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只是……”沈星微的声音慢慢微弱,神色里都是慌张。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等她意识到时,已经跟踪贺西洲很久了,日记本上也写满了对他的厌恶和诅咒。
她感觉自己可能生病了,但是又觉得这个病并不算严重,所以不用去花钱治疗,等过一段时间就好。只是还没等到那一天,她就被贺西洲抓住了。
贺西洲站在对面,灯光落在他蓬松的黑发上,光影千丝万缕,也遮不住俊朗的眉眼。他说要追究,可表情里并没有凶狠,反而嘴角噙着轻浅的笑,看起来很像个和善的好人,完美地掩盖了胸膛里的那颗坏心。
沈星微想,就只是亲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样的话,总是院门口笑眯眯跟她打招呼,问她是不是又出去上班的李奶奶,就不会知道她其实是骑着单车出去跟踪别人了。
沈星微往前走了几步,朝贺西洲靠近,但表情又很警惕,仿佛只要贺西洲一有什么动作,她就马上往后逃窜。但贺西洲好像看穿她的想法,并没有动,很有耐心地等着她走到面前来。
她在两人之间还有半臂的距离时停下,然后用很小的幅度往前挪了两下。
两人的身高差了不少,不是沈星微太矮,她接近一米七,但是贺西洲实在太高了,所以看他的时候沈星微需要将头仰起来。她想说点什么,比如在跟贺西洲讨论一下亲完之后还追不追究跟踪的事,但是沈星微太紧张,还没做什么心跳就已经飙到180,怕自己一张口都是颤音,反而露了怯。
还不如不想,沈星微干脆将眼睛一闭,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去亲吻他的唇。第一次并没有成功,身体晃了一下,她下意识抓住贺西洲的双肩,无意识地睁开双眼,正对上贺西洲的眼睛。
他正笑着,倒是没有捉弄的神色,但是那双桃花眼里仿佛温情缱绻,满是令人误解的专注,如一把小锤子轻轻在沈星微的心头敲了一下。
心跳停滞半秒,然后彻底乱了节拍。还不等沈星微嗅到危险气息,条件反射想往后躲,但是到这时候再躲已经晚了,贺西洲突然弯下了头,同时一手掌在她的后脑勺,将吻落了下去。
沈星微的唇瓣很软,很热,并且有一些咸咸的味道,好像是她刚才哭的时候泪水不慎落在了上面。她的身体僵得像冻硬了一样,连带着唇瓣也抿得很紧,贺西洲尝试舔舐了两下,并没有成功撬开。
他微微睁眼,稍微退开些许,就看见沈星微正闭着眼睛,湿润浓黑的睫毛轻颤着,两只手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非常防备地蜷缩在胸前,做出了抵御的姿态。她的肤色很白,尤其在头顶明亮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出非常细腻的牛奶肤质,又染上薄红的颜色,总让人感觉像是刚烤好的桃子面包。
贺西洲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像恶霸,强抢民女的那种。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十年如一日地当一个好人,偶尔做一回坏人又怎么了?并不会对他善良的心造成影响。
他又吻上去,抬手往沈星微脸颊一捏,卡着下颌骨的位置稍微一用力,她自己就张开了嘴。贺西洲趁机探进去,瞬间从她的唇齿间尝到了甜丝丝的味道,是青梅的香味。
口腔里的温度很高,贺西洲搜寻了一下,在坚硬整齐的牙齿后面找到了藏起来的软舌,她惊慌地躲闪,却只能在小小的方寸之地打转,很轻易被贺西洲抓住,紧密又亲昵地勾缠在一起,不依不饶地追赶。
沈星微本能地想往后退,但是后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圈住,搂得很紧,后脑勺又压着一只手,她越是要挣扎着往后,就越是被往前抱紧,整个人都要被他搂入怀里。
可是她又不敢真的下嘴咬,感觉到贺西洲喷洒过来的呼吸,覆在脸上将她的面皮也染得滚烫,心跳和呼吸都紊乱,一切陌生的反应在她身上出现,沈星微生涩地面对,不知所措。
好在这场令沈星微迷失又惧怕的亲吻并没有持续很久,贺西洲听到她呼吸越来越重,就松开了她。他对亲吻也很生疏,没什么技巧可言,由于她唇瓣太软,他不敢用力,怕自己的牙齿咬破她的嘴。
但是青梅味也浸染了他的舌尖,带进了嘴里,从牙齿上扫过的时候,留下清甜的味道。贺西洲的初吻体验很好,因此心情也明媚不少,手掌覆上她的脸颊,拇指将她唇边的涎液揩去,低声问:“吃了什么?”
