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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女尊)——呕花深处【完结】

时间:2024-12-08 17:15:08  作者:呕花深处【完结】
  沈元柔:“陛下过誉,可臣担不起如此重任。徐州裴氏被人陷害,有人意欲私吞其家财,但此事不该影响到裴寂,他的身份已改。”
  彼时,裴寂正持笔抄书。
  他故意瞒下身份,去书斋找了份抄录书册的活计,也算是有一份自己的财源。
  他不能全身心地攀附义母。
  并非是他不信任沈元柔,沈元柔待他已经很好很好了,裴寂不能却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好。
  他想要送她一些东西。
  “从哪儿听来的?”他听到门外小侍窃窃私语。
  “街上人都在议论,说那徐州首富的儿子跑了,不过听说其中还有隐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可不要乱跑祸害旁人啊。”
第5章 柔软
  裴寂不自觉攥紧了毫笔。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下人,除去沈元柔与她身边的亲卫,没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可徐州的消息未免太快了。
  仆从的议论声还在继续:“他若被不知情的好心人收留,岂不是给人家带来了灾祸。”
  “听闻徐州首富的嫡子大有来头,先后克死嫡姐与父亲呢。”
  “竟是个天煞孤星?”
  一滴墨汁落在了纸上,晕开一大片墨花。
  这张即将抄录好的文章要不得了。
  天煞孤星,裴寂指骨被攥得泛了白,全天下都知晓他是天煞孤星了。
  嫡姐因他而死,父亲自此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也撒手人寰了。
  他这样不祥的、会带来灾祸的男子,义母若是知晓还会让他留下吗?
  裴寂撑着桌案起身,他有些恍惚,不慎将一旁香炉碰倒。
  香炉落在桌案下的白虎皮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随后咕噜噜滚了几滚,火星子燎了几撮老虎毛。
  这样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小侍,曲水闻声赶来。
  “公子怎么了,可有伤着?”他麻利地上前收拾残局。
  “……我无事。”裴寂并不善于将自己的伤口展示给旁人看。
  他看着曲水收拾,沉默了许久还是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们方才说的是徐州裴氏吗?”
  曲水应声:“是呀,今日上街采买的小侍们带回的消息,那位落跑的公子居然也姓裴呢!”
  裴寂垂着眼睫,却听他话锋一转:“不过公子到底是河东裴氏的公子,身份高贵,也不是落跑那公子能相比的。”
  裴寂抬眼,便听曲水继续道:“公子到底是主支一脉,徐州裴氏虽为首富,却是旁支,自然比不得。”
  姜朝向来按照士农工商来区分百姓地位。
  首富再如何叫人艳羡,也是末等的商。
  到底不如出将入相,人才济济的主支。
  曲水的话让裴寂怔住。
  他分明是裴氏旁支的,而今如何变成主支的公子了?
  莫名的,裴寂想到了那令他避之不及的女人。
  当日在马车上她同义母说那些话,倒像是别有用心,是义母为了保下他才这般做的吗。
  是了,他的义母是沈元柔啊,一个身份对她来说不算难。
  裴寂如此想着,面上神情未变:“事关朝政,如何能妄议,如今此事还没有定论,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可就不好了。”
  曲水应是,却后知后觉,公子是何等谨慎的人儿。
  沈元柔将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帖,叫他没有后顾之忧,是要让他开启新的生活,一颗冷寂、遍布伤痕的心柔软了几分。
  裴寂静下心来,继续抄录书册。
  “公子,花影姐姐送了玉痕膏来。”有仆从来报。
  裴寂闻言,撂下毫笔起身朝院外去。
  他的伤实在太多,太深,照理来说这些疤痕不可能彻底根除。
  但义母怜惜他,将当年的御赐之物拿给他用,一瓶下去竟也当真好了许多。
  花影见他便道:“公子,主子差我为您送新的玉痕膏。”
  “多谢花影姐姐了。”他朝着眼前人微微欠身,被花影不着痕迹地避开。
  她淡声道:“您是府上的主子,没有这样的道理。”
  裴寂抿了抿唇,他有时候并没有将自己当做主子,这让他的惴惴不安总是格外明显。
  裴寂接过小瓷瓶,问:“义母此刻可在忙?”
  他前不久做出了别样口味的糕点,想着义母兴许会喜欢。
  “主子正接见朝堂官员,公子此刻去恐不方便。”花影道。
  花影对他的态度与前些时日有些不同。
  裴寂这些时日为沈元柔做糕,也会顺带着送花影与月痕些,吃人嘴短,关于沈元柔不打紧的消息,两人偶尔会透露些。
  “那我晚一些。”裴寂望着掌心的瓷瓶,眸中泛着碎光。
  正堂。
  沈元柔身边的男侍为原谦斟上一盏茶。
  原谦只看了一眼茶汤的色泽,便笑道:“沈太师与我同为陛下身边的重臣,可太师的茶却比我的好上许多,太师,这是哪的道理?”
