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胡话?都到这儿了,你要是走,我如果见到许颂宁了,就跟他说你要和他绝交。”
葵葵哭丧着脸,“是他要跟我绝交,是他不理我啊。”
“那更得去当面问清楚了!”
“啊——”葵葵有些崩溃,“众星捧月的公子哥,懒得再搭理一个穷丫头,能需要什么理由啊!”
陈清雾拉着她往外走,没功夫说话,迅速打了车。
“我后悔了,我真后悔了,万一我去问,他说:哦,对你没兴趣了……”
陈清雾停住脚步,皱眉回头看她,“你觉得许颂宁是那样的人吗?”
葵葵正崩溃着,抽泣了一下,“我觉得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走!”
陈清雾认真做起事来雷厉风行,二话不说跟司机一起把行李送进后备箱,拉着葵葵坐上了前往考点的车。
车子一路沿着机场高速开,从北三环绕过去,路过花店,葵葵还去买了一束鲜花当作礼物。
等到她们抵达考点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不到半小时。
正是大夏天,烈日炎炎,陈清雾给了司机地址,委托司机把行李送回酒店,两个人找了个阴凉树下和一众考生家长们在外等待。
陈清雾四处看了看,没见着豪车或者许鸣珂的身影。
考试时间总是紧张的,葵葵抱着花束在外面等得也紧张,时间像流水一样流逝得飞快。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分钟时,一个身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朝她们走了过来。
男人个子高,健身得当,看上去三四十岁,头发梳的整齐利落,像是成功人士。
他在陈清雾面前站定,微微一笑,彬彬有礼道:“清雾小姐,你好。”
陈清雾和葵葵对视一眼,互相捉摸不透情况。
陈清雾疑惑,“您认识我?”
“嗯,我是许鸣珂先生的助理之一。”男人点头,又笑着看向葵葵,“这位请问是郁葵葵,郁小姐么?”
葵葵不禁后背起了鸡皮疙瘩,摆摆手,“是。但……您还是叫我们同学吧。”
“好。”男人莞尔一笑,又看向陈清雾,“清雾同学,许先生让我来告诉你,刚才他遇上一桩要紧事,不得不立刻赶去处理。今天的晚餐恐怕无法赴约了。我会负责把你们送回住处。”
陈清雾愣愣啊了一声。
葵葵疑惑,“你们还约了晚餐?”
陈清雾点头,面上略显失落,但还是笑了笑说:“谢谢您。我们既然来了,就先等等许颂宁吧,还有十分钟,他快考完了。”
男人又笑,摇摇头,“这里恐怕等不到小宁儿。”
听到这久违的称呼,葵葵心里又是一颤。
“为什么?”陈清雾问。
“本次考试他走特殊通道,在这所学校靠左侧的那道门。是那位许先生亲自发函给学校的,不得不更加重视一些。”男人道:“单人考场,他在十多分钟前已经提前交卷离开了。”
葵葵非常敏锐察觉到他说的“那位”。
不是许鸣珂不是许颂宁,大概是他们父亲。
葵葵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花,漂亮小巧的观赏向日葵,被黄色玫瑰、小雏菊、康乃馨等等花朵拥簇着,很精致的一捧花,但没有机会送给许颂宁了。
他们之间隔着看不见的壁垒,除非许颂宁主动,否则她连见他的途径都没有。
葵葵感到一丝溺水般的绝望。
“这是给他的花吗?”男人问。
葵葵点头。
“非常美丽的花。如果你不介意,我或许可以找到机会转交给他。”
也不能看着它烂在自己手里。
葵葵将花束递给男人,低声道:“谢谢,麻烦您了。”
从下飞机开始,她幻想过无数种再次遇见时的场景,她甚至笃定自己可以在人山人海中一眼望到他,无论先前多么不愉快,见到他的一瞬间,也要冲他微笑起来——
只是没想到,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破碎了。
回酒店的路上,陈清雾和助理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葵葵则沉浸在烦闷的情绪里,脑子里挤不下哪怕一丁点事。
助理原本要将他们送去许鸣珂安排的酒店,但陈清雾执意拒绝,便只好开车带她们去了她们自己预订的酒店。
抵达酒店葵葵也许久没回过神来,陈清雾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她便趴在窗户上,看着楼下人来人往。
正是日落时分,夕阳将天边染成了橘红色。
这时候,她应该和许颂宁一起走在宽敞明亮的街道上,一起过红绿灯,一起温柔的笑……就像她来找他的那一次。
葵葵喃喃开口唤了一声:“清雾。”
身后的陈清雾正忙着把她们俩的洗漱用品拿出来,顺口道:“怎么啦?”
