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贪图姐姐的美貌呢。”
青彤忽然凑近过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痴痴望着姜醉眠,眼神中满是呆呆的惊艳欣赏。
夜风浮动,撩拨着美人儿脸侧碎发,娇俏美艳的脸庞甚至比盛放红莲还要魅惑几分。
青彤觉得,她姐姐一定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了,若是仇人因此舍不得伤害姐姐,倒也说得过去。
姜醉眠被她放大的一张脸吓了一跳,拧着眉心捂住胸口。
“你声音再大些,聋子也能听见了。”
青彤拍了拍胸脯,骄傲说道:“能治好聋子,那我岂不是也成了名医。”
两人正说着,便见院门边的竹翠突然遣了众人匆匆退下,随后蔺风带着一队侍卫,昂首阔步地从院外进来了。
姜醉眠脸色一变,一手将青彤拉至身后挡住,正色望向来人。
“这么晚了,蔺大人有何贵干?”
蔺风站定之后,朝姜醉眠颔首行礼,这才开口道:“姜姑娘,劳烦随我走一趟。”
几步之外的侍卫兵们金衣铠甲熠熠生辉,腰间佩刀寒光冷现,端的是冷面萧杀之气。
如此阵仗,不跟他们走是不可能了。
姜醉眠安抚了青彤几句,走上前问道:“敢问蔺大人这是要带我去哪?”
蔺风面无表情:“去京城二十里外的蕉岭山,主子已在都停驿等您了。”
*
京城外的竹林暗沉无光,月色尽数被层云遮掩。
马车一路疾驰,朝着蕉岭山下而去。
姜醉眠心中有些不安,不知陆昭珩为何命蔺风接自己前去。她手中捏紧了那一小包得来不易的甘草枯,小心翼翼放进了胸襟内。
不在京城也好,更加方便动手,如若进展顺利,只怕陆昭珩连活着回京城的命都没有了。
正这么想着,马车便徐徐停了下来。
都停驿馆规模宏大,庄严肃穆,是专门用来接待外国使臣的场所,依着蕉岭山而建,整体呈现美观大方的对称布局,不同的官署和场所又都设置了独特匾额和楹联,以作标识。
姜醉眠下了马车后,便跟在蔺风后面进了驿馆。
走进处最为华贵精美的署院后,姜醉眠心中暗忖,这人在外也如此奢靡无度,住处都要选中最好的这一间。
蔺风脚步越来越快,像是急切要带姜醉眠进去,他走到门边用力拉开门后,忽得就急忙跑了进去,低喊一声:“主子!”
姜醉眠都心中一颤,也连忙随着进屋,随后震惊不已地瞪圆了眼眸。
只见一道高大身影侧坐在矮榻上,一只骨如白玉的手捂住唇边,而那指缝中正在汩汩流出来的——
是血!
他毒发了。
第24章 不轨
榻边人冷淡扫过来一眼,顺手用袖口将唇边血迹抹了。
蔺风眼神中满是焦急:“主子,您这几日都没按时喝药,想必是体内毒性压制不住又复发了!”
陆昭珩斜睨着他:“多嘴。”
他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那暹红之毒即使每日用汤药压着,可若是无法根除,毒性积累到了一定地步便会时不时控制不住乱窜上涌,这几日他也察觉到内力几番紊乱,可都被他又强行压下。
方才吐出口血来,内力倒是又稳下去了。
“主子,要不我还是去宫里请了太医再给您瞧瞧吧,近来多事,您还是要先顾及自己的身子啊。”
“此事不准让旁人知晓,”凤眸微微抬起,望向一直站在门边不动的人:“不打算进来?”
姜醉眠磨磨蹭蹭走到床榻前,垂眸便看见了地上滴落的血迹。
陆昭珩将袖口挽起些许,手臂轻轻搭在了袭上,手心向上,对面前傻站着的人说道:“过来给我诊脉。”
谁知蔺风见状,却忽然跳出来阻拦,言辞恳切道:“主子,就算不能去请太医,我也可以即刻去城中请郎中过来,让此女给您诊脉怕是多有不妥。”
陆昭珩却道:“有何不妥?”
蔺风望向姜醉眠的神色中充满了戒备与警惕,他从来就没有对姜醉眠放心过,更何况知道了姜醉眠的真实身份后,便更加对她的目的感到怀疑。
她费尽心机接近主子,定然别有所图。
“主子,她一介女流,想来医术也不怎么样,让她给您诊脉也是于事无补,何须浪费这时间,我还是快马去城中走一趟,最多不过两个时辰便能回来了。”
说完,蔺风转身便欲离开。
姜醉眠没搭理他,上前两步,在床榻边俯身,两指轻轻搭在了那截青筋暴起的手臂上。
蔺风回身便准备将她拉走,手还没碰到姜醉眠身上,便听见她轻柔开口:“你再多耽误一会,就等着给你主子收尸吧。”
蔺风的手当即顿住,另只手却趁势握上了腰间的佩刀:“你胡说什么!”
