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隗夫人,居然是你!”他咬牙,忽然感觉头好痛,四周仿佛传来嘿嘿嘿的哄笑声。
南嘉饶有兴致欣赏他的表情,“当初你诬陷叔萱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这样的下场?”
不,他从来没有想过。石之如阳想,他觉得自己一直有运气,做这种阴毒的行径总是成功。
可是他没有了运气,他苦涩地想,他的运气似乎就到这一刻为止了。
他靠女人上位,再用女人挑拨男人之间的关系,自己在暗中获渔翁之利,他一直很擅长这个,很擅长走捷径。可现在耻辱伴随着微笑袭来。
石之如阳闭上眼睛,头颅里阵阵抽搐,其中笑声越来越大,仿佛有无数人嘲笑他。
叔萱,那个女人,只是他利用的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脸,他都不会记住她的名字。
“你害死我的母亲,我自不会让你苟活,逃亡的日子不好受吧?”
“我可以将功赎罪,可以帮你……”想起这几日的焦灼,和受到的心理折磨,他的头中敲打得厉害。
“我不需要你这种货色。”南嘉简短地声明,退后一步,武士上前,给他的脖子勒了一圈绳索,他的眼睛从脸颊中突出。
“我没有杀你的母亲,我没有!”他嘶声道。
“嗯,你没有亲自动手。”南嘉说,“所以我不让你利落地死。”
武士将麻绳的另一端悬于梁上,在其后的柱子上打上死结,石之如阳被慢慢吊起,最后的勇气随着他的双腿的抖动而消失,“我只是用了计,她没挺过去,还被你父亲杀了!我没有杀她!”
南嘉眼中是赤裸裸的恨意,她看着他挣扎,目光从未离开他。
石之如阳刚想张嘴恳求,脖颈间的绳子便堵住了所有的言语。他的脚离开地面,他不停地痉挛,挣扎,踢打,但无济于事。他上升,再上升……
第78章 78
这是胤第一次看到南嘉发狠的样子,她的眼神中没有一点感情,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个人慢慢没了气息。
一般人遇到看到这样的场景,本该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怕,胤却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
他有过更糟糕的感受,他记得少时体弱被人羞辱嘲讽,那个时候他恨不得把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杀了。而南嘉只是为母报仇而已。
胤这样,周围观看的宫女和寺人们就不一样了,他们即使勉利维持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颤抖,本来就低着的头更往下垂。
他们不想看到这个看上去有着非常亲和治愈的笑容,却杀人如麻的女人。
南嘉看到了他们的表情。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像是在掩饰她的脸红或者掩饰她脸色的变白。
她隐隐意识到在报仇的过程中,自己越来越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但她这颗无情的心是肉做的。
她转身往外走,目光坚定但却阴森,沿途不少宫人跪倒在地,身子微微颤抖。
忽然,她的手被握住,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到胤那双漆黑幽深的眼。
“寡人带你去一个地方。”胤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类似脆弱的情态。
胤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宫殿。
L祁宫有一片转为国君开辟的湖,是胤上位后命人修建的。
天色渐暗,这篇无名的湖在暗色中显得危机四伏。
“每当寡人心情不好,就会来这里游一会。”胤盯着她的眼睛,极力掩饰自己的紧张。
他将自己的最柔软最真实之处展现给她看,但怕她不理解,不接受,甚至无动于衷。
南嘉抽出手,脱掉身上的衣物,只余抹胸与下裳。
她在冰凉的夜风中立着,冷风吹得她的皮肤表面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想游到对岸。”
她鱼跃入水中,向着看不到对岸游去。
胤也脱下衣物随她游了过去。
现在是春日,并不太热,南嘉越游越觉得冷,身上的热量随着水悄悄流走,就像他们被困在王宫的那一夜。
不知过了多久,她游到了最深的地方,距离四周的岸边都那么远,悬浮在这里就像悬浮在一个空无一人的宇宙中那样孤单。
“轰――”
雷声响起,很快下起了雨。
她打了个寒噤,继续往前游,但是速度慢了下来。
“下雨了,我们回去?”胤在她身后,雷声太大,他不得不大声与她说话。
