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韶盯着地上的玉簪抿唇,一言不发。
那簪头的花纹跟李珹亲手为她錾刻的栀子玉簪近乎一致。
孟书玉俯身捡起,满目爱惜地用帕子擦了擦灰。
王令月心神一沉,这簪子的花纹与云韶头上那支如初一辙。
云韶换了个笑脸:“阿玉这簪子......倒是跟我今日头上这支很是相像呢。”
孟书玉擦拭的动作一顿,垂下眼睫:“哦?我倒是未注意。”她将手中的玉簪摊在掌心,又抬眼看向云韶发间:“还真是一模一样呢。”
王令月虽不清楚这玉簪的来由,但看云韶的脸色,已经明白了大半。簪子多半是李珹送的,至于孟书玉为何会有一模一样的,无人知晓。
“美丽的东西多半是相同的,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下山吧。”
一行人在树下略坐了一会,便起身下山。
云韶松了一口气,今日并无何意外发生,看来是她多虑了。
但孟书玉此人甚是奇怪,李珹亲手做给她的栀子玉簪,她为何会有一支一模一样的?
众人踩着夕阳的余晖下山,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娘子一路上有说有笑,惹得路上不少行人侧目。
云府跟王府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几人在山脚下告别。
孟书玉远眺那辆不起眼的乌木马车,眸光晦暗不明。
隐蔽的乌木马车停在不远处的山脚下,李珏掀开车帘,嘴角勾起,梦中人的脸庞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
“老三啊,这一次,你又要输给我了。”李珏合上帘子,声音慵懒邪魅,“跟上云府的马车。”
【📢作者有话说】
注: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出自李煜的《长相思·一重山》
关于师太的回答部分来源于百度关于佛经的解答哦~
真相越来越近了!没错,女主重生是有人求来的,猜猜是谁
第34章 强夺
◎你又怎知朕不是真心喜欢你?◎
云韶在昏暗的宫殿中醒来,四肢无力,视线异常模糊。
她用力睁开眼,贝齿咬着嘴唇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只见四周奢华的装饰,映入眼帘的摆设皆是贵不可及,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
若没猜错,只有宫中才会有这样的布局。
李珏倚在一旁的美人榻上,见云韶醒了过来,扬起一个无害的笑容:“醒了?”
“你可知朕为何将你召来?”李珏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云韶无力地摇摇头。
她记得自己跟王令月孟书玉二人分别之后,便跟百灵上了回云府的马车,醒来时便出现在这里。
回想起孟书玉的古怪,一切有了答案。
“请皇上告知臣女,臣女的侍女在哪?”
李珏起身,高大的身形罩在云韶面前,云韶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微微抬眸,对上他的目光时,本能地往后面缩了一下。
“还以为你不怕朕。”李珏手指轻扣在榻沿,不由得失笑,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只要你乖乖在这里,你的侍女便不会有事。”
云韶强撑着身体站起来,尽量保持平视的姿态:“皇上应当知晓,臣女不日便要嫁给明王。斗胆说句逾矩的话,将来您也是臣女的兄长。”云韶眼睫一颤,说这些话仿佛已经用尽了她全部力气。
李珏缓缓走近,逼近她的身侧,抬手抚上云韶湿润的眼睫,云韶偏头躲开了他的接触。
李珏手落了空也不恼,眸光却暗了下来:“朕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要在朕面前哭。”
云韶心中一紧,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强行拉近距离。
她甚至可以很清楚地闻到李珏身上的龙涎香。
“你喜欢他吗?”
“臣女与明王两情相悦。”
李珏轻嗤一声:“朕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贵妃?皇后?只要你愿意。”
云韶意识越来越涣散,逐渐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为何不能爱朕?”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李珏默不作声,看着倒下的云韶,细心为她掖好了被子。
算下时辰,药效该起来了。
梁公公目不斜视地走进来恭敬说道:“皇上,明王和云府私下已经开始寻人了。与云娘子一同的那个侍女......”
“别让不相干的人污了朕与皇后的新婚之夜。”
李珏盯着床上睡得不太安稳的云韶,第一次流露出怜惜的神情,梁公公心中一骇,却也未说什么。
他跟在李珏身边十余年,可谓是看着他长大的,素来心狠手辣不留情的人竟也能为了一个女子露出真情。
可惜了......
