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出身就像是烙印,如果出身好,学历高,眼神就不会懵,自然走路带风,自信昂然。不需要在外面日晒雨淋讨生活,头发就柔顺有光泽,皮肤干净透亮。见多识广的人面对任何场景都能做到无所畏惧,就有了淡定从容的气场。
这些都是人生际遇,是装都装不出来的。
就像是孟依楠,自带光环的大小姐,去到哪里都是炙手可热的存在,挥金如土,张口闭口都是成千上亿的生意,人脉资源、商业资源昌荣繁盛。
她呢?她有什么?
她没有任何本领可以托举汤乐的事业,即便她现在这么努力地奔跑想要追上他,都比不过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孟依楠。
因为这些都是孟依楠一出生就拥有的。
许云溪呼出一口灼热的气,用力闭眼,猖獗的酸涩感逐渐淹没了她的眼睛。
这些年,汤乐从未亏待过她。
他一手把她从泥沼捞起,又一手将她带入他的圈子,教会她谋生的本事。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她还要一直拖累他吗?
心如刀割的孤独感在这一刻沉重袭来,窗外光洁的月光再也无法照亮她的心底,焦灼的黑夜变成弥漫无尽的落寞。
许云溪右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炙热而真诚的心跳在告诉她。
——与其等到分别的那一天,还不如自己主动离开。
一夜未眠,辗转反侧半宿,直到天际映出一抹鱼肚白,许云溪的脑海逐渐浮现出一个成型的计划。
翌日。
许云溪收拾好心情,恍若无事地与Ovia打交道。然后说自己因为准备要出国,所以想找朋友叙叙旧,因而甩开了想跟着她的保镖。
就连荣叔都被她支走了。
许云溪的名下有两辆车,一辆是汤乐送给她的保时捷帕拉梅拉,另一辆是她刚上路时买来练手的宝马MINI COOPER。
汤乐对这两辆车目知眼见,所以许云溪行动的第一步,就是先来4S店买车,挑中了一辆适合越野的奔驰G500,加价80万提了现车,全款付清了七位数包落地的费用,因为要处理上牌等等事宜,当天还不能取车。
接着她转道去了汇丰银行,将自己的资产做了一次清点。
汤乐这个人,稳重敏锐,对外对内都有很强烈的主宰欲望与支配控制,像是一头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每天在外面狩猎回来把猎物分给家小,从不吝啬给予陪伴与呵护。同时他又很偏执,对自己认定的事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力,聪明睿智,商场沉浮多年下来,培育出了超凡脱俗
的洞悉能力。
没有人能轻易在他面前说谎而不被拆穿。
所以,许云溪为自己的离开精心谱写了一个剧本。
回家路上,许云溪去办理了新的手机卡,仔细把手机卡放进新买的手机,然后关机,藏在了包包隔层。
她没有让荣叔过来接她,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香港街头。
她在这个地方生活了整整四年,作为一个在高纬度地区长大的人,初到香港的时候她对这里的气候极度不适应,一直水土不服。
香港长年湿热,稍微放纵饮食第二天就能在脸上起痘痘,又因为濒临南海海域,两次季风交汇过程中水汽充足且潮湿,所以经常伴有回南天的情况。
这跟她们高原地区干燥的气候一点都不一样,完全是两个极端,不同的语言,不同的风土人情,早年间让她很难融入,再加上香港高昂的生活成本压得她喘不过气,那时她在想,毕业之后她再也不要待在这里了。
没想到姻缘巧合之下她遇上了汤乐,神奇的命运将她与这座城市因为汤乐而捆绑在了一起,原本那些让她难以忍受的日常,竟都变得非常可爱,恨不得之后的时光都呆在这里,为了她爱的人。
许云溪抬头看了眼天空,轻轻勾起的嘴巴弧度是自嘲的。
晚高峰到来,街道异常汹涌,许云溪主动让出主路给行色匆匆的白领们,自己靠墙行走,商铺辉煌的灯光透过展厅玻璃落入街道,许云溪用脚踩在破碎的闪光点,抬起头,入目是一个女装模特,嫣红如血的拉丁舞裙穿在她的身上,婀娜多姿。
许云溪的目光微微一怔,脑海翻越几许旧忆,最终定点在了那天。
她在舞蹈室学习拉丁舞。
汤乐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她,谢幕之后,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束玫瑰花。
那时他们还没正式在一起,汤乐在追求她,知道练舞没这么快下课,他特意推了晚上的应酬来陪她。
明明已经过去两年多了,许云溪回想起来当时汤乐含情脉脉的眼神,以及他温热又带了点烟草味的气息都像是恍如昨日一般。
她站在门口顿了顿脚,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迈步走进了那家店。
“乐哥,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这么顺利。”开车的何家炳言语中难言兴奋。因为孟家那边已经放出消息可以签约了,只待法律部那边把合同审批完成。
与何家炳不同,汤乐兴致缺缺,单手支在座椅扶手,懒羊羊地垂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K国的石油项目是孟依楠与她大哥争权的王牌,她当然会费尽一切力气去推动项目的进展,这点汤乐从不担心,他合上手里的文件,中指按压着眉心。
近些日子广州香港两地跑,行程紧任务重,如今合同签约在即,终于得以歇息一两天。
他抬眼外面飞速滑过的繁华街景,等红路灯间隙,巨大的天幕LED展现在汤乐眼前,内容是某品牌的戒指广告,一男一女双手交握,无名指各戴着一枚钻石戒指。
汤乐盯了两眼,直到车子驶离这个路口,疏冷的眉眼透彻,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意大利那边的情况如何?”
