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桉从凳子上弹起来,把容月扶起来:“不不不,不是怪你多嘴,我在怪自己多嘴。”
幸好自己没文化,把婚书误认成了情书。
“你不要告诉楚霁川,我已经知道他与我求婚之事。”
容月岁不知道小姐为何要这样做,但还是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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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岁桉看看外面,天色尚早,又拉着易浅遥出府了。
“不是刚从外头回来吗?我刚给大夫下完拜帖,怎么又要出来,你又发现了什么?”
陈岁桉点头。
她还是给楚霁川留有一些属于他自己的空间,能让他施展拳脚好好准备与她的大婚。
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可怜的易浅遥,跟着陈岁桉漫无目的逛了一整日的京城。
整整一天,借着陈岁桉的光,她都在感受着独属于京城百姓的热情。
他们热情地看着陈岁桉,像是在看一种什么吉祥物。
他们热情地投喂陈岁桉,像是在喂自己家的小宠物。
易浅遥站在陈岁桉的身边,对着每一个堆笑的百姓,会以礼貌的微笑。
只觉得脸都快笑烂了。
从未有一日,她如此热切的盼望着太阳落山。
她倒是也问了陈岁桉究竟是何事,但陈岁桉不肯说。
她是不理解,有什么事情能比楚霁川不行这件事,更让陈岁桉收口如瓶。
但陈岁桉不说,她也不会追问。
日头西斜,光也随着太阳一同溜走。
易浅遥坐在马车里,抱着自己的小腿敲敲打打,没有一丝形象。
不仅脸要笑烂,腿也要走断。
她疲惫的目光分出一些,打算看看陈岁桉是是否也如她一般累,从而得到些许的心理安慰。
但是没有。
看着生龙活虎,明显依旧在兴奋的陈岁桉,易浅遥只觉得心痛。
痛,实在太痛了。
“明日我们还出来!”
陈岁桉已经开始在安排明日的形成了。
易浅遥听到陈岁桉的话,终于露出了一丝疲惫敷衍的微笑。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唤呐。
她自进楚府以来,杀人如麻,威名在外的楚大人没有吓退她,人畜无害的陈岁桉让她第一次生出了溜之大吉的心思。
明日,明日她一定不跟陈岁桉出来了。
她说到做到。
易浅遥整个摊倒在马车靠椅上。
陈岁桉兴奋搓手。
她已经出去一整日了,应当留给楚霁川充足的准备时间了。
明日还出去,在楚霁川将这个惊喜放在她面前之前,她都要做一个善解人意的未婚妻。
府里并未像陈岁桉所想象的一般,全府上下轰轰烈烈一齐准备大婚。
大婚的消息还停在楚霁川和张榛二人这里,未传播出去。
原因是,楚大人并不满意这求婚,想做到尽善尽美,但婚书确实是已经送出去了。
此外交换草贴需要双方的生辰八字,籍贯,曾祖、祖父和父亲的官职,还有母亲的姓氏以及诰命。
莫说后头的楚霁川全都不知晓,就是生辰八字这一条,就将他卡住了。
生辰八字……
桉桉是何年何月何日出生?
一时之间,楚霁川愧疚与自责顿生。
陈岁桉对他这般好,他竟不知道陈岁桉的生辰在何时。
她来这里一年,他竟然都没有为她过过生辰。
他这个连出生都见不得光的人,没有自己的生辰是理所应当的,但是陈岁桉这般美好,他怎么能不知道她的生辰呢?
是夜,楚霁川满腹心事用完了晚膳。
陈岁桉坐在楚霁川的身旁,只觉得他身上像是有什么心跳加速的buff加成,她只是坐在这里,就激动的不行。
想想能和楚霁川两个人共同有一个家,这种激动之心就变成了幸福之感,且这种幸福之感不断绵长延续着。
当晚,二人怀着迥然不同的心情,一同熄灯上床了。
陈岁桉知道楚霁川不行,因此放心大胆,整个人牢牢黏住了楚霁川,同他贴贴。卸了簪子的发髻拆散开,毛茸茸的脑袋带着馨香,在楚霁川的怀里拱过来,又拱过去。
现在楚霁川不仅是心里难受,身体上也十分不舒服。
他小幅度的动了动身子,让自己的腿不碰到陈岁桉,然后开口问道:“桉桉的生辰在何日?”
之前没为陈岁桉过生日,就应当尽早弥补起来。
与其试探倒不如直接了当开口去问。
陈岁桉头埋在楚霁川的胸膛,只觉得他穿袍子看着清瘦,但肩膀宽厚,她将脸埋在其中,十分快乐。
“生辰?什么生辰?”
