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安愉面临高考,也将步入大学,大学是一座光怪陆离的情绪海洋,里面充斥满了年轻人的蓬勃躁动。
安博言突然就变得坐立难安起来,他不由得幻想了一下安愉带着陌生男人回家给他们做介绍的场景。
猛然发觉好像仍旧难以接受。
他每天都被这种害怕惊惧焦躁的情绪所折磨着,一时想不出特别好的方法应对,连面对姜楠都开始心不在焉,甚至有了分手的念头。
姜楠应该也是有所察觉,找他的频率陡然低了下去,偶尔交流时一发现苗头就机敏的将话题转掉。
她的故作坚强,让安博言少有的生出几许怜悯的滋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从高中到大学,到毕业初入社会,安博言很庆幸安愉始终都在原地呆着。
某次年会,安愉喝醉了,他接到电话过去接她。
她坐在副驾上醉的不省人事,窗外的街灯朦胧的落进来,盖在她身上暖暖的一层。
他没有马上把车开出去,而是在这逼仄的空间内难得享受着当下的平静,看着安愉恬淡的睡颜,不止一次想要拥抱她的念头又出现了。
这次周边没有旁人,甚至连当事人都不会有所察觉,他可以做任何渴望已久的事情,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近乎是带着跪拜神明的虔诚,他将安愉缓慢的搂进了怀中,更无法克制的低头吻上她的嘴唇。
心脏的剧烈跳动是在面对姜楠时从不曾有过的。
就是那个晚上,安博言彻底明白过来,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必须破除世俗眼光去喜欢自己的妹妹,尽管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
他找了一个合适的时间,跟姜楠提出了分手,对方愣了一瞬,沉默好一会点头答应下来。
顺利的超出自己预料,也由衷感谢姜楠的理解。
然而便是当天晚上,姜楠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货车司机一个劲喊是她自己突然冲出来的,自己实在是无辜。
天有不测风云,大家仍旧将这次事故当成是意外。
安博言却下意识更倾向于司机的话,这次车祸是姜楠故意为之。
好听是意外,难听是自杀。
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没有下午的那场谈话,这么年轻的生命可能就不会消失。
他对姜楠就算称不上爱,也有朋友之情,他有罪。
那阵子过的很是混乱,至今想起来都是模糊的。
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决定出国换个环境。
安愉得知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某个晚上陪自己大醉了一场。
她说你可以难过,但不能消沉。人生的组成本就是生离死别,你只是经历了其一,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不久的将来走出来。
多么有力的语言,是他往后午夜梦回间时常回忆的文字。
他喝醉了,倒不至于醉的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也不可能认不清眼前的人。
他紧紧的搂着安愉,珍惜的吻着她的眉心和鼻尖,唇舌划过所有可以触及的地方。
最后的关头,安愉捧住他的脸问知不知道她是谁。
他说知道。
安愉便搂住了他的脖颈,随后便是顺理成章的结果。
之后便出了国,他去到陌生的国度,看那里的人文风景,看世界的宽阔无垠,去感受自己的渺小,去涤荡自己的罪过。
他有收到安愉的留言,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还不够纯,说什么都不合适,索性便什么都没说。
他收集了各地的明信片,上面写满了想对安愉说的话,想着回国时双手奉上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只是很可惜在办理托运时遗失了,自然的在再次面对安愉时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想着来日方长,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总还有机会的。
其实人的机会真的没以为的那么多。
安博言低头轻轻按了按太阳穴,他从来没想过会失去安愉,并且这一天到来的这么快。
他无法接受,更无法面对。
不应该是这样的。
凭什么?!
第27章 29
小区快递都会集中放在一个地方, 进出时自己找寻拿取。
付聿礼刚到门口就被小哥叫住,说有份他的快件。
他疑惑,“是不是搞错了?我最近没买过东西。”
“好像是份文件, 我给你另外放了,稍等一下。”
没多久对方捞着一份蓝白封面的硬纸板大信封出来,付聿礼道了声谢, 接过后翻转着看了两眼,随后打开。
就一张照片,一个穿着修道服正在洒扫的尼姑, 背面是地址还有联系方式。
付聿礼面无表情的将照片收进口袋,把大信封几下对折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到家后先去厨房倒了半杯水,喝了两口放下, 重新将那张照片拿出来,轻轻甩了两下。
片刻后掏出手机,输入上方的电话号码拨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是个很年轻的男人声音。
付聿礼冷声问:“你想做什么?”
