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姐姐,没什么,我就是觉着小时候真好,什么都不用想,可长大了,却是处处都是勾心斗角,百般算计。”
李澜怎能不知道姜妧是在敷衍自己,可她也知道姜妧的性子,若她执意不说,她也没法子让她松口的。
暗暗叹息一声之后,她也紧紧搂了姜妧,道:“你若不肯说,那我自是不会逼你的。可你要知道轻重的,万不可因着忧思过甚伤了身子。你更得记得,再大的事情,有姑祖母在,有父亲在,还有哥哥,我们都会护着你的。”
姜妧哽咽的点了点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马车徐徐驶向颐春园,姜妧和李澜各存着心事,并未注意到时间过去的那么快。
直至豆蔻轻声提醒道:“郡主,表姑娘,颐春园到了。”
上一世,姜妧其实是很喜欢颐春园的,毕竟是皇家最大的园林,可比宫里好玩多了。直至这次寿辰,朝臣和承乾帝逼着李太后给端惠皇太后殊荣,姜妧第一次见到外祖母那样难堪,那样手足无措,所以便讨厌起这颐春园来了。
后来,承乾帝在颐春园设宴,姜妧就借口自己身子不舒服,再不肯踏足一步。
重生一世,姜妧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由嗤笑一声,道:“往日里总觉着颐春园是一等一的好景。这会儿瞧着,也不过如此吧。尤其这空气中弥漫的乌烟瘴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里的道场呢,晦气死了。”
姜妧的嘴巴不可谓不毒,谁都知道承乾帝沉、迷丹、药,颐春园更是来了不少道士。可若说到了乌烟瘴气的程度,怎么可能?何况,即便真的被承乾帝搞得乌烟瘴气了,谁又敢这般说话。
李澜也没想到,姜妧说话会愈发没了忌讳。
第27章 祖宗规矩 “国公爷,你们能平安回京,……
想到姜妧这几日的变化, 李澜无声叹口气,到底没有开口说什么。
众人随圣驾进了颐春园,早有朝臣和外命妇们等着给皇上贺寿了。
今年万寿节, 内务府和礼部可谓是极尽奢侈, 承乾帝又格外施恩,下了大赦天下的旨意, 按说寿辰当日该是欢声笑语一派喜庆的。可群臣却像是都提着心的样子。
这些朝臣们有支持太子的,也有支持三皇子的。对于拥立三皇子的这些朝臣们, 他们瞧着太后和皇上母子失和, 闹腾成这般,皇上又明显被压制, 心里颇替皇上叫屈。可比起替皇上委屈,他们更了解皇上怯懦的性子,就愈发害怕一会儿他们站出来谏言皇上给了生母端惠皇太后挪往帝陵的恩典时,皇上会躲在朝臣身后,亦或是到了更坏的地步, 非但不肯替端惠皇太后争了这殊荣, 反而是把一切都怪在他们这些臣子身上,说他们有不臣之心,害的他和太后母子失和。
而那些支持太子的朝臣,脸色也是颇为凝重。毕竟,端惠皇太后是皇上的生母, 今日又是皇上的寿辰, 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坏了皇上的好心情的。可若让他们站出来反对皇上给生母尽孝,他们也是要顶着极大的压力,冒着风险的。毕竟,即便能拦了皇上的私心, 今个儿谏言的人,也少不得日后被皇上秋后算账的。
承乾帝岂能不知这些老狐狸的心思,他只佯装镇定的牵了淑贵妃的手就往御座坐去。
这动作,便颇有些深意了。
今个儿皇上让淑贵妃同乘御撵,这会儿又让淑贵妃坐在自己身侧,皇上似乎是用此举暗中告诫那些想拦着他的朝臣,他今日心意已决,必是要给端惠皇太后这体面,必是要抬举信安侯府的。
淑贵妃见皇上此举,心里不由很是得意。她暗自感慨着,不枉自己昨个儿让那几个宫女侍奉皇上,还偷偷给皇上吃了助、兴的药。这不,皇上今个儿果然自信满满,不仅让自己同乘御撵,还让她居于皇后之上。
所以等朝臣给承乾帝贺寿之后,淑贵妃便笑盈盈开口道:“皇上,今个儿是您的寿辰,钰儿特意给皇上备了寿礼,皇上可要看看。”
淑贵妃口中的钰儿正是三皇子周钰,钰有珍宝之意,可见承乾帝对这个儿子的喜欢。
淑贵妃一边说着,一边给三皇子使眼色。
三皇子会意,笑着拍了拍手,随即便见足足几十个内侍抬着一尊承乾帝着道服的金身像,通体由金子铸造,走上前来。
这往年,不管是太后寿辰还是皇上寿辰,金
像也算不得罕见。可一般都是无量延寿佛,毕竟本朝历代皇帝都尊佛,承乾帝便是为了求长生痴迷丹药,也未曾敢真的大兴土木,大肆推崇道教。
可三皇子,却拿了这着道服的金身像做寿礼,饶是重生一世的姜妧,也被惊呆了。
毕竟,上一世是没有这样的事情的。
今生却出了这样的事情,可想而知,三皇子和淑贵妃慌了,想借此愈发得了承乾帝的喜欢,也让承乾帝愈发觉着自己是九五之尊。如此一会儿给端惠皇太后殊荣之事,承乾帝总不至于连这口都不敢开了。
