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雪小小声:“那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李寅寅:“不行,要等能压制住这些坏人的人来,不然,他们进了村民家,会拿屋里的钱、割厨房里的肉、拔地里的菜、摸匣子里的首饰。”
苑雪:“对哦!还是星君姐姐厉害,想得这么周到,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巫履:“因为她就是这么干的,非常熟练。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连锅都不放过!”
苑雪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李寅寅:“我那会儿又不是人民子弟兵,我……咳,他是说我打游戏的时候啦,玩角色扮演游戏的时候,谁不进屋摸宝箱啊!那是游戏策划的锅,还专门给我宝箱罗盘,生怕我摸不着呢!”
苑雪恍然大悟:“噢!”
巫履看看李寅寅,又抬头看看天,月朗风清,并没有急速赶来的天谴云,他悠悠一叹:“天道不公。”
在墙里转了好几圈的人也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个村子好邪门,那边还有好多被砍下来的牛头被挂在竹竿上,这里到底住的是什么人啊……”
“没见识,那是他们求丰收。”
“那……那怎么会绕不出去啊。”
“没见识,迷宫没听说过啊!”
不多时,村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负责火力掩护的人也跑回来了,他们看见先头过来的十几个人,还在几堵矮墙里转圈,气急败坏:
“你们是不是有病?不抓人质,也不躲起来,在这里等着吃枪子?!”
“这墙有古怪!绕不出去!”
“是嗦噻,怕不是诸葛阿公的八阵图哦……”
“是鬼打墙!”
“放屁!就这么几面墙,把它冲塌!我就不信还过不去!”
这人着实气性够大,一边骂着脏话,一边搬起村口一个小磨盘就冲了过来,连砸几面墙。
这里的墙是泥巴糊的,被他轻松砸出一条直路,他骂骂咧咧地往前走:“格老子的!你们就是有病!这不是路?!”
被他骂的其他人小声嘀咕:“听说说脏话能驱邪,居然是真的。”
他们在村子里转了半天,连冲了几户人家,想抓老弱妇孺给他们当抵箭牌,却不想一个活口都没有,连狗都跟着上山看热闹去了。
“格老子的,大半夜不睡觉,都死到哪儿鬼转精去了!”
“他们是不是刚才没得抓住猎物,就换别的地方打猎去了?”
“打你妈个麻花猎,男人出去打猎,女人和娃娃也出去打猎撒?!”
整个村子一片死寂,只有村口用来祈祷丰收的牛头骨大阵立在那里。
近百颗牛头骨,白天看着都十分}人,何况是在晚上。
惨白的月光打在牛头骨黑洞洞的眼眶里,光影效果让每一颗头颅都好像幽怨地看着闯进村子的人。
实在找不到人质,只能撤。
还没来得及往村子通向后山的路跑,后面紧随而来的边防与缉毒已经到了。
毒贩躲进村民的家里,以他们的墙和房子做掩护,准备偷袭。
其中一人躲避的方向是村卫生所,苏灵衣在里面。
李寅寅起身:“我去看看。”
她不担心此人能伤害到苏灵衣,担心的是苏灵衣的原形咬人咬不死,气急败坏之下会用法术伤人,到时候含冤被雷劈。
那个毒贩一拧门把手就进去了,下一刻,男人的惨叫和女人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李寅寅闪身进门,看见毒贩站在门口张个大嘴,男人的惨叫声是他发出来的。
卫生所里唯一的躺椅上,躺着一个半裸的男人……男狐?
他的身体是人类,光着上半身,腰上缠着几圈白色的纱布,还没缠好,已经有些松了。
脖子上面的头,是一颗方方正正的藏狐头,这会儿也大张着嘴巴,露着两排尖牙惨叫,发出的声音,如同女人一般尖细而凄厉。
李寅寅:“……”
她抬手,对着毒贩的后脑重重劈了下去,男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扑通”,毒贩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人事不省。
女人的尖叫声也停了,藏狐的眼睛无措地看着李寅寅。
“他没伤着你吧?”李寅寅的眼睛在他身上上下扫了一圈,确定唯一的伤口还是被村民割的那一刀。
“你要么全人,要么全狐,这半人半狐的,你是想当旺鸡蛋卖吗!”
