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她亲眼目睹被无数粉丝当成珍宝捧在手心的女明星,如何屈膝献媚。尽管那人是她的男朋友,但她还是唏嘘不已。
她想到了关知荷。
身处下位,姿态又何必再分贵贱。
终归隐瞒了部分事实,霍邵澎担忧白月迎后面找她麻烦,还是着人去安排了几件事,足够白月迎在娱乐圈横着走一年了,而且功劳全数记到虞宝意头上。
Fok:「怎么谢?」
虞宝意盯住那三个字,总觉得别有用意,但还是硬着头皮问:「你想怎么谢?」
Fok:「我想在浅水湾」
虞宝意的腰好似触电,条件反射的软麻一片。
同一时间,她立刻想象到霍邵澎同她咬耳说这句话的语气,仿佛就在耳边,耳根火速泛红升温。
身体的变化经过了大脑,却没经过她的允许。
想到这点后,羞恼的事情又多了一件,环环扣一环。虞宝意干脆伏到桌上,胸脯起伏混乱,失去节奏,她想压住这阵奇怪的感受,直到过去。
期间,手机又震动了两回,她无暇关心,不敢关心。
十分钟后,手臂微麻,虞宝意才抬起头,去看那两条消息。
都是霍邵澎发来的。
「带你和我妈妈吃顿饭」
第二条,间隔了八分钟,不久前才发来。
「在想什么?」
虞宝意好不容易让想法回归正轨,又被他两句话,轻而易举地撞出界。
她干脆放弃,起身收拾东西,连出去办公室都害怕被逗留在那里的同事看出异样,匆匆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虞宝意才装模作样地回:「这几天太忙,昨晚不小心睡着了,早安」
美东正值晚上八点,理应是应酬的时间。
他还是及时地回过来了。
只是意味难明,像他这个人。
说了句:「忙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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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宝意买的暗广,节目上线两天后,各大UP主也在平台上陆陆续续发出了。反响与预期相符,但真正引起大水花的,反而是一件她完全意料之外的事。
有网友扒出她“带资进组”的身份,在小红书上发帖,一石激起千层浪。
【赞助商是自己家企业?真带资进组了这回】
【不努力工作就要回家继承家产咯#柠檬#】
【比好多女明星都漂亮(叠甲,没有说你担不漂亮的意思】
【还是别关注私生活了吧,人家做过好几档高分综艺,业务能力很过关啊】
【这种都是自己炒的,估计新节目糊疯了】
【yysy,虞宝意的节目糊过没烂过,】
【所以原东家为什么要和她撕逼?】
【还是自立门户好,没发现吗?她出的综艺质量越到后面越差,现在才是正常水准】
虞宝意三个字,还小小上了个热搜。
她焦头烂额地找人撤热搜,不想自己家庭条件的风头盖过节目,但奈何不住广大网友的好奇心和火眼金睛,这条话题热度居高不下,绝大部分议论节目内容的地方,就会连带着议论她。
左菱劝她放宽心。
“世界上保质期最短的东西,就是网友的好奇心,一阵一阵的。你安心回香港休假,这边就交给我们了。”
“《“玉”见》才播出两期,我不放心。”虞宝意三度放下停在订票界面的手机。
“一共才几期啊?”左菱直接抢过她手机,划拉到付款处,“等播完,你又要跑新节目了,哪还有时间回去?”
今天任微过来胜意所在的写字楼蹭了餐午饭,吃完又去虞宝意办公室顺了顿下午茶,此刻毫无仪态地瘫在单人沙发上说:“左菱说得没错,《“玉”见》和胜意没了你,照样转得了,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干什么?以前我想休假就休假,事情都扔给程霁原的。”
“我等周五再走,看看第三期反馈如何。”思虑过后,虞宝意取消了付款。
左菱不再劝,“其实第二期之前,你的话题起来后,流量还不错,二十四小时完播率比第一期足足高了百分之三百,很恐怖的数字了,不是还来了几个广告商要中插的?”
“嗯,但第一期基数太低,第二期高百分之三百也摸不到现在那些热综播放量的零头。”
“瞧,又比起来了。”任微笑她时不时显露的野心,“看来《“玉”见》还是装不下虞大制作人这尊大佛的心啊。”
并非嘲笑。
而是她们都有一个默契的共识,以虞宝意的能力,脱离天行后,爆款看天时地利人和,但S级热播综艺,她完全有能力独立操刀。
大材小用了吗?
