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来丞相和国师,说明兹事体大,涉及立后的问题。
慕诺无心过问这些皇家之事,“那大人过会儿要去未央宫看看小殿下吗?我听闻她前些日子便已经染了风寒,昨日又落水,昏迷了一晚上才醒过来!想来小殿下也想亲自谢过大人。”
江b辞目视前方,神情淡然,沉默不言。
政事要紧,想必也是没什么时间,更何况国师大人和小殿下本没什么交集。
慕诺又好奇:“大人昨日怎么会在黎塘?”
在众人都在忙着与刺客打斗,奔散逃命,无人敢在冬日跳下那冷寒的湖里时,他却突然出现,毫不犹豫纵身跃下去。
“碰巧路过。”
侍卫领着他们往前,金銮殿和未央宫不在同一个方向,四人要在此分道。
慕诺回过头来,向走在后面的慕蔺招手:“二哥,咱们走罢。”
慕丞相行在江b辞右侧微微靠后的地方,拱手道:“小儿无礼,让大人见笑了。”
江b辞抬手摸向自已的腰带,须臾,才道:“无妨。”
皇帝早已在金銮殿等候,大殿之下还立着一人。
吏部尚书,林大人。
林淑妃的娘家。
“二位爱卿来了?”
两人停在林大人旁边,向皇帝行礼。
魏明正命人赐座,单刀直入:“国师大人,朕听闻昨日是你舍身下湖救了公主,应当予以重赏,国师大人想要什么?”
江b辞静静端坐,宠辱不惊,“臣的本分而已,陛下无须挂心。”
“那便当朕欠你一个人情了。”
整个大北无人不知公主殿下是皇帝的心尖宠,本就受到重用的国师大人如今又救了公主,更加拉近了与皇帝的关系。
“国师,朕还听说昨日是宫中的丫鬟推了朕的公主……”
魏明正话锋一转,“不知国师可有看见?”
“嗯,只是那人藏在拐角处,臣并未看清其样貌。”
江b辞点头,“殿下情急之下扯下了那人一截衣袖,臣已将其转交给了殿下的侍卫。”
林大人在此时出言:“宫中大小宴会皆交由礼部筹划办理。”
此言之意,便是公主被宫女推下湖一事与礼部脱不了干系。
“来人。”魏明正召人:“去把公主殿下的侍卫和礼部尚书召来。”
另一边,未央宫。
泱肆没曾想慕诺会来,这就算了,慕蔺居然也来了。
因为前世她并未受伤。
她披了雪绒裘出去,脑袋晕沉。
“二位公子怎么来了?”
慕诺倒是真的着急,“我们来看看你啊,小殿下可好些了?昨日真的是太惊险了,幸亏国师大人来得及时!”
“咳咳,没错。”
泱肆手半握抵在唇边轻咳几声,嘴角掀起无所谓的笑,玩笑一般道:“本宫命硬,无须担心。”
是啊,她命硬得很,不然怎么会十多年征战沙场,在生死线边缘徘徊数次也能侥幸捡回一条命。
只是没想到,最后丢在了阿烈那里。
“命再硬又如何?”慕诺不同意她的说法,老神哉哉道:“谁不是百年寿命?再怎么样你也得爱惜自已的身体,切莫再这般了。”
泱肆轻笑,“二公子说的是。”
“悖小殿下无须同我如此生疏,唤我大名即可。”
落染上了茶,泱肆喝口热茶,笑笑不语。
慕诺想到什么,又道:“不过昨日那些刺客是什么来头?小殿下昨日不让我前去帮忙,可是因为心中早已有猜测?”
所以昨日听到有人喊殿下坠湖,他还是犹豫了几下,正准备跳下去时,江b辞已经先一步去救人了。
“没有,只是想瞧瞧本宫那侍卫有没有本事。”
这话说的没错,她就是想试探试探阿烈。
泱肆淡声道:“此事已交给了父皇来处理。”
“这么说来,今日皇上召了我爹入宫,我们方才在宫门前也遇上了国师大人。G,小殿下你说,国师大人这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黎塘?”
也不怨他止不住好奇,毕竟国师大人江b辞真的是一年到头难得能见着几次的。
泱肆挑挑眉,不动声色道:“二公子不也是对这种场合不感兴趣的?昨日不也去了?”
被突然提及的慕蔺神色不变,从进来开始便一直坐在椅子上,闻言只微微抬起头来与她对视一瞬,只一瞬,两人之间便是暗暗较量了一个来回。
若是要说江b辞是个冷淡之人,那么慕蔺的冷便是冷漠,同江b辞与世无争的疏远感与距离感不同,他更多的是事不关已与漠不关心,令人不敢靠近,自带的气场便知难以相与。
也难怪,季君绾最终会离开。
“殿下不也是明知有危险还是去了?”
