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地点不对,她撤回了目光,只是小手忍不住在他掌心轻轻地挠了一下。
费南舟讶异低头,撞入她一双艳色无边的眼睛里。
眼眸是澄澈的,如小鹿那般,但仔细看,眼波流转间都是欲拒还迎的渴求。
知道她在勾他,不管有意还是无意,费南舟别开了视线。
许栀本来也不想跟他在大庭广众下发生什么,但见他不上套又有点儿不得劲,轻轻地掐了他一下:“我这么没有魅力吗?”
“不是,大庭广众的还是要注意一下。”他忍笑。
不知怎么,想起刚重逢那会儿在商场见到她和段宏的事情了。
他提了下唇角,不置可否。
许栀不解地看他:“费先生,你笑什么啊?”
费南舟说没什么。
许栀不信。
他这表情,分明是有什么。
可他口风甚严,不管她怎么试探就是撬不开,只得放弃。
他们去吃羊肉涮锅,挤在人来人往的卡座间,空间非常狭小,过道里不时有服务员推着推车经过吆喝,拥挤、不太舒适,可又有平日去的高档餐厅所没有的烟火气和人气。
许栀点了很多,看着满桌子满满当当的东西就觉得幸福,抬头正要去看他,却发现他单手支颐望着窗外出神。
有的人,就算在茫茫人海人声鼎沸里依然安静,有俗世红尘中人没有的淡漠和脱尘。
许栀知道他肯定有心事,只是不愿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来而已。
甭管是骄傲使然,还是单纯地不想把那些复杂的问题摊在她面前影响她的心情。
因为告诉了她,她也没办法帮着解决,倒头来只是两个人一起难受。
许栀默默涮着羊肉,望着锅里沸腾的红白肉片,从没有一刻这么懊恼自己的无用,帮不到他分毫。
第25章
一顿涮牛肉吃完,许栀身上都被汗液浸湿了。
她脱下外套后还要脱外面的毛衣,被费南舟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一会儿出去你该着凉了。”
“身上黏,难受。”她的表情有点儿委屈,对他眨了下眼,“你帮我擦吗?”
说话的功夫身子微微前倾,露出胸口一道深深的沟壑。
可她的眼神却是清澈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
费南舟罕见地手里的勺子打了一下,没握稳,磕在了盘子里。
许栀咯咯笑起来,有种小孩子恶作剧后得逞的愉悦。
他无声地摇了摇头,也懒得跟她计较。
自以为扳回一局的许栀心情非常不错,结完账离开时,脚下都带着风。
到拐角处时却忽的被他扣到怀里,狠狠抵到墙面上:“很得意?”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脸颊,缓缓移动,粗糙的触感和被掌握的感觉让她心里后怕,忙认怂:“没有啊。”
看在她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费南舟才放开了她。
又或许是他本就有心事,实在没心情跟她计较。可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许栀扑上去主动拉住他的大手,摇一摇,又晃一晃:“别生气了。”
他口吻很淡,但更多的是一种叹息:“我生气又怎么样?”
多少有些无可奈何的味道。
许栀在他耳边小声说:“那把我送给你赔罪好了。”
他斜斜地觑她一眼,无波无澜:“难道还不是我的东西吗?”
许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一会儿惊觉他是在逗自己,不忿,小拳头已经捶上去了:“流氓!”
他根本没躲闪,笑:“那也是全北京最帅的流氓。”
许栀震惊,向来正经的男人竟然也能这样没个正形。
她这点儿道行,还需要多多修炼呢,搞颜色都搞不过他。
什么时候可以跟他一样讲黄色笑话信手捏来、表情都不变一下就好了。
“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费南舟回头。
许栀忙摇头:“没有啊。”
表情纯真得很。
他盯着她看了会儿,她表情乖觉得很,他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
许栀看出来了,他心事重重的,开玩笑笑意也不抵达眼底,只是陪着她苦中作乐罢了。
可她也不是傻子,他有心事的时候,人比往日还要沉静些,下意识陷入思考中。
之后他们去逛了步行街和美食街,他单手抄兜默默跟在她身后,当有人撞到她或者快要撞到她的时候,他都会抬手将人挡开。虽然路上没有什么交流,许栀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回到住处,她将还没啃完的烧饼搁到了桌上。
费南舟皱眉说:“快点吃完,垃圾别留在屋子里过夜。”
许栀还想再坚持一下,求他通融的眼神:“我想一会儿边看电影边吃。”
他将外套脱下,径直挂到一旁:“没得商量。”
虽然没回头看她,语气却很笃定,不容置疑。
许栀冲他的背影瞪了一眼,只好乖乖把烧饼啃完,连带着垃圾袋一块儿收拾到了门外。
费南舟在这些生活细节上有近乎吹毛求疵的坚持。
许栀吃完去刷了牙,顺带洗了一个澡,出来时很心机地挑了件粉色的睡裙套上,里面没穿,腰里一系就去书房找他了。
费南舟在办公,手里不时敲两下键盘,屏幕上淡白色的光将他的脸映照得冷白一片,很疏离。
许栀的脚步停在门口,都要去推门了,手又缩回来。
他已经听到开门声,抬一下头,顺带将笔记本合上了:“进来吧。”
许栀这才进去,俏生生地在他面前一站:“你不忙了吗?”
