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炎热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散去,待熬过处暑,天气便慢慢转凉了,皇上和行宫的妃嫔也便启程回宫了。
回到长乐宫,沈骊珠久违的又和许婕妤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许久未见,祈安公主似是长高了不少。方才路过许姐姐的书房,正看见公主习字,很是用功呢。”沈骊珠坐在许婕妤对面朝她笑道。
“她如今是娇惯得没有样子了,平日里贪玩得很,今日还是我教训了好一番才去书房习字。”许婕妤抚了抚额角,浮现出几分苦笑,随即又促狭道,“我可是在宫外就曾听说妹妹你是师从叶太傅,书法颇有大家之风,若你有空不若也帮着我指点这丫头一二。”
沈骊珠听出了许婕妤言语中的调笑之意,捂了捂眼睛,“小时候不懂事,父亲也是被我闹得没法子才去寻了外祖父。若姐姐真的让我献丑,我改日便写一副字帖过来,公主看着瞧瞧便是了。”
“那自然是极好的,我便代祈安谢过你了。”许婕妤瞧着沈骊珠耳垂都有些泛红了,笑了好一会儿,才抿了一口茶将笑意压下。“说起来皇后娘娘的生辰也不足半月了,妹妹可备好了送娘娘的贺礼?”
提到此事,沈骊珠心里也没什么底,之前在行宫的时候她倒是向皇上提议了骑射一事,只是后面皇上没有提及,她也没再寻到机会询问皇上此事。
如今许婕妤提及,她也不大好说自己的想法,只略作为难道,“妹妹入宫不久,虽承蒙皇后娘娘多次关照,但确实也不知该准备些什么贺礼。”
许婕妤见此,开口道,“妹妹不必如此苦恼。皇后娘娘处事一向宽仁,必不会为难咱们妃嫔,只当表了一分心意便是。”
“许姐姐与皇后娘娘相处时日久些,可知皇后喜好什么?”沈骊珠思及许婕妤是潜邸里就随侍皇上身侧的,倒是也想请教一番关于皇后的事。
闻言,许婕妤倒真的有些说不上来,“说来惭愧,我虽然与皇后娘娘前后入府,但与皇后娘娘相处也不多,也非娘娘看重之人。若说起宫中和娘娘交好的人......”许婕妤顿了顿,将殿内的人遣了出去。
见许婕妤摆出这番架势,沈骊珠意识到许婕妤要说的话恐怕是些旧情,一时倒是有几分紧张起来,侧过身子往许婕妤身边靠了靠。
“妹妹年岁小,应当在宫外少听人提及这些旧事。咱们皇后娘娘先前和丽修仪关系倒是极好的。二人同为武将之女,丽修仪的父亲安北大都督之前还是明威将军的旧部,因此二人可以说是自小便相识的。丽修仪刚入府那会儿还经常找皇后娘娘说话,皇后娘娘虽然没有明说,但暗里也照顾了她不少。”许婕妤小声道。
“噢?但我瞧着皇后娘娘如今和丽修仪似乎来往并不多,不知可是有什么过往?”沈骊珠还是头一次听说了此事,皇后娘娘在宫里似乎对各宫妃嫔都是一视同仁,倒是没看出对丽修仪有什么特殊。
不过......沈骊珠说完话,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当初皇后娘娘宫中的白玉主子被人残害,刘采女被揭发之后倒是谈到伤害白玉的另有其人,这人居住于西六宫,丽修仪便是其中之一,似乎那几日还曾被皇后召见。
不过后来皇后娘娘宣布的消息是刘采女所为,她便也没有多想,如今想来若说是皇后为丽修仪隐瞒此事,倒是也能说的通。但如今刘采女惊吓致死,也无法再多去探究了。
思绪晃过脑子,沈骊珠将注意力强行拉回来,放在许婕妤说的话上。
“此事我也觉得奇怪,其中具体缘由我也不太知情。丽修仪入府之后,皇后娘娘虽说暗中多有关照,但在明面上也没见和丽修仪多熟络。多是丽修仪主动去找皇后,皇后却似有回避之意。
再往后,明威将军意外辞世,皇后娘娘猝然失去父母,家中只留下齐国公这个祖父在,那段时日娘娘悲痛欲绝,在府上闭门不见其他人长达数月。
自那以后,娘娘对待丽修仪更为冷淡,甚至于丽修仪五次求见有三次是被拒之门外的。如今倒像是丽修仪也放下了,未曾再主动寻过皇后了。”许婕妤本就意同沈骊珠交好,如今对她倒也没什么隐瞒的,将自己知晓的事情一一说与她听。
“竟然还有这些往事。”沈骊珠听完许婕妤的话,心中生出几分怅然,从情谊深厚走向冷淡,自己和叶表姐不也是如此。
见沈骊珠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沉闷,许婕妤虽有些奇怪,开口将话题扯了回来