想着这些,姜妧不由一声轻笑。这三皇子也不知是蠢还是傻,这大周皇室还有天下百姓皆尊佛,他这般举措让天下人如何想。
可明显,承乾帝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几乎已经是被冲昏头脑,看着三皇子的目光满是慈爱,欣慰道:“朕三个皇子,还是你最懂朕的心思。”
说完,承乾帝抬眸环视一周,似是有什么心事似的,半晌才开口道:“可朕越是欢心,这心里就越觉着愧疚。朕也不瞒众位爱卿,近些日子朕总梦到端惠皇太后,端惠皇太后当年诞下朕就去了,这些年朕未能尽任何的孝道。所以便想着,借此寿辰,挪了端惠皇太后往帝陵去,也算全了朕的孝心。”
随着承乾帝的话出口,一瞬间,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
便是支持三皇子的朝臣也未想过,皇上竟真的准备孤注一掷,未曾有退缩。
他们晃过神来之后,才赶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恭维皇上道:“皇上仁孝,若端惠皇太后地下有知,必会感叹皇上的孝心的。”
随着这些朝臣们表态,支持太子的朝臣立刻就反唇相讥:“皇上,依着祖宗的规矩,死后追封的太后未有挪往帝陵的先例。”
朝臣们没说的是,端惠皇太后当年去世时不过是个宫女,李太后能给了她端惠皇太后的殊荣,已然是宽容大度了。皇上却还想抬举自己的生母,这也太咄咄逼人了。
一时间场面剑拔弩张起来。
承乾帝虽早就料到会有朝臣反对自己,可他心下还是不快极了,只见他把视线移向安国公,冷声道:“安国公,你呢?朕倒想听听你的意见。”
随着承乾帝的话,姜妧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紧张的看向表舅舅。
似是知道她的担心,安国公朝她安抚的点了点头,这才走上前,沉声道:“皇上一片孝心,微臣自不敢否认。可祖宗的规矩,皇上当真要违背?!”
这话无异于是有威胁承乾帝的意思了。
承乾帝顿时气的脸色铁青,好在这时,诚亲王站了出来。诚亲王这些年掌管宗人府,可以说在皇上抬举端惠皇太后的事情上,他德高望重,最是有发言权。
一瞬间,承乾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若今日连诚亲王都拦着自己,那自己还能有什么胜算。
心里一急,承乾帝急急对着诚亲王道:“皇叔,朕一片孝心,天下皆知。若皇叔肯同意这事儿,朕发誓,日后对太后娘娘一定以天下养,断不会让太后娘娘受了委屈的。”
承乾帝是绝对不愿意输的。
他若是输了,便是失了帝王的威严。
若是输了,安国公府更不得骑在他头上了。
姜妧看承乾帝急切的目光,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上一世,诚亲王之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松口,不过是因着表舅舅被承乾帝算计,未能出现在寿宴上。外祖母被他们逼得卧病在床,诚亲王这老狐狸,见着这情形自然也只有由着承乾帝了。可即便如此,上一世李幼姝能嫁入诚王府,可想而知,诚王府也是支持太子的。
至于这一世,表舅舅和外祖母不再被动,诚亲王自然不可能冒着得罪表舅舅和外祖母的风险,任由承乾帝抬举母族了。
何况,诚亲王掌宗人府,他还得操心一件事情,那便是外戚专、权。毕竟,天下有一个安国公府李家就够了,安国公府虽也是外戚,可这些年忠心耿耿,替周家守卫江山。
信安侯府拿什么和安国公府比,就淑贵妃丁点儿贤良淑德都不懂,不知劝着皇上少进丹、药,昨日定也没少给皇上弄了助、兴的东西,这些肮脏事,能瞒得过诚亲王?
至于三皇子,今日敢送了着道服的金装像做寿礼,可见也是同样没脑子,就这样的人若能荣登大宝,诚亲王不怕自己迟早被气死过去。
见诚王迟迟没有开口,没有表忠心,承乾帝怎能不知道,这老狐狸根本不准备站在自己这边,顿时他愈发气急败坏了,一把摔了桌上的酒杯。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诚亲王终于开口道:“皇上,祖宗的规矩不可违,端惠皇太后虽是生您的人,可得了太后之尊已然有了这殊荣了。皇上何必为了别的,坏了祖宗的规矩。”
说完,诚亲王安抚承乾帝又道:“皇上若是真的想表孝心,那大可以拨了银子修了端惠皇太后的陵寝,如此,天下人也会觉着皇上纯孝。”
这什么屁话!
