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容瑾并没有戴任何与她前世相关的配饰,裴烬又是如何发现的?
李容瑾小心翼翼试探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裴烬见她终于承认,先前紧绷着的肩膀明显放松,他这次目光带着别样的情绪,直勾勾的盯着李容瑾,就好像是在看待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只是他的语气带了些失落:“看来殿下已经忘记与臣之间的承诺了。”
李容瑾略微皱眉,她与裴烬之间,什么时候有过承诺了?
李容瑾道:“你可以稍微提醒我一下。”
“不是很重要的事情,殿下也不必在乎,“裴烬不愿多言转移了话题,“贺兰侯爷的事情臣自会亲自进宫向圣上禀明,只是臣有个条件。”
裴烬说到这里话音微顿,他注视着李容瑾的眼睛道:“今日是元宵节,可否请殿下留下用膳?”
只是吃一顿饭这么简单?
对方都答应帮她解救昭定侯了,就单单一顿饭,李容瑾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于是她点头道:“可以。”
裴烬唇角微微勾起,看起来心情明显不错。
裴烬走出书房的时候看着门外一丝不苟站着的璇玑,拍拍他的肩膀,道:“最近表现不错,放你三日假,待会记得去账房领赏钱。”
璇玑:“?”
裴烬问:“怎么有问题?”
璇玑看着自家笑盈盈的主子,吞咽口水,心中没由来的腾升起一阵害怕,他家主子该不会是被最近的事情折磨的精神失常了吧?
璇玑急忙摇头:“没,没有问题,多谢大人。”
——
大牢内阴暗潮湿,两侧跳动着幽幽烛火,裴烬身着官袍,长靴踩在地上发出一阵“嗒嗒嗒”清脆的声音。
耳侧是死囚的哀嚎声,男人面色冷淡,他的身后跟着数位牢狱侍卫,由牢狱长引领着裴烬走到关押昭定侯的地方。
贺兰珩肆听到一阵开锁的声音,他微微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冷嗤道:“裴烬,你是不是有病?”
打死他都不会想到,向来只杀人不救人的裴提督竟然肯在皇帝面前为他说好话?
怕不是吃错了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吧。
裴烬淡声道:“侯爷骁勇善战,乃是国之栋梁,臣应为陛下和百姓着想,将才难得,侯爷不应落得如此田地。”
“陛下?百姓??”
这句话仿佛戳到了贺兰珩肆的痛处,他听后便笑出了声。
待他笑够,眼神便的狠厉:“可在我眼中,只有我阿姊!那李淮昏庸无道,杀我阿姊,我凭什么替他守着他的江山!!”
贺兰珩肆的眼眶微微发红,他是因为阿姊才去的边疆,他以为只有他够强大才不用让她被迫去和亲,他努力替她扫清一切障碍,努力为李淮守着他的江山,结果李淮却杀了她?!
他不信他的阿姊会做出残害忠良的事情,他不信他的阿姊是奸佞之臣,他连军功都不想要,只求李淮为阿姊鸣冤……
他以为李淮和他一样的,结果却只是他一厢情愿。
裴烬抬手屏退众人,牢狱内只留下他与贺兰珩肆对望。
裴烬比贺兰珩肆要高些,毕竟对方还只是个青年。
他低头淡淡的凝视着贺兰珩肆,凤眸冷冽,沉声道:“侯爷慎言,如果您连这点感情都藏不好,您又能拿什么去为殿下申冤,那才是着了歹人的道,莫说为殿下申冤了,恐怕您也要背上什么千古骂名。”
“臣只能说,害死殿下的另有其人,您与其在这里与陛下较真,不如回去好好想想,”裴烬说完便转身走出牢狱,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住,转身侧睨了贺兰珩肆一眼,“侯爷若想查明真相最好继续本本分分的做你的大将军,别再说这些惹人猜忌的话了,臣言尽于此,侯爷多保重。”
裴烬头也不回的走出大牢,牢狱长恭敬相送。
在裴烬前脚刚踏入裴府就看到少女踏着小碎步着急跑来。
她的脸上满身担忧:“阿肆怎么样?”
裴烬明显对这个亲昵的称呼神情不悦,但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不咸不淡的与李容瑾道:“已经回侯府了。”
李容瑾心中石头落地,紧绷着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下去:“裴烬,谢谢你。”
“殿下不必言谢。”裴烬态度疏离,大步走入府内。
李容瑾一路小跑跟在他的身后。
突然天空中一阵闷响,灿烂盛大的烟花在少女背后绽放,裴烬此时恰好转身。
烟花的光芒照在少女身上,她的身后是万家灯火,脸上带着笑意,整个人宛如骄阳灼烧着裴烬心中压抑着的情愫。
“殿下。”
裴烬声音喑哑,缓缓走向李容瑾。
李容瑾星眸灿烂,仰头看着他:“嗯?”
