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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鱼也太大了！
鹿絮心里暗暗惊叹，同时顺手拍了个小视频。
“呦呦鹿鸣？”
二次元的网名在三次元被叫出来，鹿絮尴尬的脚趾头一缩。
回头一看，是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年轻男人。
这一身耀眼的大logo！
“衡、衡衡吃——”鹿絮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要不要把人家网名叫出来。
孰料对方是个自来熟：“哎是我是我，你叫我衡衡，我就叫你呦呦吧！”
鹿絮：……
衡衡吃不饱平常是不露脸的，但是他的声音非常具有辨识度，鹿絮隐约记得他还是个不太红的声优，声线是那种华丽的公子音，常参与一些有声书广播剧的改编，很受女读者的欢迎。
“呦呦老妹儿啊，你很喜欢咱东北的特产啊？走走走我带你逛，有些东西不是本地人他就不识货。”
鹿絮被他用华丽的声音叫了声“老妹儿”，顿时感觉到了一阵幻灭。
忍了忍，鹿絮没忍住：“我今年二十九。”
衡衡：“……呦呦姐。”
鹿絮一弯眼睛：“衡衡老弟。”
第34章 Chapter 1.34了断
衡衡吃不饱本名王衡，比鹿絮小四岁，刚毕业没两年，为人相当自来熟。
“呦呦姐，你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我刚刚翻到朋友圈看见你发定位我都不知道你提前来了。”
鹿絮刚想说自己就是想提前过来玩玩怕麻烦他不合适，王衡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也是赶巧了，我就住这附近，我本来想去酒店找你的，没想到在这就碰到了。”
说话间，王衡又娴熟地用本地话跟人一顿砍价，拎了一兜黑黢黢的冻梨，往鹿絮手里塞：“这个咱们南方可吃不着，拿着别跟我客气，这个可甜……哎算了我先帮你拎着怪重的。”
鹿絮一句话没插上，王衡已经一个人你来我往了几个来回。
好家伙，这就是东北人的天赋吗？
“哎对了呦呦姐，你看咱这口音纯正不，你指定猜不出来我其实是江苏人对不对？”
鹿絮：？
王衡“嘎嘎嘎”拍着大腿笑。
“呦呦姐你真逗，他们都说你线下肯定是个不接地气的文艺范儿女神，我说你肯定不是，高高在上端架子的女生怎么可能拍得出那么接地气的东西。”
鹿絮震惊之余终于插进了一句话：“他们？”
王衡点头：“对啊，你不知道么姐，衡衡吃不饱这个号其实是一个小团队。”
鹿絮：……
这我到哪里知道去？
“姐你就一个人来的吗？连个助理啥的都没带？”
鹿絮：……
对不起了，我是个贫穷的个体户。
经过王衡一番叨叨，鹿絮才知道，“衡衡吃不饱”这个账号一开始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一直不温不火的，临近毕业的时候，其中一个室友交了个女朋友，是个不大不小的网红，算是个业内人士，给过他不少指导。
那年应届生的就业状况很不好，他们也不是什么好大学，学的专业也不是热门就业的，招聘会跑了不少，碰壁碰得全无斗志。
在这种情况下，王衡偶然发了个室友抱怨生活的日常，因为三个室友有两个是东北的，活生生把抱怨日常变成了二人转现场，视频出乎意料地一炮而红。
后来几个人一合计，干脆合作做新媒体运营，依托于衡衡吃不饱这个账号，他们四个男生加其中一个男生的网红女朋友，做了一系列自媒体账号矩阵，做了半年一看，收入还可以，不比上班差。
由于在大城市生活成本太高，他们干脆把工作室搬到了其中一个室友的老家，就是这个东北小城，从此过上了一天三顿小烧烤的生活。
“鹤岗你知道吧，离这不远，两百公里吧就，这两年其实有挺多自由职业的年轻人到那边去买房定居的，咱们在这其实和鹤岗也差不多，房价低，消费水平低，最适合我们这种有台手机就能上班的，要说和大城市比确实有差距，但姐你说，有外卖有网线，就我们这种死宅，在哪过不一样呢是不是？”
外面太冷，王衡把鹿絮送到了酒店，邀请鹿絮第二天去他们工作室玩，顺便直播一场来个破次元的互动。
鹿絮当然没什么意见，她正式做这行时间不长，又不混圈子，其实没认识太多圈子里的人。