旺鸡蛋,没出壳的小鸡,地方特色小吃,以半鸡半蛋状态最受欢迎。
苏灵衣努力保持冷静:“身体是狐狸状态的话,毛太多了,伤口会被粘住。”
李寅寅:“那就全人呗。”
“……是我故意保留的!能把人吓退,刚才不就很成功?!”苏灵衣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飘乎,不像在说真话。
李寅寅突然伸出右手按在他的胸口上,心脏跳动还算平稳,但不够强健。
动物化仙,本相受伤对灵息影响很大,多有变不回来的,玉石琵琶精和鲶鱼精就是先例。
村民手里的刀,不知道杀了多少生灵,煞气十足,她担心苏灵衣是被煞气所伤,所以,连维持人形都做不到了。
李寅寅的手在他胸口来回移动,将自身灵息输入他的心脉,消除煞气影响。
忽然,李寅寅感觉到手下的皮肤温度慢慢升高。
呀,发烧了?李寅寅又伸左手去摸苏灵衣的额头,毛茸茸的,什么都摸不出来。
李寅寅将自己的灵力从右手灌进苏灵衣的心脉,强迫他变回人头。
坏了!
不用摸,苏灵衣的整张脸都红透了!
这不是发烧,什么是发烧!
就是发烧了!
李寅寅想不明白。
一只修炼了几千年的狐狸,虽说天赋不强,但也不至于发烧吧?!
这句话她差点说出来,想想这话也太伤感情了,她硬把这句话压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白虎煞气更重,自己的灵息对他来说,反而是更大的伤害?
李寅寅松开手,苏灵衣刚松了一口气,李寅寅竟然翻身上来,整个人像骑在他身上一样,苏灵衣那口呼出去的气僵在口鼻间。
她要干什么?
李寅寅俯下身子,强硬地吐出两个字:“张嘴!”
“啊?!”苏灵衣全身都僵硬了,李寅寅说话时带起的轻微气流打在他的脸上,暖暖的,软软的,就是这行为,这语气,这场合,哪哪都不对啊。
见苏灵衣还在发愣,李寅寅只得补了一句解释:“把你的妖丹吐出来,我帮你在丹田里净化。”
这是她能想到不会造成额外伤害的唯一办法了,她相信苏灵衣不会以为自己是贪图他那颗妖丹。
“不用……”苏灵衣偏过头,拒绝。
“都什么时候了,还装,你要是死了,我还得帮你挖坑,你要是不想活了,就好起来,自己挖坑自己跳。”李寅寅以为他是好面子所以才推托,嘴里也没好话。
“真的不用。”
李寅寅不管他用不用,抬手就去捏他的下巴,硬生生将牙关捏开,将嘴对上去,打算将妖丹吸出来。
苏灵衣呼吸急促,伸手去推李寅寅的肩膀,根本推不动一点。
轻柔的触感刚刚一碰,就分开了,一股凉风吹进来,李寅寅转头望向门口。
卫生所的门被推开,苑雪小心翼翼地探进一颗脑袋:“他们打起来了,巫履让我进来躲躲。你们在干嘛?”
“他的刀伤里有煞气,我要把他的妖丹吸出来清煞。你过来,帮我按着他的双手。”
苑雪进门:“不是煞气嘎,那点煞气,我都不怕,那是柴刀,劈竹子的,没杀过生,但是很脏,还有锈,是破伤风嘎。”
破伤风的致病原理是破伤风杆菌……那个破菌,也是这个世间的生灵,虽然没有九窍,不能成精,也无灵识,但是,它属于天道法则庇护的范围。
佛家说一钵水,八万四千虫,喝水前都得念甘露水咒,为它们超度。
按理说,用法术杀菌不至于被雷劈,不过,谁知道会在什么地方被天道偷偷记上一笔,到时候算总账,这就是所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李寅寅起身,熟练的翻箱倒柜:“帮我找找退烧药在哪。”
苑雪动都没动:“不要找啦,没有啦,以前有的,疫情期间,买退烧药都要登记,要拿医生开的条条,镇子上的药房都一直没有再进货。”
“都过去那么久了,还不进货?”李寅寅恼怒。
“三年了,都习惯自己上山找草药嘎,吃了草药几天不得好,就送乡里的医院,不吃就不吃啦。”
李寅寅摇摇头:“你在这看着他,帮他弄点水擦擦,我出去把他们都杀了,然后送他去医院。”
“噢!”苑雪痛快答应。
等李寅寅走了,苑雪在屋里摸了一只小盆和一块纱布,想出去打点水,却被苏灵衣叫住了:“不用,我没发烧。”
苑雪怀疑地看着他,男人生病有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我没病。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第二个阶段是:我马上要死了。
“真的,是她刚才离我太近了……那个……虎皮,保暖,就……特别热……你应该懂的吧。”
苑雪困惑地眨着眼睛,转念一想,刚才坐在虎背上的时候,是挺暖和的……但也没有特别热……可能因为在森林里跑的时候有风,现在在屋里没风?
她觉得自己懂了,“噢”了一声,就乖乖坐下,从随身的小包包里摸出手机开始玩消消乐。
外面,穿制服的一方以矮墙为依托,与藏在屋子里的毒贩展开枪战,巫履蹲在屋顶上看热闹。
李寅寅站在他身边:“你不干点什么?”