第10章 与他重逢 “他怎么敢承认,他对李容瑾……
这时天空又轰然炸开一束烟花,七彩的光芒照在男人俊逸的脸上。
李容瑾皱眉看着裴烬一张一合的嘴唇,她呆呆的眨眨眼,她大声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夜空中烟火不断,声势浩大,此起彼伏,家家户户又传来孩童的嬉戏打闹声,周围似乎变的加喧嚣。
裴烬似乎也没听清楚她说什么,只是对着她微微勾起嘴角,原本冷淡的凤眸,这一瞬竟多了分柔和,但也只是仅仅一瞬,在李容瑾还未来得及捕捉的时候这份异样的情愫便迅速消失不见了。
他们在一起欣赏了片刻烟花,等到夜空渐渐变的寂静,厨房也备好吃食,李容瑾坐在桌子上瞧着满盘珍馐皆是她爱吃的口味,内心感慨自己与裴烬竟然口味也会不谋而合的相似。
她道:“裴大人竟然也喜甜口?”
裴烬只是笑笑,并未答话。
饭后裴烬就安排好马车送李容瑾回府。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裴烬对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再过两日就是春猎,日子临近,京城中也渐渐忙了起来,李容瑾手上还有其他事情,也就将裴烬的事情抛之脑后,不去想他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春猎当日,李容瑾作为沈家嫡女与宫廷机械师理应赴宴,而沈恒没有正妻,秦姨娘软磨硬泡后就顺理成章也沈书瑶跟着一同去了。
往年春猎一直在青山举办,此时已经被栅栏围起来,进进出出的全是达官显贵。
李容瑾与沈恒有官职在身,就坐在前排的位置,秦姨娘和沈书瑶乃是妾室就被安排的位置靠后一些。
像前世这样的宴会李容瑾就是不屑于参加的,向来无聊的紧,大家都看着她是长公主,围猎比赛时都礼让三分,格外客气,以至于李容瑾年年都是围猎的魁首,没什么新鲜劲。
如今她已今非昔比,不知今年的魁首会花落谁家。
她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将她拿在手中打转,眼前突然闪过一瞬玄衣身影。
李容瑾蓦然抬头。
就看到不远处的昭定侯贺兰珩肆正面带微笑的与来往宾客周旋。
青年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会不经意见流露出他左上方的一颗小虎牙,贺兰珩肆是随母亲长相,生的有股楼兰皇室的感觉,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李容瑾难免想起他幼时的样子,他的母亲是楼兰质子,到底是外邦质子过的并不怎么样。
贺兰珩肆从小就被同龄皇子欺负,把他当狗骑,当太监羞辱,关柴房,泼冷水,戏弄他……
李容瑾瞧他可怜,总会替他赶走这些人,久而久之他们就渐渐相熟了起来,只是贺兰珩肆一直板着脸,话又很少。
她经常打趣贺兰珩肆,说他笑起来好看,让他多笑笑……
这时,贺兰珩肆似乎是注意到来自身后的视线,他微微回眸就与李容瑾对视上了。
李容瑾被打断回忆,看着他向自己走来。
李容瑾微微发怔,没想到阿肆已经长的这么高了,还记得当年送他出征时也只有她这么高,如今竟然比她高出了一个头。
“沈姑娘。”
贺兰珩肆的嗓音还带着些青年未褪去的青涩,眸子幽深望着她。
李容瑾忙起身道:“阿……民女参见侯爷。”
“嗯,”贺兰珩肆轻应道,“姑娘弓箭做的很好,倒是让我想起我的阿姊,姑娘可认识她?”
李容瑾大脑飞速运转:“啊……”
贺兰珩肆出征已经有两年,期间未曾回过京城,对京城贵女的事情应该不甚了解,她想起之前诓骗裴烬翻车的案例,这一次她要是说不认识贺兰珩肆估摸也会去彻查她。
李容瑾说:“认得,民女偶然与殿下结交,发现兴趣相合,也就渐渐熟络了起来,她经常与我提起侯爷呢,您能大胜归来,殿下知道一定很开心。”
“或许吧。”
贺兰珩肆眼中带上一层忧伤,可惜,他的阿姊再也看不到。
他扯出一丝微笑:“看来沈姑娘与我阿姊感情很好,不知沈姑娘可知道……”
“陛下驾到——”
刘公公一声高喊打断了贺兰珩肆的话,他神色未变,低声与李容瑾说:“时候不巧,春猎过后我与姑娘再叙。”
贺兰珩肆走后,坐在后排的秦氏母女死死盯着李容瑾,眼中满是嫉妒。
沈书瑶的帕子都要快要在手中搅碎:“娘,凭什么沈蓉命就这么好,又是季大人又是裴大人,如今又来一个昭定侯,凭什么什么都是她的!”
沈书瑶说完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倒吸了一口凉气,颤声与秦氏道:“娘,你说,真的沈蓉会不会已经死了,而这个沈蓉其实是个妖怪变的……”
“瞎说什么呢?这世上哪有妖怪。”秦氏皱眉。
沈书瑶说:“可娘你还记得那日,我们明明已经将沈蓉推进池中,她注定必死无疑,如今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不仅会什么机关术,还将父亲和季大人勾引的全听她的,我看啊,她就是什么妖怪变的。”
“妖怪妖怪,哪有什么妖……”秦氏呵责的话猛然顿住,眼中闪过一次狡黠,“是啊,可以有‘妖怪’。”
春猎开始,官员已经到齐,李淮拿着太监呈上来的弓箭,箭矢上绑着红绸,寓意红红火火。
春猎第一箭需要李淮拉响,他握着弓箭,单手拉弓,只听一声长鸣,红绸跟着箭矢划破长空,直直射中空中翱翔的鹰隼。
瞬息之间,鹰隼掉落,众人大喜!
