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妧面色很是不好,想来方才在门口她已经听到了陈皇后对外祖母的不敬。
陈皇后连李太后如今都不怵了,又岂会把一个丫头片子放在眼中,所以直接就装作一副慈爱的样子,语重心长对着姜妧道:“安阳,你这孩子还小,可能还不知道身份尊卑,不知一个世子夫人和太子妃是天上地下的区别。可你仔细想想,等你诞下皇长孙,太子有朝一日登基,你便是尊贵的皇后娘娘了,每月初一十五,内外命妇都得进宫给你请安的。可若你嫁到安国公府,嫁给安国公世子,这安国公世子在外头常年征战,说句不好听的,这怕是一年你们小夫妻都未能见上几面的。何况,你若成了安国公世子夫人,未来岂不也成了外命妇,不得不入宫请安。你就甘心跪在李幼姝面前,做小伏低吗?”
在陈皇后看来,姜妧未必就有多喜欢那安国公世子,她只是太听李太后的话了,觉着李太后不会害她。
所以,陈皇后如此一番蛊、惑,不过是勾起姜妧的虚荣心和好胜心,让她掂量一番罢了。
如果没有上一世的教训,姜妧不确定陈皇后这番话自己会不会听进去,会不会也觉着陈皇后说的在理。
可重活一世,她只觉着陈皇后是把自己当傻子来糊弄了。
就陈皇后的野心,她即便有朝一日贵为皇后,陈皇后只怕拿自己和皇长孙当把柄威胁外祖母,威胁表舅舅,打着垂帘听政的主意了。
因为在姜妧看来,陈皇后今日敢这样放肆,敢这样控制不住,不过是感受到了权势带给她的自信,而这才只是开始。就她这样性子,日后势必连亲生儿子都容不得的。
想到这些,姜妧讽刺的对着陈皇后道:“让我当了尊贵的皇后娘娘?您难道是说,和您这些年一般尊贵吗?”
姜妧这就有些故意恶心陈皇后了,按说姜妧其实不想故意激怒陈皇后的,可想到陈皇后方才对外祖母的不敬,她就忍不住了。
她甚至恶毒的想,陈皇后不就是笃定外祖母只能支持太子吗?
可若皇舅舅再得了一个皇子呢?确实,这些年皇舅舅膝下一直未有新的皇嗣。可这世间的事情事在人为。颐春园那么多美人,若突然间有人传出有身孕的消息来,皇舅舅应该会觉着自己老当益壮,喜得幼子吧。
而有了这幼子,陈皇后还敢这样在外祖母面前放肆吗?
第25章 担忧 “至于郡主若嫁给我,会不会惹他……
陈皇后既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再呆在慈宁宫也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是以她也没多留,喝完手中的茶之后就离开了。
看她离去的背影,李太后怒极道:“看看,这便是权势的好处,但凡人拥有了权势,便也拥有了从前不敢想的傲慢。”
姜妧毕竟重生一世,所以对于陈皇后这样的变化,倒也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姜妧还是觉着,陈皇后不至于如此蠢笨,单单因着外祖母和承乾帝母子彻底失和,就敢这样在外祖母面前放肆。
这样想着,姜妧直接让人找了戚公公来。
没一会儿,戚公公就来了。
而没等姜妧开口,戚公公便缓声回禀道:“娘娘,郡主,方才宫外传了消息来,说是平阳侯世子似是要娶
内阁次辅的嫡幼女呢。”
这平阳侯世子陈秉不过是个闲散公子,可陈皇后就这么一个侄儿,这些年自然是宝贝着呢。之前,也没少想给侄儿相看婚事,而且这婚配最好能让太子得了助力。
可因着李太后和承乾帝尚且还维持着表面的和谐,陈皇后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至于那些想要借着婚事攀附东宫的人家,陈皇后瞅来瞅去,哪一个都算不上合适。