何家炳哦了一句,赶紧回答:“一切按计划中进展。汤绍钧还以为自己跟你抢俱乐部的生意是捡了大便宜,洋洋自得的不行。”
汤乐冷声一笑。
ACC皇家俱乐部成立于上世纪末,位于意大利米兰,是意大利足球甲级联赛顶级球队之一。
三个月前,汤振海派他去意大利,打算利用他玩金融的本事去收复不良资产。
结果汤绍钧以为他是被汤振海重用,搞出一系列事件,甚至不惜找**暗杀他,都要把ACC这笔生意纳入手心。
欧洲足球俱乐部虽然有很高的全球影响力,但从财务的角度来说,并不是很好的投资项目,当年汤振海之所以买下ACC,是因为那个年代国内资本热衷出海,打着买足球俱乐部的旗号借机转移资产。
这么些年下来ACC一直处于亏损之中,汤振海想出手,却又舍不得足球带来的全球影响力,最后实在没办法才想让他出面,看能不能把ACC保下来,进行金融化改革。
结果,这一措施还未实施就被汤绍钧横插一脚。
汤绍钧怕极了他会把这单生意做得完美,继而在汤氏的董事局上增添一笔靓丽的业绩,担心他会一步步蚕食掉他在汤氏的一切。
“我估计汤绍钧现在应该头疼的很,到处找资本融资。”何家炳从中央镜瞄了眼汤乐的表情,幸灾乐祸道:“他现在急的屁股着火,不会再有时间去骚扰许小姐了。”
汤乐淡淡沉吟,握着领带结松了松,沉声道:“继续跟进这条线,别停。”
“好。”
转眼回到壽臣山。
汽车引擎声让刚回到的许云溪从落地窗看出,她赶忙把自己准备好衣服放进衣柜,快走几步到浴室对着镜子整理表情。
一切都好。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让面色看上去红润些,不至于惨白到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妙。
奈何她太专注,没留意皮鞋脚步声愈来愈近,最终停在了门外。
许云溪低着头转身离开,直直撞上一堵温热的墙,汤乐戏谑地望着她,双手环住她的腰直接竖着抱起,一步一步来到卧室,将她放到桌面上,凑近她,鼻子与鼻子相抵。
“你刚才在做什么?”
他嗓音低沉,自带天然的蛊惑味道,许云溪微微一怔,前额发麻,嗫喏着说:“照……照镜子。”
第34章 远走高飞一
汤乐向后仰头,自下而上地打量她几眼。许云溪没化妆,深邃眼窝下的眉眼透着干净的妩媚,锁骨的折痕在灯光的作用下投下一点点阴影。
脸色看起来比之前病恹恹的好了许多。
好像变瘦了?
汤乐在她腰的两侧施力揉了揉,果然摸到她硌手的骨骼。
他轻啧一声说:“滢滢,你的体重很健康,不要乱减肥。”
许云溪嗓子一紧。事实是她都没发觉自己变瘦,迷蒙一秒后跟随着他的语境点了点头。
汤乐:“我同你讲,我今日谈成了生意,接下来可以休息两天,打算在家陪你直到你上飞机。”
除去他在意大利埋下的勾子,与孟依楠的合作除了是为了要制衡汤绍钧在汤氏继续坐大之外,也是看中了这个项目的盈利前景,石油一直被称为是黑色黄金,能源生意只要人脉与资金到位,基本不会有赔的时候。
和孟依楠的‘恋爱’在汤乐眼里是为了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而已,他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许云溪的心一揉一紧,好长时间都说不清自己这是什么感觉。
要是换到以前汤乐这么说她肯定开心坏了,知道汤乐有空陪她,肯定会缠着他去这去那,现在……
她原本虚握住汤乐手臂的手抓紧了些,眨了眨眼说:“好啊,你好久都没陪我了。”
汤乐明亮的瞳仁静静凝视着她。
两人靠的很近很近,几乎互相之间都能闻到对方的鼻息。
汤乐闭上眼,按住许云溪的双肩,将她往自己的方向靠过来,薄唇缓慢与她的唇瓣相合,试探性地在她的唇周打磨几个来回后,汤乐终究是忍不住,长驱直入,将许云溪抵在了背景墙,柔软地流连在她凸出的轮廓。
许云溪往后仰头,舌头被搅的发麻,原本条分缕析的脑子也成了一团乱麻,前额轰轰发热,坚定的意志力被汤乐的浴-火燃烧殆尽。
汤乐的气质体现在在野性与矜贵的边缘,长年的上位者姿态使他自然而然的凌冽、沉郁,说话做事,待人接物皆以俯视之态,一单一双的眼睛让他微微有点大小眼,瞳仁漆黑,牟然对视,会被他深邃悠长的漩涡
渐渐吸引,沦陷在他的经年的阅历之中。
许云溪轻轻呵气,抬手,用拇指指腹触摸汤乐的上眼皮,拢过他的眉峰,在他的鬓角略一徘徊才下移至他的后脖颈,两双玉臂搁在肩窝处。
她似乎有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认认真真地看过他了。
不知何时,浅浅的细纹爬上了他的眼角,露出风尘仆仆的疲惫之意,网状红血丝布在他的眼白。
想来也是,汤乐频繁奔波于广州香港两地,就算是铁打的人也该累了。
许云溪垫高脚尖,用鼻子蹭了蹭汤乐的侧脸,像只温顺的猫儿一样,箍紧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心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好想一辈子黏在他的身边。
可是、可是……
汤乐忽然一个激灵,他感知到怀里的人似乎在颤抖?又好像是在战栗?他按在许云溪后腰的手扒拉了她一下,低头问:“你怎么了?”
