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清晨,困意浓浓,葵葵打了个哈欠,顺便拿出了手机。
意外的是,屏幕上竟然有一条未读消息。
预览里显示发送人是许颂宁,他问:安全到家了么?
葵葵瞬间从床上弹起来,慌忙解锁手机点开微信。
与许颂宁的聊天框已经几天没有启动过,这一点进去就发现,他这条消息是晚上凌晨三点过发的。
葵葵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打字:
昨天下午已经顺利到家了。
很快就收到许颂宁的回复:那就好。
葵葵更加紧张了,心脏砰砰直跳,赶忙回复:对不起!
许颂宁:怎么了?
葵葵:我昨天骗了你,我没有叫醒你,我到家了还没有给你报平安。
许颂宁:没关系,别放在心上,我没有生气。
葵葵捧着手机脑袋朝前倒在床上,浓烈的愧疚情绪在身体每个角落蔓延。
他要真生气骂她烦她不理她也好,还能给她留点道歉的余地,可他偏偏脾气这么好,这样都不生气!
葵葵都要崩溃了,缩起身子给他发消息:你昨天发烧还熬夜,身体吃不消的。现在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许颂宁:好。
葵葵放下手机,绝望且无奈的趴在床上。
半晌后,门口又传来妈妈的声音:“郁葵葵,在干什么!吃早饭了!”
从北京回来后,国庆假期转眼便过去了一半多,葵葵的作业一个字还没动。
这次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会再找许颂宁帮忙,剩下三天一天也没出去,紧赶慢赶还是把作业写完了。
最后一天下午,葵葵正在晾衣服,忽然接到了程小安的电话。
“急求一份语数英物化生全套试卷答案,要求附赠物理活页练习册以及英语周报答案!”
“……”葵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意思到现在了一个字没写呗?”
“没错,我刚回成都。”
“如果我见死不救呢?”
“那我今晚十二点准时吊死在你家门口。”
“……这样吧,你家那片儿赶56路公交车挺方便的吧?”
程小安愣了一下,“对。”
“你从九眼桥西那个站上车,坐两三站,到春熙路步行街下车。”
“哦,然后呢?”
“走两三百米就到了。”
“你家?”
“不是。”
“那是?”
“成都市最大的精神病医院。”
“……”
晚上八点,程小安准时出现在葵葵家门口。
葵葵看到那金发碧眼就想关上门,被他抢先伸手探了进来。
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大声冲屋里喊:“阿姨,我去澳门玩给你们带了手信!”
葵葵妈妈还在厨房洗碗,探出脑袋瞄了一眼,“哟,学校里的同学来玩呀?快进来快进来。”
葵葵打开门放他进来,看着他手里拎的东西发笑,呸了一声,“淘宝9.9包邮是不是?巴黎哪个区有葡记卖?”
“胡说八道啊,这真是在澳门买的。”程小安跟来自己家一样,丝毫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腼腆样子,把手信一股脑往桌上堆。
葵葵妈妈擦擦手走出来,“呀,还是个外国友人呢?”
程小安笑着招手,用他那标准四川话打了个招呼,葵葵妈妈一下子就乐了。
葵葵进屋把自己的作业抱出来,拉开凳子坐下,“你不是国庆回巴黎吗?清雾说你还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呢。”
“她这不纯扯淡吗!”程小安说到这个就来气,刚要发作,葵葵妈妈给他们送来一碟水果。
“好好学习哦。”
程小安连忙点头哈笑,“好嘞好嘞,谢谢阿姨。”
“怎么回事,你俩合起伙骗我呢?”葵葵挑眉。
“骗你什么?她让我国庆跟她一起去香港玩,结果刚去第二天就给我赶去澳门了,还不让我提前回,要不是我有一朋友在澳门,你现在见到的就是一只无聊到死的孤魂野鬼!”
葵葵睁大眼睛,“你是说,清雾国庆在香港?”
“对啊!”
“你们两个人一起去,没有别人吗?”
程小安拿起桌上草莓咬了两口,“还能有谁啊!”
