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谢小将军心里怕是还有那江奉容。”周氏已经是快哭出来了了,“我与他袒露了实情之后,他还警告我们,说若是那江奉容当真出了什么事,定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周氏自然是不会再隐瞒江成益。
有些后宅里的小事她或许能相处应对的法子来,但若是遇上这种事情,她便已经是六神无主,倘若不告知江成益,她又如何能将此事处理妥当?
江成益听完这些话,脸上早已一片灰败之色,“若是当真如此,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唯一……便是祈祷着江奉容能不出什么事,若谢小将军能毫发无伤地将人带回去,或许此事还不至于太糟糕。”
这确实是唯一的法子。
周氏也当真双手合十,连连道:“希望佛珠菩萨保佑,千万别让那江奉容当真出了什么岔子,只要保佑我们江家可以度过这一劫难,我定是日日烧香上供的。”
江成益撇了一眼神色虔诚中又带着几分慌乱的周氏,心底却又涌上了一阵火气,他狠狠踹了眼前人一脚。
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气力,一下子变将站立不稳的周氏踹倒在地。
周氏捂着腰身的位置,虽然被踹得极疼,但却连一声叫唤也不敢发出,江成益向来是这样的性子,她今日过来与江成益袒露此事之事,其实心下便已经预料到了应当是少不了要承受一顿毒打的。
正因如此,她心底方才这般惧怕江成益。
江成益轻哼了一声道:“这件事原本就是你央求我应下的,后边桩桩件件更是你在操办,那边若是出了什么事,谢小将军要个抵命的,你就自己去偿还吧!”
这是要让周氏将所有一切都尽数揽在她自己身上了。
周氏不敢辩驳,只点头应道:“好。”
江成益又是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方才转身离开。
到底人还是有些用处的,否则即便只是为了发泄心头的那些火气,江成益也不会轻易放过了她。
其实这桩事也是不能尽数怪到周氏身上。
说到底是谢行玉的心思太难揣测。
分明是在他那义妹成婚之时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人抱回了谢家,这般举动,若说不是已经对这所谓的义妹生出了别的心思也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后边江奉容退婚也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这婚事退得难看,谢家这种家世定是不可能不在意自个的名声的。
江奉容这般动作,不仅是丢了她自己的名声,更是将谢家的名声踩进了泥地里。
如此,周氏觉得江奉容将谢家得罪了个彻底却也是并不曾有什么错的。
即便谢家已经不在意吧这些事儿了,可至少谢行玉不当再来管江奉容的事吧。
两人的婚事都已经退了,他何必再……
而若是他心里还有江奉容,又为何要做出当街将大婚的义妹抢回谢家这种践踏江奉容颜面的事情俩,又为何要应下退婚之事?
要知道,退婚之后,谢行玉可是只来过江家一回,而且好似还闹得极为不愉快,从那次之后,他便再不曾来过。
周氏想着这些,心下越发凄苦。
孙嬷从外间推门进来,瞧见周氏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的模样,又怎会不知方才里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她在外边守着时,瞧见江成益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心底便暗叫不好,如今一进来果真瞧见这般景象。
但却也无法,只得小心搀扶着周氏坐下。
如今,周氏也好,江家也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隋止并未再将江奉容带回东宫,而是将她带到了一处府邸。
其实隋止说完那些话的之后,江奉容的心里也是有些好奇的。
依着她如今的身份,隋止要娶她,如何娶?
只是她却也并不曾多问,想着隋止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肯定便是已经将一切考虑周详。
想来很快她便就能知晓了。
到了那处府邸之后,隋止令婢子更江奉容拿来干净衣裳,借着伺候她换衣裳的空当,芸青终于又了将心底的话说出口的机会。
她方才与江奉容隋止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可是将他们二人所言尽数都听得明白。
隋止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惊讶得不行,只是可惜却也不敢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如今才算是得了机会,便小心道:“小姐,您当真要嫁给太子殿下吗?”
倒不是觉得隋止有哪里不好,只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芸青觉得她简直就好似依旧在梦里一般。
“嗯。”江奉容轻轻点头,“嫁给太子殿下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太子妃这个身份足够高贵,除却别的,至少能让我安然无恙的留在上京。”
从前的她即便在江府那样的地方,都是任人拿捏的存在,周氏这样的人都能堂而皇之地算计着她的婚事。
若她还是那样的身份,那她无论是想弄清楚当年的真相还是别的,都难于登天。
与隋止合作,各取所需,也好。
至少她是这样想到。
第五十八章
芸青原本觉得这桩婚事来得突然, 未必算是什么好事,可如今听得江奉容这般说了,反倒觉得这话好似也有几分道理。
至少太子殿下, 一定是一个能将小姐护住的人。
而太子妃这个身份也足够尊贵,即便有人再起了算计心思, 有些事, 也需得先斟酌一二。
换好衣裳,芸青搀着江奉容走了出来。
隋止正与一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交谈些什么,瞧见江奉容出来,他便唤她, “阿容, 过来。”
他是第一次这般唤她,可却很是自然, 好似他原本就该这样唤她一般。
江奉容压下心头的异样,神色自若地走到了隋止身边。
隋止向她做了介绍, “周大人在朝中任工部尚书的位置, 往后,阿容,你便是他膝下唯一的女儿,周姻。”
只听这话,江奉容的心里便明白了过来,这便是隋止所做的安排了。
他要给她一个新的身份。
不过也是, 她若是再以江奉容的身份留在上京,江家也好,赖家也罢, 甚至谢家与她都可能还会有些牵扯。
所以彻底的改头换面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她并非是那扭捏性子的人,既然决定了要留下来, 决定了将过往的事情弄清楚,那有所牺牲也是她应当去承受的。
于是她并未多言,只道:“我知道了。”
周丰看向江奉容,亦是点点头道:“是个好孩子。”
但却又很快叹了口气,“殿下,我家姻姻给你惹麻烦了,如今却还要您来安排这些,老夫当真是惭愧啊!”