“要回你回。”
她低声说,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眼中只剩下幽暗的水波。
就像那一次,所有人都不赞同她骑马,她非要骑马一样。
哪怕跌进水池可能丧命,她依然要这么做。
她要证明自己是对的。
她不管自己累不累,也不管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的痛苦,更不管自己是否体力不支,或者是会被雷劈死。只一个劲往前游。
“南嘉!你想被淹死吗?”胤的声音带了怒意。
南嘉不回应。
“我们游回去!”胤说。
不能,回不去,我离开始的地方太远了,我也不想回头。
她豁出一切,不保存任何体力,拼命向前游。
胤不再说话,那一瞬间,他眼中的怒意消失,漆黑的眼中若有光芒,然后慢慢显现出来。可拼命往前游的人看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南嘉出乎意料游上了岸,她浑身脱力般躺在岸上,胤紧随其后。
胤上岸后第一时间查看南嘉的情况,她睁着眼睛。
这一次,她的脸已经像刚醒来的孩子那般宁静。
“喝点酒暖暖身子?”胤问。
南嘉:“嗯。”
胤起身,抱紧她,吻了吻她发紫的嘴唇。
南嘉听到系统收到奖励点20w的提示。
……
台榭中,连枝灯盈满整个内室。
南嘉喝了好几杯酒,原本苍白的小脸被酒晕得红彤彤的。
“我少时体弱,”胤拿着酒杯,倚在榻几旁,第一次坐姿不那么端正,“无论什么都比不过别人。”
“一日雨天狩猎,我落入水中无人搭救,当时我觉得必死无疑,本来打算认命,后又来了惊雷。”
胤笑了笑,“惊雷亦我所惧也。”
“我有些气愤,活着如此痛苦,在将死之际上天也不放过我。不知哪里来的倔劲,我开始游了起来,分明我不会泅水。”
“我想,若是我游到对岸,我就不是一个弱者。”
“后来,在那个雷雨交加的一天,我真游到了对岸。”
“也就是从那一日开始,我再未输过,也再未落于人后。”
南嘉默默灌了一杯酒。
因为你总是拼尽全力。
出口却是:“嗯,被神附体了。”
胤却道:“没有所谓的神。”
是夜两人相拥而眠。
睡觉的时候南嘉总感觉脸有些痒,胸口有些痒,手也有些痒。
翌日睡醒了,低头就见胸前大片的草莓,胤估计吻得挺轻柔,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南嘉起身洗漱完,胤刚好练完剑。
南嘉望着他的背影,白色的单衣,结实的胸膛微露,黑发规整地束着,身材挺拔修长,骨架劲瘦,阳光照着,他的睫毛长长的,密又翘,比一般的女子都长得好看,偏偏长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回忆里也有一双那样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当他把头埋在她肩上的时候,眼睫会扫到她的脸颊。
胤注意到她的凝视,停下碧剑的动作望过来,那一眼,尤其的温柔,温柔到让人恨不得溺到里头去。
平常不咋肉麻的男人,现在眼神都肉麻起来了。
啧。
他把剑给一旁的徒人,忽然转过身来,南嘉不解地看他,胤却伸手拉过她,低下头吻了她的唇。
舌在她嘴里狠狠扫了两下,又重重啄了两下她的嘴唇才放开她,他的覆在她的额上,嗓音低沉:“没有烧,很好。”
又帮她将垂到额下的头发,笨拙地用簪子簪上去,这才放开她准备去明政殿议事。
南嘉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温存的事情来,回过神看到内室铜镜中的自己。
里面娇美的女子愣愣的,簪子戴得有些别扭,忍不住笑了出来,眉眼弯弯。
胤看到她难得明媚动人的笑靥,目光变得幽深而专注,似乎有柔情从眼底溢出。
南嘉取下簪子,还没来得及重新簪一遍,人已经被他拢着了,那人去而复返,不顾礼节跳进窗台,他随手关上窗,一手抚摸着她的脸,一手覆在她按着窗的手上,俯身亲了上来。
就像是一团火在燃烧着南嘉的身体,是南嘉从未有过的体验,陌生的情潮在她身体里涌动。
说起来来见他的这两天都没做过。她也有点饿了。
南嘉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极具爆发力,南嘉想起昨夜因她坚持不让他抱,他拉着她的手从湖边回来,两人在湖边奔跑,她因体力不支差点跌倒,他连忙扶她,南嘉为了站稳下意识抱住他的腰。
坚韧,劲瘦,有力量。隔着湿透的衣物感觉到了暧昧。
她下意识望向他的眼睛,眼神忽然就变得很是不可言说,就是那种饿了要吃饭的眼神。
他没看到,以为她累了,带着她回宫了。
后来他们一起喝酒,南嘉又醉又没力气就睡着了。
她的呼吸越加急促,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后颈处的头发。
胤放开她被吻得红肿的双唇,薄唇沿着她的下颚往下,隔着薄薄的衣衫轻吻她。
“南嘉,做寡人的夫人可好?”他说,声音有些喑哑。
