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层,是计划中的女装成衣区,四层会做男装,正在逐步设计当中。
安装升降梯的公司和施工队已经到位,他们正在评估建筑受力,准备在旋梯中间的空区装上升降梯。
一层卖场的准备工序已经完毕,等厂里来的上万件货物全部盘点结束,就可以开始试营业。
有了秀场那样大的阵势,舆论铺天盖地的讨论,安东尼一点也不担心这些货卖不出去,反而时刻督促着工厂的进度,要把仓库填满了,他才能安心。
…
傍晚过后,埃洛伊斯将事情安排的差不多,就独自一人登上马车,不过几分钟,回到了银行附近的宅子。
天色漆黑,那幢屋子虽然宽阔,但在淹没在风格差不多的建筑物里并不起眼。
道路两旁路人稀少,也并没有象征着烟火气息的临街商铺,全都是这样静谧而端庄,窗户亮着灯的住宅。
铁格门朝内打开,马车驶进院子里,埃洛伊斯在仆人的搀扶下下车,踩着薄薄的雪层,留下脚印,走入建筑物内。
整个房子装饰的有一股沉闷感。
光滑的石材地砖一尘不染,深色护墙板配墙布,水晶吊灯与壁龛,又厚又沉重的丝绒窗帘,颜色风格很老式,空有一层华丽的躯壳,却毫无呼吸感。
细细的打量,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那种古宅。
令人扶额感叹,如果说这里住着一位十七世纪的贵族,恐怕都没人怀疑。
埃洛伊斯看久了,依旧不太习惯这种美学效果,只能挪开目光,进入餐厅旁的更衣室。
仆人已经按照要求将她为数不多的物品取了来,列在空出来的一侧柜子里,分类悬挂整齐,没有缺漏。
这里的仆人们似乎都性格内向,守在门边等着她来使唤。
可埃洛伊斯说她不必帮助,这些仆人也仿佛习惯了一样,鱼贯而出,训练有素,一点脚步声也没有。
她有些惊讶,对莫名其妙就开始的同居生活感到新鲜。
身上的衣服多多少少沾上了外面的风雪,在这安装了水暖管,温暖的屋子里走一会儿,都融化成水,打湿了一片。
她换上一条普通的深蓝的长裙,松开发髻在洗手池边梳了梳,就那么随意的披在肩后。
疲累了一天,与人交流谈话,吃喝都在百货那附近对付,她就连头皮都是紧的,只想放松。
过了一会儿,有仆人敲门,说晚餐准备好了。
她起身,跟着仆人朝餐厅去,绕过一道门,便看见摆设着晚餐的长桌后,温斯顿站在那,似乎等候多时。
“晚上好。”
闻言,她也客套地答:“晚上好。”
温斯顿有些拘谨的看着她。
从清早管事折回宅子里,告诉他,埃洛伊斯今晚还会来住之后,温斯顿心底便开始感到无所适从。
他记着她回家的时间,提前两个小时从银行回来,先是盯着仆人将她的东西整理好,又亲自去厨房,聆听厨师选择的菜单。
甚至提前半小时,他就站在这里看仆人摆设餐桌上的蜡烛。
温斯顿知道自己有点不对劲,但他说不出来,只是莫名的强迫症发作,不愿意有一点差池。
他单纯的认为,担任好丈夫这个身份,就与继承父辈工作和家族任务一样,都是作为一个人类需要肩负的基本责任。
只不过,这需要他付出无比的体贴和耐心。
埃洛伊斯早就饿了,她丝毫不客套,坐下后提着餐具就开始用餐。
对面遥远的位置,温斯顿才缓慢地解开外套的一颗纽扣,正襟危坐,他低头,思考自己要不要说些什么。
他的眼睛隔着桌子描摹着她,见埃洛伊斯面带倦色,正安静的享受食物,又按耐住纷乱的思绪。
在以往的大多数时候,结束工作之后他通常都会一个人用餐。
餐后,他会把自己关进书房继续看书或写些什么信,直到十点,准时洗漱,睡眠。
有的时候没什么会议或者事情,他也会回长岛继续这样的流程,只不过把工作时间替换成陪家族成员吃饭,骑马散步。
在她求婚之前,他们见面的频率也不太高。
这种单薄的生活十分沉闷无聊,但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二十多年,唯有她无情闯入的那几个瞬间,生活是充满不确定性的。
而现在,她彻底的侵占了他的世界,这充满期待,又让人毫无安全感可言。
温斯顿目前没有体会到什么同居的好处,只是单纯的纠结着,晚餐后要不要邀请她一起看书。
这会不会有点过于亲密?毕竟埃洛伊斯定下的订婚宴时间在一个月后,他们现在的关系,似乎还需要保持矜持。
现在,似乎与充满暧昧痕迹但没有挑明的时候不同了。
现在他的身份即将正式起来,一切举动都得符合规则,否则,与外面那些轻浮的人有什么区别?
