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嘛,脸皮薄。
不像她,看守女牢、代掌红叶阁这几年,什么荤的素的没听说过?
“别,我可没那样好学!”许菱玉连连否认,犹豫再三,终于开口,“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药,吃了对身子没坏处,但能避免怀上身孕的?最好别太难吃。”
芹姨给她的那半碗药,若让她每隔十天半个月吃上半碗,她怕是宁愿把秀才赶出房去了。
若是那样,她嫁了这么个俊俏夫君图什么?只能看,不能吃?
思来想去,许菱玉决定来问问红雨。
可她只要一开口,红雨定然能想到昨夜发生过什么,好巧不巧是在红雨送了画册后发生的!这跟红雨听床底有何区别?
果然,听到她问避子药,红雨愣了愣,随即笑得乐不可支。
许菱玉羞得没法儿见人,索性趴在桌上,将发烫的面颊埋进臂弯,装死片刻。
“有。”红雨忍住笑,清清嗓子,“最多两三日,阁主过来拿便是。”
许菱玉到铺子里接金钿时,天色已暗下来。
恐怕芹姨还在家中等着她们回去吃饭呢,许菱玉不想让芹姨久等,快步走出铺子。
正好有人望铺子里走,险些撞上,幸而许菱玉及时止步。
“玉表妹?”是段明的声音,一开口便是酒色气。
许菱玉退后两步,站在柜台侧,淡淡应:“姐夫。”
“好些日子没见,玉表妹生得越发标致了。”段明手执折扇,自以为潇洒地摇啊摇,打量着许菱玉,“听说昨日娇娇去表妹那里了,自家姐妹,就该多走动才是,赶明儿让娇娇下帖子,请表妹到府上串串门,最好小住几日,我这做姐夫的,也只能多照顾表妹生意了。”
言外之意便是,只要许菱玉与段家亲近,往后段家就会照顾她生意。
许菱玉心里直犯恶心,谁知道段明买的胭脂水粉是送给哪个红颜知己?她还真不稀罕赚他的脏钱。
只是,店内还有客人在,两家也没撕破脸,许菱玉不好直接冷脸把人赶出去。
“姐夫慢慢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许菱玉福身,态度没有一丝亲近之意。
段明那些红颜知己,个个温柔解语,笑脸相迎,眼前的许菱玉比她们都美,偏偏冷若冰霜。
看来,孟千娇那个贱人没少对玉表妹说他坏话呀。
不过,越是泠然不可侵犯的美人,段明越想折磨她,把她从云端拉进泥里。
都跟男人亲香过了,还装什么清高呢!
段明神情变了变,到底让开路,故作优雅地展臂:“玉表妹请便。”
许菱玉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能凭直觉感受到,总归不是什么干净东西。
坐进轿子里,许菱玉面色冷下来,若她让红雨直接把段明打死,不
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她也就是想想,毕竟若段明现在死了,表姐可能永远脱离不了段家,他得活着,才能和离。
吃到芹姨做的可口饭菜,许菱玉心情又好起来。
芹姨和金钿忙着洗刷,她也站在灶房里,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说笑间,许菱玉不经意朝窗外望望,秀才怎么这样晚还没回来?
顾清嘉今日查到云雾山有异动,可山里雾气太大,他们险些迷路,走不出那密林。
走出来时,已有些晚了。
等回到城中,天已黑透。
奔波一日,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有些累了。
可一想到马上能见到许菱玉,顾清嘉挥鞭的手便不自觉加快。
风尘仆仆回到桂花巷,顾清嘉弃马往里走,却被一位其貌不扬的布衣老者拦住:“敢问是贾秀才吗?”
这巷子里秀才不止他一个,但姓贾的秀才,非他莫属。
“是,老伯有何指教?”顾清嘉驻足。
“借一步说话。”车夫老李把帽檐压了压,朝大树阴后的墙根走去。
两人站在阴影里,不易被人发现,老李才神神秘秘道:“贾公子,出大事了,今日老朽碰巧拉你家许娘子出门,你猜我听到什么?听到那许娘子亲口说,要去与一位叫杨柯的戏子私会!”
神神道道,不知所谓,顾清嘉没耐心听,转身便要走。
老李急急拉住他:“诶,你别不信啊!她中途还特意把丫鬟撇下,一个人去的客栈,我亲眼见她进的福祥客栈,好久不见出来,那还有假?!你一个八尺男儿,连这点血性都没有么?想装作不知道?老朽少不得说出去,让人替你评评理!”