  “陛下看中你我,原就是一样的茶,怎么在原尚书心里还有了上下高低之分。”
  沈元柔垂眸抿下茶汤,慢悠悠道:“原尚书今日不是来讨茶的吧。”
  原谦笑着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的不喜欢你,沈元柔,你何必总是要戳破我,我难得来你府上,何不同我说会子话再……”
  沈元柔掀睫看她:“我向来喜欢开门见山,你我怕是不能聊得尽兴。”
  “那可就不一定了,今日我是为着徐州一事前来。”原谦将一沓密信递给身边仆从。
  仆从上前,毕恭毕敬将手中密信递给沈元柔。
  她没有忽视原谦眼眸中的笑意,于是她将那些密信放置在手旁,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原谦也不急,依旧笑道:“这是裴氏窝藏反贼的罪证。”
  “是吗。”沈元柔兴致缺缺地支颌,随口应。
  “依着我朝律法,徐州裴氏当诛九族,但你知晓的,徐州裴家可是世家大族的旁支,若是诛九族,岂不把整个河东裴氏都搭进去了。”
  原谦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显然,沈元柔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兴趣。
  原谦没有说什么,她与沈元柔做同僚十余年,知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世家大族的倾颓固然重要,可这并不有趣,鲜少能有叫她感兴趣的事。
  于是她道:“你也知晓,朝堂势力盘根错节,裴氏的族女就有不少在其中,牵一发而动全身,总不能将官员也拉出去斩了。”
  “于是我向陛下求情,看在裴氏族女效忠我朝的份上,改为满门抄斩。”
  原谦说着,缓缓摇头,似乎是在惋惜将要逝去的人命,可说出的话却并非如此:“裴家嫡子一个小儿郎家,能去哪儿呢……”
  她看向沈元柔,试图捕捉到哪怕一丝情绪的波动。
  “是啊,”沈元柔颔首,认同她的话,“一个孩子,能去哪儿呢?”
  原谦死死盯着她,许久,不甘心地挪开眸光。
  她望着盏中浮动的茶叶:“无妨,我总会找到他的……”
  “原大人,你何必着急呢?”沈元柔笑看她。
  只是她的笑意不达眼底,看起来多了几分冷意。
  原谦轻笑:“此事牵扯诸多,事关重大。”
  “此事还需陛下定夺,届时大理寺自会复审,后续还有秋审,绝非一朝一夕能定论的。原大人,这样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沈元柔平静锐利的眸光与她交汇。
  原谦微微眯起眼眸,却见她神色依旧。
  好似方才都是她的错觉。
  原谦放下手中的茶盏:“沈太师说的是,老身是急于了却这一桩案啊。”
  她不欲再说此事,顺势望向庭院。
  此时午后的暖阳斜入正堂,一明一暗,将她与沈元柔分得很开。
  微风拂,竹影斑驳,原谦握着檀椅繁复的扶手:“听闻沈太师收了一位义子,原某特来恭喜,你这位小义子可有婚配?”
  沈元柔摩挲着指根的玉戒:“不劳原大人操心了,原大人若有闲心不如放在政务上。”
  原谦稍许意外,而后笑道:“瞧你,我不过随口一问,你怎么总一副要赶人的样子。”
  沈元柔并不应声,兀自打开了密信。
  ——————————
  裴寂在小厨房忙活了半日。
  沈元柔虽然接纳了他,可裴寂总归心里是过不去的。
  他不能心安理得的住在此处,总要为沈元柔做些什么的,他做糕点的手艺不错,如今特意为她换了新口味,只盼着沈元柔能喜欢。
  蒸屉甫一掀开,蒸汽裹着清甜淡香,裴寂绷紧的唇角这才放松下来。
  “公子做糕的手艺真是一绝!”曲水惊喜地看着那屉糕。
  世家大族的公子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裴寂会做糕,甚至做得很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简直比宝华街御厨开得那家,还要勾人!”
