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不知从哪里而来的酸热,一下汇聚到了面门。眼眶、鼻头,莫名其妙的各种液体都涌在了就要喷薄而出的临界点。
阮念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是怎么从他的环绕中抽出来,当她看到她的右手,那一巴掌已经清脆地扇在了面前那男人的脸上。
‘啪’的一声。
在幽暗的、僻静的体育器材室里,格外响亮。
祁成都愣了。
他不知道这前一秒还温温柔柔的跟水一样、任他欺负的女孩子,怎么突然出手的。这么迅速,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是冰凉的一下。
不疼。
那感觉,甚至有些凉爽的。
他第一次被人扇了个当当正正的大嘴巴!
阮念也是愣愣的。
她是疯了!真的疯了!
这个时候,除了埋怨自己呆傻痴苶、不自量力,她还能说些什么?!他跟她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她居然敢去招惹他!
他是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么?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她就再清楚不过!
阮念趁着祁成那一愣神的工夫,一下从他抬去摸脸的手那一侧的缺口闪了出去。心脏突突地,朝向器材室的大门逃去。
不料手刚一搭在那门把上,却被人从身后一下握了个紧。动都动不得一下。
他的手很大、又硬,箍住人之后完全拆不下来。
“你放开!”阮念像是被烫到,尖叫着,再没控制住眼睛里的液体,边狼狈地掰他的手。“你放开啊!”
她很害怕,又羞耻,整个身子都是颤的。拼命挣扎。
祁成却根本不容情,握住她的手纹丝不动一下,别说拧开门把手,阮念想把手抽回来都做不到。
她又恼又懊,一脚蹬到他腿上。她急了,用了大力,今天周四早校会又穿的皮鞋,这一脚实在够呛。祁成“操”的一声,没想到她就狠成这样!
他面色阴沉如水,却还是不放手。直到阮念又抬腿,他一下把她落在门把上的手拉下来,粗鲁地向前一扯,把她旋了个方向,按靠在门边的墙壁上。
整个人肆无忌惮地压了上来。撇开她两条腿,一条腿挤进她中间。
他太强势,蛮横至极,这一套动作几乎在瞬间完成,完全没考虑后果,阮念被抵在他腿上,她连哭都忘了。
“不是释放压力么?不是想玩么?怎么说一句就急了?我还没干什么呢。”
他狠戾地微拧了眉,眼神晦暗不明。捏在她的腕上的两只大手都用了力,好似要把她钉在这墙上。
阮念彻底崩溃了,心里只剩下一个感觉,就是害怕。
她不知道那些敢跟男孩子抡拳头的女孩子都是怎么修炼成功的。她真不行。
如果说对象是晋博宇的话,或许她是敢的。晋博宇虽然高,但身材纤长,文雅温润。不能说他像小鲜肉,让你有一种保护欲,但至少你感觉你跟他是平等的。你并不比他弱多少。
而且,晋博宇是可以讲道理的人。
但面对祁成不行。他的身材和气场,无处不彰显那种很明显的雄性特征,威严、强壮、昂藏、英锐。
你就是时刻都知道,他是男的,你是女的。你跟他不一样!论硬,你绝对硬不过他。
还有,他蛮。
阮念甚至很害怕,她刚刚打了他一个嘴巴。她怕他还手。那她铁定打不过他!
他只要一脚,她最少飞出四米。
她是见识过他在篮球场跟人打架的。她在场外路过都吓得心脏砰砰跳。
“你讲讲道理,”阮念出于本能地服软,只差哀求他,“我怎么你了么?我是骗了你,可我怎么你了么?也是你先骗的我啊!你讲讲理好不好?”
“我不讲理?你说的哪句话我没听?”
祁成也微红了眼眶,望着女孩子通红的鼻尖,他紧咬着后牙,双眼通红。
“你说怕人瞧见,我跟个傻B似的躲巷子里等你。扛着蛇皮袋子送不孝儿子上大学、怕让人瞧见的老农民都没我这么卑微!你说要学习,我鬼鬼祟祟趴你班后门瞧你也不敢跟你说一句话。你跟你同桌打情骂俏,我连他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只要你皱一下眉,我连碰都舍不得碰你一下。我不讲理还是你不讲理?”