“明天你画展看完,我们就回成都么?”
陈清雾噗嗤一笑,“大老远来一趟,这么快就回去,你也不嫌麻烦。”
葵葵浑身疲倦,一双大眼睛有气无力的眨,“那还能做什么啊……”
“你啊。”陈清雾放下走过来,拿手指戳戳她脑袋,“只是没见着他就丢了魂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郁葵葵么?”
葵葵长叹一口气,张开双臂向后仰躺到床上。
“算了,就当来吃烤鸭和爆肚儿了。”
陈清雾又哈哈笑起来,拎起枕头假装要砸她,“这才是葵葵嘛!”
葵葵翻身避开,伸手接住枕头。
索性这次有陈清雾陪同,葵葵感觉即使心情不佳,但整个人也是安心的,总觉得即使天塌了,也有她在。
晚上睡觉前,葵葵犹豫很久,还是给许颂宁发送了一条消息:
我来北京玩了。
不出意料,一直到凌晨也没有等到许颂宁的回复。
感觉像是他已经不再使用这一时兴起注册的微信了。
第二天,陈清雾下午出去看画展,葵葵就窝在酒店里躺尸。
这次和小时候一样,住在什刹海附近的酒店,但她也懒得下楼逛了,中午就在附近买了份烤鸭当午餐,吃着也觉得不如从前了。
心情烦闷,看了部电视剧,正好看到男主变心甩了女主。
葵葵又忍不住破口大骂。
一直无聊到晚上,葵葵洗完澡出来,看见陈清雾给她打来电话。
具体什么也不多说,开口就是叫她去三里屯喝酒。
葵葵一听,心都要吐出来了,拿着手机大吼:“不准喝!一滴都不准!陈清雾!你一个未成年,你要敢喝酒我就立刻举报那家酒吧!再给你爸妈和学校打电话!”
陈清雾没说什么,挂断电话给她发来了地址。
葵葵挂了电话,匆匆抄起外套出门。
北京六月,正是烈日炎炎。但今年盛夏来得格外晚,夜晚太阳落下去,偶尔吹起风来,还有丝丝凉意。
葵葵心急如焚,随手拦了一辆出租。
原本从地安门经过,一条直道经过工体再转弯就能到三里屯,偏偏夜里堵车严重,司机不知怎的一通乱绕,居然绕到了王府井后面。
葵葵震惊,“有您这么绕路的吗!”
但是也没办法,总不能下来重新打车,她跟着司机一路瞎绕,路过了北京饭店,葵葵回头望了一眼窗外。
霞公府街。
她无心猜测这是哪里,满脑子都是陈清雾,只想立刻赶去她身边。
可正要回过头来,一辆黑色轿车从他们旁侧擦肩而过。
不算拥堵的寂静街道,黑色路面,惨白路灯。
轿车的车窗正缓缓升上去。
坐在后座的人神色淡淡,微垂眼眸。
白色的光落在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眉眼深邃,鼻梁挺翘,肤色苍白。
如同神袛般,举世无双的美丽。
葵葵心中巨震,呼吸瞬间停止。
“停车……”葵葵忍不住声音发颤,忽然开始抬手猛拍车门,“停车!停车!停车啊!”
司机说了什么她也听不见,只在靠边停下的瞬间立刻打开车门追了出去。
空荡荡的街道,吹起了刺骨冷风。
路灯光芒下,似有细雨飘摇。
葵葵浑身发抖,脑海里无端闯进一幕幕过去的画面,有北京西站惊鸿一瞥,有天坛回音壁前大声表白,还有那恢宏磅礴的管风琴,最后是在温馨的老式小区里,白瓷碟上,他笑着剥好的虾仁……
黑色轿车早已无处寻觅,连一角也无法触碰。
葵葵拿起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这一次,电话被接听的很快,但没有声音。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开口就是浓浓的哭腔,她孤身站在街道旁,流着眼泪喊道:“许颂宁!”
