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完火气的秦词火速找到一个较矮的河堤洗手,后边跟上来的衙役默默将自己的鞋穿回去。
秦词搓着手,不远处飘来一盏一盏河灯,河灯通体白色,中心处放的也是白色的蜡烛。
“这河灯……”
衙役看着她对这些河灯感兴趣,便同她讲解:
“平日过节的时候镇子都会往河里放各式各样的河灯,就是祈求让河灯将灾祸带走,白色河灯就代表对已故之人的悼念,这些应该是从傍水镇那边流过来的吧。”
秦词看到河灯下好像有什么在晃,准备挽起袖子下水去捞,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回头,就看到三个丰神俊朗的男子站在一辆马车边,其中一个朝她跑过来,还兴奋的和她招手。
“阿词!”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看清男人的面孔,秦词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侧的衙役突然拦在她身前,拿起身上的水火棍就往来人身上一捅。
“呕。”秦鹤莫名奇妙的被人捅的连胆汁都吐了出来,身形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哥!”秦词大惊,赶忙起身,三步做一步上前将人搀扶住,还不忘掏出帕子给他擦嘴。
那个动手的衙役听到这一句“哥”,猛地僵住了身体,看了眼手中的水火棍,顿时觉得有些烫手。
其余几个衙役分别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秦鹤捂着肚子,痛的面容扭曲,他磨着后槽牙抬头扫过眼前几个衙役,气的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哪个龟犊子捅我的”
原本看到自家妹妹还很开心,现在他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了!
打人的那个衙役怀着忐忑的心情站了出来,秦鹤抬手就给了他一拳。
但秦鹤约莫是疼的没力气,这一拳看着重,实则没一点力道。
“你还折腾呢。”秦词无语的看了眼自家小心眼的哥哥。
“他打我我当然要打回来了。”秦鹤理所当然的回,弯腰揉了许久肚子,觉得好些了才缓缓站起身子,他示意秦词扶他到马车那边去。
秦词搀扶着他往马车那边走,秦鹤还没走近,就看到马车边上的两人一副想笑但又不敢笑的样子,气的秦鹤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这群损友!
“秦姑娘好,在下乔子源,是秦兄的好友。”一身蓝缎锦袍的乔子源强压住嘴角的笑,朝秦词拱手应好,举止文雅有余。
介绍完自己后,他不由的多看了几眼秦词,很是好奇。
因为秦鹤这人吧,平时没个正经样,却时常把妹妹二字挂在嘴边,有什么好东西,想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妹妹。
所以他们几人一直对秦鹤这个妹妹特别好奇,只是秦鹤说他妹妹去了道观,他自己一年也看不了几回。
今日一见,也难怪秦鹤会这么宝贝他这个妹妹了。
“秦姑娘好,在下李寒商”见乔子源说完,李寒商紧随其后,也干巴巴的介绍起自己,就是脸有些红。
他明显认出眼前这女子就是小时候亲他的那个,就是没想到她现在会长得这么漂亮。
秦鹤在一旁鼻孔哼出气,显然也是想到了那段极其不好的回忆,狠狠瞪了一眼李寒商。
对此,李寒商无语的摸了摸鼻子,这多大的事还能让你记仇到现在啊
“右枢的妹妹来了那我也要瞧瞧。”马车上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一只大手掀开车上的帘子,走出来一个身着华服的公子,手上还握着一把折扇。
男子面容俊朗,剑眉星目,鼻直口方,头顶玉冠,两边垂下来冠带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处摇曳。
秦鹤揉着肚子撇嘴看他:“你怎么下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下马车了呢。”
自那男子下了马车后,秦词的视线就被他的脸给吸引住了,不自觉的分析起了他的三庭五眼。
秦鹤看到秦词一直在盯着这人的脸看,便凑到秦词耳边小声道:“你唤他二公子就好,不过最好跟他不要有太多的交流。”
“哦。”秦词默默收回了视线,这二公子面丰耳正,额头宽阔饱满,天生贵气,应该是王室之人,就是这未来走势,不太好。
二公子视线穿过人群落在秦词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秦词较同龄人来看,面容稍显稚嫩,但那双杏眸不仅大,还颇为灵动,那件青色道袍更是给她添了几分严肃。
就是这姑娘眉心折痕较为明显,看来平日爱皱眉。
二公子手摸着折扇,眼里闪过一丝遗憾,如此灵动的美人,却是秦鹤的妹妹,可惜了。
“马车坐的有些累,下来走走,况且有美人在,怎能不下来瞧瞧”二公子哗啦一声展开折扇扇了几下风,朝秦词看去。
