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指纤细美丽,指甲被精心修剪成了长如青葱的尖锐,上面覆盖着精美绝伦的美甲装饰,娇艳的玫瑰花和繁星般闪烁的的亮片,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优雅而迷人。
然而此时,那三根被紧紧攥住的手指,丝毫不受控制地来到阮晴脸边,在她白皙细嫩的皮肤上,指甲重重按下去,在她脸上扎出三条深陷。因为指甲太过尖锐,已经隐隐有红色的血丝呈现。
阮晴又痛又急,拼命用另一只手去掰,却哪里撼得动分毫。
“你放手啊!”她高呼,急得要哭。脸上被自己指甲死命抠进的地方,痛意已经非常明显,阮晴知道那几根手指随时可能就用这样重的力道,在她脸上划出几道来。
“你要做什么?!”她拍他的手、抠他的手,祁成却根本无动于衷。
他跟她距离近得几乎堪比一对热恋中的情人,他的语气也温柔得让人陶醉,“你说你这张脸如果被毁了,你那几个大哥还会不会喜欢?”
“祁成,你是个疯子!你敢!我把你挂到网上去,你信不信,你敢动我一下,我绝对把你挂到网上去!你敢?”
“赌一把,看我敢不敢?”祁成嗤笑一声。
正此时,阮晴脸上一滑,一股巨大的疼痛从手指传来,她定睛一看,因为被压得太过用力,无名指上一截美甲硬生生被折断了,那一截刚好连着她原本的指甲,撕破了肉,登时手指流出血来。
折断的那截美甲滚落掉在地上。
十指连心,阮晴痛得眼泪都飙出来。连撕带扯地,“你放手,你放手啊!”
面前那人却似铁打的桶箍,任凭她再如何挣扎,他愣是一动不动。阮晴眼瞧着自己的血从手指一直沿着流下来,直到臂端,祁成根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依旧死死按着她的指甲,抠在她脸上。
“□□我嫌脏,”祁成冷冷道,“但我可以帮你。灯泡瓶盖胶球泥鳅杠铃想要哪个?我找几个人陪你,包你好玩。”
他的话说得暴虐,眼中射出精冷的光,毫无温度可言。就像一个无所顾忌的疯子,麻木得如同雕像。
阮晴抑止不住眼泪流出来,手上巨大的疼痛让她再也无法承受,歇斯底里地叫,“我不会了,你放手!放手!”
回到病房的时候阮晴捂着自己的脸,她的头发蓬乱的,眼影和腮红都有些花,整个人完全不复刚才的优雅,全然一身狼狈。
阮念下意识问了句“你怎么了?”
阮晴没理她,飞快拿起自己的包,依旧捂着脸,恨恨瞥过一眼,头也不回出了病房。
祁成走进来,他看到阮念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把病号服整整齐齐叠在了床上,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却还只能强推出笑,跟阮志诚礼貌地打招呼。“叔叔,辛苦了。”
阮志诚道“哪里哪里,这次真是多亏你。”他伸出手,自然好一番感谢。临了要走,客套话说了一波又一波,祁成却只是握着他的手不松开,阮志诚不禁无奈苦笑。
“我先去开车,”阮志诚回头看了一眼阮念,“念念你随后下来医院门口等我。”
祁成这才松开阮志诚的手,朗声道,“谢谢叔叔。”
阮志诚刚一出门,祁成就是一闪身,挡在原本还打算跟阮志诚一起出门的阮念跟前。
阮念被吓了一跳,很疑惑地望向他。
眨眼间,祁成把门关了,一下把她圈回墙边。他离她很近,近到她一仰脸就能沾到他下颌的距离才满意。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他的低音缓缓流淌,圆润而饱满。
太近了!
阮念下意识向后仰着身子,心脏呯呯跳着,“嗯”的时候她自己知道声音都是颤的。她不敢瞧他,微微侧了脸,他的鼻息就在她额前。丝丝缕缕的,温暖着,呼得人心乱。
忽然,他把脸凑近她的头发,深深吸了一口气。
阮念一惊,谁料这人吸了一口气之后,好像根本不打算呼出来。闷在她头发里,屏着呼吸,也不知道过了多少秒,久得阮念都有些慌,他才一口气呼到底。
“你真香。”他说。
阮念被气得哭笑不得,一下拧在他腰上。
祁成抓住她的手。不依不饶的。
“你怎么这么香?”
