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邬其实一直有些好奇那个时候的程今洲的,看时间他们那会大概在念初一初二,就好像是分水岭,时邬记得那个时候班里的男生两极分化特别严重,有的还情窍未开地在操场上抓蚂蚱,有的已经开始和女孩子偷偷地谈起恋爱,使坏地路过女生旁边时故意解女生挂在脖子上的内衣带子。
时邬也会想程今洲那个时候是什么样的,她总觉得程今洲是情窍开得很早的那一挂的,甚至很小时候有些男女有别的东西还是程今洲告诉她的。
但不妨碍时邬觉得他有可能也会去抓蚂蚱,尤其是从这些邮件里的感觉,她觉得这种可能性还很大。但程小狗又似乎和别人都不太一样,他从小就是个帅哥,而且有自己的帅哥包袱。
大概率是顶着张高冷校草的脸,然后和好朋友背着别人偷偷地玩,但抓的时候是不能被发现的,因为他有包袱,被看见了可能就要假装很忙什么都没干,尤其是如果是他暗恋的女生刚好路过的时候。他最会演了,程绿茶。
光是想一想,心就要软得稀巴烂了。
时邬一封封地看下来,能看出来他成长的痕迹,除去那个时候发得频繁点,后面就逐渐趋于高冷了。
再到后面隔了很久才又有的一封,像是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黑历史,于是特意又翻出来——
2015/03/12,收件人时邬:
没换号也假装没看着吧,蠢。
我说我自己。
......
程今洲长大了。
时邬觉得好像透过时光的缝隙,抓住他一点了,像藏猫猫一样。
第90章 090
程今洲觉得这两天的时邬看起来怪怪的, 总是捧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跟看儿子一样。
“又看什么。”程今洲乐,坐那打量她:“你不是要爱我爱到死去活来了吧。”
“看你帅呗。”时邬笑嘻嘻地:“心里是这么想的吧?”
“靠。”程今洲笑得肚子疼, 一眼就被看透。
他们下午要去七中, 时邬身上半套着校服, 拉链没拉,就带点侠气地蹲坐在板凳沿, 边跟程今洲逗着玩边等李夏妮过来。
他们几个约好了今天一起回去, 但还没和崔勇和常广智讲, 预备给他们一个惊喜,虽然也八不成是惊吓。
自从上次从海边回来,时邬就没再和李夏妮碰过面了。
她后天就去学校了,时邬觉得她在家收拾东西, 应该挺忙的,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已经约好了晚点在七中旁边的路口碰头,但李夏妮神神秘秘的, 说待会要先过来找她, 有要事和她商量。
“要不我也穿校服吧, 就一个人穿不一样,多少怪怪的。”程今洲打量着自己,难得感觉有点无可奈何。
“别呀, 老崔说常广智牛皮都快给下一届吹破了,咱们学校那实验楼要是安了大屏幕, 指定一天到晚地播你比赛视频。”时邬认真地分析讲:“毕竟你是要上去演讲的人, 是要显出一点独特的感觉来。”
程今洲身上的其实也不算高调,只不过穿的不是七中那一水蓝白色的校服, 是自己的队服,黑色的一套,他以前也常穿,款式都差不多,常广智一天三个电话让程今洲记得穿自己衣服,叫人都不好意思开口回绝。
在时邬的印象里,常广智就好似于那种逢年过节聚会热衷于把小孩推到人前表演的老派家长,但两代人是真有代沟啊,时邬在这点上深有感触。
“演讲稿子写完了?”时邬问他。
“嗯。”程今洲勾唇,把手旁的草稿纸顺手往她那递过去:“写了点,到时候再即兴发挥吧。”
时邬低头看,字字念着:“大家好,我是程今洲,是七中上一届的毕业生,也是高三学年一直以来的年级第二。”
她视线从纸张上抬起头,忍不住问起来:“那要是有人问你为什么没拿年级第一怎么办?”