第38章
“许颂宁, 我来北京了。”
“许颂宁,我来北京找你!”
“我想见你!”
“我很想很想你!”
“许颂宁!”
她的情绪来得迟缓,他几个月的冷漠, 居然时至今日才把她逼得爆发。
“许颂宁, 我知道是你在听!”
“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说话!”
“许颂宁, 你说话啊!”
葵葵恨极了他的沉默,恨不得立刻冲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衣领大声质问他。
他是个无比温柔的人, 他处理事情的态度也是这样, 一把把温柔刀, 既沉重又迟钝, 捅得人痛不欲生。
“许颂宁,我要你说, 你从来没有……”葵葵哽咽着, 咽下最后的泪水, “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终于,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声音。
是那如水温柔, 淡如飘渺的声音。
是那全世界最好听的声音。
在一声浅浅的叹息后,他低低道:
“抱歉,葵葵。”
过往的画面如洪水猛兽一般, 在葵葵脑中胡乱冲撞,也在许颂宁脑海中肆意横行。
缘分总是这样神奇。
有些人之间总是很有缘。
比如从来玩不懂社交软件的许颂宁,那天刚好误触了消息界面,看见一个名叫“播种郁金香的向日葵”的女孩,给自己发来消息。
再比如书房里匆匆翻动的书页里, 是她美丽的故乡。
再比如人海茫茫,其实不止她可以一眼看到他。
……
但有些人之间又的确有缘无分。
比如他精心计划好的一切, 在一纸报告前的灰飞烟灭。
比如他满心欢喜的去,满载失望而归。
再比如郁葵葵,这辈子都无法遇见一个健康的许颂宁。
车内气氛凝重,许颂宁面如白纸,手指发颤,紧紧怀抱着那捧漂亮的花束。
车内没有开灯,只有路边的微光可以将中间那朵向日葵照亮。
幽幽白光下,许颂宁看见自己一滴眼泪滚落,砸在了脆弱的花瓣上。
世界在这一瞬间变得晦暗无光。
他这一无是处的一辈子,让母亲为他哭过痛苦过,而现在深爱的女孩也正崩溃流泪,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她们的眼泪是无形的利剑,刺得他肝肠寸断、头痛欲裂。
车子刚抵达,刘姨便急忙过来搀扶,要打开轮椅,许颂宁缓缓摇头。
许潋伊要接过他手里的花,他也摇头。
固执的往前走,脚步却如同灌满了铁铅,每一步都沉重又迟钝,胸口如同抵着一把刀子,每呼吸一次,就要往他心里扎一次。
刚回到家,许颂宁几乎就要摔倒下去。
屋内的许鸣珂及时走过来,稳稳接住他。
“小宁儿。”
许鸣珂低头看了一眼他疼得发颤的腿,俯身搂住他的膝窝和腰,将他横抱了起来。
许颂宁很能逞强,这段时间更是到达了偏执的地步。
“这才一天,就可以出院了么?”
许鸣珂抱着许颂宁绕进房间,小心给他放到床上。
“他不愿意待在医院,反正在哪里都一样。”许潋伊皱着眉,从许颂宁手里接过花束,倚放在床头。
她有些犹豫。花粉这种易敏物很危险,许颂宁现在没什么免疫力可言,突然多出几个过敏物不是什么稀罕事。
刘姨正在旁边帮许颂宁褪下外衣,刚褪到手肘,忽然低呼一声。
因为长期输液导致许颂宁血管萎缩,实在没有地方可以扎针,护士只好给他扎在手肘内侧。
他刚才执意自己抱花,屈肘间,已经让针管脱落出一大截,鲜红的血一直淌到手腕。
刘姨立刻联系医生来处理,又是一顿忙活,一直到深夜屋子里才稍稍平静下来。
夜幕渐沉。
许鸣珂极少来霞公府这边,眼看许颂宁已经睡下,时间差不多了,就要打算离开。
许潋伊随口问:“你去哪。”
许鸣珂随口答:“缦合。”
许潋伊想了想,又道:“高考的事,你别跟爸说。”
许鸣珂单手拎着西装,颀长高挑的身影,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微挑眉头,“人在考场晕倒,又是咳血又是抢救,闹出那么大阵仗。我怎么瞒得住?”
许潋伊感到头大,随意倚向客厅沙发,猩红的沙发称得她皮肤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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