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喜欢苏荷做陆府的主母,做自己的儿媳,凡是她执掌上下,无一出错。
至于那位妾室柳萋萋,是见一面也嫌恶心。
她当年那双腿,不就是因为妾室才被陆成业打断的?
张氏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脑海里乱七八糟想着,直到柳萋萋出现在床边,挺着肚子装模作样说要照顾她。
几秒后。
柳萋萋捂着口鼻从屋子里跑出来,一想起从张氏床上发出来的恶臭又忍不住干呕。
明春拍着她的背递水过来:“姨娘,还是遣下人们去做吧。”
干呕过后,柳萋萋靠在柱头边上大口喘息着,晃晃脑袋让自己忍住不去想屋内的情形。
可她要是不拿出悯怀婆母的慈悲心态,陆砚修如何会更加将她放在心上?
柳萋萋看了看天色,估摸着陆砚修回来的时辰,咬着牙道:“你先进去,我随后就来。毕竟她是我的婆母,少夫人能做的事情,我也未必做不到。”
明春咋舌,心里默默吐槽。
作为丫鬟,她称呼柳萋萋为姨娘是看在孩子们是陆府血脉的份上。
直到现在,少夫人还没有喝过柳萋萋敬的茶,就一口一个夫君婆母喊的欢,真是不害臊!
明春进入屋子,用热水给张氏洗了把脸,擦拭着四肢。再环顾一圈屋子内,看到堆满灰尘的窗台时,不禁抱怨起悠然居的丫鬟们。
“少夫人呢?”
张氏暗淡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唯有在提起苏荷时还有点希望。
“少夫人回家省亲了,至于何时回来……奴婢不清楚。”
张氏又问:“她当真要和离?与砚修一刀两断?”
“奴婢不清楚。”
主子们的事情明春不好多嘴,低下了头不再说话,默默收拾起屋子。
张氏知道苏荷性子虽然软糯,可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怎么也改变不了她的想法。
既然如此,苏荷以后就不会是她儿媳妇了。
柳萋萋整理好情绪跨进屋内,脸上一改嫌弃的表情,凝着一抹微笑来到张氏床前,强忍住恶心难闻的味道:“婆母,少夫人不在,今晚由我来伺候,您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张氏瞅着她那张妖艳生冶的脸,紧紧盯着,“你叫什么名字?”
“儿媳名叫柳萋萋……”
“放肆!苏荷才是我的儿媳,你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狗东西?竟然也敢来陆府攀亲带故?”张氏横眉冷对,眼神满是不屑。
柳萋萋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明明自己也没说过什么,可张氏显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敌人。
之前从明春提到过,苏荷对待张氏比任何人都上心,她知道了苏荷要离开陆府的消息,肯定会心有不满。
柳萋萋暗自庆幸,幸好张氏是个残废,府上没人敬重,否则还真是个拦路虎!
既然她说话夹枪带棒,柳萋萋也不再装模作样。
“婆母怎得这样说话?难道是看我好欺负吗?”
她端起床头的水盆从张氏的头顶浇下,温热的水从发缝里滑落到衣服里,温热过后冰冰凉凉的,张氏哇哇大叫,随手拿起身旁的灯盏朝柳萋萋砸去!
明春见状大叫道:“姨娘小心!”
她是老夫人指派给贴身侍奉柳姨娘的人,要是腹中孩子出了什么差错,老夫人和少爷肯定会第一时间处罚她!
“啊!”
柳萋萋尖叫着出声,手掌捂着小腹不敢动弹,听见灯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这才松了口气。
所幸张氏手臂没多少力气,灯盏扔歪了,否则砸中了后果不堪设想。
刚刚归府的陆砚修听见柳萋萋去悠然居的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跟过来了。谁知,刚一跨进院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尖叫声!
他赶到屋子里一看,柳萋萋站在一旁委屈巴巴的流着眼泪,手上扶着肚子,一副惊险后怕的模样。
“我就是想为大夫人擦一擦身子,都怪我没出息,不小心打翻了水盆……”
方才明春背对着她们,只听见了对话,并没有看到发生了什么。柳萋萋知道陆砚修会向着自己,在没有实质的证据面前,张氏根本辩解不了什么。
张氏气极,刚要开口诉说柳萋萋的罪状,却没想到儿子不分青红皂白的指着湿漉漉的她,目光冷冷道:“萋萋怀有身孕,一心还想着伺候你,就算手滑不小心将水洒了出来,你作为长辈,对她宽容一点都不行吗?”