也不是。
在小众传统文化类综艺中沉淀过,对比如今市面上的制作人,等于多出一份难能可贵的经历与能量,很难说不是好事。
定下日期后,虞宝意还是坚持让霍邵澎从美东直飞回港,不用特地来南城一趟接送自己。
周三晚上,胜意大部分人还是准点蹲守播出,虞宝意同样。晚上十点,等第一波观众差不多都看完了,网上也逐渐出现新评。
第三期是一个情绪低点,聚焦到几位嘉宾真正上手雕刻后,却因为一件又一件无法挽救的废料,狠狠打击了他们的自信心。
中途甚至出现争吵,有人唱衰,有人沉默,气氛低落凝固。
赵玉颜的成长线,也在这期正式浮出水面。
她扮演了一个引路者的角色。
而且巧妙的是,他们没有对赵玉颜进行过任何引导,完全出自她本人的心态变化,选择为这群潜心的门外汉当那盏明灯。
年轻漂亮,又内敛纯朴的小镇姑娘,就像大鱼大肉中一碗解腻的清茶,讨喜感几乎刻在了赵玉颜身上。
而且赵玉颜为传承人,可即将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山井镇,又为这个由玉石润养的家族与这份传承,添了几分悲壮的意味。
这些,无一不是虞宝意的想法。
属于人的故事,才会赋予珍贵的手艺以重量。
果然,播出后,赵玉颜的名字开始出现在实时热搜上。
虞宝意趁热打铁,砸了点钱下去,让这个名字于晚间十一点冲上了热搜第一。
前两期积攒下来的自来水,以及白月迎的粉丝纷纷发力,在广场中大方安利,越来越多的好感路人加入,像一束一开始微不足道的微光,渐渐吸引到更多的微光靠近,互相取暖,萌生新的力量。
最终,将会凝成一个巨大的光团。
而中心,最开始的那束微光,一定是虞宝意。
忙碌了近半个月,她终于睡了个安稳的好觉。
霍邵澎入了她的梦。
又简单得不像理应光怪陆离的梦。
他们十指紧握,并肩走在一条种满广玉兰的小路上,风中晕散着淡雅的清香,她单手环抱着的风铃草,仿佛摇荡出属于春天的铃声。
梦中的她早已忘了,南城正在一步一步,迈入寒风吹彻的冷冬。
虞宝意是被一通电话叫醒的,她没有开免打扰的习惯。
明明是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早晨,她揉着眼睛,莫名觉得电话响铃透露着几分不等人的急促。
她摸过手机,视野从重影到清晰,Daddy的备注出现在屏幕上。
看清后,虞宝意心脏跳空了一拍,又是刚醒,不适感愈发明显。
因为她的文字问候从不见少,加上关知荷时常拨来,虞海和插空就会和她聊几句,所以她的爸爸很少主动打电话过来。
她干涩的喉咙艰难吞咽了下,按下接通。
“喂?Baby,你现在在家吗?”
“我在,发生什么事了Daddy?”
“你快点回来吧。”虞海和的声音听上去还算平静,不像十万火急的事,可寥寥几字,还是透露出几分令她心慌的担忧,“最好今天就到香港。”
“到底怎么了?”
她边问,边按下免提,自己捧着手机点开购票界面,看能改签的最早班机是几点。
“你……”虞海和欲言又止。
这下,敏锐如她已经听出,对虞海和来说可能不算十万火急,但于她而言,极有可能是会立刻失去分寸和冷静的事。
虞宝意的双手仿佛一下抽走所有温度,僵着不动。
她勉强维持住声音,问:“小雪怎么了?”