许云溪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难受强硬地忍了下来,用一种俏皮的语气掩饰过去:“突然感觉好冷,需要一个抱抱才可以好起来。”
汤乐宠溺一笑,瞬间整个氛围都带起了一点深情款款。他双手环住许云溪的腰将她抱起来,原地转了一个圈,他压着嗓音问:“哪里冷,需要我怎么给你取暖?”
许云溪看了眼他行进的方向,知道他心中已有答案,没好气地捶他一拳。
紧接着,她就被放到了浴室的洗漱台上,汤乐驾轻就熟地为她解开扣子,衣服应声落地,光滑的肌肤倒影在后面的全身镜中。
汤乐的头发摩擦着许云溪的腿根,很痒很麻,许云溪轻轻嘤咛一声,踩着他的肩膀,踢了踢。
汤乐顺势握住,按定,浴室雾气弥漫,镜中倒影朦朦胧胧,许云溪难耐地揪住汤乐的头发,五指深入他的发顶。
“嗯……”
汤乐从半跪的姿势起身,唇角闪着晶莹,乌黑的短发很是凌乱。
Ovia做好的饭菜凉了又热了两回,二人才披着睡衣下楼吃饭。
与以往不同,今晚饭后汤乐没有去书房处理工作,而是和许云溪在花园里散步,许云溪心不在焉地望着前方的石板桥,耳边是汤乐孜孜不倦的叮咛。
“英国那边的庄园我已经打点好了,厨师都是中国人,擅长粤菜,至于课程安排,你可以到地方之后与老师商量……”
有个成语叫同床异梦,此时此刻许云溪觉得很适合用来形容眼下的场景。
汤乐说着他的计划,想把‘不知情’的她安排去英国暂避一段时间。
她牵着他的手走在花园里,满脑子盘算的却是如何离开。
许云溪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不舍、悲伤的情绪像是一瓶被人用力摇晃过的可乐,二氧化碳的含量逼到了极点,随时都要喷射而出。
她狠狠咽了咽嗓子,闭上眼睛沉寂半秒,再抬头时,所有的伤感都被她咽了下去。
夜幕大暗,干净的晚风从壽臣山的西边吹来,带走了白天里最后的一丝温度,落叶在地面簌簌作响,随风飘向路的远方,长廊上的蔷薇花顺声而落,花瓣撇在许云溪的肩头。
汤乐一边打越洋电话和英国那边交代什么,一边用长指将花瓣弹下。
许云溪看了他一眼,拉着他的衣袖让他跟着自己的步伐回到室内。
此时,Ovia已经收拾好卫生回到佣人房,她的房间是在花园西侧的小洋房一楼,不与汤乐他们住同一处。
所以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中央的天花板处垂下一只流苏吊灯,幽幽暗光凌落于地板,又被格栅打碎,分隔成一块又一块。
踢脚线暗灯带的光亮映入客厅地板,与窗外的月色相互交映,流转的阴影在许云溪的眉眼折下一道不明显的沉郁,她紧绷着下颌,将神色收敛如常,继而娇气撇唇,拉着汤乐的衣襟撒娇让他挂电话。
“做什么呢?”汤乐用手臂卡住许云溪的肩膀,许云溪扭了扭出来,琥珀色的眼珠在昏暗的室内闪现出不一样的光。
“你回避一下,我给你一个惊喜。”她看着他说。
汤乐来到别墅顶层的舞蹈室,坐在边缘处的墨绿色雪茄椅,长腿交叠而坐,慵懒地将后背靠入沙发,低头把玩手机,遽尔,他抬头扫了几眼这个地方,像是想起了点什么似的,好笑地勾勾唇。
把时间拨回两年前的话,会发现这个房间在那个时候其实是一个棋牌室。
有一次,他去学校接许云溪下课,碰巧遇上学校舞蹈团举行社会展演,许云溪被她的小姐妹拉着一起看,汤乐作为跟在后面拎包包的也被迫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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