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云凝神看向手中的合卺杯,两只一模一样的杯子用彩带连起, 她往杯子里倒满清亮的酒液,递给坐在婚床上的谢鸣知。
一人一杯,彩带垂在二人的中间,林青云顺势坐到婚床上,这被子上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硌的她生疼。
林青云紧皱眉头, 把被子一卷,带着那些干果都扔到了床铺的角落。一回身,胳膊挽上男人的小臂,酒杯绕过来,一饮而尽, 却见谢鸣知还不动弹,举起酒杯示意男人。
谢鸣知学着林青云的模样一饮而尽, 这酒极辣,冲到喉间, 从体内升腾出一股热意。等林青云再看向男人, 就见他眼神朦胧,白皙的脸上带上红霞。
他扯住林青云的手腕控诉道:“妻主,这合卺酒不是这么喝的。”谢鸣知抢过酒壶, 又倒满两杯, 饮了一半,胳膊一伸, 把他喝过还剩一半的酒杯递到林青云唇边。
酒意上头, 一阵幻影,林青云眼中的谢鸣知的脑袋上突然冒出了两只白色的尖耳朵, 边缘染上粉色,看她不接,耳朵还颤动了几下,似是委屈地耷拉下来。
林青云晃晃头,心想自己可真是醉了,就着谢鸣知的手饮下那杯酒,在他的催促下如他一般将杯子递过去,意识逐渐昏沉,她斜斜地靠在床头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她闭着眼睛,自然也不知道此时的男人头顶双耳,一条雪白的狐狸尾巴从衣服里探出,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脚腕。
面容昳丽的男人正伸出舌尖轻舔她酒杯印上的那抹红痕,眼眸低垂,毛茸茸的尾巴也随着主人的动作逐渐收紧。
林青云只觉得脚腕传来些痒意,以为是到了夏天,双手胡乱地在空中驱赶,发出细弱的声音:“可恶的蚊子。”
谢鸣知倾身上前,遮住了大半光线,把头顶的尖耳凑到林青云的嘴唇边,才听清少女在说什么。
他不甘心大婚之夜就这么草草度过,轻吹一口气,淡淡的白雾拢住少女的鼻子,钻了进去,林青云脑中霎时清明,她刚要起身就看见面前的黑影。
男子衣衫半褪,上身几近赤着,下面的衣袍也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露出一双有力的大腿,凡是暴露在外面的肌肤都莹白如玉,一束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衬得他整个人高洁起来,宛如高岭之花不容他人攀折。
可他的乌发尽散,丝丝缕缕地落在身上,眼睛狭长,微微挑起,仿佛带着小勾子般看向林青云,他的手指划过自己高翘的鼻梁,点到红润的唇上。
他的嘴唇闪着亮晶晶的光泽,林青云不知道那是酒液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就见谢鸣知抬起修长的手指探入了自己的口中。
林青云的酒意已被眼前的场面震撼得去了大半,男人的红舌与自己的手指勾缠,偏生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林青云,像是在用目光一寸寸地舔/舐她的身体。
她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怀疑自己做了春/梦,又因为对象是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主而羞愧。
谢鸣知的舌仔细地扫过指缝,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水/痕。
林青云移开视线,暗骂自己怎么会如此,难道是前天刚开过荤?那也不能对一个刚见过的陌生人产生如此龌龊的想法。
男人跪伏下来,四肢并用,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慢慢爬行到林青云面前,如同一只真正的狐狸,仰头看她。
他的腰肢柔软,跪伏下来时曲线更加明显,尤其还楚楚可怜地瞪圆那双凤眼,眼睫轻颤,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林青云恍惚了片刻,触到男人冰凉的手指,这才意识到似乎不在梦境中,也不理解明明在小说里对原主不假辞色的人为何会突然如此。
突然间腹部升起一股燥热和酥麻感,逐渐向周围扩散,正好看见掉在床铺上的酒杯才恍然大悟,怕不是酒里加了些催/情/药。她拽起角落的被子展开,然后披到了谢鸣知身上。
男子披着被子,面露迷惑,林青云看着他这样子更加同情,给他盖的更严实了些,张口说道:“早知大人已心有所属,我亦如此。你我二人在外人面前装作妻夫情深便可,私下里仍按名字相称即可。日后你若想嫁给别人,只管与我说,我自会拟定和离书。”
谢鸣知越听越气,还生出一股委屈感,他咬牙问道:“是哪个人胆大包天,跑到你面前挑唆?”
想到她后半段又问道:“你心有所属?莫不是把你身上都染成他味道的男的?是哪家的儿郎?”