“你能先放开我吗?等下有人来了。”阮念低声下气求他。
祁成却只是阴霾满目,了无生机地冷笑,“怎么?怕人看见?怕别人知道你认识我?怕别人知道你假装跟我好过?阮念,我很让你丢脸么?”
阮念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的沟通能这样错位。她怕他,可他根本不知道;他在意的点,一直都在出乎她的意料。这种感觉真的很绝望。
她说,“祁成,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不要怎样?”他一辈子的耐心都花在这个体育器材室里了。
“你想我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我就差跪下来舔你脚趾了!”
他狭长的眼睛里,挣扎着痛苦与纠结。言语狠厉,不知是在折磨她、还是在煎熬他自己。
“你要不要?”他不等她反应,粗暴地大喊出声,“我他妈的现在就舔好不好?!”
他吼着,放开她的手,居然真的整个人蹲了下去。一只大手握在她左脚的脚踝上,另一只手就去脱她的鞋子。
阮念的头轰的一下全懵了,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她什么都思考不了,弯下腰想拂掉他的手,却哪里拗得过他?
三下两下,他已经把她左脚上的皮鞋脱了下来,就连袜子都褪掉随手丢在了布满灰尘的地板上。
阮念去掰他的手,可她那点力气无异于蜉蝣撼树,根本没用。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瘫软地滑下来,顺着墙壁,一点点蹲下去,整个人踡成一团,手臂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腿。
“你别动我,”她颤抖地哭泣,“求求你,你别欺负我。”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肖其宗不是这样的。哪怕是祁成,也不是这样的。以前,他是‘祁成’的时候她拒绝他,他也没像这样残暴凶狠的。
事情究竟是为什么会成这样的?
祁成保持着单膝蹲跪在她面前的姿势,很久很久没有动。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到她抖动得厉害的、单薄的肩膀;看到她蔓延到耳后白皙脖颈的、刺眼的红意;看到她死死捏住自己裤角的、泛白的手指。
他握紧了拳,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着。在这幽暗静谧的狭小空间,只有女孩子隐忍的哭声,和他自己的心跳声。
祁成的手缓慢伸了出去,可在半空中又停了下来。他站起身,顿了一顿,一下拉开旁边的大门,干脆利落地走了出去。再没回头看一眼。
被暴力打开的大门,在狠狠撞到墙上之后,大力弹了回来。落到门框合上的时候,发出‘呯’的一声巨响。
阮念被震得一个激灵。
凌乱昏黑的暗室,仅有的半扇窗的光线,也随着外面太阳被云遮掩而黯淡了下来,灰尘都看不见了,整个房间寂静如空,让人窒息。
阮念把脸埋在自己弯叠的两条手臂中间。无声地啜泣。
之后的好些天,祁成都没来上学。
这个人就像从没来过这所学校,他和陆有川都消失了一般。
起初的时候阮念因为害怕出操或者早校会时遇到他,而请了几天的假。自己一个人待在教室里,也不出门。
后来午餐在食堂排队打饭时,无意中听到旁边人在闲聊,‘人家富二代,出国留学早就定好了’‘人家根本不需要高考的’,‘还来学校做什么’……
阮念如释重负,排到她的时候,她破天荒打了一份红烧带鱼。
中学六年,她从没在食堂吃过带鱼。虽然很多同学都说很好吃。但吃鱼要挑刺,费时间。每次午餐后到午休前,她总是想挤出一点时间来做一下作业。这样晚上她就能刷些课外的题。
是的,在刚进中学,初一的时候,其它女孩子还在食堂里八卦‘某某跟某某谈了’‘某某跟某某闹掰了’而口沫横飞的时候,她就已经这样在为自己规划了。对自己很严苛。
她并不是什么绝顶聪明的人。她今天的成绩更多的来源于她努力。
她总是能约束自己。
不该做的事情不做。
就像祁成。
她跟他生活的交集,充其量也只是他来借读的这一年。他不用高考,直接拿到国外最好的大学;他不用学习和努力,也有百亿的集团等着他继承。
他可以任性、打架、骂老师、混账欺负人。
她不能。
她一任性,自己就成了笑话。
就像阮晴。
阮晴眼下夜不归宿成了常态。
这一日大早,她一打开门,正看到阮志诚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面。
被劈头盖脸地训了二十分钟,阮晴嬉皮笑脸地把阮志诚推出门外,“爸,你上班快迟到了。等下路上要塞车了。你慢慢开车啊!注意安全!”