他不退让半步,明明语气不重,泱肆却听出了满满的侵略性。
淡笑一声:“也是……”
慕诺见状,挠挠头开口道:“我二哥是因为我才去的……昨日我不是去了趟清平坊寻酒嘛,哪料雪天地太滑车轱辘跑了,我便差人让二哥来接我,所以就一同去了。”
言罢,他复又凑近泱肆一点,小声道:“今儿个都是我硬拉着他来的……”
果然,这很像他们兄弟俩身上会发生的事情。
暂且绕过了这个话题,泱肆往下说道:“可惜了,你昨日赠予本宫的好酒,被那些刺客打翻了。”
慕诺赶紧道:“那没事儿,改日小殿下再同我一道去清平坊,怪老头那儿有很多好酒!”
清平坊确实佳酿众多,如慕诺所说,老板是个怪老头,嗜酒如命,钟爱酿酒,却不轻易卖酒,他的酒千金难买,也可免费馈赠,全看老板个人感觉。
谈话间,落染再次进来,“殿下,陛下派人来召烈侍卫前往金銮殿问话。”
第16章 好个主仆情深
金銮殿。
李德洪李公公在殿外高声道:“靖安殿下到!”
殿内本就很静,四个人各怀心思,听声全都往外看过去。
长公主和慕家二位公子一同进来,后头还跟着公主的侍卫,他手里捏着半截衣袖。
众人行礼。
魏明正亲自起身去迎,扶着泱肆到大殿上方来,让她坐在自已旁边。
能与皇帝同座,也只有长公主了。
“阿肆怎么来了?朕不是说了不要打扰你休息?”
泱肆垂着眼,气若游丝,将病弱体现得淋漓尽致:“儿臣听闻国师大人进宫,想来亲自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言罢,她还看向下方之人,果不其然,他虽没什么表情,但身子明显僵硬了一下,许是想起了早上她的猛言猛语,竟一时未作出回应。
噫,大概是真怕她下一句话真的要向魏明正告状。
“自然是要感谢的,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将陷害你的人找出来!”
她这娇弱的嗓音让魏明正心疼不已,命人关好了门窗,往殿内再添了一个火盆。
江b辞用眼角余光瞥一眼大殿之上的小姑娘,穿着厚重的大衣,把自已裹成了一团,擦去了脸上的脂粉,唇色淡而白,眼神恹恹的,有气无力的哪似今早同小狐狸龇牙咧嘴、往自已手里硬塞东西的那般精神模样。
说很快会再见,便是真的很快再见。
殿内暖和起来,泱肆坐直身子:“昨日那些刺客都是死侍,怕是没法儿追查。”
前世确实是并未查到那些死侍究竟是谁派来的,她一度以为是林淑妃,可是林淑妃不会蠢到在自已举办的游湖会上刺杀公主殿下,因为这样任谁都会怀疑到她头上。
她很奇怪,此时自已不过是十六岁,竟已经有如此多的人想要取她性命。
十四阁,死侍,还有在她身边潜伏多年的阿烈。
大殿之下,慕诺开了口:“或许查到是谁指使宫女推了小殿下,就会有些眉目。”
也许是同一人所为。
被召进宫的礼部尚书何大人在此时匆忙赶来,跪下行礼。
“陛下恕罪,公主殿下恕罪,臣来迟了!”
魏明正随意抬手示意他平身:“昨日交由你礼部操办的游湖会上有宫女对殿下意图不轨,你可查清楚了?”
何大人迟疑片刻,道:“回禀陛下,臣已清查过,昨日礼部调用的宫女无人衣着不整,亦无人缺少宫装……”
宫里每个下人的宫装都有规定的数额,若有损坏或是陈旧需向内务府报备,扣除月银后再次下发,可是昨日直到今日并无人向内务府上报,调用的宫女太监里面也无人衣物缺少或是破坏。
魏明正一听,恼怒道:“你说什么?公主和国师难道是在糊弄朕不成!”
泱肆用眼神示意一侧的阿烈。
阿烈走上前去,将那半截衣袖呈给何大人。
魏明正:“你好好瞧清楚!这不是宫女的衣物是什么!你一句没有查到便要将此事揭过?”
何大人仔细一看,果真是宫装不错,又听皇帝的话,吓得跪趴在地,胆颤不已:“陛下恕罪!是臣玩忽职守,令公主殿下受如此伤害!”
魏明正并不糊涂:“这便是揽罪了?朕要你找出那名宫女,否则朕便认作是你指使而为!”
谋害皇室,乃死罪。
闻言,何大人额角直冒冷汗,磕头急急道:“陛下,臣忠心耿耿在朝数十载,绝无可能陷害殿下,还望陛下明察!”
一旁的慕丞相在此时出言提醒:“何大人可想清楚,可是每一位宫女都盘查询问过了?”
魏明正看向他:“丞相此言何意?”
