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门外的动静,阮如安微微一怔,连忙作势就要起身,那寝衣顺着她的动作轻轻滑落,露出白皙的肩头。
屋内光线昏暗,只映照着几盏烛台,衬得阮如安更显娇艳。
穆靖南目光一沉,眸中闪过几分暧昧烫意。
“阿南?”她声音低柔,带着方才未曾完全退去的困倦,显得愈加娇软。
穆靖南的步伐轻缓,似怕惊扰了她的梦境一般。他走近床榻,俯身凝视着她那微微泛红的脸庞,眼神中带着温柔,淬着深藏的情意。
“怎的这般困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有意无意地将手伸向她的发丝,轻轻抚了抚。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不过是温柔了些,倒叫阮如安心头微颤,那睡意霎时去了大半。
她抬眸看向穆靖南,眸中水光潋滟,她微微欠身,衣襟微敞,隐约可见她如凝脂般的肌肤,温润如玉。
穆靖南的手微微一滞,随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他轻轻一笑,眸中暗流涌动:“这般困倦,倒是我的不是,打搅了你。”
同面前人对视几番,阮如安也快要沉浸在这无边无尽的柔情里去。
她耷拉下眼眸,状似娇羞,心中却一遍遍告诫自己莫要动情,几息间,她不动声色地深吸口气,轻声回应道:“不过是小憩一会儿,阿南来了,我自然精神许多。”
闻言,穆靖南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怕外头的衣裳带了寒气冻着阮如安,他早褪下外袍,如今身上只余下一件里衣。
两两相拥,这样的怀抱缱绻温热的不成样,他垂头轻吻怀中人发梢,怜惜意味溢于言表:“早些歇息罢,我去洗漱一番就来。”
他的话语温柔而低沉,仿佛夜风拂过耳畔。
阮如安心中泛起阵阵波澜,这样的情意是排山倒海,是波涛汹涌,在穆靖南身边的日子越久,阮如安自觉越是招架不住了。
第12章 传言 “似乎生出德妃身子不适、嗜睡恶……
气氛逐渐升温,阮如安只是微微侧头,试图逃离这样的沉溺。
不知有意无意,几缕发丝轻轻滑落,恰好落在他的肩头,幽香四溢。
见穆靖南眼神愈发深幽,阮如安感到心中一紧,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耳尖滚烫。
她想起白日里的事,虽说不合时宜,但斟酌片刻,还是开了口:“阿南,近来我有了身孕,也是自觉乏力,怕处置不好后宫事,便想着让贤妃妹妹协理六宫,你觉着如何?”
说起其他妃嫔,旖旎的氛围顿时消散几分。
“贤妃?”穆靖南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仿佛是在脑海里回忆此为何人一般,过了半晌,他微微蹙眉,正色问道:“可是她们为难你了?”
瞧着穆靖南神情转变,阮如安还以为穆靖南在揣测别的什么,正寻思好说辞,可一听到他的顾虑,心中难免触动。
缓过几分,她轻轻摇头,柔声道:“并未,只是年终尾祭将至,我又总觉着精神不济,怕有所疏忽,若是丢了阿南的脸面,那可真是罪大恶极了。”
穆靖南静静凝视着她,眼中的肃色渐渐淡去,他轻轻叹息,眼神中流露着温柔:“你只需好好养胎,协理六宫的事,我来处理。”
听了这话,阮如安心头泛起的那点悸动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意,眼眸中闪过几分警惕,她心中暗自盘算着。
这协理六宫之权,素来只有一品妃位可得,穆靖南若挑了程德妃,那她可真是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脚。
先前阿耶出事,穆靖南顺水推舟,那时的教训历历在目,怎的过了几日,她就这般纵情声色,被美色所迷。险些就丢了本心?