第80章 冲突
飞机穿行在沉甸甸的云层之上, 玻璃偶尔会折射出虞宝意模糊的脸。
面无表情,眼神呆滞。
她从未想过,南城到香港, 短短一个多小时的航程, 有一日会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同样未曾预料到, 这一次回港,明明做好了所有准备, 还是狼狈至此。
两个小时前, 她抖颤着声在电话中拜托左菱和文殷,有空时帮她收拾下东西寄回香港,她现在要马上回去,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左菱问她发生什么事。
一滴还蕴着温度的泪,猝不及防砸到手背上, 溅成透明的水花。
可飞机上的虞宝意回想这刻时, 眼眶灼热, 却空空荡荡。
她哭不出来。
只是将自己指腹掐青见红, 薄薄的皮肤,仿佛要硬生生割出一道口子。
终于落机。
飞机触地那一下, 在她心头响起,久久难以平息。
出了机场,虞宝意失魂落魄坐上一台揽客的的士,师傅问她去边度(去哪里),她面无表情吐出几个字:“跑马地, 养和医院。”
闻言,师傅从后车镜仔细打量了眼虞宝意。
踩下油门时, 嘴里还用开玩笑的语气打听问:“屋企人(家里人)入院?好严重吗?”
虞宝意苍白的双唇,弧度极浅地往上抬了一抬, 又很快压平。
严重就能住上养和医院吗?
香港许多老派豪门不喜露财,总做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其实他们真正的“财”,准确掐中了平民百姓的命脉,让人瞧得一清二楚,何谓人有贵贱之分。
比如在世界顶尖的养和医院,一年又一年的包下ICU病房,确保生命垂危时,可以第一时间接受救治。
空落落的病房,常年住着冷冰冰的仪器。
死寂得像太平间。
去的路上,虞宝意想起沈景程来南城找自己那次。
他说,他的母亲杨美桦在出租屋高烧不退,但没钱治病,走投无路才来找她。
世界上最大的病,是穷病。
当然,虞宝意心知她这样的出身,不配感叹这句话。
可得知梁思雪住的医院是养和医院时,她也顿生某种类似穷病的心态。
她不知道该谢,还是该恨。
明明这些富人霸占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八的资源,可一日,富人施舍了某点属于他们那个世界的东西,她就该感恩戴德吗?
但她们的“穷”,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梁思雪出事,和萧家也脱不了干系。
“砰”。
车门关闭的声音叫醒了一路浑浑噩噩的虞宝意。
抬头看,正值一场盛大的日落。
薄薄的云雾盘踞在天空,橘黄色的夕阳给它们染上了鲜明如火烧的颜色与鳞光。不管身处何时何地,这一幕总会带些亲切的温情。
哪怕她即将进入的,是另一个世界,充斥着无数双居高临下的眼睛。
虞宝意找到接待台,礼貌询问,再经那人的指引,在宽敞又弯绕的地方走了近十分钟,找到直抵的电梯,按楼层。
无处不在的刺鼻消毒水味道,让她维持了清醒。
冰凉的轿厢,表示楼层变化的红色数字,越来越近的距离……
不自觉的,虞宝意手掌紧握成拳,隐隐发抖。
叮咚。
灰银色的梯门向两侧退开。
虞宝意的视线,一下穿透了整条白得刺眼的长廊,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她没想到,人就在这。
也没想到,整一层都给了梁思雪一个病人。
外面有好些人。
她的父母,虞海和与关知荷站在最外围。
而坐着的有两个年轻女孩,虞宝意觉得眼熟,女孩旁边是一个气质成熟富贵的中年女人,也许是其中一个女孩的母亲。
另外一个女人与女孩们相隔两个身位,端坐最边上,体态如白兰优雅。正是她见过,待她与关知荷尚算友好的萧夫人丁毓敏。
丁毓敏旁边,立了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个戴眼镜,书卷气,还拎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另外一个体格强壮,面目犁黑,有些凶神恶煞,叫人望而却步。
而丁毓敏左侧,离病房门最近的地方,有个男人靠墙蹲坐着。他抱住头,一声不吭,看上去极为痛苦。
看不到脸,虞宝意也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小意……”虞海和率先唤出一声,吸引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虞宝意没有应。
她一步一步,缓缓走近。路过父母时,虞海和举臂拦了一手,低声道:“你冷静点小意,萧夫人她们都在……”
关知荷的手及时搭到丈夫胳膊上,看似接替上去拦虞宝意,实则是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带回去,嘴上劝着:“Baby,万事要冷静,刚刚小雪醒了几分钟,第一句话就是劝你不要冲动……”
躺在病床上,刚刚做完引产手术的梁思雪,还劝她不要冲动。
这句话化作一根极细的银线,深深勒进了肉里。
她浑身上下都在疼,手疼、头疼……心脏也疼。
虞宝意目不斜视,径直越过父母,明确朝着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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