在她看来,内阁辅臣亦或是掌管兵权或是宗亲许还能入的了她的眼,所以这事儿也就一直耽搁到现在。
而今,陈皇后彰显出了野心勃勃,内阁次辅沈家看来是终于决定先递出这橄榄枝,抢了这先机,想着和平阳侯府结了姻亲了。
正在气头上的李太后听着这消息,暗暗叹息一声,难掩感慨道:“陈皇后隐忍这么些年,哀家也诧异她便是再愚笨也不该这么快在哀家面前失了恭顺。现在这沈家若和平阳侯府联姻,一切也就解释得通了。沈家这番动作,这无异于是内阁也站在太子这边了,陈皇后可不就狂妄起来了。”
可李太后就是再动怒,她也无法发作了陈皇后。因为陈皇后敢这样做,无非是笃定李太后只能支持太子。
姜妧怎能看不出外祖母的憋屈,在她看来这一切也可笑极了,可她就不信这个邪,她重生一世不是为了看着陈皇后权倾天下,更不是为了看着她处处压制外祖母,压制安国公府的。
不,她一定要做些什么,让外祖母和安国公府不至于这样被动。
谢慎早在内宫安插了眼线,所以太子对姜妧无礼两人起了冲突,还有陈皇后突然端起了皇后的架子这两件事情前后脚就传到了他耳中。
“太子如此心急的想娶了安阳郡主,不过是想让朝臣还有京城这些世家贵族都知道,太子虽得了太后和安国公府的支持,却并不代表要受制于太后和安国公府。”
理智上来说,谢慎觉着太子有这样的心思,也算得上是有所谋略了。如果换作是自己,也会想办法促成此事的。
可他并非太子,所以自然不会站在太子的立场,这些年他早就听闻过安阳郡主,而此番入京,他在姜妧的身上看到了聪慧,伶俐,往日里他对于女子其实并未有任何的幻想的。因为,女子在他看来不过两种,一是以、色、侍人,二是贤良淑德,如这世间对女子的规训一般,得了贤名。
可这安阳郡主,却是那么的生动,她似乎什么都不惧怕,如此鲜活的人儿可以说是谢慎平生第一次遇见,不可否认,他生了很大的兴趣。
尤其那日宫门口相遇,如今外头都在传安阳郡主为难于他,想到这事儿,谢慎似乎便能看到姜妧在听到这样的传闻时,气的跳脚却又百口莫辩,暗自咬牙的样子。
季谦见自家公子嘴角的笑意,知道自家公子这必是想到郡主了,他自然知道公子对郡主的心思,可还是不由担心道:“公子,您拿了安国公夫人的把柄,欲拿了这个当做投名状去找安国公,以此暗中结盟。可若安国公觉着您是威胁他呢?”
季谦更害怕的是,依着安国公如今的实力,一气之下彻底对谢家动手,谢家便是在京城暗中早有防备,怕也会元气大伤的。
谢慎笑笑:“如果说之前我也有些担心惹了安国公动怒,可现在太子对安阳郡主有逾越之举,陈皇后又对太后娘娘失了恭顺,安国公想必也极其头痛,想要解了眼前这困境。”
“可这个时候,谁能帮得了安国公府呢?安国公府手中不缺兵力,可还是这样进退两难,这时候就极其需要一个盟友了。而我们谢家,就是最好的选择。只要安国公不傻,就该知道这笔买卖,可以说是双赢。而互惠互利,加上联姻,这结盟便会变得愈发稳固。”
听自家公子这么说,季谦安心不少。可这事儿松了一口气,他又不由担心起谢总兵来。
谢总兵膝下有三子,大公子是原配所出,那原配更是谢老夫人的内侄女,所以比起继室后来所出的两子,这大公子在府中的地位可以说是不容小觑。
总兵大人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公子娶了郡主吗?如此一来,岂不惹了大公子的猜忌,老夫人许也会因此动怒吧。
听了季谦的担心,谢慎眼眸瞬间变得幽深,半晌之后,他懒懒开口道:“如今京城这局势,父亲当真能没有顾虑的和皇上献上忠心。他又不蠢,若能和安国公府结盟,安国公府给我们带来的好处,只会更多。我想,他不会反对的。”