心头归于沉寂,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满是柔情从容,她长睫微颤,柔声劝道:“阿南,贤妃妹妹年纪虽轻,素来性情沉稳,处事公允,若由她协理六宫,定能将一切安排妥当。”
见人没被说动,阮如安又顿了顿,她道:“再言,贤妃是镇北王妃的妹妹,身份端重,其他宫人也不会对此生出微词的。”
说起这镇北王妃,阮如安虽不大相熟,但早在她嫁给穆靖南之前,长安城里头谁人都知道,三皇子对兰太傅府中那位江南养大的嫡小姐格外关照,逢年过节都是要送礼往来的。
彼时,谁都没将三皇子的举动放在眼里。
可后来,穆靖南成了秦王,成了太子,万众瞩目,民间流传也就由此应运而生。
最耳熟能详的那个版本,便是穆靖南一早心悦兰太傅嫡女,但因人家早便爱慕青梅竹马的镇北王多年,穆靖南这才心灰意冷,是到了很后来才与阮如安两情相悦,才成就了如今的佳话。
因着阮如安早便调查过,知道穆靖南同兰家那位姑娘有旧,他原先也的确对其十分关照,故而对于这一则传言,阮如安是信了大半的。
她也曾在话本子里读过,说是郎君们都最对最初心动的那姑娘念念不忘,都是将其视作夜里那纯白月光一般紧要的存在。
阮如安原本是不大信的,可直到那日看到霍若宁对她的情谊……
故而此刻,她特意提起镇北王妃,便是想让穆靖南念在初恋情人的份上多多偏袒些。
原本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还真让她误打误撞,穆靖南听了这话,还真就点了头应下了。
呵,没想到穆靖南也如世间其他郎君一般,即使时隔多年,也能凭着对初恋情人的那点子情谊,对其胞妹多有照拂。
明明是件好事,可阮如安心头却无端生出几分酸楚。
她轻轻垂下眼帘,掩去心中的波动,微笑着回应道:“多谢阿南成全,既如此,我心中便也踏实了。”
“好了,你自先歇息着,我一会子便回。”穆靖南垂目在阮如安额间印上一吻,随后往后头汤池子去了。
阮如安瞧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复杂万分,这会子瞌睡是彻底没了踪影,她侧身靠在锦枕上,手掌轻轻抚着小腹,心中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
翌日。
日光熹微,皑皑白雪映出银辉,琼枝玉叶在初阳下晶莹剔透,寒梅点点红,疏影横斜,天穹如洗,碧空万里无云,一片清澈澄明。
午时,兰贤妃奉旨协理六宫的消息传到坤宁宫时,阮如安正在与谢淑妃闲聊着话。
她今日着了一袭绯红华裳,乌发高绾,斜戴赤金步摇,珠光隐现。或许是因着这两日调养得当,面色格外红润,瞧着明艳动人、雍容华贵。
谢淑妃微抿清茶,柔柔笑道,“往后有贤妃帮衬着,姐姐也能腾出些精力了。”
话音刚落,冬儿便迈步走了进来,她上前道:“主子,贤妃娘娘求见。”
才刚领了旨意,便来了坤宁宫,可见她是个心里有数的。
阮如安同谢淑妃相视一眼,后者会意,她站起身行了个礼,开口道:“妹妹便先去偏殿等着姐姐了。”
语罢,玉苏上前来领着谢淑妃出了正殿,待人离去,阮如安轻抚了抚衣袖,便微微抬手示意冬儿道:“请贤妃进来吧。”
而后,兰贤妃缓步走入,低眉敛目,恭敬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阮如安微微颔首:“不必多礼,坐吧。”
兰贤妃轻声谢恩,依言坐下。她举目打量了阮如安一眼,心中不免暗暗思索起来。
对于兰贤妃的打量,阮如安并无半分愠色,只是淡淡开口道:“既然圣旨已下,你当以大局为重,凡事需多加留心,莫让居心叵测的人钻了空子才是。”
她特意咬重“大局”二字,便笑盈盈等着兰贤妃的反应。
听了这话,兰贤妃神色一变,她起身应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臣妾定当谨记在心,不负圣恩与娘娘的厚望。”
今日来这一遭,原本就是走个流程表个态度,这一点,阮如安和兰贤妃都是心知肚明。
其实若有得选,阮如安也不会把协理六宫的差事压在兰贤妃身上,毕竟她年纪最小,又素来两边都不亲近得罪,本该是在这后宫里头安安静静度过余生,却偏要被她和德妃的争斗扰了清净。
况且,若她没记错,兰贤妃今岁不过十五,正和阿弟一个年纪,本该肆意潇洒,却要被迫沾染上这些见不得人的算计。
可叹可叹,这前朝后宫无休无止的争斗,究竟要耗上多少女儿郎君的一生。
想到这里,阮如安看着兰贤妃的目光不禁变得柔和起来,连语气都带了几分怜惜,“若遇着什么难处,便来寻本宫,若是丫鬟女侍们待你不恭、不遵你了,也来禀明,本宫替你做主。”
闻言,兰贤妃站起身来,恭敬对着阮如安福身道:“多谢皇后娘娘垂怜,娘娘厚恩,臣妾必铭
记于心。”
说这话时,不知有意无意,她眼眸低垂着,叫人瞧不清情绪,显然正沉思着。
不过阮如安也不大放在心里,只要于她没什么妨碍的,她都懒得去管。
故而,她兀自挥了挥手,“若无旁的事,你便先下去吧。”
可兰贤妃并未离开,她依旧立于原地,低眉敛目,迟疑片刻,才轻声启唇:“娘娘明鉴,现有一事,臣妾不敢隐瞒,还请娘娘赐教。”
见人踌躇不定,犹犹豫豫,阮如安来了兴致,直言道:“但说无妨便是。”
穆靖南这个后宫与史书、话本里头记载的都不大相同,嫔妃们既不会为了皇帝的宠爱争风吃醋,也不会为了争宠而尔虞我诈互相敌对。
自打阮如安入主坤宁宫以来,凤案上摆着的折子大多也就是仪典筹办和修缮宫殿的这等子琐事,除去这一回程德妃将手伸进她身边来,这一年来,宫里头简直安静的不成样。
眼下阿耶在牢里呆着,她整日整夜忧心着,却怕惹恼了穆靖南,也未敢开口提起半句,心里有苦说不出,如今她一面安胎静养着,一面等着霍若宁的消息,内里更是煎熬。
兰贤妃这副模样,显然是同后宫里的事情有点瓜葛,虽说她多半也不会怎么管束,但至少当个乐子听听便也好的。
“近来兴庆宫那头……”兰贤妃停顿了片刻,似是在斟酌话语,“似乎生出德妃身子不适、嗜睡恶心的传言。”
兰贤妃的蓬莱宫正挨着兴庆宫,若程德妃那头传出什么动静,她能听上一嘴也很正常。
兰贤妃字字透着小心,“臣妾不敢妄言,却也知众妃进宫后……陛下是未曾有过恩宠的……”
阮如安:“......”
