头一回听到有人当面夸赞她的缠花发簪，她眉眼弯弯，发自内心的喜悦：“谢谢。”
随着这声道谢，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气氛有一丝尴尬。
宋翊然似乎在刻意找话题：“我有个姐姐，她也喜欢这类精致的小玩意。”
听到这话，姜棠正要拔下乌发间的发簪递过去，就当是送给他姐姐的礼物。
转念一想。
这根发簪她已经戴过，再拿去送人不太妥当。但今日她没有随身带着其他的，想了想才说：“下次得了空我送一套新的给你姐姐。”
手工缠花价值不菲，更何况是一整套，宋翊然不好意思坦然接受，刚要说些什么时，结束了右边聊天的陆闻音凑到左边来加入他们：“你们在聊什么呢？”
两人的聊天被迫终止，宋翊然笑了笑，打趣道：“聊电影呢，今晚不是剧本围读吗？”
陆闻音四处找人聊八卦，都快要忘了今晚火锅局的真正目的：“我相信你们对剧本内容已经烂熟于心，所以我们聊点别的吧，比如——”
“学长单身这么多年，就没碰到喜欢的女生吗？”
陆闻音不大的声音正正好让周围一圈的人听到，大家瞬间安静下来，皆是好奇地看向宋翊然。
米荔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呀宋学长，公开一下择偶要求呗！”
其他人跟着附和：“是呀是呀，学长这么优秀，对另一半的要求肯定很高吧。”
没想到打趣不成，反被打趣，宋翊然低下头无奈一笑，再抬眼时恰好撞进姜棠好奇的璨璨星眸之中。
突然想起他们限定团临近解散的那段时间，不干人事的经纪公司为了榨干他们身上最后一点价值，连着给他们安排好几场商业活动。
连轴转了几天，还没来得及合眼又被打包进了一个小型古装剧组。
那天正好是除夕夜，剧组戏份拍到很晚才结束。
朋友提议留下来等横店的烟花表演看，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刚要婉拒。
绚烂如银河的烟花突然在墨色天空炸开，光芒映照在不远处树下身着古装戏服的少女眼中。
少女微仰着脑袋，看了几秒天空中绚烂的烟花，蓦地回眸朝身后同伴招手，那双灵动星眸映入他疲惫眼眸中。
只需这一眼，那双盛满璀璨烟火的眼眸从此便他心底刻上了烙印。
于是当陆闻音询问择偶标准，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眼睛好看的……”
顿了半秒似乎才意识到这话指向性很强，胡乱又补了一句：“没有要求，互相喜欢就行。”
这话说了跟没说差不多，众人失望地啊了声，陆闻音也撇撇嘴，没意思地移开了脑袋。
姜棠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
吃完火锅，有人提议拍张大合照，大家纷纷起身，寻找合适的位置站好。
陆闻音跑去最前面放手机支架了，姜棠找了个位置站着，身侧给她留了个空位。
身后闹哄哄的，肩膀突然被轻轻撞了下，她侧身看去，预留的空位不小心被挤掉，宋翊然满脸歉意：“后面没位置了，我可以站这里吗？”
“快快快，倒计时了！”
陆闻音按下快门，一阵风似的跑进人堆，打断了姜棠将要说出口的话。
姜棠浅浅点了下脑袋，算是同意了宋翊然站在这里。
倒计时还有几秒，她正过身子，唇畔浅笑，伸出手摆了个万年不变的剪刀手。
宋翊然不动声色往姜棠身边靠近了些，正脸也往旁边侧了点，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陆闻音把拍好的照片发到了微信群里，想了想又点进朋友圈发了一次。
见状，宋翊然也拿出手机，把那张合照分享到微博：“我也发一张。”
陆闻音脑袋凑过去，看着他的微博编辑界面，很是厚脸皮地说：“顺便把你们几个主演还有电影官博艾特上去呗。”
“哦对了，还有我这个导演也一并艾特。”
许是怕宋翊然觉得她太得寸进尺了，陆闻音使出惯用绝技：“拜托拜托，毕设考评也看网络传播度的。”
—
晚上十点。
夜幕深沉，街道上闪烁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璀璨夺目，令人眼花缭乱。
一辆通体漆黑的豪华迈巴赫行驶在飘满桂香的道路上，目的地是御景湾。
陆寻昭刚结束一场商业应酬，哪怕极力避免饮酒，身上也还是难免染到些酒气。
