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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妮娜·斯特尔已经是一个可以合法拥有不动产的成年人，并且拥有足以购买这套房产的资金，但在购房流程中还是遇上了一些阻碍。
这些阻碍不来自房产的原主人，也不来自中介公司，而是房产交易的网络系统出现问题，一度让交易无法进行。
在多方尝试无果之后，妮娜终于选择向乌瑟寻求帮助，而这位对工作充满责任心的辅导员竟真的帮她解决了问题，只是始终不愿告诉她其中的过程。
“难道你还具备这方面的权限？”
“这与你无关。”
总之，房产证已经顺利来到她的手中。
当天下午，她就带着早已打包完毕的行李搬入了这座空无一物的墙壳。
这种一无所有的建筑正合她的心意，这意味着她能随心所欲地利用里面所有的空间。
午后的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在长着杂草和青苔的地上画出一个暖橙色的平行四边形。
妮娜合上了玻璃窗内部的木质百叶，阻隔了来自外界的光线和视线，然后从装着黄金的口袋中取出一颗比拳头略小的水晶球，小心地将它捧在掌中，双手合拢，向着东方祈祷起来。
希望罗德里斯基地的所有成员已经获得了至高的平静。
昨天晚上，她在网上看到了王城郊外发现巨型魔族基地的消息，情报源自一位在城郊寻找毕设灵感的美院学生，新闻附注了“贵族院欢迎民众对原始魔族踊跃举报，内容一经核实，举报者将获得丰厚奖励”的标语。
那名美院学生没有放过这个成名的机会，在社交平台上认领了举报人的身份，不仅证实了“丰厚奖励”的真实性，还写了一篇小作文来描述自己发现魔族基地的过程，以及与魔族斗智斗勇的过程。
他以作画的借口稳定魔物的情绪，拖延时间，并在两只魔物互相争斗的间隙溜之大吉，成功脱离魔沼。
妮娜顺着那些热门转发找到了这名学生的社交账号，并在他的主页上发现了一副画作。美院生洋洋得意地表明这是他立功的证据。
画面上是托举着火蛇的暗红色头发的少年，姿态灵动，表情逼真，线条充满张力，颜色流光溢彩，绝对是一张上佳的作品。
这种魔物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了，这张半虚半实的画作很快就获得大量点赞和转发。
“见鬼，居然是炼狱兽，不会真的被兄弟你见到活的了吧，太酷了！”
“好可爱，好想抓一只回来养，感觉能省不少燃气费。”
画中少年的脸蛋确实可爱，不过与蒙多并不相像。
也有疑似认识这位美院学生的人在评论区留言：“哥们，这脸你是照着镜子画的自己吧？”
……不说那个让人糟心的家伙了。
妮娜抽出那张被藏在口袋底部的纸条，再次从这封手写的信笺上确认了水晶球的作用。
亲爱的妮娜：
我和我的同伴们在罗德里斯基地落成的那天就共同发过誓，将与这个基地共存亡。信守承诺是魔族的优良品质，我们不会违背诺言。请不要为我们感到悲伤。
您手中的这颗水晶球是一件被命名为‘恶魔城’的魔法道具，有着上千年的历史，是远古魔王亲手打造的魔法杰作。
它可以按照持有者的心意变成任何建筑，也可以直接改变已经存在的建筑物的样貌。希望您能够继承它，让它在您的手中发挥价值，也让它证明我们曾经存在过，证明我们曾经相遇过。
祝一切顺利。您会有一个光芒万丈的未来。
她捧着水晶球，开始在脑中构建房屋的框架。
一座两层楼的建筑，要使房间的数量和面积达到最佳的平衡，上下各八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每层有各自的公共厨房和卫浴。
连接两层楼的阶梯。
还要留出更够供租客们进行集体活动的空间。
要有一个放置扫除用具等杂物的小房间。
她在一楼靠门的位置为自己留了一个房间，布置仿造宿舍的样子，矮床、书桌以及衣柜，木质地板，可以放置植物的窗台……
伴随着她的想象，水晶球化成一股粘稠的液体，从她的手中溜走，然后不断膨胀，生长。周围的环境正快速发生变化，她不得不一边移动，一边确认那些拔地而起或是凭空出现的结构。
没花多少时间，这座只剩下空壳的建筑就成了一栋可以住人的公寓楼了。
房东推开为自己预留的房间的门，“门上应该有些标识。”
很快，门板上的木纹开始扭曲，一些地方凹了进去，另一些地方则凸了出来，最后形成了一块嵌在门上的名牌——妮娜·斯特尔。
明天要去找水电燃气公司商量这些基础设施的事情，网络也得装上，最后是家具——有一些可以直接从宿舍搬过来，比如床垫和被子。
正当她这么想着，头顶的点灯便自行亮了起来，厨房传来一阵声响，她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水龙头和燃气灶各自向她展示了功能，她又掏出手机——上面已经显示了无线网络的信号。
而等她回过头，再次打量新居的时候，床具、窗帘、坐垫，乃至室内拖鞋这样的零碎物件都已经置办齐全，看样子像是直接从她的宿舍转移过来的。