纷纷夸赞李淮:“陛下好箭法啊!”
刘公公让人将鹰隼捧至李淮面前,阿谀奉承道:“陛下挽弓射得鹰隼,为春猎拔得头筹,今年大梁必定诸事顺遂,五谷丰登。”
李淮对此很满意:“行了,将鹰隼带下去吧,吩咐下去,围猎开始。”
剩下的就是各个世家公子亦或者是朝廷官员的围猎时间,沈蓉不会射箭,李容瑾就没掺和进去,埋头吃着跟前的佳肴。
这时她的耳边响起一阵清脆的鸟啼,李容瑾的后背瞬间绷直,她猛的抬起头来——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这不是什么鸟啼,而是当初她为季宴川设计的哨笛,季宴川骗她说与暗卫防身用,结果却被他用作暗卫之间杀人的信号。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要在春猎皇兄的眼皮子底下杀人?
此时季宴川从自己座位上站起,走到贺兰珩肆面前,李容瑾距离他们太远,并未听到季宴川与贺兰珩肆说了什么。
只见贺兰珩肆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拿起弓箭拉上季宴川就往树林深处走去。
李容瑾的心中‘咯噔’一下,季宴川这是要杀贺兰珩肆!
一定是阿肆先前在宫中的事情引起了季宴川的忌惮,他向来多疑,做事从不留隐患,如今这是要将阿肆除之而后快了。
不行,她绝对不能让季宴川得逞!
李容瑾暗暗握紧拳头,她悄悄环视四周,发现此时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她,于是她佯装出一副要去透透气的样子溜进了树林中。
就在她走进树林的瞬间,裴烬的目光向她这边抛来,落在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上。
裴烬略微蹙眉。
他的身旁又来几位敬酒的朝臣,裴烬现在没有功夫应酬这些,侧身与璇玑耳语低吟一句话后,转身进入树林。
——
李容瑾进入树林后,周围树木高大,错综复杂,不过是一个不留神她就跟丢了贺兰珩肆。
还好此时不是秋季,否则这草木长得比人都高,保不准她自己都会在里面迷路。
李容瑾看着脚下被踩过的脚印,她只能先顺着这些脚印往前走看看能不能找到贺兰珩肆。
这时,突然周围出现一阵骚动,有四五个人在不远处跑了出来,他们神色惶恐,就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
该不会是季宴川当众杀人,阿肆出事了吧?
她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拦住了这些人就问道:“诸位慌慌张张的可是发生何事了?”
领头的付家郎君说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头黑熊,不知道是谁激怒了它,看到人就开始攻击,已经有不少人受了伤,姑娘还是赶紧出去吧!”
李容瑾一听‘受伤’神情就有些激动:“那郎君可曾看到昭定侯?”
付郎君忙道:“有有有!还好侯爷和相爷及时赶到,是他们疏散大家离开的。”
李容瑾:“好,我知道了,多谢郎君。”
付郎君:“哎,姑娘!前面危险!”
李容瑾头也不回的向树林深处跑去。
她大约跑了一段距离后就听到一声粗狂震耳的熊吼,听这个声音应当是一只成年的黑熊。
李容瑾现下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只能从地上捡起一段趁手的树枝就往声源跑去。
一边跑一边在心中骂季宴川不是个东西,竟然放狗熊进来杀贺兰珩肆!
只听下一声熊吼过后,李容瑾就在不远处看到与黑熊搏斗的贺兰珩肆,他身上的衣服都被黑熊挠破,露出了他结实的上臂和肱二肌,还带了一道刺目的伤口。
季宴川似乎比贺兰珩肆伤的还严重,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站在贺兰珩肆身后,他身上的白衣有的地方被染成血色,似乎也受了伤,整个人都灰扑扑的。
眼见贺兰珩肆一人的力量难敌一只成年黑熊的力量,黑熊抬起它那厚实的熊掌用力向下砸去,贺兰珩肆紧急用手中的弓箭来抵挡。
但,弓箭无法承受这一掌的力量,弓箭应声断裂,贺兰珩肆快速在地上翻滚躲开这一记熊掌,但后背却撞在了尖石上,疼的他一时无法动弹。
而刚刚被他躲开的地方瞬息之间被黑熊砸出一个大坑出来,如果刚刚贺兰珩肆没有躲开,估计现在他都变成一滩肉泥了。
黑熊并不打算就此了事,抬起熊掌就要想贺兰珩肆扑过去,这一次他无法再像上次一样躲开。
就在他以为今天要死在这里的时候,一根木棍横来,精准的拍开熊掌,木棍挽起剑花用力插在了黑熊的掌心上。
少女长发飘动,衣袂蹁跹,黑熊吃痛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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