长指扯松了领带，他仰着头靠在车后座闭目养神。
随意丢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两下，亮起的屏幕在昏暗车厢内发出微弱光芒。
他缓缓睁开眼睛，侧过头瞥了眼手机屏幕。
是陆闻音发来的两条消息。
拿起手机轻车熟路点开弹出的消息。
天才美少女阿音：「图片.jpg」
天才美少女阿音：「想看六嫂的单人美照吗？」
陆寻昭点开照片大图。
第一眼就落在照片上微翘着唇畔，摆出剪刀手的典雅少女身上。
目光在姜棠身上停留数秒，整日的疲惫好似一扫而空，陆寻昭唇角也浅浅勾起一道弧度。
视线左移，少年气十足的年轻男人比着同款剪刀手，微微侧着脸，一侧手臂几乎要和姜棠纤薄肩膀挨在一起。
年轻男人脸上洋溢着的笑极其扎眼。
陆寻昭面色陡然沉了下去，偏偏这时屏幕顶端弹出新消息。
天才美少女阿音：「限时特价哦，9999元一张。勾手.jpg」
下一秒。
陆寻昭痛快转了5万元过去。
修长指骨在屏幕上敲打，发了两个字：「地址。」
*
火锅店门前，其他人意犹未尽打算去KTV唱个痛快。
宋翊然明早还要赶通告，婉拒了她们的邀请。
姜棠在工作室待了一天耗费了太多精气神，想早些回去休息。
更何况刚才不久前，亲眼见证陆闻音明目张胆在陆寻昭那讹了一笔大的，陆寻昭什么都没说，只问了个地址。
陆闻音拿钱手软，乖乖发送了个定位过去。
来接宋翊然的保姆车缓缓在店门前停下，宋翊然戴好口罩，压低帽檐俯身正准备上车。
忽然回过头看向屋檐下等车的两位：“顺路送你们一程？”
陆闻音今夜回老宅住，跟宋翊然的市中心公寓一个南一个北，她摆摆手：“不用啦，我家司机一会就来了，谢谢学长。”
宋翊然视线往右边移了些，眉梢挑了下，似询问。
姜棠握着手机晃了下，表示打了车。
刚要开口拒绝，不远处传来一道冷若冰霜的生硬嗓音：“姜棠——”
冰冷语调犹如切冰碎玉，令人身后升起一股寒意。
第20章 20
陆寻昭清冷薄凉的目光落在朝姜棠眉来眼去的宋翊然身上。
随后，他缓步走过来，似不经意走到姜棠身前，阻隔了宋翊然的视线。
掩在深色口罩下的面庞划过一丝惊讶，像是全然没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敌意，宋翊然避开他冰冷的眸光，反而还问姜棠：“你哥？”
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陆闻音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
周围气压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了下去。
陆寻昭俊美五官像笼在寒霜中，眉头压得极低，仿佛要手撕宋翊然。
怕极了下一秒宋翊然要血溅当场，陆闻音急忙跳出来缓和气氛，拉住陆寻昭的半边衣袖示意他冷静：“我哥，这是我哥……”
经纪人在保姆车里催促，陆闻音几乎是把宋翊然赶上车的：“学长工作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利落拉上车门，礼貌挥手告别。
引擎启动的那一刻，深色不透光车窗半降，宋翊然探出头，留下一句不知对谁说的话：“下周见。”
—
姜棠是被拽上车的。
身体刚挨到光滑的皮质座椅，正要表达不满，鼻尖嗅到空气中飘过的一丝酒气。
他喝酒了？
怪不得火气这么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车门“砰——”的声关上。
姜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座椅里，没忘记陆寻昭拽她的手劲有多大，姣好的眉眼轻皱，先发制人：“借着酒劲欺负人？我手腕都要被你掐断了。”
“没喝酒。”身侧男人的嗓音淡淡的，哪怕极力收敛起身上的寒意，也还是能感受到他心情不佳。
车内酒气这么浓，怎么可能没喝。
姜棠显然不信，正思索怎么夹枪带棒地怼回去，余光瞥见陆寻昭匀称的手指开始解西服外套的纽扣。
“你你你…！干什么！！”
她可没有近距离看男人表演脱衣秀的特殊癖好。
迅速捂脸转头，秉持非礼勿视的态度。
这要是看了可不得分分钟长针眼。
