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娘亲的名字,陆远山那严肃的脸上忽然露出了惊慌之色:
“休得胡说!”
“父亲,您急什么?我娘的魂魄在人间,难道您不欣喜?”
“欣喜?哼!我看你娘是觉得你这个女儿不省心!死不瞑目!”
“啧,死不瞑目是真,可这缘由嘛!”
“父亲还需再斟酌一番啊。”
陆远山虎躯一震,那手指竟然也颤抖了起来。
“我看你真是随了你这祖母!着了魔!发了疯!整日的胡言乱语!”
陆远山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把床榻上的老太太吓了一跳:
“二郎!你这是作甚!”
陆远山在外是个孝顺的,在内则是个装模作样的“孝子。”
他怒瞪了一眼老太太,甩了甩袖子便离开了寿德堂。
陆倾蝶不紧不慢地朝着陆远山喊道:
“可别忘了把海棠苑为女儿收拾出来!”
第5章 身世之谜
胡氏躲在厢房独自抽泣,陆添逸不敢向前,这是他第一次见父亲如此对待母亲。
他对新来的陆倾蝶更是厌烦,小小拳头紧紧攥着,暗自下定决定为母亲报仇!
远处陆远山气冲冲地朝厢房走来,刚推开房门,便瞧见胡氏哭哭啼啼。
“哭什么哭!”他将女儿对他的不敬此时都发泄在了胡氏身上。
“还不是你那个女儿闹得!”
“她一回来就闹得家中鸡犬不宁!”
“哼!”陆远山怒拍桌子:
“我方才询问了下人!那还不是因为逸儿当着倾蝶的面儿庶出庶出的叫着!”
陆添逸在窗外听到了自己名字,心想不能引火烧身,偷摸地跑了。
“难道不是庶出吗?”胡氏提起手帕拭去眼泪。
“庶出怎么了?别忘了!我也是庶出的!”
胡氏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又如何不知道呢?
她与陆远山是青梅竹马,就因为陆远山是庶子,她父亲便一心想让她嫁给将军府的嫡子陆廷玉。
按照大燕规矩,这将军府的爵位只能传给嫡子,而庶子要么发配到番邦边界镇守边疆,要么有些入了朝堂当个文官。
可是她就是气不过!
打进了将军府,陆远山反而对那宋氏关爱有加,对她则是冷漠的很。
陆远山在这位结发夫妻面前也是心软的,瞧着哭哭啼啼的,声音软了下来:
“好了好了,你就别哭了,这蝶儿刚回来,若是当真不愿嫁到西凉,我们难不成还能将她绑了去?”
“我就是气不过!嫣儿才是咱们陆府的嫡女!她”
“住嘴!”陆远山大声呵斥道。
吓得胡氏面色一僵,随后泪水喷涌而出:
“陆远山!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竟然为了陆倾蝶吼我!两次!”
陆远山红了眼:“你若在胡闹!蝶儿回来的这几日你便回娘家住吧!”
胡氏不可思议地看向陆远山:
“陆远山,娘家?我还有娘吗?!你可别忘了!若不是我求爹爹拿出万两黄金赠予西凉,现在你早就人头落地了!”
“救你的不是你那疯了魔的娘!不是陆倾蝶!是我胡家!”
陆远山无奈地倚在太椅上,长叹一声:
“若不是那万两黄金就好了……”
“救你还救出错了?”
“莺儿,我这里过不去啊!”陆远山戳了戳自己的心窝。
“陆远山,嫣儿可是你的亲生女儿!我不求你!你难道就真的要将嫣儿送去那西凉?”
“可是我愧对嫂嫂啊……”陆远山悲痛垂首,掩着自己的头,叹了口气。
胡氏大惊:
“你……你说什么?”
“宋柔是我的嫂嫂。”
“蝶儿是我大哥的孩子!”
陆远山声音沙哑,很是痛苦。
“可你……可你从未提起啊……”
胡氏也顾不得哭了。
“大哥于我有恩,我不能让嫂嫂怀着孩子却没有名声,这才委屈嫂嫂当了妾。”
“不对啊……那陆九年……难道她们未成亲便……”
胡氏还是将话咽进肚子里去了。
清白名声于一个女子来说有多重要,她不敢乱讲。
只闻陆廷玉常年征战四方,成婚的时候也未回长安。
所有京中人只闻杀伐果断的大将军陆廷玉已成婚,却不知与谁成婚。
而就在成婚的第二天,陆远山被擒,陆廷玉想都没想就抛下新婚之妻,前往战场救陆远山。
只是回来的只有陆远山一人。
陆廷玉是被抬回来的。
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宋柔面前。
陆远山悲痛欲绝……
战场上发生了什么只有死里逃生的陆远山知道。
“九年是大哥抱养的孩子。”
“那孩子说来也命苦,还是不提了。”
胡氏后悔莫及,她一向对陆廷玉尊敬。
只因他是陆远山得救命恩人。
可她……都对宋柔和陆倾蝶做了些什么?