网红自媒体行业，大家年龄都不大，但因为门槛低，从业者素质也相应地比较宽容，因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王衡给鹿絮的印象还不错，是个圆滑又有几分可爱的九五后。
第二天约的是下午见面，王衡说要来接她，她没要，要了地址定位后打算自己过去。
午饭叫了外卖，结果有点咸，鹿絮一想，就从冰箱里把昨天买的冻梨拿出来化上了。
一连吃了两个，果真很甜，因为有些不适应暖气而干得丝丝疼的喉咙顿时觉得清润舒爽。
鹿絮想了想，又摸出了两个半个的冻黄桃。
吃完收拾了一下，就去了王衡他们工作室。
直播一般都在晚上，不过为了照顾鹿絮，他们下午三点临时开了个，鹿絮到了才知道，直播内容就是带南方人尝试东北特产。
没错鹿絮就是那个南方人。
而准备的特产除了鹿絮昨天见过的几样之外，还有很多别的，鹿絮粗粗一看，一眼看见了烤豆丹和烤蚕蛹。
鹿絮对食物有着远超普通人的包容力，几乎什么口味都敢尝试，也能欣赏，像活珠子这种重口味的她都觉得还挺好吃。
但虫子不行。
尤其是豆丹这样的软体虫子。
鹿絮一想到就头皮发麻胃部翻涌。
见她脸色不对，王衡忙道：“姐别慌，你稳住，不一定要吃的，我们就是随便播播，主要在于唠嗑。”
鹿絮艰难地压了压胃部的不适感，稍微准备了一下，在自己平台也发了个直播预告，就开了。
入境的有王衡和他的两个东北室友以及鹿絮。
两个东北人还有一个被东北人同化的江苏人，那唠起嗑来真的是滔滔不绝，连捧哏都不需要。
鹿絮时不时跟不上节奏，索性也就不强跟，又拿了个冻梨吃。
吃到一半的时候，烧烤好了，闻着挺香，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豆丹的存在，鹿絮总感觉胃里不太舒服。
她想喝口饮料压一压，结果发现桌上的当地特产饮料只有大绿棒子，鹿絮有些无语，但还是凑合喝了。
结果还是没压住，喉头猛地一阵翻涌，鹿絮捂着嘴冲进了卫生间。
一东北小老弟正在吃豆丹，见状目瞪口呆，看着手里的豆丹吃也不是丢也不是，直播弹幕笑到爆炸，纷纷开始调侃玩梗。
东北人：这个豆丹你别看它磕碜，口味相当好。
鹿絮：呕——
观众：我信你个鬼。
鹿絮吐完觉得好受不少，王衡凑过来问她要不要紧，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表示没事，直播时间还没到，于是又坐了回去，有助理给她送了杯热姜茶。
因为弹幕一直在问，王衡就开了个玩笑：
“呦呦姐，你是不是有点啥情况啊？你这个——”他比划了一下，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鹿絮抱着茶杯，淡定地回他：“从我中午一连吃了两个冻梨开始的。”
弹幕一阵哈哈，王衡也笑得不行，趁机卖了一波冻梨的安利。
直播结束后，王衡还是执意送她回酒店，路上还不忘道歉。
“呦呦姐，直播的时候我就是一时口嗨惯了，你别介意哈！”
没等鹿絮开口，他又道：“唉主要是我一直默认你单身，想着开个玩笑没什么，后来说出口了被我室友掐了一把我才反应过来，好像呦呦姐你也没说过你单身。”
“幸好你机智，哎不过姐，你该不会是真的有——”
鹿絮幽幽开口：“我半年前刚离婚。”
王衡：？
王衡：“那没事了姐。”
王衡把鹿絮送到了酒店，鹿絮上了电梯，才脸色微微变了，下意识摸了摸小腹。
她倒是没说谎，呕吐的确是因为今天冷的东西吃多了估计，但是——
月经也确实推迟了快一周了。
最近和白焰老房子着火，做的频率有些高，但每次她都有注意措施——
不对，有那么两回，仗着是安全期，白焰闹得凶了，是做到一半才戴的。
鹿絮捂着额头有些崩溃，至不至于啊，明明自己也不是易孕体质。
鹿絮没出电梯，重新按下下行键，她记得旁边有个药房。
十分钟后，鹿絮盯着验孕棒上若有若无的第二道杠陷入了困惑。
这算是有还是没有？
鹿絮拍了张照，打算发给闺蜜葛玥判断一下，毕竟她在医院检验科，自己备孕了大半年，应该对这玩意儿比较熟悉。
鹿絮这么想着，结果手一抖，发白焰那去了。
她火速撤回，又提心吊胆地等了一会，确定没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这才舒了口气重新发。
葛玥：这个真不好判断，有可能是怀孕天数还少，指标不明显，也有可能是验孕棒出问题了，还有可能是你身体上有一些问题，最好还是去医院查一下血。