他持续思索着,有些沉默。
仆人撤掉空盘,埃洛伊斯拿起桌上的蜂蜜水,她有些饱了。
这些菜色,都是以前与他在别处共同宴席时她吃过,且表现出喜爱的。
她对这种无微不至十分满意,刚想与他分享百货商场的进度。
一抬头,却看见他那张稍显冷峻的脸,眼底心事重重,又刻意的表现出淡定,机械般进食。
埃洛伊斯将手肘撑在桌子上,单手托腮。
他这两天怎么了?似乎情绪敏感,却又格外的沉默,她可以轻松的观察出来。
难不成是,婚前焦虑?
……
第142章
主菜的肉类, 配蒸馏酒更适合,但由于他们的酒量都很感人,故而蜂蜜水塞柠檬片成了替代品。
她隔着宽阔的桌面, 将他仔仔细细观察了许久。
毫无疑问, 上流社会虽然教不出什么伟人,但却能让人不由自主染上限制着举止的所谓“修养。”
他的表情, 用餐口量, 手持姿势,甚至仰头抿下饮品时下颌的弧度,就像被设置好的程序, 克制的安静,虽然赏心悦目, 但看久了她总是忍不住产生一种破坏欲。
有时候, 埃洛伊斯很疑惑,明明摄取食物是马斯洛五层需求最重要的部分,生命得到维持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可为什么上流阶级总是想要弱化对此的餍足呢?
她当然明白为什么,但垂眸装作不明白,询问起他。
“明明我用一副刀叉就能吃完所有的菜, 为什么非要像手脚不灵活一样, 用尺寸不一的器具来掩盖自己的能力?”
她说着,手指略过冰冷的银器, 对于一个美学工作者来说,美丽的纹饰似乎天生就应该被她喜欢。
温斯顿从来没有被问过这个问题,他暂停进食, 抬眸,若有所思:
“或许是因为, 我们有义务消耗更多的金属。”
他们就此漫无目的东拉西扯的闲聊起来,埃洛伊斯将他的进餐程序打乱,又忽然挠了挠下巴,说道:
“温斯顿,说实在的,我不喜欢这里。”
“哪里不好?我可以让仆人去更换。”
温斯顿试问,又有些紧张,他知道他的生活挺没意思的,这正是他感到焦虑的原因之一。
用朋友的话来说,他整个人都十分的无趣,用下属的话来说,他根本不能算是一个正常人类。
如果在一起生活,他很害怕埃洛伊丝迟早有一天会对他感到乏味。
她思索着,说道:“说实在的,我们的生活习惯,身体年龄,爱好工作,社交阶层都有很大的差异,但毫无疑问,我喜欢这种环境让你拥有的特质,我想你对我也是一样。”
“我不否认。”他看着她,总能感受到来自她身上,一股毫无缘由,无视一切规矩的傲。
即使是当初她仅仅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裁缝,可那股傲却填充着她的一举一动,偶然遇上,想挑逗便挑逗他,忙着谋生时又从来想不起他。
就好像一个随时能拿出恶臭金钱来拍上脸颊羞辱别人太卑微的是她。
现在竟然能在工作结束之后回到同一个地方,这是他没有想到的,这一切都是接着由她这种傲来主导,他知道自己就像失去了任何自控力,像老好人一样好说话。
在常规情况下,他不会对身边的环境做出任何要改变的想法。
“这是个问题,我们应该解决它,但是,我认为在这幢房子里,我们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这里的餐桌太宽了,房间太多了,隔着餐桌想看清对方的神色都得特别专注,这与玩世不恭惯了的她有些不搭。
“搬家?去哪里?”
温斯顿下意识的想到了他浪迹天涯的母亲,她老人家打算在参加完订婚仪式之后就回伦敦,毕竟是伯爵小姐,她属于那个社会。
埃洛伊斯跟他的母亲简直和谐到狼狈为奸的程度,但是,她的性格更尖锐,或许搞艺术的都这样,他如是想。
此时此刻,她用汤匙搅动奶油,语气沉着地说:“我们应该换一座更小的房子住,餐桌只有三英尺宽的那种。”
“应该使用同一间浴室,卧室,衣橱,我印象中的情人,夫妻,都这么生活,你难道不想体验?”
她眨眨眼,“在订婚之前同居的意义不正是节约婚后磨合的时间吗?”
