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尧手压在方向盘上，转了个圈，视线专注在前方的道路，“路上看见，就买了。”
苏青把袋子系好，勾唇，“谢啦。”
车子驶向国道，路上车不多，道路平直宽阔。
他目光在后视镜上停留两秒，“怎么不吃？”
苏青闻言一愣，“在车上吃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陈述尧打开了音乐电台，舒缓的音乐声在车内流淌，他平淡地开口，“没关系。”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感应灯时明时暗，苏青跟在陈述尧身后亦步亦趋，两人之间只留着半步远的位置。走到拐角处，陈述尧忽然脚步一顿，苏青一个没留意撞在了他的后背上，闷重的一声，她捂着撞疼的额头，一句脏话卡在喉咙里。
算了，看在他请她吃烤红薯的份上。
但她还是有些不满，“干嘛走一半停下啊？”
陈述尧抿紧嘴，上去就要查看她撞疼的地方，冰凉的手指碰到苏青额前的皮肤，像被一通电流穿过，她眼睫颤了颤。
淡淡的柠檬香萦绕在周围，夹杂着几缕薄荷气息，不太像是香水味。应该是某款洗衣液的味道。苏青
凝视着靠近的男人，思绪忍不住活泛开。
没有受伤，甚至连块红印儿都没有留下。
陈述尧松开手，视线往回收时，同她目光撞在一起。
苏青眼睛里夹杂着明显的审视。
这次陈述尧没有错开，“你走前面。”他顿了顿，“这样我能看见你，比较安全。”
苏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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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第一件事，苏青摁开了家里所有的灯，电视音量开到她在厕所洗漱都能听见的程度。
可还是觉得不安。
她缩在客厅迟迟不愿往房间走。
微博上的热搜词条每一个都被她点进去一遍，困意不但没有如期降临，反而人越刷越精神。
她点开右上方的加号，忿忿地敲下一句——失眠滚出地球。
墙上的时针指到一时，系统提示有人给她点了个赞。
苏青看了眼就准备滑走，下一秒微信窗口就弹出一条消息。
「陈述尧：要不要看星星？」
第31章 31.初吻
苏青披了件外套，拿着手机叩开了隔壁的房门。
陈述尧应该是刚洗完澡，上身换了件黑色的毛衣，发尾还泛着湿气。他似乎很偏爱这种暗沉的冷色调，苏青视线没有过多停留，她走进去问：“哪里可以看星星？”
陈述尧抬手指向阳台位置，苏青顺势侧头，远远可以看见架在那里的天文望远镜。
原来还有这么高级的设备。
苏青顿时起了好奇心，越过陈述尧往阳台跑。
以前 A 大有个社团里就有类似的望远镜，温言当时的男朋友是社团的负责人，苏青跟着去看过几次星星。
此刻她尝试调试着焦距旋钮，倒映在视线里的月亮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夜里风大，空气里都是寒意，苏青身上那件单薄的外套早就被风打透了，但她浑然不觉，通红的手指不停地移动着。
今晚月光不算明亮，但好在星群密集。
“欸？我好像发现了金牛座！”
她转过头，眼睛里有比星星还亮的光。
陈述尧往前的脚步没有停顿，他手撑在阳台的边缘，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势靠近她，“我看看。”
说话间吐出的温热气息灼烧着苏青的耳朵，她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他骨骼明显的锁骨上，声音莫名有些哑，“就是往左边一点，那三个并列一起的就是参宿一二三。”
熟悉的薄荷气息又一次萦绕在周围，苏青往旁边靠了靠，想让出位置方便陈述尧去观看，但下一秒，左边肩膀就被人摁住，“可以看得清。”
心脏几乎要溢出胸口，呼吸都跟着变笨重。
苏青翕动着嘴唇，刚要说些什么，忽然听见客厅传来玻璃砸向地面的清脆声响。
突兀且刺耳。
是悠悠弄倒了鱼缸旁边的花瓶。
苏青被声音吸引，她从阳台往外走，走到沙发边时正好和“罪魁祸首”目光对视。
悠悠对一切陌生的客人都保持着敌对的态度，它睁大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苏青，扒在鱼缸边缘的爪子松下来一只。
苏青被它看得心里发毛，她又一次想起那次在凉亭自己伸手想要摸摸它，却被它冷漠地躲开的情景。
“戚——”
“喵呜——”
一人一猫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苏青那点儿好奇心顿时散了个干净。
她转身想返回，忽然又听见小猫的叫声。懒散的，带着几分胜利者的傲慢姿态。
她想到什么，眼底滑过一抹狡黠，也没注意脚下的路，倒着后退时被阳台与客厅中间连接的小台阶绊了一下。
整个人重心向后。苏青在慌乱中抓住个“救命稻草”——柔软的毛衣边角。
陈述尧反应过来想要拉住她已经来不及。
苏青趔趄两步跌进了身后的沙发，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缓口气，视线就猛地暗下去。
很狗血。
冰凉的唇瓣压过来时，苏青混乱中的思绪唯一做出的反应。
并没有偶像剧里各种音乐、慢镜头所堆砌营造出的浪漫氛围感。
两人胸口贴着胸口，她最大的感受是，好疼。
牙齿碰撞的感觉好疼。
陈述尧率先打破沉默站起来，他本来是担心悠悠脾气说来就来，下手没有轻重跟苏青起冲突，想上前查看。谁知刚迈出一步......