梁公公暗自摇头,生在帝王家,哪有什么真情可言,多半是执念罢了。
是执念,亦是心魔。
*
长安,长公主府。
李珹面色沉的发青,他几乎可以断定是李珏将云韶带走。
宫中那么大,想要打听云韶被关在何处难上加难。唯一能求助的,恐怕只有这个不甚亲近的长姐。
李婳阖眼,不断转动手中的佛珠。
她本不愿参与这些红尘往事,可如今的李珏早已变的暴虐无常。
君夺臣妻,兄夺弟妻。
发起疯来还真是像极了阮皇后。
她记得,李珏小时候也是个听话的孩子。
宫人们私下嚼舌根,说他虽然是太子但是比不过明王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小小年纪的李珏也只是哭着去找皇后告状。
而阮皇后却递给了他一只软鞭子,柔声在他耳边说道:“你是太子,可以随意处置任何一个人,这些人命如草芥,谁忤逆你,你就杀了他。”
小李珏哭着扬起鞭子空甩了一下,并未伤害任何人。
阮皇后似有不满,转变了一张凶狠的脸狠声说道:“你今日不打,明日他们还会嘲笑你,阿珏,你甘心吗?”
阮皇后抓起小李珏的手,使劲抽着跪在脚下的宫人们。
迎面而来哭天喊地的求救声。
李珏望着脚下不断求饶的宫人们,第一次尝试到了权势的滋味。
李婳不愿再想。
“随我入宫吧。”
*
云韶再次睁眼时,李珏正坐在床边小憩。
她活动了下手腕,虽然还是昏沉,但恢复了些力气。
身下的锦色缎被滑落,随之露出来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桌案上燃着两支龙凤烛,此时已经烧了一半。
她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正准备下床,李珏幽幽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喜欢吗?”
李珏靠在床边,面含微笑地看着她。
云韶握紧双拳,垂下眼睫。
眼下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切记不可硬碰硬。她暗自祈祷,希望李珹能快些找到她。
“皇上究竟要做什么?”
李珏轻扣床榻,耐心地对她解释:“很简单,我们做一场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李珹可以给你的,我都可以做到,李珹给不到的,我也能做到。”李珏缓缓靠近,随意挑起一缕发丝,“做朕的女人,好吗?”
云韶带着讽刺的语气:“皇上口中的爱就是将臣女藏起来吗?”
李珏手指绕着她的头发:“你饿不饿?要不要叫人传膳?”
云韶咬唇,也不知昏睡了多久,确实有些饿了。
“我想吃烩麻食。”
李珏闻言挑眉:“那是何物?”
云韶别过脸去:“衍庆殿的杨公公会做,皇上可否让他做了送来?”
李珏轻哼一声:“杨公公是李珹的人。朕可没糊涂到那个地步。”他勾起嘴角,尽量放缓了语气:“换一个。”
“我就要吃这个。”云韶有些耍赖,连称呼都抛之脑后。
她在赌,赌李珏会不会依着她,哪怕有一线生机,她也要试一试。
李珏起身在门外守着的梁公公耳边低语了几句,回到殿内给云韶倒了杯水:“先喝些水吧,朕一会命人来给你送吃食。”
云韶低头看着手中的糖水:“为什么是我?”
李珏似乎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问题:“朕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皇位一样,你也一样。”
云韶没有想过李珏的执念如此之深,她有些不甘:“皇上其实并不喜欢臣女,只是为了与明王一较高下罢了。”
“哦?你又怎知朕不是真心喜欢你?”李珏眼中露出征服的欲望,像是猎人对待猎物那般。
云韶没有再说话,深吸一口气,将糖水一饮而尽。
李珏玩着她用过的空茶杯,在掌间随意转动。目光落在云韶的红唇上,上面粘了一点水珠,显得愈发妖艳美丽。
忽然很想尝尝这美丽的滋味。
他不懂情爱之事,对于男女间的交合并无甚兴趣,就连先皇后塞进东宫的两个侍妾他也不闻不问。
唯一多看两眼的只有跟云韶相似的云婉,但他总觉得云婉眉目中透露着算计。
那日中了迷情香,他在最后关头将她赶了出去,满满的厌恶。
可眼前的人不同。
他第一次对女子有了探索欲和情欲。
李珏扣住云韶的后脑,下巴逐渐靠近。
云韶扭头躲过了他的吻,他手上一空,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轻笑了一声:“美人总是有些脾气的,没关系,朕可以等。”
殿内烛火摇曳,李珏缓缓解开外袍,披上了大红色的喜服。
他换好之后回头打量着云韶:“婚服是按照朕梦中的样子做的,果然很合身。”
跟他梦中一样好看。
在他背过身去的瞬间,云韶摘下了发间的栀子玉簪。
“皇上,膳食好了。”
梁公公的声音传来,李珏摒退了大殿中的其他人,自己服侍虚弱的云韶。
他从未伺候过人,一种微妙的感觉浮上心头,好似从前便做过一般。
李珏伸手接过刚出锅的烩麻食,碗沿还有些热,他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才递到云韶嘴边。