“我没过过生辰。”
陈岁桉先是思索了一番。
生辰这个词离她着实还是有些远的。
接着她用并不在意的口吻回答了楚霁川,然后继续自己的埋胸大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楚霁川不仅有心,还觉得这心一抽一抽,有些疼。
从未有人给桉桉庆生?
她的出生也是,见不得光的?
楚霁川喉结动了动,声音更低了些:“桉桉为何不过生辰?过生辰不好吗?我问过张榛,他说寻常人家的孩子,都是喜欢过生辰的。”
陈岁桉将久远的记忆从脑海里翻出来,给楚霁川扒拉:“我出生之前,家里一直以为我这胎是个男孩儿。”
“我爸……爹,在我娘生产那日喝酒去了,醉的不省人事,自然不记得。”
“我娘因为生产消耗大,又不喜欢女孩儿,也不曾想着为我庆生。”
“后来搬家,出生证也丢了,我的生辰日就模糊不清起来。”
“所以我也不知我是何时生的。”
陈岁桉翻着记忆,只是为了回答楚霁川。回答完了,她又一股脑塞回去,塞到最里面。
晦气东西,根本就不想看。
楚霁川翻身揽过陈岁桉。
他听着陈岁桉满不在意的口吻,心里更难受。
楚霁川的动作让二人的距离更近。
他侧过身,领口开了一半。
陈岁桉头埋的越来越深,悄悄摸摸,像一只偷腥的猫。
她更快乐了。
但她还并未被美色迷失了所有的心智:“那你的生辰呢?”
她自己的生辰不过就不过了吧,给黑莲花过生辰,两个人热热闹闹,每年生辰的时候,都能开心一下。
她还可以跟厨娘一起尝试着给楚霁川做一个生日蛋糕。
楚霁川再怎么说,都是皇帝的儿子,总不至于像她一样没过过生日。
“我也不知道我的生辰是何日。”
楚霁川的声音十分平淡。
嗯?
陈岁桉的心情不再平淡。
她暂时将自己从埋胸大业中抽离出来。
没有人给黑莲花过生日,这还了得?
她就知道陈皇室那群不当人的东西什么都不是,还有楚霁川那个不着调的娘,那恋爱脑可别把自己给绊死。
她用手肘撑着自己上身的重量,安抚性的同楚霁川贴了贴唇。
“那今日便是你的生辰了。”
陈岁桉一锤定音。
明明是想安抚陈岁桉的楚霁川额头冒出一个缓缓的问号。
怎么就定下了他的生辰。
陈岁桉又安抚性的贴了贴楚霁川的唇。
她一定没有在趁他发呆偷偷占便宜,她不是那种人。
陈岁桉解释道:“阳春三月,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季节,你不喜欢吗?”
楚霁川被陈岁桉贴过的地方酥酥麻麻,心中乌云被拨开,光照了进来。
他原以为今日于陈岁桉而言,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所以她想定在这日。
现在看来,她喜欢的是春日这个季节。
“定在昨日可以吗?”
楚霁川很少反驳她的话,陈岁桉扬起脑袋:“为何?”
“定在昨日,日后我同桉桉一起过生辰。”
陈岁桉当即明白了,楚霁川这是将她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日子,当成了二人的生辰。
在他的心里,自己的生辰是不重要的,为她过生辰才是顶重要的事情,所以他选了一个于她而言,是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
“原来你是想替我过生辰。是因为我昨日回来,你觉得我像重生一般?”
楚霁川点点头,认同了她的话。
“若你不回来,我算不上活着。”
陈岁桉嘤的一声又埋进楚霁川的怀里。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好。
“桉桉有喜欢的东西吗?”
楚霁川不想再提陈岁桉的伤心事的了,于是他准备略过草贴的步骤,直接定帖。
定帖,需要包含下聘单子。
他想知道陈岁桉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陈岁桉老实道:“果腹蜜饯、红烧肉、果饮子、冰糖葫芦、芙蓉糕……”
说起吃食,陈岁桉逐渐起了劲头。
楚霁川补充自己的话:“是那种,更珍贵一些的。”
陈岁桉坚持自己:“果腹蜜饯、红烧肉、果饮子、冰糖葫芦、芙蓉糕……它们就很珍贵。”
楚霁川继续补充自己的话:“在你心中,你十分想得到的。”
他担心陈岁桉因为价格而拘束自己:“你可以说很多,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陈岁桉这下仔细想了起来。
良久,她咬了一口楚霁川的下巴:“我十分想得到的只有一样。”
“是什么?”