沈星微这时才意识到结束了,惊慌地睁眼,一双全是水的眼眸朝他看,像乌黑的珍珠被灯照得透亮,实在好看。她愣愣地回道:“吃的是小馄饨。”
贺西洲笑了一下,也没有追问,松开她转身,将她掉在地上的包捡了起来。是一个青绿色的斜挎小包,并不重,他随手扔到沙发上,说:“我为了抓你连饭都没吃,等我吃完了送你回去。”
沈星微抓起自己的小包,挎在身上,舔了下红润的唇,佯装严肃,“我现在就要走。”
“你走不了。”贺西洲进了厨房,懒散的语气飘出来,“你的坐骑被我让小区保安清理出去了。”
说的是那辆拴了红绳的共享单车,很嚣张地跟他的SUV共享一个停车位,贺西洲开车回来的时候,顺道跟小熊保安说了这事儿,让他搬出去了。
沈星微要走的话还是有其他办法的,但念头一转,想到了贺西洲的那辆车。
十分高大的白色车,被洗得一尘不染,车头硕大的车标威风赫赫,旁边的车都离它很远,从而把其他车位挤得没有空地。沈星微从来没有坐过这种车,有时候将单车停在边上后,也会偷偷摸上两把,在上面留下她的指纹。
沈星微今天不走运,被贺西洲抓到后修理了一顿,觉得可以对自己宽容一点,小小虚荣一下也没什么。
贺西洲给煎了牛排,没用多少时间,端着盘子出去的时候沈星微并不在客厅,但是那个绿色的小包却放在沙发上,人应该没走。他在餐桌将牛排吃完,快速解决了一顿午饭,随后起身去小猫房,推开门就看见她正趴在地上跟小猫玩。
真是记吃不记打。贺西洲对她说:“走了,送你回去。”
沈星微飞快地爬起来,临走前还摸了两把小猫的脑袋,小声说了一句拜拜,然后去客厅拿自己的小包。
贺西洲走到门边,这个时候才发现一双粉白的板鞋规规矩矩地摆在鞋柜边上,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脱鞋,倒是这个闯空门的人十分尊重别人家里的卫生。
沈星微坐在门口穿上鞋子,出门的时候发现贺西洲骑着那辆黄色的电瓶车在门口等着,他已经戴上了头盔,一些较长的碎发散落在额头耳朵,长腿支在地上,两只手肘搁在车把手上玩手机,阳光照在他身上,很有大学生的青春帅气。
她顿时将小脸一拉,表现出几分不情愿来,慢吞吞走过去,说:“你只有一个头盔。”
贺西洲看瞥她一眼,起身从车座下面拿出个小的头盔递给她。小的头盔明显就是女生用的,粉粉嫩嫩的颜色,还有一双猫耳朵。沈星微接在手里,并不是很想往头上戴,又说:“坐不下。”
贺西洲低头跟人发信息,回道:“带个大老爷们都能坐下。”
沈星微左右看看,又找了新的理由,“我家离这里很远,你这车的电不一定跑到那里。”
贺西洲把手机按灭,顺手扔到车兜里,转头看她,“你骑单车都能蹬过来,我这充电的还能跑不过去?”说着就见她耷拉着嘴角,于是又道:“现在是学生下午上学的时间,外面堵车,我在小区外转一圈就花了十几分钟,开车一个小时都不一定送你到家,我只有电车,你要是不想坐,那我坐地铁送你。”
沈星微还没听过坐地铁送人回家的,觉得贺西州实在讨厌,处处都不好。她戴上了头盔,坐上贺西洲的身后。空间还算宽敞,坐一个沈星微绰绰有余,两人的身体都不用碰一起。