他真是恨不得将那人抓出来啖其肉饮其血,可恶的心机男!谢鸣知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白雾的时效到期了,少女原本睁开的双眼逐渐闭合,身子也歪斜,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谢鸣知整只狐都傻了,身子僵硬,少女扑在了他的怀里,他张开双臂,好一会,才轻轻挪了挪少女的脑袋,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的胸前。
因为他的胸肌过于发达,少女的鼻子卡在中央。谢鸣知看见她嘴唇因为呼吸不到空气微微的张开,吐息落在他敏感的胸口,脑袋随着他呼吸的上下起伏。
谢鸣知满腔的怨愤和怒火化作柔情,人类看小猫时是什么心情呢,大抵和他现在差不多吧。
他用术法掀起被子上的那些硌人的莲子,拥住林青云倒在红色的被子上。
谢鸣知看着少女恬静的睡颜,抬手轻抚,轻轻掐了下她脸上多出来的肉肉,又拾起林青云的手指,捏捏指骨,揉揉手心,给她按压起合谷穴来。
一会缠着她的头发玩闹,将少女的手掌放在自己的手心包住,一会变出耳朵把少女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变成原型以少女为界跳来跳去。
玩了一会,谢鸣知看着地上的酒杯忽然想起还没有完成的流程,他拾起扔到床下,两只杯子都一同向上仰起,他皱起眉头,什么破杯?
连扔三次,直到扔出一俯一仰的大吉之兆这才停手,满意地躺回床上。
却见林青云因为吵闹皱起眉头,谢鸣知手指划过少女眉间,一点一点将其抚平,闭上眼睛与她一同睡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照到林青云的脸上时,她翻了个身,朝着没太阳的那边接着睡,就感觉到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柔声喊道:“妻主起床了。”
林青云置若罔闻,就见那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她手一拽,将人拉回床上,闭着眼睛吧唧亲在了男人唇上:“好子笙,让我再睡一会。”
男人不出声,林青云也没在意,手划进男人的领口,才感觉出不对来,手下的触感饱满富有弹性与以往的柔软不同。
林青云睁开眼,对上了一张面带红晕的脸,谢鸣知委屈地开口问道:“妻主是把我当成他人了吗?”
她的手像被烫到火速弹开,之前备考被杜子笙叫起床习惯了,手不自觉地
就捏上去了,幸亏没接着下滑,内心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
听到谢鸣知的提问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心虚感,也就忽视了自己怎么早上起来躺在床上这件事,林青云目光游移说道:“对不起,我习惯了。”
谢鸣知听着少女这般发言都被气笑了,也就是默认认错人了?心里对那人又是嫉恨加鄙夷,未成婚的男子怎能把身体随便给其他人摸?
料想必定是个水性杨花的浪荡子,如此轻浮,身子也不知道被几个女人摸过了,哪像他这般守身如玉,虽这么想,心里却还在不停地冒酸水。
林青云只见男人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翻身起床,整理了下里衣。
谢鸣知此时也反应过来,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外袍,服侍少女穿衣,换好后又叫外边的竹雨进来。挽起袖子将柔软的纹布巾浸入竹雨端着的热水中,吸饱水分再拧干。
林青云探头看着二人动作,谢鸣知见她小猫似地睁眼疑惑,心下好笑,拿着纹布巾给少女擦脸。水的温度正好,他擦过的地方清爽好多。
擦过脸后,谢鸣知又将少女推到铜镜前,给她梳头盘发,拿出一个妆匣打开问林青云更喜欢哪个,匣子里珠宝成堆,她被这富贵迷了眼,挑不出来,让谢鸣知给她随便选一个。
谢鸣知看了看,挑了个白玉嵌珠簪子别进她的发间,又觉得太素了,在匣子里挑挑拣拣,取了对银镀金点翠嵌珍珠珊瑚耳环。
他的手冰凉,抚上林青云的耳垂时冻得她一哆嗦,咔嚓一声合上,谢鸣知揉了揉耳环的连接处,动作亲昵,感叹道:“这件耳环衬得妻主更好看了。”
林青云道了句谢,看谢鸣知拿出螺子黛为她描眉,他描得仔细,神态认真,手指轻触到少女的脸颊。
从竹雨的角度看,两人衣袂交叠,一坐一站,女子的背影纤细美丽,男子弯腰细声与她说些什么,面带温和,宛如一对碧人。