葛玥职业病发作，上来先是一通理性分析，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震惊。
葛玥：姐妹不是吧？你不会又有了吧？不是等等，谁的啊？你跟白焰又搞上了？
葛玥：草，白焰不是个人吧。
夏芫虽然痛心疾首鹿絮没出息，但其实没在群里说太多，群里也就只知道鹿絮和白焰还有联系，再多就不知道了。
葛玥：小鹿你千万去医院查查，万一真中了，你也别冲动做决定啊。
葛玥：当然也别有啥心理负担，如果确实不想要的话。
鹿絮被她不停弹出的对话框给逗得笑了一下，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葛玥对她发自内心的关心。
葛玥是她大学校友，是隔壁医学院的，因为医学院那边宿舍不够了，她就被发配到了鹿絮她们宿舍。
葛玥这个人，性格洒脱直率，天生逗比。
刚开学那会儿，她和鹿絮还不熟，也不知道鹿絮和白焰的关系，她光看着白焰那张脸就冲了。
追了一个月，被白焰全方位掐灭了苗头，怒气冲冲表示贼不走空，最后一寻思，拿了半本高数题，跟白焰说只要他教会她这些，她就不再缠着了。
白焰生平也是头一次见这种追求对象，老老实实讲完了题，葛玥还真不追他了。
再后来葛玥和鹿絮熟了，对于鹿絮定点扶贫的行为表示了十二万分的瑞思拜，并且坚定地站在鹿絮这边，成为了白焰第一黑粉。
半年前，鹿絮身处崩溃边缘，其他朋友，包括夏芫，都以为她只是一时产后情绪不稳定，觉得在她抱怨生活的时候多倾听多关心就好了，只有葛玥，千里迢迢从老家小县城赶过来，拉着鹿絮二话不说去挂了医院精神科，诊断结果是中度忧郁，已经到了需要吃药干预的程度。
是葛玥支撑着她在哺乳期离了婚，她才能重获新生。
鹿絮：你别担心，我没什么负担，我明天先去医院看看。
鹿絮摁灭手机，透过酒店窗户看出去，天已经黑了。
小城不繁华，但也不缺灯火霓虹。
其实王衡他们的经历给了鹿絮不少触动，一直以来，鹿絮都习惯了一套普世的生存路线，比如说找一份工作，交着五险一金，有一套房子，在合适的年龄里结婚，生子。
而她的前面二十多年，的确是这么过的，只不过命运在之后拐了个大弯。
但王衡这群年轻人的生活却让她知道，或许活着本身没必要拿那么多条条框框去要求自己，活着就是活着，好好活着，快快乐乐地活着。
像他们一样，远离南方城市的内卷，来到这个慢节奏的北方小城，没有焦虑，没有攀比，自在惬意地过一天是一天。
也不错。
鹿絮心想，这或许也是个契机，她也该和从前的生活有一场明确的了断了。
第35章 Chapter 1.35钻戒
上午十一点，鹿絮黑着脸在医院等待一小时后拿到了血检报告。至于为什么黑着脸，原因很简单，刚忐忑不安地抽完血，鹿絮就感觉到了熟悉的热流加紧随其后的姨妈痛。在迟到一个星期后，拖延症的大姨妈没有敌过东北大冻梨的邀请，盛装而至。血检报告自然没什么问题，鹿絮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深觉自己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生理期本来就不是特别准，以前从来没有刻意记过时间，现在倒是风声鹤唳了。都怪王衡这个小王八弟弟，瞎说什么呢真是。鹿絮给葛玥发消息：我觉得我昨天是被大绿棒子给干懵逼了才会怀疑自己中了奖。葛玥：……所以没中？鹿絮：那必须没中啊，什么破验孕棒，我要找药店维权去。葛玥：受潮了吧可能，虚惊一场，恭喜你。葛玥：不过我说句不讲究的，那事儿就那么有意思？你们这都离了还玩这么疯的吗？鹿絮：……鹿絮：……求你，闭嘴。葛玥：我不，我备孕备得性冷淡了，不能理解你们这些人对那事儿的追捧。鹿絮：……也许离个婚你就觉得有意思了。葛玥：是个方向。鹿絮：……没营养的聊天被一通电话打断。鹿絮看着来电吓了一跳，是白焰。“你在哪里？”“啊？”鹿絮心虚，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心虚的，“工作出差，在东北呢，你要吃冻梨吗？我给你带一兜回去。”白焰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在你酒店楼下。”鹿絮：“？”“鹿絮，”他深吸了一口气，“我有话想和你当面说。”“不能直接说吗？”