贺西洲也没提醒一声,突然扭动把手,电车弹射起步,沈星微吓了一跳,双手抓住贺西洲腰身两侧的衣裳,感受到单薄衣裳下传来的炙热温度,又赶忙撒手。
出小区的时候,沈星微看见了自己的专属单车,被放在了小区外面的停车区域,与众多相同的单车放在一起。虽然大家长得都一样,但是沈星微觉得她那辆最好看,因为车把手上系了一根红绳,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沈星微给贺西洲指方向,小电车也骑得很快,迎面都是夏天的燥热气息,宽阔的街道川流不息,车辆排起长队,但也没有堵得特别严重。道路两边栽种高大的树,枝叶葳蕤,洒下成片的阴凉。
贺西洲骑着车在树下穿梭,斑驳的叶影印在两人身上,风里的清凉又消减了些盛夏的闷热,这时候再来一口甜甜的汽水,绝对是享受。
沈星微想起包里还有几个糖,是小卖部那种廉价的散装糖,她买了很多放在家里,出门的时候会带一些。手摸进去拿了一个出来,剥开就是工业糖精制作出来的浓郁的青梅香味,甜腻的味道很冲鼻,一下子飘到了贺西洲的鼻尖。
“吃什么?”贺西洲说:“给我一个。”
沈星微突然想起刚才在屋里他也问过这种话,顿时明白他当时指的是什么,瞬间觉得耳朵发烫,像是被阳光晒久了。
青梅味儿的糖本来就不多,买的时候老板在边上盯着,不让她挑选,沈星微自己都不舍得多吃。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是她又想到包里还有一个她不爱吃的口味儿,所以就从包里翻出一个榴莲口味的糖,剥开之后送到贺西洲的嘴里。
他含住之后用舌尖在嘴里裹了两圈,然后偏头,“噗”的一声精准地吐到路边的分类垃圾桶里,然后说:“信不信我给你扔下去?”
第5章 星星闪呀闪,幸福到人间。……
沈星微住的地方是一个老式小区。小区里没有保安,没有花园,也没有停车位,只有住在大铁门边上的那个上了年纪的李奶奶充当门卫的角色,每天开门锁门。
小区里都是很老的单元房,最高也才五层,连电梯都没有,楼下的车辆更是随意停放,小型电动车停得乱七八糟,仅有的几辆车倒还算整齐。
贺西洲在沈星微的指挥下来到一栋从外表看起来就很破旧的楼下,并没有对这些杂乱的车发表意见,只是将她放在比较空旷的地方,然后说:“我去找个位置停车。”
听这意思是还想进她家门,沈星微摘下头盔,头发乱糟糟的,不欢迎他进自己家,“送到这就可以了。”
贺西洲斜她一眼,秋后算账,“我现在嘴里都是榴莲味,要去你家漱口,你给我在这等着。”
沈星微抠了抠头盔上的猫耳朵,又后悔之前在路上喂他榴莲糖,他分明才含进嘴里几秒钟就吐出来了,现在却能以此要挟要进去她家。坏心眼的人总能找到理由。
贺西洲随便找了个地方将电动车一停,头盔很随意地挂在车把上,转头就看见沈星微一脸不情愿地站在那,显然是非常不想让他上去。但贺西洲偏要上去,于是对她的表情视而不见,走到她边上问:“住几楼?”