“考不过女朋友呗。”程今洲就敞着腿坐那儿笑得肩膀抖:“学长拿狗粮撑死他。”
-
七中的毕业典礼定在下午,黎江的夏季气温还没降下去,蝉鸣叫得比北方响亮。
樱木花炽:【热死了,中午过去再会合?】
华子:【行啊。】
华子:【其他人呢?】
时邬紧跟着就回了个“OK”,还顺便帮程今洲吱了一声。
五人组里就还剩个李夏妮没说话。
因为她那会正奔波在去时邬那的路上,顶着大太阳,斥了巨资打车过去的,时邬光看她那个架势就觉得一定是件十分要紧的事情。
中午,行朝巷从南到北的穿着热风,李夏妮跟时邬同样地穿着校服,两人一道从小卖部里买完东西出来。
李夏妮手里握着冰淇淋,边挑着门帘边回头想起来地问:“约的几点去学校来着?”
“两点半。”时邬回她。
“什么事,说吧。”时邬撕了雪糕袋子,边往身旁垃圾桶里丢过去边看了她一眼。
都已经从家里晃悠到这儿来了,还特意避开了程今洲,也该开口了。
正是热的时候,幸好这边是风口,有风,头顶又是一棵老榕树,遮蔽下来的树荫阴凉,隔绝了点暑热。
“其实也没什么事。”李夏妮还算镇定地开口,刚说完,就口是心非地叹了声气出来,小小的身躯似乎要被压垮。
“说吧。”时邬眨巴眨巴眼地望着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话落,两人顺势默契无比地蹲了下来,就蹲在上回跟程今洲并排站的那个位置,但今天对面没老太太,除去一旁大马路上过去的车辆,这片路牙子边就她们俩,后脑勺扎起的马尾,和耷拉下来的校服衣角都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眼看着周围环境终于安全,李夏妮蹲着往时邬那又靠了靠,终于开口:“其实这个事我已经憋了好几天了。”
时邬认真地听:“嗯,你讲。”
“但是,就是你一定不能告诉别人讲,程今洲也不行。”李夏妮难得这么严谨,舔了口冰淇淋,如临大敌地思考:“就算你俩晚上睡一个被窝也不行。”
“......”时邬点头:“好的。”
“就是。”李夏妮犹犹豫豫的,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该从哪开口,又或者自己也还感觉跟做梦似的,临到头就问了句:“你记得那会华子给我算命,说我以后另一半能找个高富帅的事吗?”
时邬“嗯”了声,咬着雪糕,对这事有点印象,但没弄懂跟这事能有什么关系,但紧跟着又听她讲:“就前几晚,他喝多了那会,他突然问我看他像不像高富帅。”
“......”
时邬那一秒是想笑出声的,因为这一套连招确实是戳她笑点了。
但她还是很有道德心地忍住了,因为能看出来妮妮是真的有点在忧愁,那这就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这一句话,是不是在暗示你跟你表白?”时邬军师式地逐字分析。
“不是。”李夏妮又往时邬那靠了靠,悄悄说:“他后面说完就拉着我的手,说喜欢我了。”
“......”
时邬看着她那嘴角微微翘起的弧度,面无表情地开始好奇起李夏妮来找她这趟的目的在什么。
她应该直接去找卫格桦,这样还说不准有两小时的约会时间,毕竟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聚少离多,也就这几天能腻歪在一块了。
“不是的。”李夏妮继续说着:“他那会是喝高了的啊,是不是撒酒疯,又或者醉完就断片了?”
这几天大家没聚,她没找卫格桦聊天,卫格桦也没找她再说什么,就不尴不尬的,好像就剩她一个人在烦恼了。
“我觉得不是发酒疯。”时邬有理有据地蹲在那吃着剩下半根的雪糕,说道:“他都还能续上之前给你算塔罗牌的事,思路挺清晰的,感觉都能再做套高考卷子。”
“那他第二天怎么什么都不说了?”李夏妮皱着眉盯着前方。
“嗯......可能是记得这事,但看你也没说什么,于是就觉得自己失恋了吧,找他说清楚就好了。”时邬偏过头很有经验地说:“没关系的,这叫尴尬期。”
“......”