“付先生,见一面谈吧。”
傍晚, 市区的一家咖啡店。
付聿礼推开门, 醇厚的咖啡香扑面而来, 服务上来接待。
“谢谢, 我找人。”
他环视一圈,客人并不多, 落地窗的位置坐着一位身着正装的男人,背影看去像沉默的远山, 带着浓浓的墨色, 显出少有的清冷味道。
这个人倒也不算多陌生。
付聿礼走到他对面坐下。
尾随着的服务员问他需要点什么。
付聿礼说:“冰美式,谢谢。”
等人走远, 他重新把目光投向对面。
男人交叠着双腿,胳膊漫不经心的搭在沙发扶手上,乌黑的头发全部梳往后露出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色的边框眼镜,姣好的容貌因着这份遮掩显出几分柔软。
“看见我,你好像并不意外。”安博言要笑不笑的说了句。
付聿礼跟旁人没有什么恩怨,见面就表现出不善的只有安博言,确实心里已经猜到几分。
“安先生,你想做什么?”
安博言:“你难道会猜不出来吗?”
矛盾点无非就是安愉,影视剧也好,现实生活中也罢,一般干棒打鸳鸯这事的都是某方父母,倒是第一次见继兄来揽这瓷器活的。
付聿礼不愿跟安博言闹太僵,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可能我现在做的还有所欠缺,但是对安愉......”
“你不用告诉我你用情多深,这不是我想听的。”安博言轻描淡写的打断他,“我只有一个诉求,就是分手,并且离她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
付聿礼皱了皱眉,“你不觉得你太武断了?我知道自己不够出色,难以与她匹配,但是人都会成长,我需要时间。退一步说哪怕你另外为她择偶,又凭什么保证一定是良人呢?”
“不会出现第二个你,我怎么可能为她择偶呢!”
付聿礼一愣,疑惑的与他对视,那双隔着镜片的漂亮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让他有些无法理解的神色。
数息后付聿礼脸色突变,“你......”
安博言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腕骨,一点都没有被他看穿的狼狈,甚至还笑了笑说:“不要这么意外,都知道她是我妹妹,也都知道我们没血缘。”
既然是没血缘,他对安愉哪怕有非分之想又有什么大不了,以后结婚生子连户口都不用重新迁,多省事的一件事。
安博言站起身,不准备再给他时间消化这个信息,只利落的丢下一句,“安愉不是你该碰的人,我不是每天耐心都这么好,付先生回去好好斟酌斟酌,你父亲若是得知你母亲在数公里外的尼姑庵躲着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出来时还好好的天,这会乌云密布,好像要下雨了。
咖啡店的门关了又开,服务员迎接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人在柜台点单要求打包,也不往别的地方坐,直接站在那头等。
在里面一点的位置还有位年轻女士在办公,电脑屏的冷光落在她肃然的脸上。
付聿礼独自坐了很久,低头给安愉发消息,问她这会在做什么。
青瓷汉服展恰好是今天结束,安愉在展馆内收拾,需要尽快恢复原样。
付聿礼没多问,直接开车赶了过去。
到的时候已经收拾的快差不多,付浅最先看见他,高兴的跑过来叫了声哥,“你怎么来啦?安姐说你最近很忙,要我不要打扰你。”
虽然往日付浅找他的次数也不多。
“今天不忙。”付聿礼看了眼她手上脏兮兮的手套,“工作累吗?”
“还行,累并快乐着嘛,挺好的。”
安愉这时也走过来,询问的看着他。
付聿礼说:“想着过来给你帮忙,现在看样子好像不需要了。”
付浅已经跑走干活去了。
安愉笑了笑,“搞了好几天了,今天确实差不多了。”
她是比较恬静的长相,笑的时候眉眼弯弯很容易博得别人好感。
付聿礼帮她把一根头发勾到耳后,“你上次说十来岁的时候就进了安家是不是?”