事情不在他的意料中。
他看向皱着眉整理衣裙的苏青，低声说了句抱歉。
客厅中央的动静并没有干扰到蓄谋已久的小猫。它瞅准浮动上来的一条观赏鱼，下手十分迅速，一口咬住鱼肚子。可怜的小鱼挣扎了几秒后彻底失去力气，小猫原地啃食起自己的“猎物”
苏青目睹了全程。
她双手抱胸，看了眼小猫，又看了眼表情不太自然的陈述尧。
陈述尧几乎在一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他迈开步子走到鱼缸旁边，高大的身影拢去大半的光线，他声音听不出情绪，“悠悠。”
悠悠嘴里的动作瞬间停住。
小鱼掉在地板上，砸出清晰的响声，鱼尾甚至轻微地摆动了两下。
它仰起头，略带讨好地喵呜两声。
见陈述尧并未理会，又往前挪了两步去蹭他的脚踝。
往常悠悠干了坏事，只要不太过分，陈述尧从来不会特别严厉地惩罚它。
这个鱼缸还是上次江安送给悠悠的礼物，最开始里面的小鱼有十好几条。悠悠对这份“新鲜供应的货源”并不感兴趣，只是热衷于在陈述尧投喂鱼食时朝鱼缸里伸一伸爪子，搅乱上方平静的水面，将那些原本要进食的小鱼吓得不敢冒头。
因为江安送礼物时就说过了，是给悠悠的口粮。顺便给他装饰下屋子，所以陈述尧也没这么制止悠悠。只是这两天，尤其是上次它翻过阳台跑去苏青家里，还把人吓了一跳后，陈述尧就教育了悠悠一番。
具体做法是，克扣了它每天饭后的零食。
由奢入简难，悠悠把主意打到了那缸鱼上。
“坏小猫！”
苏青的声音越过沙发递到陈述尧的耳朵里。
不管不行了。
他蹲下身子，故作严肃，“明天的冻干也没有了。”
小猫听出这句话中的不满，它再次伸出爪子，轻轻拍了拍陈述尧的膝盖，“喵呜。”
陈述尧望着它，依旧没有动作。
小猫终于放弃，圆润的脑袋垂下，尾巴也耷拉下来，步伐缓慢地往自己的小窝走。
苏青在这时候走了过来，她先是捡起来那条完全没有动静的鱼，摊在掌心翻看了两眼，又重重地叹气，“坏小猫。”
陈述尧把视线移向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想了想又作罢。
看星星的兴致彻底被搅散，但围观了这么一出有意思的场景，苏青觉得心情大好。她惋惜地把小鱼放回鱼缸里，目光扫向角落里挨训之后神色恹恹的小猫，愉快地咧开嘴角。
一转头，正对上陈述尧的眼睛。
刚刚摔倒的画面再次涌现进脑海，那样近的接触，她甚至能听见陈述尧不太规律的心跳声。
苏青甩甩手，试图用一个新的话题去驱赶脑子里的想法。
“我能问个问题吗？”
有风从阳台吹进来，带着几分凉意，微风拂动陈述尧额前的碎发，他的目光在夜色下很沉静，“可以。”
“你的初吻是在什么时候？”
客厅静到针落可闻，陈述尧口袋里的指节用力到泛白，良久，”问这个做什么？“
苏青面色坦然道：“好奇呀。”
陈述尧看向她，眼底闪过一抹苏青看不懂的情绪，“又是好奇。你对我就有这么多好奇吗？”
苏青自顾自往下问，“是在高中？”
陈述尧摇头。
“那就是工作后。”
陈述尧沉默了两秒，说：“是大三。”
第32章 32.照片
被冷落后的悠悠趴在自己的小窝里，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几阵风吹去又吹来，月亮褪去朦胧的雾气，变得更加明亮，从阳台到室内撒下一地白霜。
这样寂静的夜，连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苏青看向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睛，出口的话也变得磕磕绊绊，“不是啊，就是这么多年都没见你谈过恋爱什么的，好像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正好聊到这里，所以好奇也很正常啊。”
灯光把陈述尧的五官都映照得柔和，唯独那双眼依旧深邃到吓人，苏青心头颤了颤，“不对，你骗人，你之前分明说过大学时候没有谈恋爱。”
陈述尧点头，“没有骗你。”
“那为什么会......”