现在她完全相信这件魔法道具出自魔王的手笔了。
接下去就是招募租客的问题。
大多数魔族都没有上网的条件，她必须通过一些传统的方式让需要住处的客人们知道王都里有可以为他们提供宿舍的地方。
在这栋空置许久的建筑易主的翌日，住在附近的居民就发现，尽管它依然保持着破旧的外观，却一夜之间开始散发出一种不同以往的气质，一楼的墙体上张贴着一块样式古朴的告示版，上面贴着用卷叶草纸做成的广告——
罗德里斯公寓，优质的环境，低廉的价格，超高性价比，正在招募入住者，仅限魔族，详情请与101室的斯特尔女士面谈。
原本的房门边上新开了一扇小门，上面用显眼的字迹标识着101三个数字。
*
“你觉得她在图谋什么？‘罗德里斯公寓’？她知道了罗德里斯基地的内幕？难道说我们失去她下落的那段时间，她就藏在罗德里斯基地？她觉察到自己的身份非同寻常，并打算在我们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招募反抗军团？”
“不可能，监视者从来没有提交过相关报告，她不可能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触过基地成员。”
“难道要把这个名字当成一个巧合？”
“未必不可，毕竟刚刚才发生过那么大的新闻。也许她是想用这个名字吸引大众的注意，你要知道，很多事情最怕‘不为人知’。”
“这些话题可以稍后再进行深入讨论，现在，我们应该统一一下意见，是否要通过这个创业项目的申请。”
“通过。”
“通过。”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通过。”
“我倒是想看她到底能折腾出什么东西来。通过。”
“有些事情要是做过头，反而像是欲盖弥彰，我们已经给她设置了足够多的障碍，尽量避免了她觉醒的可能，所以这一次我选择通过。”
“通过。”
“哼，难得看你们意见如此统一。现在，就算我想反对也没有用了。少数服从多数不是吗？”
身穿制服的男性在一张表单上盖了一个鲜红的章，看得出来，要不是其他人都已经投了“通过票”，他才不会做这种违心的事情。
“你们不觉得自从她出生以后，我们的工作里就多了很多类似的无聊内容？如果让民众知道了，他们准会觉得我们在拿着税金过家家。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却骗走了我们这么多时间，更重要的是，这种情况不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你想怎么样，杀了她吗？我想你最好弄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坐在圆桌旁的一名年轻女性皱起了眉，“如果魔王死去，魔法也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你我都经历过没有魔法的时代，难道没有魔法，人类就不能生存，不能发展了吗？对魔法的研究也就是从近二十年来才开始的，大规模应用更是只有四五年的时间。只不过是回到过去罢了，我可不稀罕什么魔法。”男人将表单递给右手边的同僚。
接过表单的人在上面盖了第二个章，又将表单传给第三个人。
当表单在圆桌上走了一圈，上面已经集齐了七个不同的印章。
“魔法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我看事情过去太久，你们的记忆是不是都出现了一点障碍？还是说你们都被魔法的复苏冲昏了头脑？别忘了，只有让魔王活着，我们才能够维持各自的权柄。”
“呵呵。”
“阿斯代伦，你笑什么？”
“如果让你们口中那些卑贱的恶魔知道我们竟如此忌惮他们的王，你说他们会有怎样的反应？”
第009章 第一住户
春假已经临近尾声，教师和学生们应该都在抓紧享受这最后几日的清闲。
至少一向多事的达尔·达曼一次都没再就论文选题的事情找过他那个不成器的学生。
教务网显示，那个充满歧视意味的选题已经顺利通过审核，用实践项目代替毕业设计的申请也已得到批准。
更令人宽慰的是，在本该休假的时期依然没有停止工作的辅导员乌瑟发来邮件，告知了创业项目得到核准的消息。
“你最好自己去官方网站上确认一下，以免有什么纰漏，顺便反思一下那点可怜的关注度。最后，不要让任何校方人士知道我参与过这个愚蠢的项目。”
刚刚登录的项目能有什么关注度呢？更何况前排已经有无数个让人应接不暇的潜力股了。
妮娜打开大赛官方网站，发现事情比她想象的要积极一点，因为她已经有5关注度了，于是她按下了“关注”按钮，让这个数字在转眼间就变成了10。
不可思议的是，数据被刷新的时候，显示出的数字竟是60。
“看来无聊的人不少，我算算，加上我的话，一共是十二个人。哈，十二个人呢！”妮娜在心里想着，“等等，也许其中有评委的关注，或者——”
她再次看到“关注度”的注释中，一名投资者的关注等值于50关注度的字样。