葵葵怔住。
国庆前她俩原本说好一起去北京,但放假前两天陈清雾突然说她爸爸回家了,她要陪父母去版纳度假。
葵葵和陈清雾两人自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相互之前从没什么秘密,更没有欺骗的理由。
如果陈清雾只是不想去北京当电灯泡,她完全可以告诉葵葵自己要去香港玩,但她居然拐弯抹角编了个这样的谎言骗她。
过去几年葵葵的国庆作业都得等到收假第一天去抄陈清雾的,陈清雾大概也没想到今年葵葵受许颂宁影响,居然自己把作业写完了。
于是她更没想到程小安竟然下飞机直奔来了葵葵家。
葵葵急忙问:“她为什么把你一个人赶去澳门?”
“离得近啊,不然给我赶去海里?”
“不是,她——”
程小安一拍桌子,“气死了,走之前又给我叫回香港帮她搬行李,给我当奴隶使唤呢!”
“她一个人在香港玩了七天?”
“对啊,真有她的!”
“她有没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不一样的地方……”程小安想了想,狠狠啧了一声,“打扮得花枝招展,跟个妖精似的。”
葵葵心脏开始扑扑跳,总感觉这事儿有点不对劲。
陈清雾这样子不像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也不可能是违法犯罪,更像是谈了恋爱千里迢迢去约会了。
可如果真是谈恋爱,为什么要瞒着葵葵呢?
她让程小安和她表面行程一致,八成连她父母也瞒了。
晚上,程小安把葵葵的作业全部打包带走,说是要回家抄个通宵。
葵葵也没管他,一直到睡觉前还在想陈清雾的事。
翻来覆去睡不着也想不明白,葵葵索性给许颂宁发了一条消息。
最近因为葵葵要赶作业,加上愧疚感还没散尽,他们聊天次数极少,许颂宁回消息也很慢。
葵葵说:我最好的朋友,她最近大概是恋爱了,但是不仅不告诉我,还编了个谎话骗我,这是什么原因,她该不会是让人骗了吧?
半晌才收到许颂宁的回复:每个人都有秘密,既然是秘密,那一定有不能说的理由。如果是早恋,或许更不想被人知道吧。
葵葵笑了一下:早恋在老师眼里是洪水猛兽,但在学生眼里也就这么回事儿吧?
许颂宁:总归是不太好的。
葵葵接着输入:我更担心她是和社会青年来往了,给她骗去香港搞点什么——
葵葵打字的手忽然停住。
香港……
她怎么忘了,最近有一个人提到过香港啊。
葵葵心里骤然浮出一些极其不好的猜测,删掉了刚才打的所有字,转而发送:你哥哥国庆是不是在香港?
许颂宁回复:是。
没等葵葵说话,许颂宁又问:和我哥哥有关么?
葵葵光是连往这方面猜了一下,都感觉到浑身发凉无比恐怖,赶忙回复:没,没什么关系,只是突然想起这事。对了,上次酒店帮我谢谢你哥哥噢。清雾的事就让她自己解决吧,反正未成年人保护法还能再保护她一年。
葵葵慌忙放下手机,心却提了起来。
第21章
国庆假期彻底结束, 一切如常。
节后第一个周末,许家忽然打来电话,让许颂宁回家吃顿饭。
国庆节自打葵葵走了过后, 许颂宁一直低烧不断, 后面一周都在医院里。
刘姨接到电话时, 本想替他拒绝,许颂宁难得摇了摇头说,还是回一趟吧。
两旁的梧桐叶片微黄, 车子从中间静谧的大道驶过, 开进一栋占地宽广的意式别墅。
这个季节, 屋前庭院里的花已经不再繁茂, 角落里几棵灰蒙蒙的白叶桉都算得上独特的色彩。
许颂宁刚从车上下来,老保姆便已经把轮椅带了出来。
刘姨知道许颂宁厌恶这东西, 赶忙摆手, “拿开吧拿开吧, 用不着。”
许颂宁在医院躺这几天躺得头晕, 脚步也是虚浮的,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人影过来。
黑白配色休闲运动服,两手插兜步子不急不缓,习惯性高高扬起的眼神, 瘦削俊美的一张脸。
“好久不见,小宁儿。”
许鸣珂从刘姨手里接过他,搀着他往里走,“怎么又瘦了?”