承乾帝气都要气死了。
淑贵妃这个时候再也沉不住气了,看着诚亲王道:“皇叔,今日是皇上的寿辰,您当真要让皇上败兴而归。何况,端惠皇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即便祖宗有规矩,可规矩不也是人定的。本宫就不信了,皇上九五之尊,怎就不能改了这规矩。”
淑贵妃是真的急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平日里从不对储位之争表态的诚王府,今日却这样坚定的站在了太子这头。
怎么,他诚王府是已经急着给太子和陈皇后表忠心了?
淑贵妃越想越气,可没等她开口,安国公却看着她道:“贵妃娘娘,后宫不得干政,您莫要忘了。”
淑贵妃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原本一切都谋划的挺好,一切都该按照自己的谋划,安国公不该今日出现在这寿宴的。
李太后也不会提前知道皇上的心思,那样的话,定会给她一个措手不及,这事儿百分百成的。
可现在,安国公回京了,太后却称病不现身,淑贵妃如何能不气。
这到底是哪一环出错了,让自己受这样的欺负。
“安国公,既是皇上生母的事情,那便是家事,如何算得上干政!”
姜妧看着淑贵妃气急败坏的样子,心底倒是对她有几分佩服之意。毕竟,和只知道摔杯子发脾气的承乾帝相比,她倒是有几分伶俐口舌。
安国公直直的看向她,冷声道:“皇家之事那便从未有家事,皆是国事。这点道理都需要微臣提醒贵妃娘娘吗?”
承乾帝已是知道今日自己败了,这会儿心中愈发不是滋味,猛灌一口酒之后,就甩袖离席了。
淑贵妃怎么都没有想到,皇上这么快就认输,眼里含着泪,紧紧咬着嘴唇,想要再争取些什么,可到底她一个字都未说出来。
皇上离席,朝臣们自是不可能再吃酒看戏。可皇上寿辰,今个儿大家都要宿在这颐春园的,所以大家面面相觑之后,就往礼部早就安排好的住处去了。
姜妧看着久未见面的安国公,却是瞬间红了眼睛。
可没等姜妧和表舅舅还有两个表哥说句话,安国公夫人便缓步走到了安国公面前,一脸的贤良淑德,温婉道:“国公爷,你们能平安回京,不枉妾身特意在天佑寺供了长明灯,更不枉妾身日日在佛祖面前祈祷。”
见安国公夫人如此惺惺作态,姜妧顿时如吞了只苍蝇一般。
她不知道,谢慎有没有去找表舅舅。
若是没有,那今日,她必是要让表舅舅知道这小甄氏的真面目的。
第28章 兵刃相见 “国公爷莫要误会我,我断不……
安国公夫人并未发觉姜妧的异常, 在她看来,姜妧自幼就得安国公宠爱,如今安国公终于回京, 她激动些也是有的。所以, 安国公夫人嘘寒问暖了安国公一番之后,便十分识趣的带了女儿回了歇脚处。
姜妧是郡主, 得太后娘娘宠爱,礼部自然不敢怠慢姜妧, 所以, 她每次来颐春园都会歇在颐春园东南角的
灵犀殿。
等安国公安国公世子随姜妧到了灵犀殿,姜妧便把随行的宫女遣了出去, 安国公则让随行侍卫整个把灵犀殿给守住了。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安国公终于忍不住问姜妧道:“妧儿,这到底发生了何事?”
安国公如何能不心惊,他外出征战这么些年,可此番回京遇到的事情对他来说竟是比战场杀敌还要让他震惊。
他不敢想, 若非姜妧提前让潘轶带了御医迎他, 写了密信告诉他皇上的居心叵测,现在安国公府会面临什么。
今日寿辰他不在场,太后娘娘怕是会不得不同意挪了端惠皇太后往帝陵去,而他未能出现在寿辰想来也会遭了御史弹劾,说他是故意拿大, 对皇上没有敬畏之心。
可这件事情还不是最让他心惊胆战的, 更让他心惊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夜。
这两日,他一直呆在丰宣大营,丰宣大营是什么地方,那几乎是他一手练起来的。按说该是铜墙铁壁, 无人敢闯的。
可昨日寅时刚过,竟有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他的营帐里,这人能丝毫不惊动外头的侍卫,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营帐中,安国公当即便拔了剑,心下更怀疑这莫不是皇上为了对付自己,请的武林高手,否则,断不可能有这样的武功的。
安国公常年征战,自然没有怕的,当即就出手,兵刃相接间,安国公越发觉着眼前这人功力只怕不亚于自己,所以已然是提了心。
他断不能出了意外的,毕竟,安国公府没了他坐镇只怕很快就没落,太后娘娘更没了如今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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