鹿絮不想见他，最近两人关系有点尴尬，她自己拧巴了几天，刚刚转过一点弯来，又被一根受潮的验孕棒给搅和得乱了方寸。“不能。”白焰干脆利落地打断她。“那……也行。”鹿絮叹了口气，“不过我现在不在酒店。”“你在哪儿？”鹿絮没过脑子，随口道：“医院呢。”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鹿絮突然想起昨晚发错的那张照片。鹿絮在心里默默地骂了句草。“定位给我，我去接你。”白焰语气是一贯的笃定，带着股不容拒绝的霸道。鹿絮好笑：“怎么接我？蹬着共享单车过来吗？”白焰闷闷道：“打车接你。”鹿絮没忍住，这会儿虚惊一场心情好，她看白焰就格外顺眼，觉得这孙子虽然在床上疯是疯了点，但还怪可爱的。“那你来吧。”鹿絮发了定位。只过了不到二十分钟，鹿絮一抬头，就见到了在众多穿得胖鼓鼓的北方人士中间格格不入的羊绒风衣装逼男。众所周知，北方室外的冷是物理伤害，因而北方人习惯了里面穿得薄一些，外面裹个巨大巨厚的长羽绒服，防风保暖，进了室内被暖气一烘，羽绒服一脱，女人们的连衣裙争奇斗艳，男人们的T恤还是今年夏天穿旧的款。而白焰，鹿絮没眼看。衬衫马甲长风衣，帅是帅的，就是一张脸冻得雪青，大概他自己也知道冷，平常都敞着的风衣被扣得严严实实，连最下面的扣子都扣上了，若不是肩宽腰细的实在有料，正常人这么穿那就是一个移动的桶。“这里。”鹿絮挥了挥手，又很快放下，觉得有些丢人，旁边看病的大哥大姐都用稀奇地眼光看着那个杵在门廊底下冻成狗还要保持风度的憨批。白焰走过来，眉眼压得很低，嘴唇紧抿着，冻得发青，看向鹿絮的目光也有些奇怪。鹿絮猜到他估计昨天是看到那张照片了，这会儿铁定是有些误会，心里有些好笑，刚想开口，白焰先出声：“给你这个。”鹿絮：？说完就见他从随身的文件包里掏出了一个文件夹，鹿絮看到，大概是因为还没缓过劲儿来，白焰手背上青筋暴起，还有些发抖。给孩子冻够呛。鹿絮忍不住想笑，看清文件上字的时候，又笑不出来了。是智行天合的股权转让。白焰名下60%的股权，全部转让给鹿絮。鹿絮垂着眼半天没说话，白焰就巴巴地看着她。一路奔波，因为疲惫和寒冷而显得有些过分紧绷的神经像是靠近了想象中的火堆，慢慢被烤得柔软温暖，白焰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眼神在慢慢变得柔软，甚至于，还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吵架。”半晌，鹿絮开口。白焰一愣，发现鹿絮脸上半分喜悦也没有，反而显露出愠怒的神情，心下一愣。——我又惹她不高兴了？“走，先回酒店。”鹿絮一马当先走在前面，也不管白焰跟没跟上。医院门口叫车很方便，鹿絮随手拦了一辆，自己坐到后座，见白焰似乎跟在她后面打算上车，她毫不犹豫反手把车门一关。白焰僵了一瞬，手险些被夹，他尴尬地放下手，重新去开副驾座的门。一路无话，但饶是以白焰之迟钝，也察觉到了某种他不能理解的暗流汹涌。到了酒店，几乎就在白焰把门关上的一瞬间，一转身，那叠合同兜头飞了过来，砸了他一身。白焰站着没动，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他只是平静而困惑地看着鹿絮。鹿絮喘了口气，眼里压着怒火。“姓白的，你就这么想要孩子？一个还不够继承你家的皇位吗？”白焰一愣：“什么？”鹿絮冷笑一声，指着地上散落的纸张：“我怀上白一泽的时候，你给我买了个钻戒，怎么，二胎还涨价了？值得你半个公司的股权？”白焰不语，他还是没明白鹿絮在生气什么。但有一点他听明白了。鹿絮怀孕了。“检查结果怎么样？”白焰问道。鹿絮心里发苦，但却自虐一般继续骗他：“挺好的，跟你没关系。”白焰皱着眉看她，鹿絮转过身，从冰箱里拿过一瓶冰饮料拧开就喝。生理期果然火气大，一点点火气都压不住。白焰蹲下身，把散落的合同一张一张捡起来，重新排好，才慢吞吞道：“这个早就想给你了，但是律师太慢了，前两天才到手，你一直不见我。”鹿絮一愣。她刚才先入为主地想着，白焰是为了可能存在的第二个孩子才会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用一纸股权转让合同来示好，生怕自己不要孩子，却忘了这样一份合同，根本不是一个晚上能做出来的。