他应一声,目光又落到她光着的脚丫上,面色不虞。
她也不敢辩解说开了暖气,说我马上去穿,转身跑了出去。
回来时,脚上已经好好地穿上了拖鞋。
她说:“你看,我穿好了。”
费南舟本低眸在揉眉心,闻言抬了下头,然后顿住了。
她脚上套着的是他的拖鞋,一双大号的深蓝色拖鞋。
因为尺寸完全不匹配,脚后跟露出一大截,走路踢踢踏踏的,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
费南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你故意的?”
许栀嘻嘻笑着,面上却很无辜:“哪有啊?我一时找不到我那双了,就借你这双试试。”
“好穿吗?”他淡声问。
“体验不错。”她丝毫没有发觉危险,还跟他嬉皮笑脸。
却见他支着桌角站了起来,手掌在桌面上轻轻擦过,只片刻就走到了她面前。
许栀莫名凛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你不喜欢我就去换掉好了。”
“换掉干嘛?”他捧起她的脸,指尖在她唇上碾着,像是压着一片柔软的花瓣。
他的手指是冷冰冰的,但很快就摩擦出热意。
许栀不自觉倒在他怀里,被他抱到了办公桌上,分开-腿。她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无声无息的,只能感觉到他的手指游走在她身上。
她去捉他,他却将她的手反剪了,用领带缓缓绑在了身后。
“怎么这样啊?”许栀欲哭无泪。
“谁让你老招我。”他本来心烦意乱不打算对她做什么的,偏要来撩拨他。
因他是俯身支在她一侧的,她仰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唇边又抿一丝得逞的笑意。
温软如果冻般的触感,费南舟被偷袭之后,怔了一下才看向她。
她眼睛里还带着笑,明亮如星辰。
仿佛一股暖流缓缓淌入他干涸的心田。
她是慰藉的良药,抚平他压抑苦闷、千疮百孔的心。
“你有心事可以和我说啊。”许栀过了会儿说。
费南舟解开了她,将她抱到外面的沙发里。他要起身时,许栀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不让他走:“不说也没关系,我陪陪你。”
她知道他很骄傲,没有确定输赢的事不会跟别人提,没有定论的事情不轻易许诺。
她只想陪陪他,不希望他一个人。
费南舟坐回她身边,任由她像只八爪鱼似的缠在他身上。过一会儿她又不安分起来,跨坐到他身上捧着他的脸吻他。
费南舟这才注意到她睡裙里什么都没穿,直接真空上阵。
绵软温热压着他,再强的定力也有些把持不在。
他按住她的后脑勺吻回去,很温柔细致的吻,不同于往常的猛烈。
许栀能感觉到他的兴致不高,但不想他老是想那些事情,双手缠着他不让他离开,摩擦着抓着他的手滑入睡衣里。火热的掌心握住的那一瞬,心口好似也被握住了,砰砰跳个不停。
他的手粗糙而有力,有浓浓的男人味。
给她安心,让她觉得被在意,被重视,被需要。
“哥哥……”她带着哭腔,忽然趴在他肩头说,“我们会不会分开?”
她的声音娇娇的,又带点儿破音的尖刻,费南舟都被刺激到了。
他背脊僵硬,但很快又倏忽将她拽到怀里,扣在她腰际的大掌缓缓上移,准确地定到她脸上,几乎是发狠似的:“不会。只要你不放弃我,我就永远也不会放开你。”
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濒死反抗的决心。
许栀却觉得难以承受之重。
他看出她的犹豫和担忧,在她出口之前,手按在了她唇上,封住了她后面的话:“嘘——别说我不爱听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许栀笑眼弯弯,拨开他的手吻了上去,又含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模拟着吞吐,眼睛里都是狡黠和色-情。
“又招我?看来你是真的欠艹!”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沙发里,靠垫都扫到了地上。
看他动真格的了,许栀不敢了:“轻点儿。”
头顶有一盏暖色的壁灯,暗暗地照着偌大的客厅,橘色的光芒看上去很温柔,延伸到走廊入口就淡了,更远的地方黑魆魆的看不真切。
她怕黑,往他怀里缩了缩:“小时候,上厕所都很害怕,总怕黑的地方有鬼。”
“这世上哪来的鬼?”他笑了,抚摸着她的发丝。
许栀把脸贴在他掌心,陶醉地蹭了蹭,脸蛋红红的:“快点儿进来吧。”
他都没想到她这么主动,虽然她一直都挺主动。她这样弄得他都不太好意思,说等等,他去房间找个套。
许栀却拽住他,脸更红。在他不解的注视下,她小声说:“用完了。”
费南舟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兜头一盆凉水,哭笑不得:“那还招我?”