秦鹤呵呵一笑,默不作声的将秦词挡在身后:“我妹妹还小,算不得什么美人,比不上你行宫里的那些。”
瞧见秦鹤这般防着他,二公子叹了口气,无奈道:“有必要这么防着我么”
“啧,既然右枢要与秦姑娘相聚,我们还是别打扰人家了,先在这附近逛逛吧,坐马车都坐的我腰都疼了。”说罢,他敲了敲自己的膝盖,伸个懒腰就往其中一个方向走了。
乔子源跟上二公子与他并排,倒是李寒商,一步三回头,一直在看秦词,可回过头,只有秦鹤在那比划着拳头瞪他。
见二公子带着李寒商和乔子源走远了,秦鹤才问:
“阿词,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在乾元道观修行么”
秦词两手一摊:“师父让我出来办点事。”
听完,秦鹤眉头蹙起:“啧,那老头子,怎么自己不出来,你一个人出来这得多危险啊。”
对于把自己妹妹抢走的那个道士,秦鹤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平时见着面也都是一口一个老头子,臭道士。
“那你怎么不在京都陪阿爹阿娘,跑这来干什么”瞅见秦鹤又得骂上几句,秦词嘴角一抽,立马把话题转到他身上。
秦鹤没发觉什么不对劲,把自己来这的原因一五一十全说了:“这不发了大水么我陪二公子来查赈款丢失一事,顺带看看我在这边的产业有没有受影响。”
秦鹤啧了一声,拍了下脑袋,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塞到秦词手上:“差点忘了,最近缺钱了没”
“哥身上就剩这些了,要是还不够,就拿我的印章去秦家钱庄拿,知道么苦了谁都不要苦了自己。”
秦词握着一大叠的钱票无语凝噎。
她这哥哥,自小就不爱读书,倒是遗传了她爹的经商天赋,小小年纪便去雇街上那些穷书生替他写课业,然后他再把答案卖给私塾的同窗,这一来一回,他倒是赚的盆满钵满。
后来这事被夫子发现了,捅到了秦父面前,当晚秦鹤的屁股就遭到了秦家夫妇的混合双打。
后来再大一点,他跑去卖粪,因为他发现做这个更赚钱。
他拿了自己的零钱在镇子上建了个茅厕,有人过来解手还要付钱。
等茅厕的粪满了,他就把收集来的粪卖给农户。
没想到他靠卖粪赚了不少,生意也是越做越大,有些人瞧见卖粪这么赚钱,眼红的不行,也纷纷干起了这行。
他们看秦鹤年纪小,便武力威胁他把这片地的粪都给他们来收,秦鹤当然不肯,于是遭了好一顿打。
秦鹤一连几天都被打的鼻青脸肿,秦父问他怎么回事,秦鹤嘴犟说摔的。
某日,半夜三更,秦鹤越想越气,最后气到睡不着,于是起来把家里的粪都收起来装进粪桶,他拖着粪桶,还弄了个小纸条,上边全是欺负过他的人,每到一户,他就往他家大门泼粪。
后来他深觉这片地的粪再守也收不了多少,所以,他决定转行卖马粪,当天他就跑了好几个马场,收了十几车的马粪拿去卖……
只要是能搞到钱的活,他都去钻研,可谓是把学习上的劲全放经商上了。
看着家里越来越多的钱,秦父人都麻了,半夜爬起来和自家媳妇哭诉没能教出一个举人儿子,他愧对祖宗啊!
不过他哀伤了一天,便躺平了,毕竟现在看楚国这情况,花钱都就能买官,那这官也没个鸡儿用,况且当上官了,说不定还会被人当成贪官扔烂叶子,更丢脸了,还不如钱来的实在。
于是秦父释怀了,还把自己的人脉交给秦鹤让他努力干。
靠着老爹的人脉以及自己的经商天赋,秦鹤可谓是如鱼得水,如今这楚国,几乎遍地都有他的产业。
“我自己有钱。”秦词想把钱票塞回给他,她做道士的,随便帮人除个妖,就能赚上好多钱。
“那也没事,拿着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秦鹤一手把钱票推了回来。
离他们兄妹两五步远的衙役看到那么多钱票,眼都红了,再听听他们说的话,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秦词深知在钱这件事上最好别和他倔,于是随手把钱塞进怀里看了下他们的马车,问:
“那你们现在是要去傍水镇”
“嗯,那地方你可别去,小心那些流民,你最好早些回道观去。”秦鹤点头,还不忘告诫秦词不许去那。
秦鹤看到秦词头上的笔,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锤了下手心说道:“对了,你也快十五了,得办及笄礼了,你回去和那老头说一声,让你回京都一趟。”
“这及笄礼可不能马虎,我得写个信让咱爹好好准备。”
秦词也想起自己已经十五了,及笄礼也算是一件大事,且她也很长时间没见过爹娘,便颔首应下了:
“知道了,我会和师傅说的。”
说完及笄礼,秦鹤又是一顿唠叨,秦词听的一脸麻木,好不容易秦鹤才肯放她走。
秦词果断带着那些衙役回了鱼罗镇。
一行人走在街上,无聊的四处闲逛,偶尔去看着周边的摊贩有什么可以买的。
一辆马车遽然从她身边驶过,带起的风吹起她鬓边的长发,秦词似有所感,回头,恰好与马车上的人对上视线。
秦词怔懵了一瞬,望着驶入人群的马车,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好像这马车上有什么让她在意的东西。
几秒后,胸口处的闷胀感消失,时间短的让秦词怀疑自己是不是多想了,她记得那马车上的挂饰,似乎是京都那边的。