他说得义愤填膺,一双眼睛却老鼠似的滴溜溜转,往顾清嘉身上瞟。
“你想怎样?”顾清嘉嫌恶地瞥一眼外衣袖口,淡淡问。
老李将手一摊:“五十两,我保证守口如瓶,不让人知道你被戴绿帽子的事。区区五十两,对您贾公子来说,九牛一毛吧。若现在手头没有,那你回去从许娘子手里骗来,明日这个时辰,我还来等你。”
“确实手头紧,还望老伯体谅,千万别说出去。”顾清嘉便是求人,也是不卑不亢。
木头似的,难怪许娘子要去外头偷吃,老李腹诽。
“好说,那就明儿见。”老李背着手,从大树另一侧,沿着墙根走远。
“长缨。”顾清嘉望着老头儿背影,声音冷寂嗜血,“杀。”
顾清嘉走进院门,便嫌恶地解下外衣。
穿着雪白中衣,朝仍亮着火光的灶房走去。
“阿玉。”顾清嘉唤,“我回来了。”
他以为许菱玉在寝屋里。
没想到,许菱玉从灶房窗口探首,被他下了一跳:“秀才,你衣服呢?”
芹姨、金钿也齐齐望过去。
顾清嘉走进来,她们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团布料,正是今日出门时所穿的外衣。
“脏得不能洗了。”顾清嘉说着,绕过许菱玉,走到生火的地方,利落地拿火钳将衣料塞进灶膛。
登时,灶膛里火光大盛,映照着他看起来有些不悦的俊颜。
回到寝屋,许菱玉才得空问他:“秀才,你不高兴?”
顾清嘉端凝着许菱玉雪白细腻的小脸,轻轻拿掌心捧起,轻叹:“只是有些累了。”
天知道,听到那老头子的话,他心里有多恨。
即便明知是假,他也听不得。
原来,他已无法接受许菱玉与任何人在一起,哪怕只是名字被关联在一起,也不可以。
阿玉只属于他一个!
言毕,他俯身欲亲。
却被许菱玉笑着避开,她纤腰后仰,嗔道:“没沐洗呢,可别想碰我。”
正巧,盥室那边,金钿喊许菱玉:“小姐,水备好了。”
“来了!”许菱玉应,继而捏了捏顾清嘉鼻尖,笑颜含羞,“金钿叫我呢,我先过去了。”
说完,伸手去推他手臂。
哪知,他手臂顺势下移,紧紧箍住她细腰,躬身,长臂绕过她膝弯,将人横抱在怀中。
许菱玉轻呼出声,听见他道:“一起去。”
第34章 震惊 难不成,光让他享乐?
这日醒来, 尚未睁眼,许菱玉便感受到手臂紧贴着的滚烫胸膛。
衾被间狭窄的空间,热意融融, 与先前无数个醒来的清晨,都不同。
许菱玉轻轻摸了一下他胸膛肌肉, 也不知他一个斯文书生, 怎么长出这副精壮身板的。
平日里倒不觉得,肌肤相亲时,才不得不感叹, 他可真会长。
忽而,她温软细指被那人大手捉住。
感受落在她腰间的力道,和他掌心灼灼热度,许菱玉抬眸望他。
正好,被他在眉间印上一吻。
“怎么跟猫儿似的。”顾清嘉含笑轻叹。
昨夜睡得格外沉, 醒来神清气爽。
顾清嘉握着她纤纤玉指,凝着她发丝散乱, 眉眼自然含媚的情态,不由暗自感慨。
难怪古有君王沉迷温柔乡,不愿早朝。
这会子若是在京城,他要舍下她,早早起身去宫里,他恐怕也会忍不住惹父皇生气,最好一直将他禁足府中。
当然,也是想想罢了, 偶然贪欢怡情,若日日如此,便有负皇祖父和太傅的教导了。
他眼神宠溺、专注, 瞧得许菱玉有些不自在,嗓音变得格外柔软:“今日不出城求学了?”
“嗯,留在家中几日,自己温书,陪陪我的好娘子。”
说话时,他笑意温润,实则心里另有安排。
昨夜长缨取那李姓车夫性命前,特意拷问过,阿玉昨日确实去过福祥客栈。
顾清嘉本就不信,阿玉会在客栈与杨柯私会。
昨夜亲密半宿,更是确信。
可她究竟是去客栈做什么?会不会是京城那边知晓了她的存在,想做什么?或者宁王的人想利用她什么?