几乎是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李夏妮和卫格桦的一点怪异。
好比在七中旁边的十字路口碰面后,蒋炽在笔直的路上走得好好的,然后就看见前头的卫格桦手插着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脚步走着走着就突然往李夏妮那斜,斜也就算了,李夏妮又非要笑嘻嘻撇开,但没撇出两米,她又往他那斜回去。
“不是,他俩身上有虱子啊?”蒋炽看着前头,觉得门卫室的老大爷都在身后勾着头看。
时邬抓着程今洲的手臂笑得东倒西歪。
-
那天晴空万里,蝉不知雪,绿树成荫的接连到天际迎着风摇摆。
操场上的学生爆发出阵阵欢呼式的掌声,“wow~”,时邬坐在台下,目光也随着那道人影。
在演讲的途中,时邬中间其实被喊走了一趟,是崔勇喊的她,递给了她一封信和一本书。大概是不好意思,趁着程今洲不在,老崔叮嘱着叫她回家再拆开来看,信封上署着:给优秀的学生时邬。
两人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说了几句话,下午的阳光从偏西的方向照过来,时邬拿着手上那封信纸,对着阳光照了照,钢笔的字迹遒劲有力有些潦草,仔细闻好似还有点没干透的墨水味,像是知道她来了临时赶出来的。
时邬好奇心一向有点旺盛,觉得自己应该忍不到回家那会,也许等会回座了就要拆开看一看。而崔勇没多说什么,只最后拍了拍她的肩,笑容慈蔼地转着身背着手走了,到这一届新带的班级队伍后面站岗去。
时邬低着头,又将目光落到手里的那本书上,阳光在书封上跃动,时邬本以为会是什么人生读物,但却是一本漫画书,看起来还很新,时邬的第一想法就是,这是以前什么时候被没收收走的哪本吗?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时邬记忆里自己还没被没收收走过什么东西,就好比是常广智说的那句,谁能聪明过年级第一啊,还想着抓她呢,她不把别人溜得团团转就不错了。
于是一直到时邬翻开第一页,看见了漫画书的主人名字:程今洲。
但时邬对这个东西印象全无,她前后看了两眼,觉得应该是程今洲刚转来那会买的,坐在教室后门后那个位置翻着看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从后头走廊包抄过来的崔勇。
那一秒的程今洲大概是懵的,可能还是手撑着脑袋的散漫坐姿,紧接着就看见了从头顶伸过来一只手,抽走了他的漫画书,他条件反射地回过头,再和班主任四目对视,男人间的默默无言。
时邬以为老崔只是把没收的东西再还回来,她再递还给程今洲。
一直到她又重新回到座位,随手把漫画书放到腿边,因为其中一页的曾经被长时间翻折,于是形成了这本漫画的翻折记忆,轻而易举地就又被轻微力量晃荡开。
是胡乱画写的一页,也是程今洲过早就被崔勇抓住了小把柄的一页,笔迹甚至称得上涂鸦式的凌乱:
【时邬时邬程今洲
时邬 shiwu shiwuwuwuwu sw SW
程今洲 chengjinzhou CJZ
CJZ SW =CS?
反恐精英?
超时?
外卖?
超市?
CSCSCSCSCScsgo.......】
到最后,整张书页就只剩下还不算太奇葩的“超时”两个字被圈了起来。
超时:【等会演讲结束我们要不要先走?】
超时:【丢下他们约会去。】
乌篷船回他:【好啊。】
那时刚好演讲结束,时邬听见了话筒中传过来的结束语,她抬起头,看着程今洲演讲完在欢呼中正从主席台上下来,他个子很高,站在主席台上一眼就能扫到,手里握着的草稿纸被风吹得沙沙响,像舞动的蝴蝶,随即他的目光也向她找来。
时邬也是在那一刻,忽地觉得他们也许不仅仅是冲出废墟的勇士,也许在那座岌岌可危叫人叫嚣着想冲破的废墟旁,还建有一座小房子,它不算华丽,但坚固如城邦,装着些他们简单但可贵的东西:一些光亮、一些温暖、一些可爱、一些率真、一些无厘头怪诞的奇思妙想和思维。
是这些东西组成了完整的他们。
也是最好的他们。
就像时邬偶尔会去用第三视角一样去看自己一样;
看她喜欢小猫柔软的耳朵,喜欢小狗冲她摇起的尾巴,喜欢路边的野花,喜欢天边的云霞,喜欢泥泞,喜欢钢铁。
71/72 首页 上一页 69 70 71 7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