项目得到初步通过，顺利毕业的事也就有了苗头，接下去就是等待租客上门了。
新晋房东以为她的廉价出租房会受到热烈的欢迎，不过目前看来事业爆冷，前途未卜。
在春假结束前，有且仅有一次，101室的临街的那扇房门被敲响了。
“请问，两位是要租房吗？”妮娜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一对年轻貌美的情侣，得到了对方的肯定答复。
“可是，这里的房子只租给魔族。”
面容妖媚的女性扑哧地笑了起来，“你觉得我们是人类？”她的手十分自然地缠上了妮娜的脖子，轻轻一用力，就急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是吗？”妮娜本能地耸起肩膀，想要防御那两条在她脖颈间游走的手臂。
女性舔了舔嘴唇，像是刚品尝完珍馐：“看来你对魔族了解得不多。”
这点不可否认……
男性温柔地解开女伴缠在妮娜身上的手，笑着解释道：“我们是魅魔。”
妮娜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和炼狱兽一样，魅魔也是与人类相似度极高的一类魔物，他们甚至舍弃了特殊的发色和尖耳廓，单从外貌来看，几乎无法与人类区别。
魅魔是融入人类社会程度最高的一个种类，人均财产占有量在魔族中名列前茅，与那些无法获得报酬、只能被一味剥削的奴隶型魔族不同，他们中的大多数能获得薪水——通过从事夜晚的那些工作。
这也是妮娜犹豫的原因。
人们难免会有这样的刻板印象，魅魔是一种放荡的生物。
大多数房东都不会喜欢生活不检点的房客，她也不例外。但考虑到答应过吸血鬼的事，再加上他们是珍贵的第一对客人，她还是决定以应有的礼仪招待他们。
“那么，我先带两位参观一下这里吧。”
她关上了自己的小房门，从公寓的正门将这对魅魔迎了进来。
“想要在城市里租到合适的房子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我们通常不得不伪造身份，假装成人类。”拉弗尔挽着薇薇安——这正是魅魔情侣的名字——慵懒地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眺望街景，“一旦被发现身份造假，我们就会被立刻赶出来。”
“你们想要怎样的房间？地砖的材质，墙面的颜色，床的大小，房间的位置……”
“我们有提出需求的权利？”薇薇安从男伴的臂弯里探出脑袋，冲妮娜眨了眨眼，“我知道人们对魅魔存在一些奇怪的认知——比如总认为我们喜欢粉红色。不过我是真的喜欢。我能够拥有一个粉红色的房间吗？”
“一个粉红色的房间，粉色，但遮光良好的窗帘，一张舒适的铺着粉色床单的双人床，漆成粉色的衣柜，也许还要一面粉色框架的穿衣镜……”妮娜嘀咕起来，“跟我来吧。”
她转开了二楼第一间房的门把手。门背后是一间粉到可以冒泡泡的房间。主色调是温柔的淡粉，但也不乏一些深粉色的点缀。
她听到薇薇安从身后发出的惊叹：“真是不可思议，这里真的有一个粉色的房间。拉弗尔，不管这背后有什么阴谋，我都决定在这儿住下了！”
“阴谋……”
“我们注意这里好几天了，这几天里我们一直猜测你想从魔族身上图谋什么。”拉弗尔毫不避讳地告诉妮娜。
“呃。”
“但是，人类可以从魔族身上图谋什么呢？我们是低人一等的魔物，一无所有的族类，对人类来说，我们不过是比家猪聪明的畜生罢了。”薇薇安往拉弗尔怀里一钻，接着又从男伴的臂弯里探出头来，扬着一张红唇对妮娜说，“我喜欢这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你身上也是，亲爱的新房东。”
拉弗尔也转过头来：“既然维维喜欢，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是我也有想要留下的理由，那就是好奇心，房东女士。”
妮娜觉得，或许是这两位魅魔在这栋公寓里嗅到了某种气息——他们那位远古的王的魔力气息——所以才会这么说。
《勇者笔记》提到过，即使来自不同的分支，不同的阶级，纯血魔族们都是生命之树的儿女，即所有魔族之间都存在着某种微妙的联系，而这种联系亘古不绝，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或代际的变化而消失。
“我去准备合同。”她说。
魅魔情侣选择了201号室，就在101室的正上方。
当天夜里，魅魔们并没有出门工作，而是用一直吵个不停的天花板让妮娜领教到了他们的厉害。
她有些无奈地向恶魔城提出强化一下楼层隔音性能的请求。
片刻之后，那些邪恶的声音便再也无法传达到房东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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