巫履手中拈着串,慢悠悠:“人生自有命数,不管哪一方,生死都由天定,他们之中又没有我的客户,我又何必插手。”
“怂货别给自己找理由。”李寅寅给了他一个白眼,化做原形,跃上火力最猛的屋顶,她用力踩碎瓦片,落进屋内。
屋内发出人类惊恐的惨叫,片刻后,屋子里便再无射出的子弹。
接着是第二间、第三间,村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李寅寅闭了闭眼睛,回忆自己有没有把毒贩杀尽。
……不对,没有……先后进村的人加起来一共是二十三个,现在只死了二十个。
还有三个……
他们不可能逃进山里,那么一定是藏在某间屋子里了。
现在,边防与缉毒官兵都已经靠得很近了,李寅寅也不能再以白虎的形象出现在人前。
否则,他们手里的子弹很难说到底会不会对着自己射。
射倒是射不死,就是很麻烦,影响她杀人。
李寅寅再次化为人形,原想着给自己换身本地打扮,转念一想,一开口就要穿帮,说不定会被当成同伙。
她给自己变了身背包客的全套始祖鸟服装,背包客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合理的。
她给自己的人设是――进入深山原始村落的背包客,被热情好客村民留宿,半夜听见鞭炮声,于是好奇出来看热闹。
李寅寅宁神凝气的听了片刻,锁定一间肯定有人的屋子,便出门,向那里走去,还没忘记给自己的手里变出一只尼康单反相机,加强人设。
边防和缉毒的大部分人都在被李寅寅清理过的房间。
在他们的视角里,看不见李寅寅的虎身,只能听到屋顶瓦片碎掉,然后人类惨叫,继而无声。
在他们的认知里,事情已经很古怪了,三间屋子的瓦片同时塌掉,砸死了人。
看到尸体以后,就更古怪了,这些人不是被瓦片砸死的,是被什么野兽咬死的,缉毒警中有云南猎户的孩子,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虎齿。
这里确实有西双版纳虎,但是,很少听说虎会跑进村子,还主动咬人……重点是,啥时候咬的啊?!
正枪战,突然,在屋里的人就被虎咬死了?
正常的虎不会靠近如此吵闹的地方,野生动物虽然好奇,但它们不是弱智。
退一万步来说,这只虎是弱智,听见枪声就兴奋,那么,虎呢?
领头的男人盯着牙印看了半天:“不是虎,可能是别的小型猛兽,本来就藏在屋子里,被枪声惊吓,咬死人以后就逃走了。”
“怎么可能嘛,这肯定是老虎的牙印,毕队,不是我吹,我爸在八几年的时候,是打过真老虎的,我还玩过虎牙呢!这就是成年老虎的牙印。”
另一个人起哄:“那你说,虎呢?毕队,他这么牛逼,这次行动报告让他写,不把老虎消失的原因写明白,就别下班!”
“呃……这么一想,确实有可能是像虎的其他小型生物……”
被称为毕队的男人起身:“好了,报告是我写,你们不用操心这事,先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有没有村民受伤。”
“对哦……这村子怪的很,一个人都没有,大半夜都去哪了……”
众人分散开,对每一间屋子进行搜索。
这村子没有通电网的电,全靠一条小河边的自营小水力发电站供电。
刚才枪战的时候,村里的变电设备被打坏了,外部照明全靠月亮,屋里只能靠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圈到底不能覆盖整个房间,要找人就只能……
一吓唬:“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二分析:看看地上有没有带泥的脚印,或是有家具被挪动过的痕迹。
三隐蔽:找个能挡住自己身体要害的地方,慢慢挪,对房间进行彻底的搜索。
连搜了几间屋子都没有收获。
直到他们进了一间有小院的屋子,这户人家看起来挺有钱,不仅有院子,还有一道石墙挡着正门,像屏风那样,不让外人随便窥见院内的一切。
三个缉毒警手里握着枪,推开虚掩的房门,然后,悄悄走进去。
月华如水,将院子里的一切照得很清楚,厨房门开着,里面没有人,灶边摆着几只碗,碗里还有着没吃完的腊肉炒青椒。
简陋的厕所门也开着,没有人。
杂物间推满了木柴,码垛得很整齐,不像是仓促之间能藏进去的样子。
三人继续向前,忽然,他们听见屋里有人说话,三人不约而同握紧手里的枪,正要冲进去,又听见了一阵女人的笑声:“怎么这就不行了嘛?再来呀。”
三人一愣。
紧接是男人说了句什么,床猛地发出“吱嘎”一声,然后“二人语渐间染,床又从中戛戛”。
三人:“……”
三人虽然都是未婚,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谁还没看过一点奇奇怪怪的片子。
都知道那声音是什么意思。
这……太尴尬了,人家夫妻……不管是不是夫妻,总之有人在办事……
最年轻的那个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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