说完,他语带讽刺又道:“至于郡主若嫁给我,会不会惹他不喜,或者因此事和大哥生了嫌隙,这便是之后的事情了。我其实也很拭目以待呢。”
姜妧并不知谢慎这样的心思,因为陈皇后对李太后的不敬,姜妧很是想好好给陈皇后一个教训。
不过没等她想出主意,万寿节就到了。
一大早,姜妧就被宫女们侍奉着梳妆打扮,而等她往外祖母屋里请安时,承乾帝和诸位妃嫔也已经到了。
今日万寿节,李太后身子微恙不能往颐春园去,承乾帝却不能不顾及孝道,一大早过来给李太后请安才肯移驾颐春园。
见姜妧来了,承乾帝慈爱的看着她道:“安阳,皇舅舅不过有些日子没见你,你竟长这么大了。”
上一世,姜妧其实是很喜欢承乾帝这个皇舅舅的,因为皇舅舅时常会赏赐自己一些珍贵的东西。可重生一世,姜妧知道了承乾帝龌龊的心思,想起他上一世那样逼迫外祖母,姜妧便再不可能把他当做慈爱的长辈。
所以,自然也不可能和往常一般,上前和他撒娇,反而是规矩的行了礼,道:“安阳给皇舅舅请安。”
承乾帝静静地看着姜妧,眼眸却变得深邃,半晌之后,他畅笑一声,似真似假道:“安阳也快及笄了吧,可什么样的世家公子能配得上我们安阳呢?安阳不妨和皇舅舅说,想要个什么样的夫君。”
这话让在场的人心里都不由咯噔一下,大家不由目光望向李太后。
要知道李太后这些年一直想把姜妧指给安国公世子的,皇上不会不知道。可今日皇上这番话,像是要给姜妧赐婚似的。可皇上当真有胆子动太后的心肝宝贝吗?还是说,只是想吓唬吓唬太后,让太后知道进退。
姜妧的心里也猛地咯噔了一下,可她很快就平静下来,因为她知道,有外祖母在,有表舅舅在,承乾帝断然不敢真的拿捏自己的婚事的。除非,他想冒着提前禅位的风险。
第26章 窃窃私语 这么急着让皇上一夜御数女,……
承乾帝心里打什么算盘,李太后当然知道,他除非是疯了才敢在婚事上拿捏自己的宝贝孙女。可想到承乾帝敢这样威胁自己,李太后还是差点儿没当场发作。
一旁陈皇后却觉着皇上这实则是在敲打自己,不想让太子娶了姜妧。若是往日,陈皇后多少会有些惶恐,担心惹了皇上动怒。可现在,她只觉着可笑极了。安国公府和太子如今已经一条船上的人了,再不可能解绑的,皇上敢说这番话,实则不过是证明了他已经慌了,害怕坐不稳这皇位。
可不管大家怎么心思各异,担心朝局动、荡,今个儿万寿节,大家脸上还都是堆着笑,一派喜庆。
姜妧把一切都看在眼中,只讥讽的环视一周,便乖巧的站在了一旁。
承乾帝又和李太后母慈子孝一会儿后,便有太监进来传话,“皇上,时辰到了,该起驾了。”
李太后早就懒得和承乾帝演戏,直接摆手就让众人退下了。
今个儿皇上寿辰,礼部的安排,外命妇和朝臣们直接往颐春园去,内宫妃嫔和皇子公主们,则从宫里出发。
这往年,依着祖宗的规矩,仪仗队和禁卫军之后便是皇上和皇后的御撵和凤撵,可今日,承乾帝竟是牵了淑贵妃的手,同乘御撵。一瞬间,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大家都知道,昨个儿晚上皇上是歇在淑贵妃寝宫的,今日淑贵妃就得了这样的殊荣,有胆子大一些的,不免暗暗耳语道:“淑贵妃如今也坐三望四了,自是不可能扫了皇上的兴。昨个儿怕是又不知指了自己身边的几个宫女去侍奉皇上呢。”
皇上什么性子,这内宫谁人不知。淑贵妃却机敏的多,也不
拈酸吃味,只一味的讨皇上欢心,倒也真是难得。
另一人听着这话,也不由窃窃私语道:“我都不知该说贵妃娘娘聪慧还是愚笨了,皇上这些年因着美、色和丹、药身子早就外强中干了,淑贵妃不急着劝皇上远了美、色倒也罢了,还这么急着让皇上一夜御数女,她就不怕皇上马上风了,那样太子顺利登基,她和三皇子哪里还能有活路。”