沈星微住在五楼。楼道狭窄,墙角遍布蜘蛛网,铁栏杆又是脱皮又是生锈,上头的花纹也很老旧,显然是二十年前建成的楼。楼梯间很封闭,每层只有一个很小的声控灯,要狠狠跺脚或者大声喊才会亮起,所以每上一层,沈星微就会重重跺几下脚。
每一层的空间非常小,两户对门,当间的距离还不到两米。沈星微的家就在顶楼面朝西的那一户,两户门之间摆了个大鞋柜,上面堆放了很多鞋,边上则放着一袋垃圾。饶是贺西洲在看见楼道满是蜘蛛网和生锈的铁栏杆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见这一幕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难以掩饰对这样环境的嫌弃。
沈星微习以为常,这一袋垃圾是刚丢出来的,还没堵到她的房门,比她出门前好了一些。她从包里翻出钥匙,拉开生锈的防盗门,里面是掉漆的木门,打开之后随手按开门边的灯,脱鞋进去,动作很快地给贺西洲倒水。
等她倒了一杯水出来时,贺西洲已经堂而皇之地进门了。
屋子实在窄小,门边有一个小的鞋柜,墙上则是一排挂钩,挂了雨伞小包之类的东西。客厅和厨房以及饭厅是一体的,东边墙壁摆着一个老旧的小沙发,对面就是厨房,做完之后转头走几步就能坐下吃饭。左手边有个关着的门,上面贴着红色的中国结,应该是卧房,右手边则是卫生间。整个狭小的空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能走路的地方很少,像贺西洲这样体格身高的人,站在门口的位置都显得很拥挤。
对面有一个小阳台,晾晒着衣裳,午后正是阳光热烈的时候,这个阳台却背光,显得整个房间很是阴暗。
但这里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入门后一张毛茸茸的小熊脚垫,被打扫得很干净的地面,老旧的沙发也铺上了米色的垫子,墙上还挂着黄色的小鸟时钟,还有其他颜色鲜艳明亮,但看起来又不是很值钱的小玩意儿,将整个小屋子点缀成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女生居住的地方。
贺西洲接过沈星微递来的水杯,脱掉鞋子往里走,像监管部门的工作人员一样审查这个小屋,又在阳台看见了男性的内衣,窗台处还摆了一双很破旧的男士鞋,于是马上指着问道:“这是谁的?”
沈星微见他没有一个外来人的自觉,目光好像很刻薄,对她的屋子挑剔了一番之后,又语气不太好地问她阳台挂着的东西。
独居女生当然要在家里备一些这种东西当掩饰,鞋子是门卫李奶奶要扔掉的,被她碰见要了回来,男性内衣则是她自己花钱买的,一直挂在阳台,营造出她并不是独居的样子。
可是她又没有必要解释这些,就随口敷衍道:“男朋友的。”
“嗯?”贺西洲站在阳台逆着光,好笑道:“你脚踏两条船?有男朋友了为什么还答应我?是不是还要搞诈骗啊?”
沈星微又改口说:“已经分手了,前男友的。”
贺西洲看起来还是有点不满意,就指点道:“你家是垃圾堆吗?分手了东西还留着干什么,建议全部烧掉。”
沈星微没接受他的建议,指了一下垃圾桶,给他下逐客令:“你漱口之后可以吐到这里。”
贺西洲含了几口水漱口,听见有男女的笑声和说话声传来,愣了一下抬头,“什么动静?”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卧房有人,片刻后才发现这声音是从大门处传来,是对面住户发出的声响。这隔音效果令他叹为观止,白天都能这么清晰地听见对面传来的声音,要是在晚上岂不是更吵。
这地方实在没处下脚,环境也很嘈杂,楼下的声音都能传到屋里,加上沈星微站在门边,一脸“你快点走这里不欢迎你”的表情,贺西洲便也不再强留,拿起粉红色的头盔走到门边,对沈星微说:“感谢你带我来参观你的老鼠窝,我先走了。”
沈星微对这话感到很恼怒,但是贺西洲已经是要走的架势,她也就没有出口反驳,免得此人又找别的借口故意留下来烦人。贺西洲走后,沈星微将门重重关上以此来宣泄自己的不满,没了那么大一个人杵在这里,屋子瞬间变得宽敞不少。
沈星微外出走了这么一趟,感觉耗尽了全部的精力,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疲惫下来,关上了灯之后在昏暗的门边站了好一会儿,整个人被笼罩在郁色之中。她慢步走到小沙发坐下来,摸出手机打开。手机是几年前的款式,屏幕上有几道碎裂,裂开的背板用胶布黏着,勉强还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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