陈岁桉笑眯眯的:“你问我想要什么,应当是要送我的吧?那你可以把自己打包打包送过来啦。”
“我最想要的就是你。”
楚霁川摸了摸陈岁桉的脑袋:“我已经是桉桉的了,不需要送。”
“旁的呢,需要花很多银子的。”
楚霁川将话说的更直白了。
陈岁桉摇头:“真的没了,除了你,我没有什么很想要的东西。”
“就是将我最喜欢的你刨除去,比起那些珍奇古玩,我还是更喜欢吃的。”
陈岁桉善解人意的模样,看着像一只不需要花很多钱的,很好养活的小动物。
楚霁川将陈岁桉揽在怀里。
罢了,那便不问她了。
聘礼是什么他来定好了,若她还有什么旁的喜欢的,他再买来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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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陈岁桉在吃早膳的时候收到了一叠厚厚的单子。
陈岁桉翻开一看,是楚霁川的字迹。
他的字迹她可太熟悉了,从她试图与他争锋相对的时候,她便对着字迹格外敏感。
毕竟那两行“劝学”诗还高高挂在自己的卧房。
陈岁桉囫囵翻着,有名贵玉器,有铺面良田,有家具,有首饰,甚至于珠宝金银都是以箱为计量单位。
楚府的箱子她是见识过的。
除了做给自己玩儿的那些小巧玲珑的,余下的都是能把整个人都装进去的大箱子。
陈岁桉按照自己的记忆,两臂展开比划着,问楚霁川:“就是,像这么大的?”
陈岁桉的胳膊展了又展:“这么大的箱子?”
楚霁川点头,有矜持的味道。
陈岁桉又看了看那金银珠宝的数量,再次比划着确认:“这些金银珠宝都是用这般大的箱子装的?那么多,全部都是?”
楚霁川继续点头。
陈岁桉感叹:“这是国库单子吧,你给我看这个作甚?”
楚霁川纠正她:“这是我的家业。”
陈岁桉这下是真的吃惊了:“你的家业?这里应当是你全部的家业了吧?”
楚霁川又点点头,十分老实。
“现在都是你的了。”楚霁川道。
一时之间,陈岁桉觉得自己像是活在梦里。
这是整个大梁的掌权者,他现在把自己所有的钱都给她了?
陈岁桉端坐好,手中的册子一瞬间千斤重。
她将册子往楚霁川那里又推了推:“我不大会管钱,钱放在我手里,都会败光。我不会打算盘,不会看账本,不会算账。”
楚霁川抿了抿嘴,不大高兴。
在昨日里听到陈岁桉所求甚少,甚至什么都不图的时候,他就准备将所有的家业都交到她的手里。
她本是别的世界的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拼尽全力只为了陪着他。
他不能对她不好。
可是陈岁桉为什么不要?
这是聘礼,陈岁桉为何不要。
楚霁川是真的不开心,在他眼里,这东西不是简单的钱,陈岁桉收下这些钱,才算是一个愿意与他结亲的信号。
“你不需打算盘,也不需要看账本,库房的钥匙会给你,你只要知道,这些都是你的便可。”
楚霁川这番话说的陈岁桉很心动。
本质上,陈岁桉是一条好色的咸鱼,她只喜欢做不需要动脑子的事情,比如吃饭,比如看话本子。
就是看话本,深奥些的都是她翻都不翻的,只放在书架最低层等着落灰。
楚霁川说她只需要管钥匙,不需要算账打理。
有点心动。
“可是我如果把钥匙丢了怎么办?”
楚霁川道:“府邸上下都有侍卫,且我会经常伴你左右,你不必担心。”
陈岁桉更心动了。
她连看守钥匙的警惕之心都不需要有。
“可是这是你全部的家产,都给我了,你怎么办。”
陈岁桉在真心实意为楚霁川担心。
现在的楚霁川在她眼里,已经不是一朵黑莲花了,而是含羞带怯没有脑子的小白莲。
看,傻乎乎的把自己所有的钱全上交,一点私房钱都不给自己留。
她如果是个坏人,带着他全部的钱跑路了,他是不是就得喝西北风去。
念及于此,陈岁桉心里生出点点怜爱。
“我不要全部,留一半给你。”
楚霁川想了想,点头同意。
这也可以,一半做她的聘礼,一半塞进她的嫁妆单子里。
毕竟她与他毕竟有一分父女的情分在,他为自己的女儿准备聘礼,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楚霁川的脑袋拐了几个弯,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把自己所有的家业塞在了陈岁桉的手里。
这下他终于是满意了,安心端起碗筷吃饭。
陈岁桉还惦记着要给楚霁川留一个私人空间,让他放心大胆的准备与她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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