上一世,寿辰这日姜妧是随外祖母往颐春园去的,而外祖母身边的宫人们最是规矩重,所以她是半点儿都没听到有人乱嚼舌根。当然,除了这原因之外,上一世安国公府一直未表态站在太子这边,众人也不会这样看淑贵妃的笑话。
可现在,闻着身边的窃窃私语,姜妧不由心生感慨,果然安国公府如今站队太子在这边,多数人已经把太子当做未来的新帝,陈皇后当做未来的皇后娘娘了。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忽视圣架威严,敢这样乱嚼舌根。
心中暗忖着,姜妧又看着淑贵妃得意洋洋的样子,竟不由可怜起淑贵妃来。
这些年,淑贵妃在外祖母面前多有不敬,姜妧别提有多厌恶她了。
可重生一世,姜妧才知道,淑贵妃做着三皇子登基的美梦,不过是妄想罢了。她这些年得罪了外祖母,承乾帝又这样不顾及自己的身子,瞧着是追求长生,实则是愈发损耗了身子。上一世他没等到废太子,就驾崩了。独留淑贵妃手足无措,最终被生生逼疯。
而陈皇后,却是笑到了最后。偏偏陈皇后才是那只豺狼。
“妧儿,你想什么呢?莫不是因着皇上方才那番话担心了?”
队伍中,李澜就站在姜妧身侧,看着姜妧神游九霄的样子,她偷偷拽了拽姜妧的袖子,低声道。
姜妧朦朦胧胧中回过神来,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就是这礼部的流程太冗长了,让我都快没耐心了。”
闻言,李澜不由轻笑出声。
她哪里听不出姜妧言语间讽刺的意思,这无非是说皇上如今不过是空架子,才急急借着大办寿辰告诉天下人,他才是这天下之主。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队伍终于出发了。
姜妧和李澜同乘一车,随着车子徐徐出发,李澜低声对姜妧道:“方才你瞧着幼姝妹妹了,这往日里她总该过了和我们说会儿话的。可今日,却像是故意躲着你我。”
李澜素来敬着安国公夫人这姨母,平日里也鲜少和李幼姝有什么嫌隙,所以,她便想着这必是昨日太子殿下闹腾那么一番,落在李幼姝耳中,让她心里不喜了。
按说李澜和李幼姝是嫡亲的姐妹,虽是同父异母,可李幼姝又是小甄氏所出,她该向着李幼姝一些的。
可不知为何,她看着李幼姝今日这般态度,竟觉着她有些失了规矩,有些不懂事。
看李澜这样护着自己,替自己委屈,姜妧心里瞬间暖暖的,她伸手一把抱着李澜的胳膊,似真似假道:“澜姐姐,你说如果有一天你发觉你平日里最敬重的人却是蛇蝎心肠,做了无数肮脏的事情,会不会很伤心呢?”
李澜自幼就陪着姜妧,也见过宫里不少肮脏事,所以她并不蠢,她不会以为姜妧只是随口说说。
尤其想到上次往小汤山,姜妧也是那番似真似假的话,她便不由脸色严肃起来,直直看着姜妧道:“妧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自打我这次入宫,就发觉你变了性子一般。若真有什么事情,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可以陪你一同承担的。你万不能一个人憋在心里,忧思过甚伤了身子。”
若是可以,姜妧自然恨不得在李澜面前诉诸安国公夫人的诸多罪行,可她偏偏不能。她怕李澜慌了神,在安国公夫人面前露出什么马脚。那样,事情便不在自己掌控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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