不过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如果细细观察就会发现男子整个人都快倾到了少女身上,左手把着椅背,右手描眉,以一种占有欲十足的姿势圈住少女,好让她身上染上自己的气味。
竹雨最是了解他家主子的性子,要不是披着这层人皮,估计此时主子早就叼着女子脖颈间的软//肉使/劲/研//磨了,他这正同情一波新状元,就见主子冷冷的目光扫过来。
他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看。
第27章 第 8 章
当朝律法规定, 凡是嫁人的男子不能在外抛头露面,哪怕是当朝宰相也不例外, 虽得女皇信任,拥有议政权和监督百官执行权,礼制不能废。
院子外停着一辆低调又不失豪华的马车,谢鸣知跟在林青云身后,林青云自然以为男人要与她同去。
待她登上马车回身要拉谢鸣知上来时,就见男子摇了摇头, 手指轻贴少女的发丝,说道:“鸣知在家等着妻主。”
随着车妇一鞭子抽到了马背上,林青云坐在马车上,手里拿出谢鸣知刚刚偷塞给她的锦囊,里面有张小纸条, 上面记录着朝中各个官员的性格喜好。
她囫囵吞枣地看到后头,感慨男主真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等上朝更是发现帮了自己大忙。
朝堂上站着的不光是通过殿试的进士,还有四品以上的大小官员, 遇到了难免要打招呼, 说不定哪句就得罪了对方,有了这份秘籍不至于上前刻意讨好,但至少不会出错。
应晚也在进士的行列里, 朝林青云俏皮地眨眨眼, 皇帝身边的内侍推开门,林青云随着大队伍一同进殿。
女皇坐在宝殿中央, 听底下的官员汇报政事, 过了好一会才开始给进士们任职,林青云被派去翰林御书院, 应晚同她一起。
只不过林青云做的是书学生,也就是高级一点的抄写人,应晚是被分配成专知官管理物品。
下朝后,二人一同往外走,就见应晚朝她挑眉问道:“真是贺喜姐姐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姐姐吃酒呢?”
应家是武月国的名门王族,应家家主应衡做过国子监的祭酒,朝中有不少官员都是其门下的学生,就连寒门学子也或多或少得过她的提点,可谓桃李满天下。
林青云对应家家主很是佩服,况且应晚的性子也讨人喜欢,点点头算答应,差人和车妇说了一声,就坐到了应晚的马车上。
天幕渐暗,马车停在了灯火通明的街道上,一个三层的小楼,正中间挂着刻有“揽香楼”三个大字的牌匾,门上挂着红色的灯笼。
应晚轻车熟路地进门,林青云也窥见了楼内的全貌,大厅点着各种红蜡,屋内亮如白昼,最中央摆着一个台子,一名穿着清凉的男子正在台上随着音乐起舞。
林青云见应晚和赶来的一名看似是掌柜的女子耳语几句,二人便被引上二楼,进了一个隐私性比较好的包厢。
应晚拎起桌上的茶壶给林青云倒水,坐在桌旁徐徐开口说起了御书院的人员构成以及考试,每隔数年一次的“大考”,还暗示她如果囊中羞涩便可成为地方学政当主考官,不仅朝廷会给路费,有时地方官还会表示一番。
林青云知道应晚这是有意交好,便只点头,两人约好时不时要共同探讨学问,一时间气氛分外融洽。
敲门声传来,应晚喊了一句:“进。”林青云就见几个女子端着好几个托盘进了屋子,把菜放到桌上,琳琅满目,几欲要放不下。
茄汁茭白、莲子羹、金山咸豉、白炸鸡、八糙鹅鸭、鲜虾蹄子脍等等,还有一坛子屠苏酒,口感香醇绵软、纯净清冽,林青云刚抿一口感叹道:“好酒。”
就见应晚拍拍手掌,从外面进来了两名怀抱琵琶的男子,两人微微欠身,缠绵悱恻的曲调从二人指下弹出。
应晚与林青云推杯换盏,几杯酒水下肚,林青云身体轻盈起来,仿佛漂浮在云端。
琵琶声停,两名男子迈着碎步坐到二人身边,两人的衣服一绿一紫,绿衣男坐在了应晚身侧,紫衣则坐在了林青云一侧。
应晚就着小绿的手喝酒,看着端坐在一旁恨不得离人八丈远的林青云调侃道:“姐姐难道是不喜欢柳玉,我再叫掌柜喊些上来可好?看上哪个姐姐自己挑。”
小紫其实长得不丑,清秀温婉,端的是弱柳扶风之姿,可林青云现在心里只有不知所踪的杜子笙,她叹了口气摇头道:“妹妹还是别取笑我了。”
应晚起了兴致,挥退一旁的小紫小绿,问道:“姐姐莫不是有心事?与我说说,许是能帮上忙呢。”
林青云想了想,便只说出杜子笙不见这件事,应晚露出一幅女人都懂的表情:“上次见他我还以为是姐姐的夫郎,后来姐姐得圣上赐婚这才知晓看走了眼,不过姐姐你也是,替身这东西一个没了再找一个便是。”
她的话语透露的信息量让林青云摸不着头脑,问道:“什么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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