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芙拍拍李相宜的手,道:“姐姐别慌,你在家安心照顾宝宝,把自己身子养好,比什么都重要,外头的事自有男人们顶着。”
说完,见李相宜还是神色不宁,又道:“ 你且安心,回去问问夫君,看他怎么说。”
两人说过一番话,洛芙怕打扰她休息,便告辞回去。
陆延赶着车使往回走时,翠微阁的小厮在门前瞧见,忙不迭跑过来,站在马下拱手做揖,满脸堆笑道:“陆哥,我们店里又来了许多好货,不知公子和少夫人可有时间来瞧瞧,我好跟掌柜的说,让他将好东西留着。”
陆延吁停马车,转身往车帘看去,询问道:“少夫人,您可要去看看?”
店里的小厮不知洛芙在车厢里,这时听陆延这样说,大喜过望,忙道:“小的见过少夫人,上回您嫌那个玉香炉成色不好,这次又来了一只顶好的香炉,您可一定要下车来瞧瞧。”
洛芙本想早些回去,看看陆云起可有回家,但却不过小厮一再求请,便隔着车帘道:“那便瞧瞧罢。”
车厢里还有苏子和丁香跟着,一听这话,先打起帘子下了马车,再扶洛芙下来。
走进翠微阁,洛芙不由得想起太子在这里跟她说的话,一时感慨,当时认为天崩地裂,足以将整个世界倾倒的事情,而今看来,却只是生命长河中的一点波澜罢了。
她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只会哭的小孩了。
掌柜见陆家少夫人来了,忙上前来迎接,殷勤请她到雅室挑东西。
洛芙瞧那通体白玉筑成的香炉,莹润温雅,确实不错,又选了一对珍珠耳铛,两块玉佩做禁步,给陆云起选了顶白玉冠,便起身回府。
出了翠微斋,洛芙正准备登车,迎面瞧见安阳公主往这边来,洛芙只当没看见,拢住狐裘大氅,扶着苏子的手,踏上马凳。
安阳公主近来被万贵妃约束着,久未出宫,今日还是打着替太子哥哥买新年礼物的名头才出来的。
带着嬷嬷和宫女,在这条玉器街上逛了许久,也未寻到令她满意的物件,心中便有些不高兴,正好这不高兴的时候,瞧见了一个让她更不高兴的人,而那人分明看到了她,却没有停步见礼,自顾抬脚上马车。
安阳公主撅着嘴,几步走过去,道:“哟,这不是陆少夫人么。”语气里,将那个陆字咬得死紧。
洛芙心中翻了个白眼,从马凳上下来,不咸不淡朝安阳公主行礼,“公主万安。”
安阳公主眉心紧拧,冷眼瞧洛芙行完礼后自顾起身,一副不拿她当回事儿的模样,心中愈发恼怒。
可一时又寻不到由头发落她,眸光一瞥,看到洛芙身后的婢女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心中冷哼,抬步往前,直冲洛芙撞去。
丁香手中没有拿东西,看到公主厉目来袭,眼疾手快地拉住洛芙往一边拽去。
洛芙面色不变,挣开丁香的辖制,迎上安阳公主,在她撞上来的片刻,抬手托住公主的手,口中关切道:“公主小心。”
安阳公主原本只想将洛芙买的东西撞翻在地,现在被她一碰触,只觉恶心,手上猛地甩开洛芙,却觉掌心热痛,一垂首,就见手心里不知什么时候被划破一道血线。
第77章 被劫
鲜红的血珠汩汩往外涌, 很快在嫩白的掌心形成一道血链。
“你……”安阳公主望着手心里的血液,一时竟忘了疼。
怔了好半晌,才目眦欲裂地瞪向洛芙, 不可置信道:“你竟敢伤我。”
洛芙的手遮在广袖里,将中指上的戒指摘下放进袖袋中,一脸惶恐道:“殿下,冤枉啊, 臣妇只是扶了您一下,哪有伤着您了?”
安阳公主瞧洛芙艳若桃李的脸上虽然诚惶诚恐, 可眼睛里却盛着戏谑,好似在说,你能拿我怎样。
宫女嬷嬷们瞬间围拥上来,慌乱的惊呼将街上行人吸引过来。
洛芙瞧着越聚越多的人流,手上狠狠一掐大腿,眼圈忽红,语带哭腔道:“殿下, 就是给臣妇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伤您啊?”
安阳公主怒指洛芙, “就被你扶了一下便受伤了, 不是你是谁!”
她从小到大,别说伤着哪里, 就是磕一下碰一下,万贵妃都要打杀宫婢。
宫女慌张地掏出帕子要给安阳公主包扎伤口, 却被她不耐烦地挥开。
安阳公主忍着疼痛, 咬牙切齿道:“杨嬷嬷, 掌嘴!”