慕丞相拱手,直言不讳:“昨日宫里的妃嫔娘娘们,难免都有带上了自已身边的宫女前往黎塘的。”
“各位娘娘宫里的宫女臣都有召来盘问过,除了……”何大人沉思片刻,才犹豫不决道:“除了婉心殿。”
一直沉默不言的林大人终于在听到此话时发了声:“何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会是淑妃娘娘谋害殿下?”
何大人不答,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皇帝勃然大怒:“来人!召林淑妃!”
约莫着过了半柱香的时辰。
林淑妃被人搀扶着进来,面上早已梨花带雨。
她连唤了两声:“陛下,陛下!臣妾带婉心殿那不知事的宫女前来请罪了!”
紧跟着她身后的宫女面如土色,哆哆嗦嗦跪趴在地上。
泱肆眼角轻动,面上平静,心里轻嘁一声。
懂得先入为主,能混到淑妃这个位置果然还是有些本事的。
魏明正神色严肃:“怎么回事?”
“陛下,是婉心殿没有管教好这丫鬟……令她自作主张出手伤了阿肆……”
那宫女赶紧接过话,一句话一串泪,说得情真意切:“陛下,是奴婢因前几日公主殿下阻止立后一事对公主心怀恨意,昨日又发现有人行刺,便一时鬼迷心窍推了公主,奴婢、奴婢实在是因为对娘娘的忠心啊!”
短短几句话,将林淑妃与此事完全脱离干系,又把矛头指向泱肆,表示她本就看淑妃不惯,自已为了自家主子出气而一时冲动也显得情有可原。
呵。
泱肆心里冷笑,却仍是弱弱地道:“既是如此,那你这忠心的奴婢,可知后果是什么?”
宫女哽咽着,有些惶然道:“死、死罪……”
仿佛想到什么,她又道:“昨日之举皆是奴婢一人所为,与娘娘无关,还望陛下和公主不要怪罪娘娘,奴婢愿一人承担……”
林淑妃的泪水止不住似的,被人扶着才勉强站稳,恨铁不成钢一般道:“你呀,糊涂呀!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她转过身来面向皇帝,竟跪了下去。
“陛下,阿肆,看在没有酿成大祸的份上,免了这丫鬟的死罪吧!她跟了臣妾多年,情分还是有的啊……”
好一个主仆情深,倒是显得她魏泱肆不懂事了。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怨她先反对立后。
而林淑妃在这里左一个阿肆,右一个阿肆,真把自已当皇后了。
“荒唐!”
皇帝疼爱长公主不是白说的:“难道要她真把朕的阿肆怎么着了才能定她的死罪?来人,拖下去关进大牢,隔日问斩!”
宫女没有任何挣扎,在被人拖下去之前,又满是真情地同林淑妃说了最后一句话:“娘娘,以后没有奴婢在,娘娘要自已保护好自已呀……”
林淑妃已经坐倒在地,十分心痛。
泱肆冷冷看着这一幕。
换做彼时的自已,她早就撕破了这两人虚伪的面具。
事还未完,魏明正不耐道:“淑妃,对自已宫里的下人管教无方,罚禁足两月反省思过,直至春节。此外,婉心殿所有宫女太监交由礼部教坊司重新管教!”
何大人听命连忙道:“是。”
这便是相当于整个婉心殿都要整改。
一个准皇后,面临这样的事情,林淑妃尚未反应过来,魏明正又道:“都退下吧,国师,丞相和林大人留下与朕商议政事。”
第17章 想要你头上的珠钗
天色渐渐暗沉。
从金銮殿出来,行至宫门口,林大人十分愤懑不平:“陛下难道因为一个小小的宫女犯的错就要撤了淑妃娘娘的皇后之位?”
林大人是林淑妃的父亲,林淑妃立后,他的地位自然会更高一层。
慕丞相背着手,望向天边,“陛下的意思是推迟册封大典,立后的圣旨已下,若是往后不再出什么差池,便不会轻易撤销。”
林大人尚有些埋怨:“就这么推迟,让旁人如何看?老臣看陛下就是过分溺爱那长公主!”
因为这么件小事延迟册封大典,到时即便封了后,林淑妃气势上也要低长公主一头。
慕丞相摇摇头,“林大人还不明白?陛下让娘娘禁足,是在保证大典之前与公主殿下相安无事。”
推迟大典,则是给长公主的交代。
林大人仍是有些不满,还是平下心道:“多谢丞相赐教。”
二人同一直缄口不言的江b辞作揖道别,各自登上马车离开。
江b辞在宫外站立,神情浅淡,目光落在自已前方一寻远的地面,不知在看什么,亦不知在等什么。
少倾,他才抬起脚,走向自已的马车。
马车前室上的凛寒,眼睛时不时瞟向车内,欲言又止。
江b辞在马车前站定,凝了凝神,掀起车帷躬身进去。
“嘿莫辞!”
身子刚探进去,面前突然冒出一颗小脑袋,凑到他眼前,像是要吓唬他。
江b辞身形一顿,绕开她进去坐下。
语气平平:“殿下在臣的车上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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