……
原本靠坐在小窗边的黎晨在看到秦词那张脸后,面色突变,突然急切的开口让马车夫停下。
前边的马车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让马车停了下来。
黎晨朝窗外探出头,可外头人潮汹涌,那姑娘早已隐入人群不见了,他看了好几遍,也没找到他想找的那人,无奈,他只好失落的坐回来让马车夫继续赶路。
马车夫不明所以,甩起马鞭继续走。
黎浔本倚在马车壁上休息,揉了揉太阳穴,抬眸看向一脸失落的黎晨:
“兄长可是看到熟人了”
黎晨一愣,脸上露出一抹勉强的笑:“也没什么,就是觉得那人有些面熟。”
“嗯。”黎浔颔首没再说什么,继续闭目养神。
黎晨看了眼倚在马车壁上的黎浔,从脖颈间拉出一块淡绿色的棱晶,这块棱晶只有小拇指那么大,一端缺了个口。
他指尖摩挲这棱晶,神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刘府后,秦词先是同刘越说了湖罗村的事,刘越听到事情全都解决,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他让秦词先回房,明日就把钱送她那去。
回去的路上,徐青突然悄咪咪凑过来。
刘越给他安排了一个小职位,他现在是暂时住在刘府里。
徐青先是看了看四周,没人了,才凑过来和她说:
“道长,你可要小心你那婆子,我看她鬼鬼祟祟的提着东西出去了,回来的时候还是翻墙进来的,莫不是偷了你的东西拿去换钱了,你最好回去看一下。”
然后,他指着自己的脑袋继续说:“我怀疑你那婆子这里好像有点问题。”
秦词沉默了几秒,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干巴巴回了句多谢。
回到屋里,秦词推门进去,就看到那老妪穿红戴绿的在梳妆台前扭着腰肢,捧着脸欣赏着自己的美貌。
随着她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秦词看到她脸上脂粉的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旁边的小娃娃还在给她递口脂,拍着手说好看。
秦词:“……”
看到秦词沉默的站在门口,老妪以为她又想污蔑自己偷钱,立马开口:
“我可没偷你的钱啊,这都是我的私房钱。”
但秦词没跟她说钱的事,只是扶额问她:“你出去就就出去,为什么回来要翻墙。”
老妪一时哑言了,她总不能说习惯了吧
算了,秦词也懒得管她了,绕过她打算回房间,老妪却捧着一盒脂粉谄媚的凑过来:
“小道长,你要不要试试,这胭脂可香了。”
秦词下意识往后退,生怕这脂粉沾她身上,不知为何,她听到胭脂二字就觉得恶心。
她瞪了老妪一眼,老妪撇嘴把脂粉端开了。
等秦词进了房间,老妪才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句不识货,转头就笑呵呵的又往脸上抹。
秦词在房间的桌上发现了一封信,是她师父送来的。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二位少爷,到了。”马车夫将马车停在一棵树下,离树几步远的地方有一间爬满青苔的老屋,门口乌泱泱的站了一堆人。
看到马车停下来了,各个仰着脖子往马车方向瞧。
黎浔一手撑着帘子,另一只手拢了拢领间的披风,从马车上跳下后,他缓步朝门口的人群走去,其中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杖的老人仰着脑袋看向他,眼里满是慈爱。
“外祖父。”黎浔两手握着衣摆,准备给老人磕头,老人却一手托住他的手,没让他跪下去,只拍拍他的手背,嗓音也不免柔和了几分:“来了就好。”
黎浔嘴角噙着笑意,眉眼温和,一一朝穆老爷子身侧的几位长辈问好。
穆老爷子看了眼他身后,空空荡荡的,再看面色苍白的黎浔,忍不住低声斥责他:“怎么就你自己一个人不多带些仆人照顾你”
“带上仆人的话路上会耽搁很长时间。”黎浔如是道。
“你呀,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老爷子无奈看了他一眼,准备带着他去前厅。
黎浔却站在原地没动,众人不解,他转身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道:“兄长还在马车上,先等等他吧。”
语毕,马车上又下来了一个人。
黎晨脸颊有些红,他刚刚被木刺勾住了衣服,因为临近夏季,衣服做的薄,若是用力扯的话,那衣服很有可能裂开,而且他还因为太心急,不小心把手刺出了血。
现在看到这么多人,他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但更多的是尴尬。
他是家中的庶子,母亲只是个妾室,黎夫人多年前因故去世,后宅之事虽全部交由母亲处理,但父亲似乎并没有将母亲扶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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