不是吧,程德妃不会真能蠢到这个境地……以为去随便找个什么郎君怀上身孕就能混淆皇室血脉,然后扶持这个假皇子登基,她就能顺顺当当成了太后吧……
若是穆靖南宠幸过程德妃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没有,这敬事房的册子上可从未录入过程德妃的名字,如今她要事真有了身孕,那可就是明晃晃的给皇帝戴绿帽子。
嫔妃失德,就算程太尉有通天的本领,也没法子说服御史台的御史不一人一口唾沫淹死程德妃。
这般万劫不复,又是何苦来哉?
除非……
她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信心,能让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成功变为龙嗣。
譬如接下来算计皇帝去一趟兴庆宫再迷晕,待到七八月后,只说孩子是早产几月,也是能说的通的。
可兰贤妃素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今日这番来报,显然是已微偏向了她这一头。
那么,这是否是她背后的兰太傅有意安排,又是否意味着寒门一系想要与清流拉远距离……
思及此,阮如安神色微敛,吩咐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忽,有劳你这段日子多多留意些。”
第13章 刺杀 “有刺客行刺,陛下受伤,现已昏……
腊月二十三,正是年终尾祭。
这一日,帝携后祭祀天地先祖,祈来年五谷丰登,国家安宁。
天色未明,皇城沉寂在夜幕的深黯之中,唯有满天星斗如明珠般点缀其上,洒下冷冷的光辉。
玉阶之上,仪仗肃立,甲胄相撞,回荡在寂静的空气中,三品以上的王公大臣早已按序立于太庙前,身姿挺拔,面容肃穆,静候帝后的到来。
不过多时,礼乐声如洪钟大吕,震撼四方,直上九霄。帝后的仪仗缓缓行来,金丝织锦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众臣皆整齐跪伏,衣袍翻卷,如墨色潮水般静静涌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很难想象,阮氏谋逆已是罪状昭然,皇帝不仅没有处置皇后,甚至还允准皇后同乘天子轿辇。
得,不愧是长安阮氏女,果真不是寻常人,竟能在这样的局势下,依旧立身帝侧,丝毫未见颓势。
下头的臣子各有各的心思,因着帝后距臣子这头还有些距离,不乏也有胆大的臣子低声交谈起来。
“皇后还能稳坐凤椅,怕是圣上动了恻隐之心。”一名年长的臣子低声咕哝。
“恻隐之心?还是根本不曾相信阮氏谋逆之罪?”另一人稍显年轻,眼中闪着疑色,“陛下这般护着阮后,莫非……”
“慎言!”第三人急忙压低声音打断,“此事非你我能测度,谨言慎行为上。”
就在他们低声议论之际,太子穆乐宸与嘉平公主穆乐容的身影缓缓映入众人眼帘。
那原本交谈的声音逐渐消散,臣子们纷纷噤声,目光齐齐落在那一对兄妹上。
当年阮后诞下龙凤胎,天降吉兆,那七彩祥云萦绕着三皇子府足足七日,如今这对兄妹长成,果然天姿国色,气度非凡。
玉阶之上,穆靖南身披玄色纹冕服,头戴十二旒冕冠,他腰间束着黑丝绦带,玉佩轻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阮如安则是一袭绛紫凤纹礼服,凤冠高耸,飞天成髻,她神色淡然,目光沉静,紧随在帝王身后。
待帝后及太子、公主行至祭坛前,礼官高声唱道:“请陛下、皇后上香!”
话音刚落,穆靖南缓步上前,手执香炉,举至眉间,低声念诵祝文。阮如安随之上前,将手中丝帛恭敬地奉上,随后插香入炉。
太子穆乐宸着玄青太子服,立于穆靖南身后,待帝后上香结束,他同嘉平公主并肩上前,二人皆是从容,双手捧香,面色沉静。
随后,穆靖南率众人齐齐跪拜,三跪九叩。
礼官再高呼:“祈天地庇佑,愿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如此才算礼毕,可也没算完事儿,太子还需随着皇帝一道去含元殿受众臣朝拜,阮如安则是牵着穆乐容坐上轿辇,往内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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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后的宫道铺满了细碎的白霜,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寒意。树枝上尚有几片枯叶未曾完全落下,随风轻颤。
多日未见,阮如安心头没有一刻不在念着这一双儿女,如今见了人,自然是不舍得离开片刻。
她将女儿搂在怀里,轻握住女儿小手,柔声道:“容容可冷?”
穆乐容乖巧的摇了摇头,她道:“容容不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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