年老的嬷嬷上前,举起大手, 便要朝洛芙脸上扇去,洛芙口中惊呼:“公主,不要……”一面往后躲去。
杨嬷嬷的手挥了个空,落在了苏子捧着的珠宝盒子上,“哗啦”上面三个盒子掉到地上,玉佩、香炉“啪嗒”裂成几瓣。
“我的玉佩!”洛芙猛的往前扑,想去拦住坠地的玉器,娇怜怯弱的身子被丁香一把抱住。
丁香道:“少夫人,都碎了。”
洛芙回眸看向安阳公主,抽噎道:“殿下,您息怒,是臣服不好,碍了您的眼,夫君娶我,本就是意外,您消消气……”
围观的人群,目光聚焦到安阳公主身上,纷纷小声议论,“这是公主?难怪气性这样大。”
不知谁又说:“那位不是陆家少夫人嘛,哦,我明白了,这位便是安阳公主了,啧啧……”
一时间,众人面上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当初安阳公主非陆家探花郎不嫁,京城里都传遍了,这会子为难陆探花的夫人,便不足为奇了。
洛芙继续哭求道:“您要打要杀,尽管吩咐便是,何必划伤了自己,怪罪到臣妇身上……”说完,将脸伏在丁香肩头,哭得好不可怜。
普罗大众仇富畏权,当一个人面对金贵的公主时,畏于强权,回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一群人聚在一起,便仿佛有了一股法不责众的力量,齐齐用不屑的目光,指点的手势,将往日不满发泄出来。
这会子也不例外,他们暗戳戳低声细语,声量偏偏是能让安阳公主听清的程度。
“这公主也太刁蛮任性了,难怪陆探花不喜欢她……”
“陆探花都成婚一年了,公主还惦记着呢,是想做平妻还是小妾啊……”
“人家是正经夫妻,公主这飞醋也吃得忒久了,我看呐,她就是瞅着陆少夫人娇弱好欺。”
这些话,一字不拉落尽安阳公主耳中,气得她想杀人,愤怒的目光扫向围观人等,“你们这些刁民!”
众人一惊,立时做鸟兽散。
安阳公主虽怒不可遏,一时却拿这些人没有办法。
这时洛芙却从怀中掏出一瓶金创药,温声道:“殿下,您的伤口还在流血,得赶紧抹药包扎才是。”
“用你假好心!”安阳公主伸手将药瓶打翻在地。
洛芙又吧嗒吧嗒掉眼泪,柔柔道:“公主您责罚我不要紧,可是您金枝玉叶,不要因为和臣妇置气而伤害了自己的身体啊……”
安阳公主气得脸都胀红了,呼吸急促,胸脯起起伏伏的,眼见围观群众聚在不远处瞧热闹,她明白,今日是被洛芙摆了一道了。
杨嬷嬷在宫中混了几十年,知道目下占不了上风,遂扯了扯安阳公主衣袖,附耳道:“殿下,何不回宫告知贵妃娘娘,要她评个理儿。”
这时,贴身宫女大着胆子上前,用手绢简单包裹住安阳公主流血的手掌。
安阳公主恨恨瞪了一眼洛芙,冷冷“哼”了一声,转头便走。
洛芙却在后头急呼,“殿下,您看我这些碎了的东西……”
人群里,不知谁说了一个赔字,瞬间引发众人效仿,齐声道:“赔、赔、赔……”
安阳公主一个趔趄,差点气得仰倒,她脸色发黑,一甩广袖,灰溜溜走了。
洛芙站在原地将礼数做全,曲膝行礼道:“恭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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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在洛芙出发去寻蜀王时,杏子便私下与苏子和丁香两人说过,要将少夫人异于寻常的言行记下来报告给公子。
陆云起午后回家时,苏子便等在院外禀报安阳公主一事,陆云起听后,忍不住抿唇笑起来,想不到,她也学会反抗了。
屋内,洛芙在练飞镖,陆云起撩开珠帘进来,便听到“叮”地一声,飞镖没入窗棱,尾端还在发颤。
陆云起走过去将飞镖拔出,步到洛芙身前,道:“安阳公主的事,你不必担心,她不能拿你怎么样。”
洛芙从他手中捻过飞镖,颔首道:“我知道,现在万贵妃不敢得罪陆家。”将飞镖装到盒子里,又问:“你准备如何对付太子?”
“我今日在宫中见到了太子。”
当时在深宫甬道狭路相逢,陆云起站住没动,仔细瞧他,往日趾高气昂的太子,却主动避开了陆云起的目光。
“距除夕仅余四日,且容他好生过完今年再说。”
洛芙轻轻“嗯”了一声,抬手去解陆云起身上的缂丝氅衣,“我跟你说,李姐姐的宝宝好可爱,我们成婚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小宝宝?”