白焰把合同重新递给她，忽然叹了口气：“鹿絮。”这一声他叫得又轻又缓，仿佛藏着数不清的情义在里头，叫人听着心尖发麻。“以前，不论我做什么，做错做对，你都不会跟我生气，那时候我就觉得，其实我根本不了解你。现在，你会跟我生气，可是我依然还是不了解你。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他顿了顿，语气一低再低，低得几乎带上了恳求的意味。“鹿絮，我没有那么聪明，有很多事，你不说，我是不会知道的。”鹿絮哑然。她喜欢白焰，是从学生时代的崇拜开始的。这也就注定了从一开始，她就没办法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真正的情绪。直至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积重难返。要说他们走到如今的地步，到底是谁的责任，诚然夹杂在中间的白焰妈妈等人不可忽视，白焰的不作为也举足轻重，但是——平心而论，鹿絮真的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有的，而且应该负最大的那部分责任。白焰其实是个非常幼稚、非常单纯的人，像所有被捧着被惯着长大的男孩一样，更何况他还是那样优秀，身边从来不缺捧他惯他的人。但他的感情其实也很纯粹，他没有被惯坏，没有成为那种以自我为中心，不懂得尊重他人的人，只不过当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收起恶意，只尽量表露美好的一面的时候，他的感官就被磨钝了。鹿絮忽然福至心灵地一问：“为什么送我那个钻戒？”鹿絮和白焰结婚的时候没买钻戒，因为白焰妈妈有种奇怪的固执认知，说钻石本身并没有价值，是被珠宝商炒作出来的，追求钻石的女人都是虚荣且无知的。白焰妈妈按照礼节给她准备了金器首饰，坦白说，她出手很大方，全套下来大概有十来万，鹿絮不爱黄金，但也只好诚惶诚恐地收下。后来白焰问她要不要买钻戒，她看了那一盒的黄金叹了口气，还是拒绝了。生完白一泽之后不久，就是鹿絮29岁生日，按照鹿絮老家小城的风俗，逢9才是大寿。但鹿絮生日当天，没等到白焰回家，说出差了，只寄回来一个首饰盒，里面是一枚一克拉的钻戒。白焰妈妈说：“你们年轻女孩就是喜欢这个，也好，确实还是蛮漂亮的。”月嫂在旁边帮腔：“哎哟白先生这是奖励你为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呢！这牌子不便宜，得大几万呢，就是这钻石的，戴上抱孩子就不方便了。”鹿絮僵着脸吃完了那顿冷冰冰的生日宴，一大桌子菜，但月嫂挑挑拣拣，没几样鹿絮能吃的。油腻的不能吃会堵奶，高蛋白不能吃白一泽会胀气，海鲜不能直接吃得慢慢一样一样地尝试防止白一泽过敏，牛羊肉鸡蛋是发物不能吃防止白一泽起疹子……鹿絮那天晚上抱着白一泽无声地哭了很久，一直到后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依稀感觉有人走了进来，身上裹着凉气。在她额头上轻轻留下一吻。鹿絮心里满是苍凉，她心想，自己不过是个为他生了儿子的有功之臣罢了，亲吻也和钻石一样，是奖赏而已。她不愿回应，便假装没睡醒，皱了皱眉侧过身去，躲开了白焰的触碰。时过境迁，那一盒黄金首饰在离婚的时候被鹿絮留在了那栋大房子里，钻戒她也没带走，还给了白焰。如今乍然提起，白焰竟然诡异地脸色一僵。半晌，他镇定道：“生日礼物而已。”鹿絮：“是吗？不是奖励我生了儿子的奖品？”白焰一愣，眼里明明白白写着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但他并不笨：“是我妈妈说了什么？”鹿絮不置可否。白焰急了，一时顾不上面子：“我觉得生了白一泽之后，你对我的关注明显少了，甚至有些时候，我都觉得你根本不在乎我了。”鹿絮：“所以？”白焰脸色微红：“所以我想让你高兴，让你重新关注我，不要把所有目光都留给白一泽。”鹿絮：……你还是带上白一泽给我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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