“哪有?”阮念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就是洗发水吧。你不是也用的这个?”
两个人这几天同吃同住在这屋子里,洗发水、沐浴露、洗手液全是用的全是一样的。
祁成却恍然不觉,“你就是香。”
阮念看了看门的方向,颇有些为难,“我爸还在等我呢。”
祁成却仍旧不肯把手撒开,“叔叔心里有数。”
“那你也得快点啊,医院门口不好停车。”阮念不得不同他商量。
“我不想快,我就怕自己太快了。”祁成的唇角微微上扬,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眼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平时说话不是挺快的。”阮念疑惑。
“不快,很持久。但我怕跟你快。”祁成真的笑了,很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似乎无可奈何,“真的喜欢的不行了,我怕以后一进去就缴械。”
阮念莫名其妙的,“那你想说什么,倒是说啊。”
祁成笑意更深了。
他嘴上说“嗯”,却又依旧不说具体内容,两只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墙上,整个人弓着身子,头微微低在她耳边。就像低头认错。
这人好古怪!
阮念等了半天,却连一句话也没等来。
他依旧前倾着弓着,低头、鞠躬一般撑在墙上。像是在思索、又像在压抑,像是在等待、又像在难捱,直到阮念不经意低了下头,向他身前望去。
暖春,他不怕冷,一早换上半袖POLO衫,扎在他单薄、柔软材质的合体西裤里面。现出一个精壮干练的腰部。那鼓起的轮廓太明显了。
阮念的脸一下红透了。
她猛的推开他,“讨厌!”
祁成慌忙拉住,艰难而委屈地望着她,“不是故意的。怎么也下不去。”
阮念哪里有心思听他解释!恨恨咬着嘴唇,别过脸,“你还有什么正经事没有?”
“有。”祁成急忙重复,“有,真有。”
她回头,他说,“我出国,你等我。行吗?”
他的眼角带些红意,锋锐的眉宇间竟透出些许不安之意,十分谨慎地、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她的手。
“我两年在校,有空就回来。一年实习时间会更充裕。答应我,等我。嗯?”
那一刻,阮念差一点脱口而出‘我可以但我怕你不可以’。
没错,她从来不认为他可以。
也从没怀疑过自己。
爱情来临的时候,不要只看情浓。要仰仗的是人品。
她不是顶潇洒的人,‘今天受了伤、明天换一个再继续’这种本事她没有。她会伤心,会很伤心,会伤心很久。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轻易付出。
有时候冷若冰霜恰恰是一往情深的保护色。
尤其在了解到她妈妈的事情之后,阮念对人性的信任可以说是土崩瓦解。她爸爸,全心全意爱着她妈妈,赚钱、养家、全部收入和业余时间都贡献给了家庭、从没让她妈为金钱发过愁……结果呢?换来一个替别人白养女儿的、绿得发亮的大帽子!
即便她妈妈不在世了,即便阮志诚完全不知情,阮念也不能原谅。她没办法原谅。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跟她爸爸一样傻。
第57章
那一天,她始终没有给出任何承诺。
想想也颇为讽刺。她和阮晴明明就是一个妈生的,但好像一切都是截然相反的。一个是在路上随便遇到个人,就能叫他‘宝宝’‘老公’。另一个孤僻得连自己都感动不了。
阮志诚和阮念回家的时候才注意到阮晴的脸被划出的刮痕。触目惊心的两条印子。
阮志诚问她怎么了,她说是不小心自己挠的。
“这么大了,干什么都不让人省心。”
这一句牢骚把阮晴点燃了。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对,反正我做什么都是不争气。你大女儿多体面!攀上一个富二代,躺着数钱就行了。哎,既然这么厉害,怎么还让家里花钱?她那富二代男友怎么不给她买单?反倒让爸你去结账出院?”