姜醉眠察看了下陆昭珩的脉象,发觉他的内力这会儿已经趋于平复,前几日在丞相府替他诊脉时,他的毒性还没有如此外化,这会儿她甚至无需再多探究,手指一搭上便能诊出不对劲。
若再寻不到解药,只怕他连一年的命数都保不准。
姜醉眠心中略过一丝喜悦,但面色上却又竭力压抑下来,说道:“是不是胡说,你试过便知,他方才吐出的那口血便是因为毒性使他内力倒转逆流,气血亏空,现在必须立即服用弥补气血的汤药才是,你若再去京中请郎中过来,别说两个时辰,一个时辰他就会毒性再次复发。”
蔺风听她一本正经地说完,再看了眼自己主子,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
当时主子在南陲村失踪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主子对她如此信任。
她的话到底可不可信,蔺风一时之间竟也犹豫了几分。
眼下驿馆内没有别的郎中了,即使她胡说八道也无可证实。
姜醉眠见蔺风当真被自己唬住了,便收了手指,站起身后昂首挺胸地看他,还略带骄傲的挑了挑眉。
“是谁说我是女流,便定会医术不精的?”她上前一步反问道,“若你会医术那你来,你来替你家主子好生瞧瞧,看他是不是长命百岁的命数?”
蔺风竟然被她小小的个子逼着后退了两步,虽然腰间佩刀蓄势待发,可主子不言,他是绝对不敢动的。
“我自幼习武,哪里会医术。”
“既是不会,那便闭上你的嘴,”姜醉眠面色沉静,不急不徐说道,“你自幼习武,我自小也读了不少医书,还跟医术天下第一的师父学过医术,你又未曾见过我给人诊脉治病,怎得就先在心中为我下了决断,以如此偏见待人,岂是大丈夫所为?”
蔺风被她激得面色微红,张了张嘴巴,竟是一时哑口无言。
“我,我并非此意……”
“哦,那你是何意?”姜醉眠抱着手臂,歪了歪脑袋看他,“你是觉得我会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下毒,毒害你主子?且不说外面还有成百侍卫们守着,我插翅难逃,你主子本就身重剧毒,时日无多,又何须我再来下毒。”
蔺风彻底没了言语,求助一般看向坐在床榻上不发一言的主子。
陆昭珩轻眯眼尾,瞧着面前纤瘦的背影,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这样伶牙俐齿,据理力争的她,才是当日深陷命案,在南陲宗祠当众为自己洗清冤屈的姜醉眠。
“好了,你先下去。”陆昭珩开口道。
蔺风如释重负,拱手道:“那卑职去为主子送药过来。”
说完,蔺风便提步往屋外走。
刚走到屋门口,便见屋门外面有一道黑影瞬间闪过,蔺风心中顿时警醒,头也不回地便追着黑影冲了出去。
黑影速度极快,但蔺风轻功更胜一筹,手中佩刀抽出,劈开疾风便朝着黑影的后背直扑而去。
黑影身手矫健,蹬地腾空后翻一周避开冷刀,随后三两步便跃上房梁,朝着漆黑一片的山林中去了。
“别跑!”
蔺风拾起地上的冷刀,也提步直接追了上去。
眨眼间两人身影便消失无踪。
这时,不远处的几个官署内依次亮起了烛火,像是都被这院中打斗的动静惊醒,起来看看是发生了何事。
有几人行色匆匆,待着几个侍卫提着灯,快步往陆昭珩的住处走来。
姜醉眠神色一紧,慌乱地回头去看床榻上坐着的人。
此时屋内只有他们二人,若是被人撞见他们夜间共处一室,恐怕会被当成是私会也说不定。
可陆昭珩倒像是面色自若,不仅没有半分紧张,似乎看起来还分外期待姜醉眠的反应。
指望他是不可能了,耳边听着屋门外那几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变大,姜醉眠急得“扑通”一声跪在了榻边,撩起来床铺便要往床底下钻。
实在不行躲一躲,等那些人走了再说。
陆昭珩没想到她最后憋出来的是这招,见她慌不择路地往自己两腿间拱,高高撅起来的身影就明目张胆在眼前乱晃。
他眸色都暗沉了几分,在屋外人即将走到门边之前,俯身一手捞过细韧腰肢,将她整个人兜头塞进了榻上的被褥中。
姜醉眠身子骤然一轻,随后就是一股清淡好闻的松竹香扑面而来,她眼前黑漆漆一片,知道自己躺在了他榻上,却也不敢再乱动了。
因为她听见屋门已经被人从外面叩响。
“殿下,七殿下?”屋外是的鸿胪寺卿左正,他心急如焚唤道,“殿下?您若是在屋中,还请您应一声,不然微臣斗胆,就直接进来了。”
屋内依旧无人应声,左正心一横,正准备直接推门,屋门却被人忽得从里面打开了。
陆昭珩神色倦懒,唇边血迹已然擦拭干净,映在烛光下的俊脸写满不耐。
“左大人,这么晚了还有事?”
