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还捏着一条手臂那么粗的青蛇,这条蛇身上的花纹瑰丽奇特,被钳制住獠牙的它还在挣扎,在女子纤细的手臂上缠了好几圈。
对上那条蛇猩红的瞳孔,刘越莫名想到了梦里那条蛇,还有那道看不清脸的身影。
手上忽地一疼,低头一瞧,左手虎口处有两个圆孔在流血。
他瞅看着手上的伤,只觉得和梦里擦伤的地方很近,再看秦词手上的蛇,他迟疑道:“这是那蛇咬的”
所以他在梦里擦伤会痛是因为这个原因
秦词挑眉,理所当然的开口:“不然呢”
“今日若不是我钻入你的梦境救了你,你怕是明早就被它吸成一具骨头架子了。”
“你的意思是,这条小蛇就是每晚在梦里找我的那条巨蛇”听到秦词的话,刘越瞪大眼睛指着这条蛇,明显不太相信,这蛇的体型比起他梦里的那只,差的不止一丁半点吧
“你不信”
秦词突然打了个响指,刘越恍惚了一瞬,发现秦词手上的蛇在慢慢变大,眼看着要把他房间都顶破,刘越信了,赶忙让秦词把蛇变回去。
又是一个响指,刘越脑袋一沉,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他摇了摇脑袋回过神,发觉秦词站在原地看着他,令他心惊的那条蛇依旧盘旋在她手上,才惊觉刚刚原来只是幻境。
秦词边解释边捏着那条蛇朝他晃了晃:“此蛇名为梦蛇,喜钻入人的梦境,吸食人的阳气。”
“原来如此。”第一次见到妖物的刘越呆滞点头。
瞅见那蛇靠过来,刘越默默后退几步,小心翼翼询问:“敢问姑娘名号是……”
“我乃乾元道观的道士,姓秦。”秦词如是道。
“今日真是多谢秦小道长相救。”刘越拱手道谢,随后他指着那青蛇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与这青蛇无冤无仇,他为什么日日找上我”
秦辞扫了眼手上不扭动的蛇,勒的她手腕疼,伸手在它尾巴上拧了一下,转头问刘越:“你前几日是不是去了一处破庙”
刘越点头:“对,前几日我的确去过一座破庙,可这两者间有什么关系么”
“那就对了,它说你们吃了她的孩子,所以要找你们偿命。”
“我什么时候吃它孩子了”刘越一脸茫然。
秦词瞥他:“你要不要再仔细想想”
刘越便在床边踱步回想那日还发生了什么。
忽地,他想起那日他带了几个人出去,回来的路上忽逢大雨,一行人便寻了个破庙。
破庙里,刘波好像是在佛像里边抓到了几条小蛇,准备烤了吃,他那会还在想事情,没怎么管他们,后来刘波还递来了几块肉给他……
想到这,刘越哪还不明白这是人家上来讨债来了!
冷汗顿时顺着脑门直冒,他赶忙拱手朝秦辞商量:
“道长,我也是无心吃了那块蛇肉,我虽有错,可罪不至死吧”
“你帮我同它求求情,只要是我能办到的,让它尽管提。”
秦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的刘越心慌,生怕她说一个不字,幸运的是,秦词答应了。
“看在你一生积了不少善事的份上,我便帮你一次。”
刘越擦着额上的冷汗欣喜道谢,然后,他就看着秦词拎着蛇走到屋外边,一人一蛇就这么攀谈起来。
半盏茶时间都不到,秦词便回房问他:“你供奉她的孩子三年,每日香火不可间断,能做到么”
刘越一听,这也不算难事,立马点头答应了。
秦词点头,这才松开了手,那蛇便一扭一扭的钻进草丛里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眼见这蛇终于走了,刘越松了口气,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那刘波”刘越想到梦里巨蛇肚子里的那一坨,迟疑着开口。
秦词摊手回道:“死了。”
刘越一噎,没再问下去了,到时候只能给刘波的家人多送些银子了。
“既然妖物除了,那我就先走了。”秦词瞧见外边月亮高挂在天空,也来了睡意,打了呵欠便要离开。
刘越缺急匆匆的上前拦住她:
“哎哎哎,道长你先等等,我这还有一件事想求你帮帮忙。”
秦词蹙眉,难道人的本质就是得寸进尺么
刘越请求秦词出手去查询鱼罗镇最近丢失幼童,及女子的事。
他承诺,若秦词能把根源找出来,他必拿千金酬谢。