“嗯。”安愉点头,“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付聿礼叹息着将人搂进怀里。
周边还有工人和员工,安愉有些尴尬,但是付聿礼难得的主动亲近让她不忍心拒绝,闭眼靠在他怀里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胸口。
付聿礼便更紧的搂住她。
在那个家里住了这么久,安愉自己知不知道被安博言惦记着?想到医院电梯口的偶然遇见,安愉当时略有逃避的模样,可能心里也知道。
过去她只有一个人,现在有了他,自然不可能再放她独自面对。
他不可能跟安愉分手,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隔了一天,付聿礼特意上了一次山,距离前一次过来已经过了大半年。
尼姑庵仍旧是那时远离世俗清幽宁静的模样。
门开着,并没有香客。
一位师太坐在太阳底下摘芹菜。
付聿礼过去问了下玄静师傅的去处。
对方指了个方位,“应该在那边厢房休息,你可以去问问。”
“谢谢。”
绿意深深,斑驳的光影落在台阶上,付聿礼一步一步上前,转弯又一步步下落,随后到了西北角。
那里拉了一根绳子,有人在吃力的晾晒棉被。
付聿礼过去给她搭了手,对方扭头看过来,脸上有明显的诧异。
“找你有点事。”付聿礼朝后退了步,“这会有没有时间?”
玄静还没回过神,怔愣着点头,“好,稍微等我一下。”
她拍了拍被子,又俯身捡起地上的两个脸盆跑进屋里,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
“去那边走走吧,山上空气好。”她笑着提议。
玄静俗家名字叫罗敏娟,没什么文化,到了一定年纪被家里安排着相亲结婚,只是婚后生活并不美满,付国林虽说按时上下工,也会准点给她生活费,却偏偏喜欢酗酒,酒后情绪失控就会伤人。
最开始虽然会动手,倒不至于多严重,罗敏娟性子温吞观念老旧便默默忍着。
只是后来付国林的情况越来越离谱,家暴这种事也越来越频繁,被打到短暂昏迷都有。
付聿礼初一的暑假,罗敏娟带着满脑袋血终于跑路了,谁都找不到她,那阵子付国林像只疯狗逮谁咬谁,两父子也大打出手好多次。
然而不管怎么疯,老婆确实找不回来了。
日子继续往后过,付聿礼开学没多久,罗敏娟来过一次学校,在校门外等他放学。
她哭着让儿子原谅她,说自己也是无路可走,她还想活着,想好好活着。
她告诉付聿礼自己的住所,让他有时间可以上山找她,至于后面的路只能靠他自己走,她帮不了什么了。
付聿礼没吭声,只是点了点头,随后面无表情的转身去搭公交车。
他好像没理由去怪罗敏娟什么,这是他的母亲,长久困苦的活到现在,想为自己争取想要的生活无可厚非。
只是放他独自面对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的时候,他也多少有点绝望和难过。
山里的空气确实比市区好上很多,迎面吹来的风中都有清新的草木香。
他们缓慢走出一段路,付聿礼开口问:“你有想过换个地方生活吗?”
“我这个年纪还能去哪里,而且已经习惯这种青灯古佛的日子,挺好的。”
付聿礼点点头,“有件事对你来说可能不太好,但还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玄静疑惑的看向他,“怎么了?”
他看向一侧草丛,沉默片刻才开口:“有人得知你在这,过不久可能会告诉付国林。”
林间鸟语阵阵,日头又微微往西挪动了些许,清风拂过树梢发出细碎的声响。
很是岁月静好的一天。
玄静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颤,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下去,她应该是又想起了那时地狱般的日子,原本平和的眼中被恐惧所充斥满了。
付聿礼没看她,只说:“所以我建议换个地方,虽然也可能会被人查到。”
“可是......都这么多年了,现在又是谁突然查我呢?”玄静惶惑的掐住自己的手,“我往日没跟谁多有接触呀。”
22/43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