隋止摇头道:“周大人不必介怀,周小姐心有所向,孤自然是不应当勉强,那道旨意下得原本就不合时宜,如今做次安排,能了结了此事便是万幸。”
周丰连连点了头。
隋止与他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周丰便先告退离开。
江奉容原本或许不知隋止是如何将此事安排妥当的,可如今听得隋止与周丰所言,又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但她只道:“周姻现在……还好吗?”
到底是顶替了人家的身份,江奉容的心里也生出了些愧疚来。
隋止似乎知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回答道:“她过得很好,而且,她很感激你。”
见江奉容有些意外,他便又解释道:“她与她表兄相恋多年,但奈何她那表兄并非在朝为官,而是一户商户,所以周大人心中一直拿不定主意,觉得那男子品行心性都是最好不过,对周小姐也是一等一的好,家中更是富裕,嫁过去按理来说是不会吃苦的,可却偏偏是个商户,这般身份,配自己的女儿终究还是差了几分。”
江奉容一怔,“可如今即便他们二人能成婚了,终究是伤了周大人的心。”
周姻越是能弃周家小姐这个身份于不顾,就越是容易让周丰伤怀,毕竟是一手养大的女儿,如此……当真是对的吗?
隋止却道:“周大人在意的无非是商户身份太低,所以孤给了周小姐心仪之人一个机会,一个做皇商的机会,如此,周大人便也不再介怀那人身份高低。”
江奉容看向隋止,听得他继续道:“所以,周小姐说她很是感激你。”
江奉容不得不承认隋止当真是将所有的一切都考虑得极为周到,他身居高位,有些事情其实原本是可以不那么去在意的。
但他却将所有的一切都尽数安排妥当。
当真极为难得。
“回去歇息吧。”隋止转身往外间走去,“这些日子你先好生留在周府,在这里,不会再有人为难你。”
江奉容看着他的背影,却脱口而出道:“太子殿下,您是一个很好的人。”
此时她心下并未有什么其他复杂的想法,只是单纯觉得他能将这件事安排到如此地步,比之其他的上位者,确实极为难得。
隋止的脚步顿住,片刻后,他道:“我们的婚期还不曾定下,等卜尹算好了吉日,孤便带你回去。”
江奉容点头,轻声应道:“好。”
隋止听她语气难得乖巧,心头生出的旖旎心思不由得越发猖獗,他轻咳一声,佯装平静地踏出了房间。
***
谢行玉到了永祥宫时,谢皇后正在用早膳。
昨日夜里的事虽是她授意的,但其实她并未太过在意。
大约是觉得此事出不了什么岔子吧。
毕竟于谢家退了婚事的江奉容不管是在赖家也好,江家也罢,都是任人拿捏的存在,自然出不了什么意外。
而也正因着如此,她将此事交给赖家去办之后,也并不曾费心思派人盯着,只等此事了了之后赖家那边再向她禀报便是。
到此时,赖家那边还赶不及向她禀报,她也自然就一无所知了。
但谢行玉却在这时过来了。
听得宫人禀报说是谢行玉过来,谢皇后原本是很高兴的,“这孩子前头因为退婚的事消沉了好些日子,今日过来,想来是已经想通了。”
身边画萍也笑着应道:“是,如此,娘娘也可以不用再为将军忧心了。”
正说着,谢行玉却大步迈入殿内。
谢皇后听得声响,笑道:“来的正是时候,一桌子早膳还没用上几口,行玉,你……”
可她话方才说到此处,便正好抬眼瞧见了谢行玉如今的模样,他如今的样子实在狼狈极了,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色,以及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显然,他这一夜并不安生。
谢行玉行至谢皇后面前,还不曾说话,谢皇后便先抬了抬手,示意左右退下。
等殿中侍奉的宫人退下,她才问道:“事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哪里还有一个将军的样子?”
她虽然不知谢行玉此时过来是所为何事,但瞧见他这副模样也知晓怕是没有这么简单,所以令那些宫人退下。
谢行玉看着眼前这华贵端庄的女子,问道:“为何要让赖宝松娶阿容?”
他声音中夹杂着极为明显的怒火。
谢皇后安排的这一桩婚事确实有些过了。
她不想让江奉容与谢家再有牵扯正常,但赖宝松实在不是什么好人,不管如何,江奉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怎么就忍心将人送到这样的深渊中去?
听得谢行玉问起此事,谢皇后才终于明白他为何会是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了。
这桩事谢皇后确实是瞒着谢行玉去做的安排,但此时被谢行玉知晓,她面上却并未有分毫被拆穿的难堪之意,反而神色平静地端起茶浅浅饮了一口,而后道:“原来是为了这事,瞧你如今这副模样我还以为是天塌了呢。”
见谢行玉依旧死死盯着自己,谢皇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到底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原本我也是不想将事情闹得太难看的,这赖宝松虽然性子差了些,可到底父亲也是个做官的,阿容呢,旁的样样都好,唯有一点,便是摊上了那样的家世,这又是跟谢家闹出了退婚的丑事来,你说说,上京这些人,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哪个会愿意娶她?”
“也就是本宫做主,否则的话就连这赖宝松也是瞧不上她的。”
谢皇后语气轻松,即便面对谢行玉的质问,她也分毫不觉得自己是做错了的。
甚至在她看来,这桩婚事对于江奉容而言,应当是恩赐才对。
谢行玉的脸色却越发难看,“旁人怎么看待她不重要,你若是不插手此事,我自会娶阿容。”
他语气坚定,就仿佛退婚之事从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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