“可……”胡氏欲言又止。
陆远山无奈地笑了笑:
“可是你还是舍不得让嫣儿嫁到西凉是吧。”
胡氏只是抿抿唇不说话。
寿德堂。
“大哥,你还是同我讲讲你这腿是如何成这样的吧。”
陆九年扬起一阵少年苍白无力的笑:
“大小姐还小的时候,就很喜欢我。天天追随与我。”
“有一次她随我去了宫中,不慎跌落太清池……”
“我在下去救她的时候小腿抽了筋,在太清池中泡了许久才被救上来。”
“这腿呀,也就没了知觉了。”
陆九年说的很轻松,仿佛早已释怀,又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
“那你理应是嫣儿的救命恩人,为何你要唤她大小姐呢?论辈分,你也应该是将军府的大少爷才是。”
陆九年扶了扶自己那条残疾的腿:
“自那以后,嫣儿更是时常来找我玩耍,照看我,久而久之,大夫人便心生不满,叫人将我撵出了将军府。”
“什么?胡氏竟然是这般对你的?”
“蝶儿莫为此事生气,这将军府待得也是极为不畅,在外公那里也是极好的。”
“只是外公……”
“实在无处可去,这才回到将军府暂住几日。”
“这些年倒是苦了大哥了。”
陆九年抚着陆倾蝶的乌黑秀发,眼泪婆娑:
“大哥不苦,倒是小妹这些年过得苦了,听闻你被送到了南州一个屠户身边做女儿。”
“想来这些年受了不少罪吧。”
陆倾蝶回想自己的前半生,还真没受什么罪。
三岁前,在将军府享受荣华富贵。
三岁后,被送到了南州方屠户家,她一度改名为方倾蝶。
虽说是屠夫,但是也没说南州一半的牛羊猪都是方家的啊。
可谓是南州首富。
她又是方家唯一的大小姐,受人爱戴。
八岁的时候,养父母相继离世。
被伏天观观主接走。
师傅很是看重她。
九岁便下山独自历练渡那七十六魂魄。
十岁便有了仙人之姿。
她的前半生不能多想。
想想就觉得这十八岁之前的荣华富贵是她这一劫换的。
若是不能渡化她娘亲的魂魄……
她的福气也就到这了。
纵使是仙人,算天算地算帝王,独独算不得自己的命数。
她这团迷,她算不清。
“蝶儿?”
陆九年看陆倾蝶想的出神,觉得是不是戳了陆倾蝶的痛处,连忙抚慰:
“小妹放心,大哥早就帮你打听好了那西凉三皇子的秉性了,是个好人,以后也定不会亏待与你。”
“是个好人?”
陆倾蝶冷笑。
好人?
好人就配得上她了?
她可是十岁成仙的人!
岂能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西凉人?
“正是,不吃酒,不好色,不贪财,不奢靡,岂不是好人?”
“可我,不是什么好人。”
陆倾蝶唇角扬起涟漪,饶有兴趣地看着陆九年:
“只是大哥,你不觉得让陆芷嫣嫁到西凉岂不更好?”
第6章 伏天观来客
“老爷不好了!“老管家陆四急匆匆地在将军府外大喊道。
陆远山提着长衫匆匆迎上去:
“何事如此慌张!”
“老爷……老爷……”陆四气喘吁吁地扶着膝盖,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远山急的干瞪眼:
“你倒是说啊!”
陆四眼神涣散,大喘了几声才道:
“大小姐她……”
“小姐她怎么了?”胡氏姗姗来迟。
“大小姐她旧疾复发!伏天观的小道长此时正候在府外!”
“快将道长请进来!”
“是!老爷!”
小道长一步一步稳稳地走着,不着急,面色也不慌张。
陆远山心中不爽,到底是个出家的,这么大的事儿竟然还能如此平静,到底是个没心没肺的。
“小道云山,特此来告知陆将军,陆家小姐的身体抱恙,看陆将军是否需要将陆小姐送回府中?”
“嫣儿没和道长一同到长安?”胡氏探着身子也未寻到他人身影,一人一马,就是来报个信?