云韶也没抗拒,顺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吃饱了才有力气反抗。
李珏低头看着她吃东西的模样也觉得十分乖顺可爱,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间。
云韶紧紧握着藏在袖口中的玉簪,李珹打磨的还有些粗糙,锋利的玉刺划在她手心,感受到了一丝痛意。
李珏又端来了两杯酒,低声说道:“该喝合卺酒了。”
云韶默不作声,看着李珏将酒水一饮而尽。
“王爷,不能进去。”
门外传来打斗声,紧接着门被撞开,晚秋的寒风瞬间撞入了殿内,云韶欣喜若狂,双眸起了雾。
她就知道李珹一定可以找到她。
李珏皱起眉头,眼底流露出一丝杀机,拔出一旁的长剑踏出门,与迎面而来的李珹四目相对。
“阿珏。”李婳声音有些失望,看着眼前这个偏执的弟弟,她有些后悔。
为何自己不能早些将他引入正途。
“老三是来恭贺朕与皇后的洞房之夜吗?”李珏特意将洞房二字咬的极重,目光紧紧盯着李珹,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李珹持剑冷笑:“臣弟来接自己的王妃回家,还请皇兄让一步。”
李珏漫不经心提剑挡在了门前:“老三的王妃为何会在朕的昭宁殿?”
李珹没有再理会他,跨步走进殿内。
云韶听到他的声音便跳下床,身形有些不稳,跌跌撞撞跑到门口却因体力不支倒了下去,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腰身。
李珹将她拦腰抱起,李婳紧跟其后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云韶身上。
李珏冷眼瞧着李婳的动作,手中的长剑抖了抖:“阿姐,连你也要向着老三吗?”
“为何你们一个个都向着老三?”
他的声音近乎崩溃,梁公公无奈地闭眼叹气。
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禁卫军集在昭宁殿外,等候李珏的指令。
只要他一句话,在场的人都会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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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归家
◎那便有劳夫人操办了◎
叶落知秋,秋草人情。
一边是大内禁军,一边是明王亲卫,两阵营的将士们如雕像般立在那里,剑拔弩张。
殿前四人僵持不下,李婳走到李珏面前,想要夺过他手中的长剑,奈何力气不够,只能握住他持剑的手。
她缓了语气,耐心劝道:“阿珏,阿珹是我们的亲弟弟。”
李珏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近乎疯狂地指着李珹:“弟弟?”
“自他出生起,父皇便对你我冷落至极。”
“八岁那年,我拿着太傅布置的课业去寻父皇,祈求能得到他的夸赞,结果父皇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转眼抱着李珹坐在他怀里吃糖。”
李珏双目猩红,眼里似有泪光:“同样是父皇的孩子,为何李珹可以睡在父皇的寝殿,听着父皇亲口唱的童谣入睡,对我却始终冷淡?”
李婳于心不忍,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父皇偏爱祁贵妃是不争的事实,他不喜阮皇后,连带着对两个孩子也有了偏颇。毫不掩饰的偏爱落在年幼的李珏眼里变成了一种伤害。
阮皇后深居后宫,性情愈发乖戾,时常深夜赤足走在游廊上,唱着诡异的童谣。她近乎执拗地护着李珏,连太傅的谆谆教导都当做恶意,也为了保住李珏的太子之位,害了许多人。
祁贵妃被灌下毒酒的那天,李婳看见了。
那年她才九岁,贪玩跑出阮皇后的昭宁殿去放风筝。风筝断了线,越飘越远,李婳随着风筝线跑到了椒华殿。
院子里无人,她捡起了风筝便要离开,不料听到里面激烈的争吵声。
年幼的她好奇,趁着无人便趴在门缝中偷看,只见祁贵妃被几个小太监按住,皇后身边的掌事姑姑秋韵将一杯酒死死灌进她口中。
不久后便传出祁贵妃与侍卫私通,被撞见后羞愧自戕的消息。
先帝不许人议论此事,皇宫里伺候的人几乎都换了一批,除了一些年长的宫女太监,无人知晓当年的事。
这些年李婳潜心礼佛,每每面对李珹时都会觉得不自在。
她不愿嫁人,希望能在有生之年护着李珏,不要再误入歧途,手足相残。
想到那个清俊的身影,李婳垂下眼睫。
“我究竟哪点比不上你?”
李珏转过脸看着依偎在李珹怀里的云韶,声音如雷霆般响彻在整个昭宁殿中,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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