“这也不过是些往事,皇后娘娘如今确实性子冷淡些,不过亲人逝世,这也是人之常情。此次娘娘生辰,我准备了一副自绣的百鸟朝凤的屏风届时献给娘娘,妹妹也可参照一二。”
“许姐姐的绣工不凡,想必娘娘必会喜欢。此番多谢许姐姐指点,我再回去好好思量一番。”沈骊珠缓过神来,真挚地向许婕妤道了谢。
在宫中,许婕妤能将自己知晓的往事告知她,已经是莫大的信任了,入宫来虽说她还算得宠,但许婕妤也未曾向她索要什么。许婕妤能够对她诚心相待,处处提点,可谓是恩情深重了,往后她也需好好维系这段交情才是。
“妹妹这便是见外了,你我二人能够同居一宫,也是缘分。你平日里也对祈安多有关照,上回你送来的荷花酥,祈安可是恨不得一口气吃完呢。”瞧见沈骊珠脸上神色认真,许婕妤直视着她的双眼,“若妹妹不弃,我自然也愿坦诚相待。”
“不过是些小点心,公主喜欢,明年夏日我再做了给公主送来。”沈骊珠眉眼带笑,倒也没再多说些客气话,又谈笑了好一会儿,这才从许婕妤处离开回了自己殿内。
“主子,皇后生辰咱们还是送您亲手制的护腕护膝么?是否需要奴婢再准备些其他的物件。”文岚跟着沈骊珠到了西侧殿内室,询问道。
沈骊珠皱皱眉,如今皇后娘娘生辰究竟会怎么过还没个准信,若是没有安排骑马一事,护腕这些平日倒也用不上了。“罢了,你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贺礼,以备到时的不时之需吧。”
“是,主子。婢子这就去准备。”
没让沈骊珠担忧过久,两日后皇后在妃嫔请安之时宣布了生辰安排——此次除了照常在坤宁宫设宴之外,竟然还安排了秋猎。
听闻此事的妃嫔们都觉得很有些欣喜,毕竟她们常在宫中待着,甚少有外出的机会,此次能够出宫也很有几分新鲜。那些会骑射的妃嫔更是喜笑颜开,觉得自己多了几分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机会。
请安之后,沈骊珠被皇后留了下来。皇后甚少将妃嫔留在坤宁宫,其他宫妃离开坤宁宫时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都有几分惊讶。
沈骊珠猜测应该是皇上向皇后提及了秋猎一事,倒也未有惊慌。待各妃嫔离去之后,跟着玉瑾去了皇后的内室。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沈骊珠在离皇后不远处站定行了礼。
“坐吧,不必多礼。”皇后语气温和,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又吩咐宫人道“玉瑾,去准备些昭才人喜欢的茶水送上来。”
沈骊珠在一旁落座,温婉笑道,“娘娘的茶叶恐怕是要被臣妾喝完了。”
“无妨,近日内务府又送了些黄山毛峰来,你若是喜欢,也可尝尝。”皇后端过宫人送上来的茶盏,尝了一口说道。
“多谢娘娘好意,臣妾便却之不恭了。”沈骊珠眼睛亮了亮,虽说平日里内务府也都会往各宫里送茶叶,但大多也是一些旧茶或是一些不名贵的新茶。像这些名贵的产量少的新茶总是要迟些有余量才往各宫里分配。
皇后瞧了一眼沈骊珠脸上的喜意,也微笑道,“本宫今日寻你倒也没有什么要事。只是,昨日听皇上说是你提议在本宫生辰之事安排跑马射猎一事?”
第027章 准备。
“的确是臣妾先前向皇上提及的。臣妾先前看到娘娘这里挂着马鞭, 便以为娘娘是对此有些兴趣,这才斗胆揣测了娘娘的心意,还望娘娘见谅。”沈骊珠余光瞥了一眼挂在墙角杂物中混杂的一根马鞭, 目光闪了闪, 略带一些不安道。
“你能惦念着本宫的心意,本宫哪有责怪你的道理。你倒是心细, 还能注意到这点小事。”皇后应道。
昨日听到皇上提出此事她确实有些惊讶, 心底也久违的起了些心思, 自从出阁之后,她便再未有跑马狩猎的机会了。
皇上一向不曾关注这些小事,她更不曾主动提及,往日她生辰也不过遵循旧例而已。听皇上说是昭才人提议的, 她才恍然明白, 这般主意也只有心思细腻通透的昭才人才会提出了。
“娘娘喜欢就好, 臣妾没有什么送与娘娘当作生辰贺礼的, 亲手做了一副护膝和护腕, 只是女红不佳, 娘娘若能看得上, 不妨一试。”
方才殿上宣布了秋猎的消息, 沈骊珠赶紧便让文岚回去将备好的贺礼拿了过来。
皇后将目光投向文岚双手递出的包裹,伸手将其中的黛紫织锦护膝拿了起来, 上面绣着牡丹的花样, 在右上角隐约能看出一个似鸟形状的图案, 虽针脚不够精细, 但却显得憨态可掬, 颇有几分雅趣。
“这是白玉?”她抬眼看向一旁的沈骊珠,不大确定的问道。