陈述尧抿了下嘴角，“意外。”
八卦落空，苏青语气也不似刚刚那般激动，“哦，原来又是摔倒后不小心亲到的狗血剧情。”
陈述尧看了她一眼，“她喝醉了，不记得。”
苏青眼睛瞬间亮起来，“我去！这么刺激！”
陈述尧看了她一眼，而后迈开步伐去关阳台处的门，对身后一句接一句的问句置若罔闻。
“是不是我们专业的？”
“还是那天在敬老院我不小心撞见你告白的女生？”
苏青越说越兴奋，她跟着他一路走到客厅中央，忽然掌心一沉，陈述尧塞给她一瓶常温的气泡水。
他忍不住纠正她，“不是告白。”
苏青手指勾住易拉罐的拉环。
呲啦，气泡声划出一道明显的界限。
她抿了一口，“哦哦是被告白，不过都是一样的。”苏青掀起眼皮看向他，“反正，你们亲都亲了。”
陈述尧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实在看不下去她一再抓偏重点，“不是她。”
不想她再追问下去，陈述尧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你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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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隐瞒的，咳嗽、贫穷和爱，你越想隐瞒越欲盖弥彰。”引用于俄裔美国作家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著长篇小说《洛丽塔》
爱本就不是可以轻易掩盖的东西。
秋游过后又恢复了正常上课。
州市下了近一个月的雨，寒气在空气中弥漫，选修课上翘课的同学越发多。老师终于生气，规范了签到程序，每节课的签到方式都不同，一次缺课则平时分为零。
荒废了两三节课的苏青也逃无可逃，她穿戴严实地走进教室，寻了个最后排的位置，棒球帽一压，准备一觉睡到放学。
她刚趴下，还没约上周公，就听见阶梯教室的另一端传来自己的名字。
老师略带严肃的口吻彻底击碎了她的困意。
苏青声音清晰地回了句，“到！”
“到什么到？我是问你，上节课我留下的课后问题你是怎么看待的？”
上节课，陈景明问她有没有时间，他想带她去朋友的生日聚会，苏青心安理得地翘掉了。
所以，她此刻根本不知道课后问题是什么。
目光往左右扫过，右边温言比她还紧张，课本翻得哗哗响。
但，苏青看了看 PPT 上醒目的就业指导课，又看了看温言手里的思政课本。视线很快移到左边， 她眼睛一瞬间亮起来，似乎终于抓到救星。笔尖在他的肩膀戳了戳，陈述尧握笔的手一顿，飞快合上了课本，语速也快，“我没听。”
这一连串的动作落在苏青眼里就是赤裸裸的见死不救。
下了课，苏青耷拉着脑袋从导员的办公室出来，再次撞见来交活动报名表的陈述尧。
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抬腿就要走。
陈述尧却叫住她，“等等。”
苏青眉头紧锁，“干嘛？”
陈述尧从手里一摞材料中抽出就业指导课的课本，淡蓝色的封皮，风吹起纸张，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
苏青扫了一眼就觉得心里的火气烧得更加旺盛了。
“怎么？来炫耀你认真听课后记下的笔记？”她拨高了音量，“不好意思，不感兴趣。”
陈述尧极轻地叹了口气，拿出里面的草稿纸，翻到另一面，递给她——
他声音莫名透着几分紧张，“我当时是在画画，真没听。”
是一张看不出五官的素描画，画上的女孩戴着顶棒球帽，手压在桌面，侧过头看窗外。
有些熟悉，但苏青一时又想不起，不过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陈述尧没有帮她回答问题上了，“不认识，这是谁啊？”
陈述尧压在课本上的手直接骤然收紧，他抿紧唇，重新把草稿纸夹回书里，“随便画的。”
苏青：……
误会得到解除，但是两人的关系却并未得到缓解。
究其原因是，苏青好几次拜托陈述尧帮自己捎一些礼物和信给陈景明，都被他以各种理由给拒绝掉。
苏青看出他的不情愿，停止请求的同时也停止了跟陈述尧沟通。一切似乎又回到军训刚结束那会儿，他们又是同学口中磁场不对付的冤家。
这样的关系不知道怎么传到了陈景明的耳朵里。
他在一次晚饭后拦住准备出门的陈述尧。
“你有时间，帮我打印个东西呗。”
陈述尧脚步顿住，没有转头，“没时间。”
陈景明假装惋惜地叹了口气，“那也行，照片我就不要了，给你放书桌上吧。”
陈述尧问他什么照片。
陈景明捏了捏眉心，“就是上次你们学校社团聚会，帮我和苏青拍了张合照，不小心把你也拍进去了，我就想着再多洗两张，刚好一人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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