话是这样说，但眼尾余光还是很诚实地从指缝透出。
嘿嘿。
陆寻昭的身材堪比男模，不看白不看。
反手脱了西服外套便没了下一步动作，陆寻昭抬手降下半边车窗，冷风瞬间灌进来。
吹散一室旖旎。
待车里酒气吹淡了些，他语调极淡地问了句：“火锅好吃吗？”
“当然……”姜棠刚想实话实说，转念一想，陆寻昭会这样问肯定是晚上没吃，她说实话恐有炫耀的嫌疑。
万一陆寻昭恶趣味上来，要她临时做一桌满汉全席，她都没地方哭去。
语调一转，她委屈巴巴地说：“一点都不好吃，店里只有红汤锅底，你知道的，我吃不得辣，所以一整晚下来我几乎没吃东西。”
“是吗？”陆寻昭瞥了眼故作委屈的她，点开合照毫不留情拆穿她，“我看你挺开心的。”
看到合照上笑意盈盈的自己，姜棠有些语塞。
好好聊个天，他怎么还现场翻证据呢！
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开始现编理由：“这是要发微博的，没点表情管理我还怎么在内娱混。”
陆寻昭没再说话，也不知道信没信。
车内静了下来。
姜棠松了口气，头一次这么喜欢安静的气氛。
扭头扫过窗外，发觉不是驶向御景湾的路，她天真地问：“去哪？”
陆寻昭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是说没吃饱？”！！？
不用这么贴心吧！
面前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精致美食，姜棠却丝毫没有食欲，后悔说了那句没吃饱的话。
然而，陆寻昭跟没发觉似的，优雅地拿着刀叉将整块牛排切成小块，端到她面前。
姜棠在火锅店已经吃了不少，再吃下去，食物都要冒到嗓子眼了。
她丢了银制叉子，蹙着眉控诉：“你这是虐待！”
陆寻昭拿起干净毛巾擦拭指节，唇畔是勾着淡弧的，可却丝毫感受不到笑意，令人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还不如不笑呢。
姜棠瞬间怂了，及时示弱。
桌底下的脚尖伸过去碰了下他冰冷裤腿，语气无意识染上些撒娇：“我真吃饱了，你吃吧。”
说完，她重新拿起叉子扎起她咬过一口的牛排，递到他嘴边。
诚意十足，陆寻昭没理由拒绝。
没人注意到，大厅角落有道一闪而过的微弱闪光灯。
姜棠扮演好体贴小女仆的角色，把瓷碟里剩下的牛排一点不落地投喂给陆寻昭。
怕他干巴巴地吃着噎着，喂两口就停下来，换旁边那碗奶油蘑菇汤。
见他脸色好看了不少，姜棠伸出指尖戳了下他搭在餐桌上微曲起的指骨，然后抬眼偷瞄他的反应。
看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她得寸进尺，小指挤进他指缝间，与他小指勾缠在一起。
这一细微举动似乎取悦了陆寻昭，漆黑深邃的眼眸落在她身上，淡淡问：“吃饱了？”
姜棠疯狂点头，生怕点晚一秒钟，他又要叫服务员加菜。
好在陆寻昭大发慈悲放过了她。
回到别墅，姜棠也没敢提让他搬回客卧去睡，含泪大方地分了半张床给他。
晚上连着吃了两顿，让本就是小鸟胃的姜棠有些受不了。
从药箱里翻出一板消食片吃了几粒，她扶着腰走到床边叹气。
草草洗漱完，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黑暗中，她盯着陆寻昭的后背，仿佛要盯出个洞来。
这折腾人的招数不知道跟谁学的。
陆寻昭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眸，转过身正对着她，幽深双眸和她对上。
她来不及避开视线，眨了眨眼，挤出一抹笑。
“睡不着？”陆寻昭蓦地问了句。
你说呢？吃撑了谁睡得着啊？
姜棠暗暗告诫自己美人是不会翻白眼的，克制住翻脸的冲动，她软下声音诉说着委屈：“嗯…晚上吃太多了，撑得慌……”
“唉都怪我，是我胃口太小，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要是我再多吃点，也不会浪费那么多食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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