许鸣珂同他说话,跟和别人说话是截然不同的调子, 在外人面前矜贵傲气,在家人面前玩世不恭, 只有在许颂宁面前还算个温柔哥哥。
“挂水偶尔会瘦一点,没什么。”许颂宁声音有些淡,浑身仍然隐隐冒着寒气。许颂宁没忍住,又咳了两声。
“怎么还在咳嗽?”
“嗓子不舒服。”
许鸣珂也不拆穿他,笑了笑又道:“国庆的事儿想好怎么交待了吗?”
“什么事?”
“你陪着小姑娘玩了几天。”
“我不过是和朋友一起玩几天罢了,竟然也值得被说道么。”许颂宁垂眼看着地面,缓缓抬腿迈过台阶。
“话是这么说,但不知道有谁在从中作梗添油加醋,其他人不知道,但老爷子应该是误会了。”
许颂宁转头淡淡扫他一眼,“哥哥,你学业和公司事务不忙的时候,去滑雪、潜水、打球……甚至喝酒都挺有意思的。”
许鸣珂呵笑了一声,挑眉道:“这么想哥哥呢?我可告儿你啊,这回真不是我。”
两个人一起进到客厅,远远就瞧见了于教授从楼梯上走下来。
她不搞研究的时候爱穿长裙子,今天也不例外。
一身烟灰绸缎长裙搭着她腕上的一圈紫罗兰,天气凉,肩头还搭了雪白的披肩,一头乌发用祖母绿簪子挽在脑后,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
“您是生怕人看不出年纪吗?”许鸣珂毫不留情笑道。
于教授常年待在航天所里,年轻那会儿还喜欢满世界玩,现在除了做研究还是做研究,很少再有心思打扮了。
于教授这会儿也没心思理会他,冷冷抛了一句:“今天你爸爸在家,说话当心点。”
说着便直直朝许颂宁走来。
于教授上一次和许颂宁见面已经是好几个月前了。当时她回京参会,离开前去霞公府看了他,小聚片刻没说几句话,便又匆匆分别。
“今早才知道你身体不舒服,又接连烧了这么多天,这会儿不该出门的。”
于教授扶许颂宁在沙发上坐下,拿了保姆递来的毯子帮他搭在身上。
许鸣珂跟着他们移了过来,在旁侧沙发坐下,两腿放松叠起。
“哟,这是要谈心了。”许鸣珂笑。
于教授皱眉看向他,“你去楼上等着问话。好好反思反思前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
许鸣珂又笑笑,“这么久没见着,怎么一来就跟审犯人似的。”
于教授低哼一声,“你能有潋伊一半儿省心我都懒得管你。”
许鸣珂靠着沙发一手支着下巴,懒洋洋道:“您哪有那功夫。”
正说着,实木楼梯转角处传来脚步声,不一会儿,老保姆站到了楼梯口,小心翼翼看了看情况才开口:“珂哥儿,快上来吧。”
许鸣珂低啧一声,长腿一迈站起来,浑身仍是那松垮高傲的劲儿,刚走到楼梯又转头跟于教授说:“半个钟还没下来的话,您得来救救我。”
于教授眉头又皱起来。
许颂宁坐车也坐累了,身上搭着毯子,脑袋无力靠着沙发,“哥哥又做了什么。”
于教授摇摇头,“不说他了,别闹着你心。”
于教授轻轻揉了揉许颂宁的头发,看到他因为过于苍白,脖颈透出了青色的血管。
“假期这次玩得开心吗?”
“很开心。”
“那就好。”于教授温柔笑笑,“听刘姨说你们还去天津卫了。”
“嗯,去逛了很久。”
“去海河坐游船了么?”
许颂宁摇摇头,“没能去。玩到晚上太累了。”
“等下次你身子好些了,我陪你去。”
许颂宁笑,“您日理万机大忙人。”
“胡说,你小时候我带你溜出医院去天文台你忘了么?”
“没忘。”许颂宁微笑着叹气,“格里菲斯。”
于教授点头,正要说话,许颂宁又忽然咳嗽几声。
他习惯性抬手掩唇,袖口一晃,于教授瞥见他腕间一抹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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