“你有病吧阮晴?”阮念原本正在屋里收拾从医院拿回来的东西,听到自己的名字,瞬间抬起头。
本来就憋了委屈。
阮念不是擅于表露感情的人,包括高兴、包括难过。本来就憋着委屈,天大的委屈,可这几天在医院,除了阮志诚来看过她几次,全程都是祁成在她身边。
当着外人的面,她不好意思表现出来。表面上风轻云淡的,还在劝说祁成‘我没事’‘他们也没把我怎么样’‘还好你们来得及时’,很平静的样子。或者说,她甚至都觉得,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在意了。
可这一回到家,她才发现,这委屈远远没过去。
回到家了,半分气都不想受了。
“我是被谁害的?我是帮谁的忙?你说这些话还是人嘛?你不亏心嘛?”
“哟哟哟,我害的你嘛?害你那个人在看守所呢!你搞清楚。”阮晴转过身来,微仰着下巴,坚定地说。
“我是帮谁去报名,才惹这么一身腥的?是谁跟那个垃圾不清不楚的,他原本想害谁?你还是个人嘛?”
阮念没什么词汇量,骂来骂去就这几句。
阮晴丝毫不示弱,“怪我咯?我有什么错?我怎么你了?”
此时就连阮志诚都听不下去了。
“晴晴!”他高声厉喝,“你姐现在遇到这种事,你不来安慰还这样气她。你就没错嘛?你如果不去招惹那个混蛋,不拿他那么多钱、不在网上跟他聊东聊西的,能有今天这事嘛?”
“我拿他钱?是他上赶着给我的好吧?”阮晴斩钉截铁地说,“他傻,非要给我钱花,怪我咯?”
阮志诚和阮念同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阮晴见这二人说不过自己,更加理直气壮,冷笑两声,“爸,难道你卖酒不赚客户的钱?还有我尊贵的姐姐,你让祁成给你安排最贵的病房,过得不是挺惬意的?你们都可以享受别人的好处,怎么?就我不行?我不配?”
阮念这时才捋清逻辑,她险些让阮晴绕进去,“爸爸卖酒卖的是名码标价,顾客花钱的时候就知道他买的是什么。我住养和最后也是爸爸付的住院费,你呢?你口口声声喊那么多人‘老公’,拿别人钱,你履行你这称呼的承诺和义务了吗?你真把他当男朋友吗?”
阮志诚掩不住的失望却又无可奈何,“晴晴,恋爱不是瞎谈的。你一方面享受别人带给你的好处,另一方面却并不打算真的跟人家好,即便这个人当时没反应过来,你觉得你能一直骗他么?他能一辈子当傻子么?你怎么到现在还意识不到自己错!”
“你们都是神经病吧?!”阮晴高声尖叫,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错?我没惹你们任何人!你们不去指责那个傻B,居然合起伙来骂我?!合着就应该我被侵犯是吧?如果那天被迷昏的是我就好了,就是活该,你们是不是这个意思?”
“谁说的!”阮志诚刚欲出言相劝,不料一旁阮念直接将手里收拾到一半的行李一扔,直勾勾盯着阮晴,说了一声“对!”
阮念眼角泛红,透出阴鸷冷酷的、死寂的光,“本来就该是你,你自己种的果自己尝,你敢朝人家要那么多钱,就该知道会付出代价。凭什么报应到我身上来?”
“念念,”阮志诚见阮念口不择言,连忙打住。他拍了拍阮念的肩膀劝她,“你先回屋休息一下。”
阮念却一扬手,让开她爸的劝阻,胸中郁闷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朝阮志诚嚷道,“难道就该我倒霉吗?我当初为什么要帮她报名?为什么要帮她拿东西?我就是个大傻B!有她这种妹妹,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念念,”阮志诚僵住了,正此时,阮晴将手里端着的一个水杯一下摔在地上。巨大的摔碎声吓了所有人一跳。
“好!那我走。不碍你们的眼,满意了吧?”
她说着,就往自己房屋里去拿行李箱收拾东西。
阮志诚慌了,连连赶上前制止,“你要去哪儿?你一个女孩子,别任性!你姐不是那个意思……”
阮晴也不答话,边哭、边收拾她的行李箱。
阮念看着阮晴忙碌孤单的背影,登时觉得没劲透了。
她默默走去了卫生间。站在洗脸台前用凉水把脸打湿,望着镜中的那个人,满脸戾气,苦大愁深的样子,真的好丑。
其实她的怒意,与其说是觉得自己受到的伤害有一部分原因是阮晴引发的,倒不如说她就是看不惯阮晴干的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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