她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窗户旁搁竹简的高几上,胤正站在她的双腿中央。
南嘉捧起他的脸,他配合着她抬起头,脸廓线条立体,额头饱满,眼睛狭长而深邃,鼻梁高挺,南嘉发现自己开始喜欢他这个正经的样子了。
但她还是说:“不可。”
胤早已料到她会有这个答案,只是稍微失落,不动声色道:“寡人还有政事。”
他要走,南嘉却抱着他的腰:“别不开心。”
胤执起她的手吻了吻,离开了。
第79章 姗姗来迟的第二次
直到午时过后,胤都在忙于政事。
南嘉主动去找过胤,是想着在离别之际温存一番。
来了几天都没睡到确实是有点难受,接下来还得饿一段日子呢。
胤却是有意回避她,一会儿说和这个有事,一会儿说和那个有事儿,南嘉便拿眼睛瞪他,他感觉到,却只是捏了捏她软软的手,又在她耳边说小话安抚她,给她送了好些宝物。
他都这么讨好她了,南嘉也不好生气。
她就是吃软不吃硬,现在只能自己憋着了。
南嘉和胤之间,不是冷战,也不是疏离,而是那种觉得足够相互喜欢了,却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爱没有达到预期的失落。
因为胤不想更失落,不想在沉沦中痛苦,所以选择回避。
……
胤儿一连好几日与温隗形影不离,徐君不得不干涉,在胤与温隗游泳之后的清晨,她向胤再次提了一次,这次胤竟出奇地没有反对,听了她的话。
那个女人就要走了,胤儿却不再理她,想想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徐君忽然又觉得自己棒打鸳鸯的行为很残忍。
儿子长这么大,就喜欢过这么一个,而温隗……她是南嘉,她救过自己两次。
要她同意胤儿与温隗在一起,这绝对不可能,人会为爱犯下愚行,她不能让儿子冒这个险。她只能对不起南嘉。
于是她来见了温隗。
出乎意料,温隗这几日,都是以芦江的模样出现。
她在她面前的榻几对面跽坐下来,一举一动都优雅异常,她如黑缎般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发着柔滑的光泽,明亮的眼眸一如夏夜的星子。
徐君已有许久不曾见识她的美貌,如今经历了许多事之后,又再度唤起,伴随着极大的后劲。
“你如今身居高位,爱慕你的男子如过江之鲫,大可不必抓着胤儿不放。”她告诉她。
“是吗?”南嘉笑吟吟地审视她的脸,如猫儿一般狡黠,“夫人,你来我这儿就为了把这个告诉我?是为了耀武扬威,还是真心规劝?”
又是这样,如初见一般明媚而张扬。
徐君虽恼火,又感觉到一丝沮丧的钦佩。这种女人活得没烦恼,真是让人羡慕又嫉妒。
“你若以为我耀武扬威,便不会答应见我。”她说,语气有些生硬。
她还没忘记锦国大乱时,南嘉从公宫中将她救出后,将她贬得一文不值的情景。
“你们只是不合适,我也觉得遗憾,你应该能明白我的苦衷,我只有胤儿一个儿子,他少时体弱受过不少苦,如今苦尽甘来,所有人都盯着他,任何一个错误都能影响他。”
“真让人感动啊。”南嘉挑了挑眉,脸上却没有一点被感动的样子。
“哦,所以你很焦虑。”南嘉随手拿起榻几上的一个果子咔吃咔吃啃了起来,“你幻想自己一个伟大的母亲,为了儿子可以奉献一切的母亲,然而你很焦虑。”
“你无法消化这种焦虑,然后去尝试找你的儿子,然而你的儿子位高权重,已然不愿意承担你的焦虑,你就来找了我。”
“你可能觉得同为女人,我会理解你。抑或是你觉得我是娇小的脆弱的,我若是爱胤,定会爱你,为了讨好你我也得毫无保留地承受你的焦虑,接受你的苦衷,甚至安慰你。”
即使吃着果子,南嘉的美貌依然无可挑剔。
“抱歉我接受不了,我也不想体谅你。”南嘉告诉她。
她的言语依然如此锋利,刀刀割着她所谓“伟大的母亲”的面具。
“你这个可恶的、令人厌恶的女人!”她尖锐地说,“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判?”
“我也不想评判你,谁叫你送上门呢?”南嘉看着她,无所谓的样子,就像是对她的一种挑衅。
“我和他定然会纠缠不清的,我喜欢他,想睡他,他也喜欢我,这没毛病。”
“你对他不忠,”徐君生气了,“先不说无克,你身边围绕的那些男子,你断不可能和他们没有苟且!”
“如果你是这样认为的话,你去告诉胤啊,告诉我做什么,”南嘉诧异,“你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更骄傲吗?”
“你!”徐君气得胸口大喘气,话都说不完整,“**!”
“谢谢夸奖。”南嘉吃完果子,优雅地擦着手。
南嘉曾经说的话没错,让她和南嘉单独见面,南嘉真的会把她气死。
她想罚南嘉,可别说南嘉现今是芦国掌权者,轻易动不得,胤也在暗中保护她。这个女人是真有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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