云山恭敬地浅浅鞠躬:
“陆将军曾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准陆小姐踏出伏天观一步。”
“这不是胡闹吗?”陆九年从府外颠簸着。
身后还跟着漫不经心地陆倾蝶。
她只在旁边寿德堂听到将军府中吵吵闹闹,不知所谓何事,但她喜欢看热闹,便也跟来了。
云山一回头,一惊,欲言又止。
陆倾蝶也有些惊讶,比她大三岁的小徒弟为何会在此?
她不想暴露身份,便使了个眼神,云山很快会意,便噤了声。
云山对着陆九年礼貌一笑:
“伏天观不是医馆。”
陆九年皱起眉头来:
“还不快快将嫣儿带回长安!你那小小伏天观如何能治得好嫣儿!”
陆倾蝶觉得很怪,他这个大哥……表现的过于激动了。
而且……他不是一直称呼陆芷嫣为大小姐吗?
此时为何会一口一口嫣儿叫着?
感受到陆倾蝶炙热的目光,陆九年觉得有些失态,尴尬地挤出一丝微笑:
“大小姐也是我的妹妹,所以着急了些。”
胡氏环起双手冷哼了一声:
“我看你是心术不正!对我家嫣儿图谋不轨!”
陆九年换了姿态:
“大夫人多心了,九年怎敢冒犯大小姐呢?”
“知道就好!我们嫣儿以后是要当皇后的人!”
陆倾蝶看到陆九年的身子明显一僵……
她在陆九年身上,看到了一股深深的戾气。
云山是个沉稳的,陆倾蝶也是将他当做下一代观主培养的。
“伏天观虽小,可也是大燕第一观。”
“而且,陆小姐的身体一直好好的,只是在我们观主出观后,突发恶疾。”
“所以小道推测,陆小姐的身体或许不是什么旧疾。”
“道长这是何意?”陆远山向来不拜佛烧香,他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刀。
“陆将军有所不知,本观观主乃是天命之人,观主所在之地,邪祟不敢冒犯,血煞更是不敢侵扰。”
被夸之人在身后偷偷给云山竖起大拇指。
夸的好,多夸,她爱听。
云山戛然而止,多夸一句都怕眼前的陆倾蝶骄傲。
陆倾蝶悻悻看向别处。
陆远山心中也犯了嘀咕。
难道他的嫣儿当真被鬼缠身?
嫣儿的病确实不是喝药而愈,而是住在……海棠苑。
可是这前脚刚答应蝶儿将海棠苑收拾出来给她住。
此时若是将嫣儿接回来……
陆远山有些为难地看看陆倾蝶又看看云山。
胡氏着急了:
“老爷!你还在考虑什么呢!赶快将嫣儿接回来啊!”
“不可!”陆远山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老爷!”胡氏只觉心口憋闷,喘不上气。
陆倾蝶也觉得此时诡异的很。
她离山之前倒是听说观中来了个长安的大小姐,只是没想到这大小姐巧不巧的竟然是她那未曾见过面的妹妹。
此事发生在伏天观,她就不能做事不管。
“我看,还是将陆小姐接回府吧。”陆倾蝶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
胡氏瞧见陆倾蝶竟然是个向着她的。
内心感叹,不亏是大哥之后!气量非凡!
“蝶儿……你……”陆远山欲言又止。
陆倾蝶走到云山身边,没理会离远山。
“听闻伏天观有一乘马车,马儿又快又稳,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就用那驾马车送陆小姐回长安吧。”
“那驾……”云山话未说完,陆倾蝶就打断了他:
“小道长可还有事?”
云山无奈,摇摇头:
“云山这就去办。”
随后便向府中各位告别后离开了将军府。
胡氏一脸感激地向前握着她的手:
“蝶儿,你还真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啊。”
陆远山复杂地看着陆倾蝶:
“蝶儿,这小道长竟也如此听你的话。”
“我气度不凡呗。”她顺便抽出了被胡氏紧握的右手。
这胡氏手劲儿是个大的,掐的她生疼。
师傅教她的第一堂课就是自谦。
再高强的武艺,再精湛的学识,地位高了,嫉妒的人就多了,嫉妒的人多了,仇恨就来了。
“咳咳……”陆远山着实没想到陆倾蝶竟是如此……
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大哥。”
“怎么了蝶儿?”
“你方才说你近日结识了侯府小公子是吧?”
“嗯?侯爷?难道是当今圣上的胞弟萧凉关的小儿子萧念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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