顾清嘉决定,暂且将云雾山的事交给上官霈去查,而他和长缨,先弄清楚福祥客栈。
“谁要你陪了!”许菱玉唇角扬起,却不想叫他瞧见她的欢喜,挣开他的手,转过身去。
“真不要我陪?”顾清嘉展臂,从身后拥住她,胸膛紧贴她单薄脊背,下颌轻抵她肩窝,嗓音透着让人耳尖发颤的笑意,“我怎么听说,昨日娘子特意打扮得极为娇艳,出来发现我不在,还生了一会子气?”
“你竟敢收买金钿?!”许菱玉回眸瞪他,双颊却羞得泛红,“秀才,我待你太好,你得寸进尺了是不是!”
“不敢。”顾清嘉低低失笑,“是我瞧见院里新晒的衣裙,猜到的。”
说着,他话锋忽而一转:“不过,有件事,我想得寸进尺一回。”
“何事?”许菱玉打算好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拒绝,好扳回一城,叫他莫要太骄傲。
哪知,秀才什么也没说,只弯弯唇角,便翻身覆上来。
细吻如绵绵春雨,落在她下颌、颈侧。
许菱玉指尖发麻,推着他,低柔的嗓音颤得断断续续:“天,嗯,都大亮了,这样,不好。”
“阿玉,让我好好看看你。”顾清嘉嗓音低哑。
阿玉瞧着胆子大,实则极易害羞,夜里总是要吹熄灯烛才肯。
顾清嘉手已熟门熟路,眼睛却不熟。
穿戴好,又是将近午时。
衣裙还是秀才帮她穿的,只是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手笨得很,被许菱玉频频嫌弃,他唇角笑意却丝毫不减。
今日芹姨炖的鱼汤,浓白鲜香,任芹姨怎么劝,说对身子好,许菱玉都没动一口,只拣鱼肉吃。
顾清嘉见她爱吃,便另取一双干净筷箸,慢条斯理剔鱼刺,剔好了就夹到许菱玉碗里,剔烂了便自己吃。
长缨在桌上,向来极力减少存在感。
看到这情景,目瞪口呆,好半晌忘记扒饭。
就算主子想假戏真做,也未免太殷勤了些吧?才短短时日,伺候人便这般驾轻就熟,毫无负担了?
可想想昨夜,主子吩咐他杀人时的语气,长缨知道,主子还是原
来那个主子,不该过问的事,他一定少管。
用罢午膳,许菱玉有事出去,顾清嘉自己在屋内看书。
待许菱玉出去一阵,长缨望望窗外静谧的庭院,躬身轻禀:“公子,属下查过福祥客栈,少奶奶昨日去的,是一位女子的屋子,听说携带佩剑,是习武之人。”
阿玉一个寻常女子,怎会认识这样的人?
顾清嘉长指压着书页,眉心轻拧。
长缨继续道:“少奶奶在客栈留了足有两个时辰,离开后,去了她的胭脂铺接金钿,遇到了那位孟家表小姐的夫君,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浮浪子。”
顾清嘉抬眸望他:“他欺负阿玉了?”
“那倒没听说!”长缨摆摆手,继而语气迟疑,“属下觉得奇怪的是,昨夜那姓段的从花楼出来,被人打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据说是被人拖进暗巷下的黑手,段家老爷亲自去衙门报案,还没查到是谁做的。属下就是觉得,太巧了些。”
怎么那段明傍晚刚见过少奶奶,晚上就被人打得去掉半条命?
可并没听说,她二人昨日有冲突。
长缨想不明白。
顾清嘉指腹摩挲着书页,望着身侧半开的楹窗,陷入沉思。
是太巧了。
他从不相信什么无缘无故的巧合,所有巧合必有缘由。
阿玉,习武女子,段公子,孟家表姐。
将几人串联在一起,顾清嘉忽而有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该不会是,孟家表姐来串门时,向阿玉说了什么不幸遭遇,阿玉想为她出气,便悄悄收买福祥客栈里的女子,把段公子打一顿,给些教训吧?
再想到,阿玉曾经提到红叶婆婆时,惋惜不忿的态度。
顾清嘉越想越觉得可能,阿玉骨子里,是有些嫉恶如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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