陆云起最怕她问这个,成亲之前,他便找薛先生开了一种特殊的药,三日吃一粒,可使不孕。
洛芙见他不作声,叹道:“要不我寻薛先生号号脉?瞧瞧是不是身子出了问题。”
陆云起拥住洛芙,神色认真道:“你身子好得很,我看是你自己太心急了,况且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外奔波,小宝宝哪里受得住这等折腾,你安心养个一两年,很快就有了。”
洛芙挣开他,轻轻抖落墨色大氅上的几片雪花,一面往衣桁边走,一面道:“还要一两年,这也太久了。”
陆云起剑眉微皱,抬脚追上去,道:“不久不久,我陪着你还不够么。”
洛芙叹气,将大氅搁置妥当,回身后,一双美目牢牢锁定来陆云起,眸中满是狐疑,“为什么你这么肯定还要一两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陆云起心中一慌,轻笑道:“我瞒你什么?太子的事,还是蜀王的事?”
洛芙见他说话都不带喘气的,娥眉微蹙,将心中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情绪压下,牵过他的手,带他坐到贵妃榻上,道:“李姐姐说赵小将军已经辞官了,她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我怕扰了你的计划,又不敢跟她多言,你说该怎么让她宽心些?”
陆云起想到她出尔反尔就来气,便道:“她娘家一堆烂事,当然不安了。”
洛芙吃惊地“啊”了一声,抬眸望向陆云起,“她娘家怎么了?”
陆云起不屑道:“她家里那些哥哥和叔伯们,卖官鬻爵,包揽诉讼,就连前次春闱的泄题案,也有他家的影子。”
“原来你早就知道。”洛芙说着,顿了一顿,又问:“那陆家有没有……”
“家族里人多了,什么样的都有,陆家自然不乏此类人物,官场里,水至清则无鱼,但陆家的人,知道适可而止。”
洛芙想起之前银烛哥哥在外烂赌,陆云起肯定早就知道,一直不作反应恐怕是仆从之间,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没犯到他手上,他便睁只眼闭只眼。
“那现在我该如何让李姐姐宽心一些?”洛芙叹问。
陆云起无语,她还管到别人家里去了,但望着她对自己全然信任和期待的目光,陆云起只好道:“让她回去跟家里老太爷挑明了,让老爷子管去。”
洛芙眼眸一亮,当即说好,却又听陆云起道:“不过她家老爷子据说有心病,别被气得一命呜呼了。”
洛芙面上笑意凝滞,这、到底该不该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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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云起这边命探子暗中跟了洛皓两日,发现他在外面被人勾着上窑子听曲儿,去赌坊赌钱。
这日,陆云起早早从都查察院出来,在半道上将他洛皓拦下,挑开车帘,对雪地上站着的小少年道:“皓弟,我有事与你说。”
洛皓亦知近些日子玩得有些出格了,上次姐姐回娘家,他也没见着。此刻陆云起寻来,洛皓原就怕他,这时心下更慌。
陆庭放下马凳,道:“洛公子请。”
洛皓无奈,只好打发了小厮先回家去,而后抬脚上了马车。
车厢里,陆云起瞧着他与洛芙三分相似的面容,即将出口的训斥改为问询,“这些日子在外头玩些什么?你姐姐回来了也不去陆家看看她。”
洛皓坐在陆云起侧方,听得此言,羞愧得垂下脑袋。
“罢了,据闻望仙楼新出了菜色,我带你去尝尝。”
洛皓倏忽抬眸向陆云起看去,不懂他为何突然与自己在外头馆子里用膳,虽有疑惑,但又不敢问,只能点头道好。
望仙楼二楼包间里,店小二殷勤传菜,洛皓陪坐在陆云起身侧,身子端得板正,食不知味的挨着时间。
忽听隔壁包间里来了人,吵吵嚷嚷的,一听就是一群少年人。
洛皓偷眼去瞧陆云起,见他不为所动,手执银箸,依旧在慢条斯理吃菜,便也就不作声,百无聊奈的竖起耳朵听隔壁的声音,借此排解这沉闷压抑的气氛。
隔壁静了一会儿,洛皓猜他们是在点菜,不多时,便听人道:“想不到那个傻蛋家里银子倒是多,咱们在联合赌坊骗了他也有千多两,瞧他竟没甚反应。”
洛皓蹙眉,听着声音有些耳熟,这时又有人笑着开口,“有那样的姐夫,他还愁什么银子,往后升官发财,哪样不比咱们强。”
这人的声音洛皓听出来了,是他同窗好友贺远清,一时俊眉拧紧,心中直道:他们不会是在说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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