这合规划吗?一点也不。
听起来像他母亲那种人包养小白脸时会做的事情,一点体面和礼教也不顾的厮混在一起,他思索着,抿唇:
“好。”
一顿晚餐没有吃完,管事便被使唤着,要去找一间距离他们的工作地点都很近的,普通人家住的干净公寓。
这着实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但管事还是很有条理的去做了。
晚餐结束后,埃洛伊斯跟着温斯顿一起,手牵手上楼,进入书房。
他第一次在这里接待人,先是亲自给她泡了名贵的茶水,又在沙发后的书架上取出看了一半的植物学书籍,递给她,想分享他略显质朴的兴趣。
他以为她会对此不感冒,拘谨的观察着她。
可昏黄的灯光映着一张专注的侧脸,埃洛伊丝顺着他做了标记的地方开始看。
没有坚持太久,便揉了揉眼睛,恶趣味涌上来,便靠近他落座的位置,丝毫也不顾及他忽然僵硬不知道怎么摆的躯体,挽着紧实的手臂。
她身上沾染着晚餐的香味,口吻像个哥特故事里以此取乐的恶魔一样,要求他给她念出来。
温斯顿总算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餐桌太宽了,在比较紧凑的书房就没有这种顾虑,方便她随时动手动脚。
他弯唇,目光挪到她读过的部分,开始逐字逐句的念。
富有磁性的嗓音低低的灌入她的耳廓,舒缓了脑子里的神经。
很快,埃洛伊斯困倦的开始打哈欠,她仰起头撑了撑,在他的下巴上留下一个短暂的亲吻。
他错愕,羞涩的避了避。
见状,埃洛伊斯变本加厉,抬手勾着他的脖子,又霸道地索回一个脸颊吻。
“你得跟我说晚安。”
温斯顿迎面感受着不属于他的呼吸将自己笼罩,被挟制着,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埃洛伊斯晚餐时话中的意思。
实际上,只要低头就能吻到她的嘴唇,但为什么要像不够有欲望的那样,仅仅触碰脸颊呢?
握着细颈,在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温斯顿忽然失神刹那,最终在她的嘴角碰了碰。
“晚安。”他说。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她有些玩味的去揣测温斯顿的反应,低低的“嗯”了一声。
随即,她起身离开,选择去休息。
他在她背后将书页合上,抬手扯了扯衬衣领口。
明天他们就要搬到一个在埃洛伊斯口中更舒服的地方居住,虽然她并没有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但她的想法,行为,皆证明他们可以互相了解的更多一点。
毫无疑问,她是很喜欢他的,出于一个女性对男人生理性的喜欢,这似乎能弥补性格的不同。
…
第143章
天刚蒙蒙亮, 厚实的窗帘透不进一点光线,埃洛伊斯准时醒了,迷迷糊糊地揉眼睛, 听见一墙之隔有脚步声, 往衣帽间那边去了。
忽然,一种怪异的, 资本家对资本家的共情冒出来。
看来, 无论是她这种事业刚起步的小老板,还是他那种刚接手家业的大老板,在这年头都是不能睡懒觉的。
她从温暖松软的鹅绒被窝里起来, 门外不一会儿就有仆人进来,要帮她更衣梳头。
“不用, 我自己来。”埃洛伊斯不太习惯被别人看, 她在衣帽间里三两下就反手将裙子套好,系上,梳理好头发, 走了出去。
在起居室吃早餐,管事说他已经按照要求找好了房子,今晚就能挪好用品入住。
埃洛伊斯发现, 温斯顿这些仆人跟他的性格很相似, 办事效率极高,情绪极其稳定, 听话好用。
餐后天彻底亮了,窗外雨雪交加,温斯顿询问她今天的日程, 撑着伞扶她上马车。
她细数数,说道:“晚餐别等我了, 今天裁缝店搬去临时办公地,约了露易丝和建筑商。”
温斯顿点头,他晚上也有人宴请,本来今天搬进小房子里,他是不打算应别人邀的,但现在也没有别的理由不去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家里有另一个人在,成了牵挂,让他不想再凑合着,将就的生活了。
埃洛伊斯看着他,弯起眼睫,她抬手摸了摸他眉毛上沾的雪粒:“晚上把订婚用的戒指拿回来,一起挑。”
他点头,后退几步,看着她的马车向外驶离,恍惚了一会儿,也在仆人的提示下回过神,踏上马车,朝银行方向去,不用想,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那么几件。
自打回纽约继承家业这一年来,他没有任何看的过眼的帮手,可靠的心腹,与纽约的这些友商也不熟悉,一切只能靠将自己当成工具,毫无感情,极度理智的一点点解决。
可此时此刻,温斯顿却感觉到自己的惰性在叫嚣,他好像也没那么想去忙那些事,这…太陌生了。
…
清晨,巴顿结束通勤,从马车下来,他整理领带,深吸一口气,这才朝裁缝店的大门走去。
大门附近,蹲守在这里的人一见到他,如同苍蝇看见了臭鸡蛋,蜂拥而至,围的他寸步难行,被迫收了大把的邀请函,这才一路挤到店门口。
随后,又来了几辆马车,下来几个搬运工,将两幢房子里,几个裁缝已经合力打包好的东西搬运出来,抬上车,往远处拉。
围堵在这里的人群又疑惑这是要做什么,又拦着巴顿询问,他的老板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面对人群,巴顿一点不慌,他清清嗓,先告知众人,这裁缝店接下来要交给工人扩建,未来几个月都不会使用,至于裁缝们办公的地方,暂不告知,也暂时不接受新顾客和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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