然后‘呯’的一下把门关上了。
这时阮念背着书包从屋子里出来。她今天要去参加国际创新物理大赛,直接去省科技馆。所以出发得比较晚。
她看了看钟表,时间还早,于是把书包挂在椅子上,自己盛了一碗粥、装了油饼来吃。
阮晴见家里有饭,也坐了过来。
“你注意安全吧,”阮念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打定主意她听就听、不听就算了。她只求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问心无愧。
“网络上什么人都有,你那些榜一大哥,你都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万一是坏人呢?你要想清楚,人身安全才最重要。”
阮晴不屑,“想什么呢?谁跟榜一大哥见面了?我只要把他们搞上头,不用见面照样他会给我刷礼物。这社会上肯掏钱的傻B多得是,我犯得着卖自己么?”
阮念松出一口气,又一想,不对啊,“那你跟谁出去了?昨晚。”
“陆有川。”
阮念一口粥喷了出来。油饼都被污染了。
第44章
阮晴很嫌弃,换了旁边稍远的一个座位,“至于么?”
阮念瞪眼,“你又跟他复合了?”
“我有这么贱嘛?”阮晴不满意地叫道,“被渣男劈叉一次,我贱得再等他劈第二次?”
言罢,阮晴觑着眼,目光阴冷下来,“我要报复他。先让他爱上我,然后在他最爱我的时候,狠狠甩了他。”
阮念张着嘴,像个傻子,半晌合不上。里面还有刚刚放进去的半勺粥。
阮晴注意到阮念奇怪的表情,冷哼了一声。“怎么?又想当白莲花?你是不是想说我‘太残忍’了?想劝我收手?让我忍了?”
她自顾自发问,也不真心等对方回答,便又自顾自给出答案,“我就是要作一个狠的人,他那么伤害我,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你不是残忍,你是蠢。”阮念无力地说。
这个世界,除了孩子不能没妈,谁离了谁活不下去?
你所谓的,让他‘痛不欲生’,有没有可能只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而你所谓的‘要报复他’,实际上也只是你‘舍不得放手’的另一种借口。
首先,别说陆有川这种等级的玩家,就算是阮念班上最普通的那种男的,但凡雄性荷尔蒙分泌正常、心理具备正常范围内的承受能力的,谁也不可能为这种事要死要活的。
除非是那些感情特别‘细腻’的男生,‘嘤嘤嘤’的,‘就是喜欢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阮念想象不下去了,她觉得,这种男的多半是跟女人‘抢男人’那一挂的。
再不然就是心理脆弱得需要你呵护的。
很显然,陆有川绝对不属于这二者任一的范畴。你如果真想开战,拜托先把对手研究一下吧。
其次,当初陆有川那样伤害了你,然而他后来一找你,你又巴巴地送上门了。你觉得这能为你赢得别人的尊重和珍惜?他第一次都不珍惜你,第二次把你当宝了?你真以为自己穿越进某些爽文里了?
在爱情里,从来只有不被爱的那个,才会心有不甘、幻想翻盘。
事实上,最后越陷越深的只有你自己。
到了分手时,没了你,他睡不着?吃不香?哇哇哭?呵!
你信不信?人家转身比你干脆,你傻不傻?
阮晴还在絮絮叨叨她的‘复仇大计’,要让陆有川尝尝受伤的滋味,阮念拎起椅子上的书包,决定出发了。
她再待下去,被这种弱智病毒传染可就糟糕!她还要去物理竞赛拿名次。为她的保送名额争取最后一笔。
这次国际创新物理大赛,分两轮进行。第一轮是笔试,地点就在省科技馆。到了第二轮,就是理论结合实践,要做实验题。根据经验,这个大赛的实验题,基本都是那些迄今为止学术界都还没有定论的课题。主打考查的就是参赛者的创新思维。
参赛的有四十多个国家的六十多个代表队,每个代表队有三名成员。
阮念所在的N省代表队的另外两名同学,一个是来自于N大附中的男生,另一是来自一中的女生。都是之前在全省的初赛中按成绩和个人特点结合的原则,筛选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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