左正看见陆昭珩的那一瞬间便松了一大口气,语气激动得说道:“殿下安然无恙便好,方才馆内进了刺客,有人说瞧见往殿下住处来了,微臣惶恐,本不该冒昧前来打扰殿下休息,可事关重大,为了殿下的安危,臣不得不冒死前来察看。”
陆昭珩望了眼门外站着的几人,皆是满眼担忧恳切。
可他们恳切的是他无事,还是恳切他被刺客杀了。
无人知晓。
“多谢左大人关切,许是那刺客并未来此。”
左正听了,脸色稍顿片刻,随后便安心说道:“那便好,那便好啊,既然如此,那臣等便先行告退了,只是殿下夜里若听到有什么异响,可千万要小心行事啊,微臣也会命人在殿下屋外把守,定然会保证殿下安全。”
陆昭珩轻轻点头:“有劳。”
几人离去后,左正果真留了一行侍卫守在陆昭珩屋前。
只是不知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为了监视他。
陆昭珩转身回屋,听见屋外侍卫的脚步声后,走到烛台前将烛火吹灭,然后和衣躺到了榻上。
“唔……”
被褥底下传来一道极轻的闷哼,姜醉眠使劲用力一抽,才把手从沉得像山似的人身下收回来。
她将被褥悄悄掀开条缝,见屋内竟然一片漆黑,那些人必定已经走了。
她抬手将被子全然揭开,正要坐起身来下床,腰上却被一只手轻松圈住,微一使力,她便被拽着又倒回了床榻上。
“你……”
刚要说话,嘴巴便被人用力捂住,将未说出口的话尽数封回了喉咙中。
这种被人牢牢掌控的感觉颇为熟悉,姜醉眠不假思索的开始扑腾手脚,意图从他掌心下逃脱出来。
可作乱的双手被另只大掌捏住,按在枕侧动弹不得,纤细的双腿也被无情压制在了床褥间,他的一条腿就重的要命,她根本再也挣扎不了分毫。
姜醉眠心跳骤然加速,她脑中一时之间闪过无数种可能。
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在黑夜中寻到那双死死盯住她的凤眸,里面藏满了暗流涌动和复杂沉默。
鼻间甚至能闻到隐隐的血腥味,是他方才擦在了袖口的鲜血。
两个人如此亲密相贴地躺在一张床榻上,他要么是要杀了自己,要么是要对自己行不轨之事。
无论哪个姜醉眠都不能接受,她眼中开始泛起雾蒙蒙一层水气,喉间含混不清地发出“呜呜嗯嗯”的声音。
听在陆昭珩耳侧,低吟婉转,媚意撩人。
他忽然捂着她的脸凑近,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沉声道:“别叫。”
第25章 媚意
姜醉眠果然没再出声,只是努力将一双眼眸睁得圆溜溜的,在黑暗中紧盯着他。
陆昭珩先暂时将她压制住,侧耳听门外的动静。
有两个侍卫瞧见屋内烛火熄了,却在他屋门外驻足良久,迟迟没有离去。
床榻上的两人也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没动。
一个是屏息凝神观察外面的人,一个是被压着身子捂着口鼻。
姜醉眠两条腿扭曲着,都快被压麻了,想要将上方的重力推卸开,却听见陆昭珩充满了威胁的嗓音就响在耳际。
“再动把你衣服脱了。”
姜醉眠顿时偃旗息鼓,浑身都僵硬住了,却也真的老老实实一动不动。
陆昭珩忍不住轻笑一声,说什么都不如说这个管用。
外面那两个侍卫不知在等候什么,可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屋内人有什么声音,两人便都放松了警惕,放心回去交差去了。
陆昭珩一直等到外面再听不见脚步声,知道今夜闹剧这才终于结束了。
可怀里人此刻安稳乖巧的像只毛都被捋顺了的猫儿似的,任凭他怎么摆布,也紧紧绷着脸蛋一声不吭,当真是有趣极了。
陆昭珩仍旧不动,也没打算松开她,手上用了点力气,拖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到了自己胸前。
姜醉眠正讶异他到底想做什么时,嘴巴上的束缚猛地松开了,她也怀疑是门外有人,所以陆昭珩不得不装作已经熟睡,现下她便也不敢再闹出什么大动静。
她拼命压低了嗓音,只用气音问道:“方才那几人是来看你有没有被刺客杀害的?”
陆昭珩倒是没想到她能一眼看穿:“是。”
“可他们不是鸿胪寺的官员吗?”姜醉眠疑惑不已:“为何要害你呢?”
陆昭珩察觉到她一边说话,一边在悄悄把腿从中间抽出去,便故意用了点巧劲,让她双腿卡在了自己和床褥之间。
凑到她面前,看着她眼睛说道:“你猜猜。”
姜醉眠被他忽如其来放大的俊脸吓到,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玩味的表情,可那道温热的气息却直接洒在了她唇边。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朝后躲,不成想力气过大,脑袋竟是“砰”一声撞到了背面的墙上。
“唔……”
撞疼了也不敢喊叫,只能自己用手使劲捂住了嘴巴,眼泪汪汪的自己摸着后脑袋倒吸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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