秦词思索几秒后,这也不算什么事,便答应了,刘越大喜,便打算派人送她回去,谁知一问住处,秦词竟然就住在他府上
等秦词讲明缘由,刘越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虽然知道徐青还带了几个人,但他以为那都是他的丫环仆人什么的……
第二日,秦词在几个衙役的护送下,一行人来到湖罗村。
这镇子毗邻隔壁的傍水镇,也遭受了洪水的波及,但因为地势的原因,没傍水镇这么严重。
村里无人伤亡,就是倒塌了几间屋子。
秦词先来到村中最先丢了孩子的那一家。
他们家也是最惨的,一下子丢了三个孩子,两个女童,还有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男娃。
据三个孩子的娘回忆,那日她背着孩子准备去河边洗衣服,两个女孩也跟着去了,因为背着孩子洗衣服有些累,她便让其中一个女孩背着弟弟。
两个女娃嫌无聊就去旁边的芦苇丛玩去了,她也没多想,由着她们去了,可等她洗完衣服,怎么叫她们的名字,都不见她们回个话。
以为她们贪玩又不知道跑哪去了,也没多想,她便提着已经洗好的衣服拿回去晒了。
可天都黑了,也没见她们回来,全家人都慌了,一个个打着火把去找,不眠不休的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
因为这事,孩子母亲眼都快哭瞎了。
“他们只在村子附近找么”秦词在前往湖罗村的路上,询问了下身旁的衙役。
衙役摇头:“没,他们甚至去隔壁村都找了一边。”
那家人丢了孩子之后就报官了,衙门派了人去找,也没找到。
“这边湖罗村刚丢了孩子,隔壁村又有两户人家也忽然丢了孩子,怎么找都找不到,后边传着传着,就有人说是妖怪在作祟,我们也是没办法了。”
秦词若有所思的点头,一下子有这么多户人家丢了孩子,这的确很不正常。
两人来到一间茅屋,四周还用篱笆围了个小院子,一个女子正在晾衣服,还有一个盘着头发的中年女子在喂鸡。
“官爷,可是有孩子的踪迹了”看到衙役,孩子娘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上前,将手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没。”衙役摇头,指着秦词开口:“不过这位秦道长会帮你们找的。”
孩子亲娘还没说什么,那边本来在喂鸡的亲奶奶刘氏忽然一把丢下鸡食过来,操着她那破锣嗓子一顿吼:
“官爷,你说这小姑娘是道士骗人的吧,而且我们要道士有什么用啊”
“这小姑娘瘦瘦小小一个能干什么事我的乖孙你们找到了没啊”
“都找了多少天了,那可是我们老陈家的根啊,你们不亲自找,派个假道士过来有什么用”
“我家小宝丢了这么多天,吃不饱,穿不暖,一想到他,我这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啊!”
说着说着还开始抹起了眼角,周围顿时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邻里乡亲。
秦词扫了眼刘氏,年纪也就四五十来岁,吊梢眼,颧骨高,一脸的刻薄样。
旁边的衙役也是被吵的耳朵疼,他一个眼神扫过去,呵斥道:“你还想不想找人了”
刘氏被训了,嘴唇嗫喏了几下,板着一张脸退到后边。
秦词让他们把孩子的贴身衣物拿来,最好再找些孩子的毛发什么的,最后再要来了三个孩子的生辰八字。
孩子的父母倒是挺配和的,拿出一堆孩子的衣服问秦词够不够。
就是这孩子奶奶,嘴碎的不行,一直在她耳边碎碎念,说她是不是假道士,过来诓骗钱的,
话里话外都是让衙役赶紧去找她孙子,不要搞这些有的没的,对孙女的事却是只字不提。
秦词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将三人的生辰八字一字排开后,秦词一个一个推算,最后发觉三人都在同一个地方。
她收好龟甲,同孩子父母道:
“你们去村子西边找,河水,井水,凡是有水的地方都仔细去找找。”
刘氏瞧见就这么简单就没了,不干了,一直扯着秦辞的胳膊不让她走:“你得同我们一起找,要是没找到,你就是在骗人,我们要抓你进牢房!”