  在曲水期待的眸光下,裴寂为他留下了两块。
  裴寂将糕点码放齐整后,盖上了食盒:“我为义母送去。”
  太师府极大,但他的院子离沈元柔的并不远,并不会为此失了方向。
  斜阳挂在院墙上,此时应当商议完了。
  裴寂心头剧烈跳动着,一刻钟的功夫,生生走了一炷香。
  想要从他的玉帘居到沈元柔的院子,中间的正厅是必要经过的。
  裴寂经过那株海棠树时,一阵熟悉的声音灌入他的耳朵,他方迈出的脚步生生顿住。
  骨子里的恐惧再度被印出了,他清楚听见那人说。
  “那便是没有婚配了,这样的年岁正是该选亲的时候,原氏与沈氏这些年也需要一个缓解的契机……”
  缓解的契机。
  裴寂攥着木提手的苍白指骨倏地绷紧,圆润的指尖狠狠扎进掌心。
第6章 走神
  他这些时日在京城,也听说过沈原两氏。
  原氏树大根深,是姜朝多年不倒的世家大族,为众世家之首。
  原谦又为当朝刑部尚书,想要巴结她的人,谁不尊称一句大司寇。
  这样的职位在太师面前兴许不痛不痒,但刑部主管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且原家与各大氏族大都有姻亲的关系在。
  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注定不论她们有什么隔阂,沈元柔不能与原氏闹僵。
  她们的确需要一个和缓的契机。
  “公子?”月痕见他站在树下,皱眉低声唤他。
  她是习武之人,对于血腥味格外敏锐。
  见裴寂站在这,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只当他是受了伤,眼下才这般无措。
  月痕没有想过他是窃听。
  毕竟相处的这些时日下来,裴寂是如何端庄守礼,他不会做出窃听一事的。
  裴寂心绪正乱,蓦地被她唤,心头也惊了一瞬。
  月痕朝他招手:“公子又来为主子送糕吗,主子还在议事。”
  裴寂压下心头的不安,匆匆颔首:“可否劳烦月痕姐姐代我转交给义母?”
  月痕并没有异议,原谦夜猫子进宅,两人不定要谈到什么时候:“公子放心交给我便是,这段时间多谢公子的糕了,是我吃过味道最好的!”
  月痕比花影欢脱些,性子大大咧咧更好相与。
  若放在寻常,裴寂也要说些什么的,但他此刻无心闲聊。
  “我先走了。”他轻轻颔首,转身离去。
  月痕瞧着他的背影,有些好笑地嘀咕:“后头有狼追着他不成?”
  怎么走得那么快。
  内室。
  原谦笑着,却一副谈判的语气:“原氏族女众多,品行才情佳者更是数不胜数,不愁没有他喜欢的,这可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怎样啊,我的沈太师?”
  沈元柔睨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他不该介入你我之事。”
  她与原谦立场不同,两人注定是站在对立面上。
  这样的缓解是没有必要的。
  不论怎样,她也不会让裴寂被牵扯进这些事。
  原谦要裴寂嫁入原氏,如此以来,两人便是姻亲,朝堂之上也代表了对方。
  可若是她看中裴寂,则处处受原氏掣肘。
  这对原氏,的确是百利而无一害。
  她将话说的冠冕堂皇,沈元柔却早就品出别样的味道来。
  前世在她死后裴寂嫁入尚书府,而今原谦有特意前来,如何不算是原谦见色起意。
  “啊,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原谦痛惜。
  而后她换做无懈可击的笑脸:“老身去寻那落跑的狡猾小公子,回见。”
  那抹酱色身影离开了正厅,沈元柔抵着额角,许久听到一阵脚步声。
  月痕唤了声“主子”,将雕花繁复的食盒放置在她的手畔:“这是公子托我带给主子的。”
  寻常裴寂会亲自送来。
  但沈元柔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如何,谁送来都无妨,她收到了裴寂的心意便是。
  她道:“知道了,下去吧。”
  食盒遮不住糕点清新的茶香气,沈元柔回想起,猎场前一晚裴寂给她做了清茶糕。
  原谦的话仍回荡在耳畔。
  裴寂当嫁顶好的女娘,她的眸光落在一旁鲜嫩的花枝上。
  玉帘居,曲水高兴道:“尚小姐要回来啦。”
  若是寻常,裴寂定会安静的听着他们叽叽喳喳交谈。
  可今日他实在没有心情,不安的情绪膨胀到最大,挤压着他的心脏。
  裴寂清楚记得这位原大人的相貌,她年纪很大了,比他的义母还要大上许多。
  沈元柔正值壮年,可原谦已有了上了年纪的模样。
  她们的契机,沈元柔要让他入原府,给这位不惑之年的老大人做平夫吗?
  “母亲,入京投奔义母,当真是裴寂此生最好的结果了吗?”
  他捧着掌心磕掉一角的玉佩,低低道。
  裴寂素来坚强,此刻的他却像是无助的孩子,垂眸向一枚玉佩问自己改何去何从。
  “母亲,朝堂之事凶险,我虽害怕那老大人,却……身不由己。”被磕掉一角的玉佩粗粝,磨红了裴寂的指腹。
  但他寄人篱下,本就该为沈元柔做些有用之事。
  “兴许我这一生,原本就由不得我自己。”
  裴寂发出一声苦笑,珍重地擦拭着掌心的玉佩。
  “母亲,保佑我。”
  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要去寻沈元柔。
  香笼轻烟袅袅,沉香拢入沈元柔的袖口,她倚在小轩窗旁提笔圈画。
  两世都要处理相同的政务,实在是无聊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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