他作势就要离开,她拽住他的手腕,人又往他怀里贴。
两只手,就这样绕过他劲瘦的腰贴在他的背脊上,用只有他能听得到的声音说:“没事儿的。”过一会儿,又补了一句更羞耻的话。
费南舟的表情却变得严肃了,问她,以前也这样。
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许栀被他骂懵了,怕他不开心,连忙解释:“没有没有,以前都戴的,你跟他们不一样,我……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她眼眶里渐渐积蓄起眼泪,有担忧他误会,也有委屈。
他的眼神软化下来,抵挡不了她的眼泪:“别哭了,我也没说你什么。”
“但有一点要记住,以后不许这样。”
她“嗯”一声,说以后不会了。
这场擦枪走火的情-事到底还是作罢了,后来是他抱着她入睡的。
她窝在他怀里迷迷糊糊要他给讲故事,像小时候一样。
他问她讲什么,他这么多年都忘得差不多了。
她说你随便讲,只要你讲的我都喜欢听。
其实后来她迷迷糊糊的也听不清他到底讲了什么,但一颗心却很安定,耳边是他低沉而平和的嗓音,伴她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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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过后,华瑞内部有多名高层因涉嫌贪腐被带走,公司产业结构进一步调整,据说大老板将公司名下关于旅游业、文娱产业等综合业务都放弃干净了,只保留了科技相关和房地产相关的核心业务。
一场内部改革势在必行,而公司内部的权力斗争也进入白热化。
许栀没办法接触到华瑞的核心高层,只能静观其变。
连着几个月,她的心情像是在坐火车。
姚雁兰最近身体不好,住在医院的特护病房,许栀过去看了她几次,她跟她抱怨说不想住院了。
“等你身体好点,我们就出院,还要去逛商场。”许栀轻柔地哄着她,给她削苹果。
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特护病房不似普通病房那般通体惨白,整体是乳白色的装饰配合浅棕色的家具,靠南面一个大阳台,开出去便能纵览半山腰上的风光。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绿意葱茏。
没有风,窗帘静静地垂落在地上。
“南舟最近是不是摊上事儿了?我听说监管部门都约谈他几次了。”姚雁兰叹着气,“我又不好问他,他多要面子你知道的……前两天家里来客人,还问起这件事。”
“哪能啊?瞎说的,是有点问题但都能应付。我就在华瑞科技下面的公司里工作,您放宽心,没什么大问题。做生意肯定是有亏有赚的,再说那么大企业,真倒了多少人没饭吃?上面约谈说明重视,真出事儿也不会不管的,到时候不得掀起大动荡。”许栀嘴里说着轻快安慰她的话,心一点点往下沉。
夕阳西下时她才离开医院,径直回了公司。
半道却接到了一则消息。
许栀脸色很难看,攥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在下个路口掉了头。
车一路朝外环开,沿途的风景逐渐陌生,穿过两条隧道后终于弛进了一家坐落在半山腰上的庄园里。
这地方是个综合性的俱乐部,有餐饮和酒店服务,也有高尔夫球场,年会在五十万。看似不多,但这只是底限消费,无形间就将阶层以外的人隔绝了,平日出入的皆是京市名流。
在侍者的指引下,许栀乘缆车过了山头,抵达另一边的山峰。
这个山头有十几个餐厅,大小不一,错落掩映在茂密的丛林中,连装修风格都是蘑菇或者树洞,挺有野趣。
许栀抵达时,沈琮已经到了,侧对着她坐在靠里面的位置,手里一壶清茶,正慢条斯理地自斟自饮。
许栀一屁股坐下,问他有什么事。
他没答,先问她想吃什么。
平静的姿态多少有些踌躇满志的味道,许栀看久了就觉得可恶得很。
沈琮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男人,看似清雅平和,有些书生意气,实则骨子里阴险又狡诈,从来不服从任何人。
费南舟这样的天之骄子被他摆了一道似乎也情有可原。
他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脸面和傲气这种东西早被磨平,只要能成功,不惜一切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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