秦词低头看到刘氏那黢黑的指甲扣进了她的肉里,深吸一口气,板着脸将她的手扯开。
旁边衙役也觉得还是得秦词跟着去比较好一点,毕竟湖罗村西边这么大。
秦词扶额,她记得湖罗村西边好像就只有一条河吧
不过最后她还是跟着这群村民去了。
那些村民说他们在河流下游也都找过了,并没有找到。
面对众人的质疑,秦词肯定的说:“就在这条河里。”
村民也没办法,只得再仔细找,有人还撑着竹筏过来找。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竟然真的在河中央打捞上来了好几具尸体,这些尸体就是陈家一直在找的三个孩子,除了这三人,还有好几具尸体,有人勉强辨认处这几人就是隔壁村丢的那几个。
打捞他们的人说,这些尸体都被河底的水草缠住了四肢,所以没浮起来。
说完他还嘟囔了一句,说那水草十分结实,用镰刀割,都割了好久,更诡异的是那些水草断处有红色汁液冒出,就跟流血了一样。
刘氏以及那些丢了孩子的人,看到一个个肿胀的看不清面容的尸体,顿时跪坐在地,扑在地上嚎啕大哭,哭着喊着他们的名字。
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秦词先前听了那人对水草的描述,便让他带自己去瞧瞧。
她站在竹筏上,看到水底那群黑色的水草,伸手想抓一把上来,那些水草却躲开了她的手,秦词蹙眉,直接拔下背上的桃木剑一扫,一堆水草断开,秦词随手揪了一把。
那撑着杆的人看到竹筏底下一大片红色蔓延开来,人都吓傻了,秦词则是握着水草让他回岸上去。
到了岸上,那群人再度围了过来,看到秦词手上还在扭动的水草,嫌恶的不行:
“这是什么东西”
秦词将水草丢在地上,这些水草就像蛆虫,竟然试图往地里钻,她同周围人解释:
“这是鬼草,一旦被它缠住,就会将人活活勒死,然后每日啃食他们的血肉。”
“你们在河中丢了太多垃圾,导致这里形成污浊之地,这些邪祟最喜欢的便是这种环境。”
知晓是自己给这些邪祟造了个窝,一个个都不敢吱声了。
可这邪祟不能不除啊,于是有人提问:“那现在要怎么除掉它们啊”
秦词淡然的拔出自己发髻上的一只笔,再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纸还有一个锡盒。
锡盒里边是朱砂,秦词就着河水将朱砂搅匀,寻了个平坦的地方开始画符。
一笔勾勒成符,秦词满意的弹了下画好的符,将毛笔尖在水里晃了几下后甩干然后插回发髻里。
她两指夹住符纸,口中念道:“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①”
“敕!”
符纸无火自燃,飞向河面,在符纸与水面接触的那一瞬,河面突然起了大火,不断朝两端蔓延。
众人纷纷被这场景吓的往后退,一个两个指着那大火惊奇问这水怎么会起大火呢水火不是相克的么
“这是阳火,烧的是水底的阴邪之物。”秦词十分淡定站在河边。
待河面上的火消失后,有人撑着竹筏到河中央,往水底一看,果然,那些黑黢黢的水草没了。
他兴奋的朝岸上的人挥手:“那些水草都没了!”
“好了,处理完了,我们走吧。”秦词摆摆手,准备打道回府,原以为还要跑到隔壁村,没想到一次性解决了。
身后那些村民见识到了秦词的厉害,一个个的围了上来不让她走。
各个把她当成了有求必应的观世音菩萨,一个个离谱的要求朝她砸。
嗓门最大的还得是刘氏。
“道长,道长,你有没有什么丹药能让我儿媳妇一举得男啊”刘氏笑的极其谄媚,完全没有先前刚死了孙子的伤心难过。
“你媳妇身体都亏损成这样子了,你还逼她生孩子”秦词看着瘦成竹竿的女子,才二十多岁,就被磋磨成这样,想问问她是怎么有脸说出这话来的
刘氏脸一下子就冷了,还瞪了一眼她儿媳妇:“我之前还生了五六个呢,我都没说什么,她就是矫情!”
“连我的宝贝乖孙也看不好,要她有什么用我的宝贝乖孙就是她害死的,她必须得再生一个还我!”
“啧,我这几个儿媳妇,没一个有用的,生的全是丫头!”
刘氏一顿臭骂,她家的几个儿媳羞愧的都快把脸埋进胸里了。
现场宛如一场批斗大会,有些不要脸的,甚至问起了秦词有没有婚配,说想让她当她家媳妇。
瞧见火引到自己身上,秦词额角青筋猛跳,她冷脸看着最先挑起这破事的刘氏,决定不忍了。
“你把鞋脱了给我,今天不打烂她的嘴,我就不姓秦!”秦词冷着脸同身侧的衙役开口。
衙役:“……”
瞅见秦词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衙役默默脱了鞋子递给她。
秦词握着鞋子上前,指着刘氏的鼻子抽了她一把掌:
“抱金孙,抱金孙,你这么有能耐,你怎么不去生啊”
“嘴巴这么臭!天天吹箫吹上瘾了”
“说人家生不出,怎么不说是你儿子有问题!”
“就你那破茅草屋,谁稀罕你家投生到你家啊凭你家那三瓜两枣凭你嘴贱凭你刻薄的跟个老虔婆”
刘氏被骂懵了,气的嘴唇都在哆嗦:“你个丫头片子敢打我”
秦词立马怼回去:“怎么像你这种人,我怎么不能打我不仅打你,骂你,我还能刻你碑上骂你一辈子!”
旁边有人忍不住开口:“你这小姑娘,脾气这么差,怎么不知道尊敬长辈呢”
秦词顿时一个冷眼扫过去:“怎么你想多管闲事要跟我打一架她算我哪门子长辈啊合着我这么多三姑六婆,感情都是你给我安的”
“没事就去舔你家粪桶去,少管我!”
那说话大婶冷不丁的对上她的视线,忍不住瑟缩的往后退。
秦词一顿输出,无人再敢上前,只能看着她甩袖离去。
衙役看着自己的脚,再看秦词握着他鞋子头也不回的走了,沉默了几秒,赶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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