“正是, 难为娘娘看出来了。”沈骊珠自知自己的绣艺距离那些技艺精湛的绣女差之远矣,这副护膝上也就这个鸟的图案是她亲手所绣,此时被皇后点出来不免有些羞赧。
皇后眉眼蕴着温柔的笑意,手指细细的抚摸了一会儿护膝上的图案,“很好看,本宫很欢喜,秋猎那日定会戴上,不辜负你的一份心意。”
沈骊珠抿嘴笑了笑,两颊浅浅浮现一对梨涡,“娘娘能看得上是臣妾的福分。娘娘出身武将世家,骑射之术定然十分精湛,到时候臣妾也能一睹娘娘的风采了。”
“本宫已经许久不碰这些了,怕是技艺早已生疏了许多,倒也谈不上什么风采。”皇后将手上的护膝递给身侧的玉瑾,让其收捡起来,面上浮现几分怅然之色。
“娘娘这便是过谦了,臣妾自小不擅骑马射猎一事,父亲那时教臣妾时还说臣妾是根难雕的朽木,到时候去了猎场恐怕得被好生笑话一番,皆是臣妾还盼着娘娘到时候指点一二呢。”沈骊珠盈盈望向皇后,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噢?咱们兰心蕙质的昭才人竟还有不擅长之事?竟能惹得沈侍郎说出这样的话。”皇后故作惊讶调笑道。
“臣妾,臣妾自然也是有些许不足之处的,娘娘可不许笑我。到时还得教教臣妾才是,不然臣妾当真是要出丑了。”沈骊珠眉心微敛,一双明眸中透出几分苦恼之色。
“哈哈哈,好好好,到时候本宫定然教会你,必让你不输旁人。”皇后看着眼前女子讨喜撒娇的模样,忍不住伸手点点她的眉心。
坤宁宫一时笑语连连,沈骊珠留着与皇后说了好一会儿话,又被留着用了午膳,这才带着皇后赏赐的茶叶和其他珠宝回了长乐宫。
长春宫的氛围却有几分沉凝,殿内静谧无声,宫人们都战战兢兢的处理着手上的事务,生怕哪里冒失惹了主子不高兴。
丽修仪先前虽说性格骄纵高傲,动辄生怒,但对于宫里的一些宫人向来是不屑一顾的,只要不撞到她手上,她也未曾刻意为难过。
但近几个月,丽修仪明显情绪不佳,处于点火就炸的状态,一点小事不合她意便打骂不止,惹得在长春宫里伺候的宫人都苦不堪言。
怡佳从长春宫外殿走进来,示意站在一旁受训的小宫女先出去,走到丽修仪身边轻声禀告道,“主子,宁婕妤过来了。”
丽修仪自持身份,性子又不好相处,与宫中的妃嫔来往并不多,除了主动投靠她的一些新妃,潜邸旧妃中也就性子柔和的宁婕妤处处哄着她,与她相处的还不错,时不时有些往来。
“让她进来吧。”丽修仪应了一声,依旧懒懒地倚靠在上首的软椅上,未曾挪动。
“丽姐姐可是在忙着准备秋猎的事物?”宁婕妤进殿后看见软椅上只是瞥了她一眼的丽修仪,行了礼之后神色自然地寻了一处离丽修仪较近的座椅坐下,拿起宫人送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柔声开口道。
“不过是骑射这种小事,哪里值得特意准备?”丽修仪抬眼看向宁婕妤,眉梢微抬,言语中表露出几分不屑。
“是妹妹说错了。丽姐姐自小随都护骑马射箭,不输一般男儿,小小秋猎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宁婕妤顺着丽修仪的话小意恭维了几句。
“那是自然。”听见宁婕妤夸奖,丽修仪不免眸中显露出几分自得之色。
宁婕妤笑了笑,又道,“此番倒是有些意外,皇上政务繁忙却还安排了秋猎一事,恐怕也是为了贺娘娘生辰才特意安排了此事,说起来皇后娘娘和丽姐姐在嫁皇上之前还被称作是武将世家双姝呢。”
听见宁婕妤提及皇后,丽修仪颦眉,心中还隐隐为之前的事情感到不忿。
那日在坤宁宫不欢而散之后,她一连多日借口告病未曾去给皇后请安。
后来白玉此事归咎到刘采女身上,又听说那日后皇后旧疾复发,她还以为皇后有重修旧好之意,心中还有些愧疚,结果皇后之后也未曾主动再联络过她,一切不过是她的自作多情罢了。
她心中冷笑几声,觉得自己果真是可笑得很。
“不过就是些不值一提的旧事罢了。”丽修仪不愿多谈和皇后的那些事情,掩去心中的不悦,随意应道。
却不想往日里一向善解人意的宁婕妤又继续说道,“皇后娘娘一向不与咱们这些嫔妃多加往来,如今倒看着对新入宫的昭才人很有几分关照。听说今日昭才人在坤宁宫留到午膳之后才被皇后娘娘身边的玉瑾亲自送出宫,她婢子手里还拿些皇后娘娘给的一些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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