“你真是个瞎眼睛的!我都湿成这样了?她居然还不是故意的?”
张氏当真是后悔从鬼门关生下这个没心肝的儿子!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柳萋萋抹了一把眼泪,眼角一抬,看到怒火中烧的张氏莫名觉得痛快,继续带着哭腔添油加醋道:“想来是少夫人伺候的更加周到,不像我,总是冒冒失失的,惹得大夫人不高兴。”
不提苏荷还好,一听到她的名字,陆砚修呼吸一重,语气里满是不屑:“你身怀六甲,怎能与她相比?生儿育女已经够辛苦的了,不必承担伺候母亲的职责,交给丫鬟们去做。”
听到这番话,张氏止不住泪目。
儿子能体谅一个贱妾生养儿女的不易,怎么不能体谅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易?
“母亲,既然你不愿意看见萋萋,那她以后便不会踏足悠然居一步。明日苏荷回府,我会叫她来看一看你。”陆砚修面无表情的交代,仿佛张氏跟柳萋萋有不和是天大的事情。可陆砚修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来的,是极为热忱的一颗爱母之心,没曾想心根里却是烂的。
第16章 好歹是条命
张氏眼里透露出一股刻骨的恨意,指着屋门大声嘶吼:“滚!都给我滚出去!”
看着陆砚修带着柳萋萋不带留恋的离开,她掩面流泪,心寒到颤抖。
丫鬟轻贱她也就算了,连亲生子都如此!果真是陆成业的儿子,心够狠!
明春翻箱倒柜找来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捧到床前颤颤巍巍的说:“大夫人,消消气。奴婢给您把干净的衣服换上,否则拖久了会得风寒。”
“明儿,一定要将少夫人带过来。”张氏愣愣的出神,喃了一句,随后任由明春摆弄着她换衣裳,时不时的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明春有些害怕大夫人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怕跟自己摊上麻烦,利索换完以后就离开了。
回到听玉轩里,柳萋萋正依偎在陆砚修怀中哭的泣不成声。
“我娘亲因病去世,方才见着大夫人,心里多有感怀,所以才想着照顾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我没用,一点小事也做不好……”
柳萋萋的哭腔带着一丝诱人的黏腻,别人听了兴许觉得碍耳,偏偏陆砚修这么多年已经习惯,又极为吃这一套。
想起张氏那副泼妇样子,他忍不住道:“悠然居的事情以后与你无关,以后只需要好好教导熠儿和娇儿即可。”
“妾身知道了。”
明春借故上新茶去屋子里瞥了眼,见着贴在一起的两人,实在是为少夫人感到不值。
院子外。
陆熠不知道从哪里拎回来一只小花猫,用了绳子拴在它的脖子上,哪里也去不了。
明春从屋里出来瞧见,好意提醒道:“小少爷,花猫挠人,你可得小心些!”
三岁的陆熠灿烂一笑,将花猫捧在手里拍了拍:“没事,它会听话的……啊!”
话音刚落,花猫挣扎的挠了好几下,从陆熠怀里跳下来,躲在一边树角下去藏着,警惕的看着两人。
陆熠手背上被挠伤的两条爪痕,火辣辣的疼。
明春赶紧进屋子找金疮药,拿着药出来却没看见陆熠。
“哪儿去了?”
在院里院外找寻了一圈,实在没找着人,明春这才作罢。进屋子将这事禀告给了陆砚修,好让他知晓,否则就是自己做丫鬟的失职。
第二日晨光熹微,朝霞漫天。
陆砚修遵守承诺,亲自到苏家去接苏荷回府。
王氏等人见着他态度淡淡的,只跟苏荷随口交代了几句保重身体外,没有理会他。
陆砚修知道这情绪的转变必然发生了什么,许是苏荷在岳父岳母面前说了什么坏话。
马车内,苏荷静静眺望着街道两边的商铺,陆砚修偷偷瞟了她好几眼,手指紧张的交织在一起,终于没忍住问:“昨日陆大人来府上,是与父亲商议什么要事吗?”
陆淮鹤仗着自己是长公主的独子,在他面前高扬姿态,极为骄傲。陆砚修在他面前讨不着好,更没胆量去岳父面前询问,只好在苏荷面前探探口风。
苏荷回头看他,眼眸清淡,“皇上喜骑射,要在猎场举行狩猎仪式,父亲身为礼部侍郎,理应操劳此事。只是这一次的仪式上,长公主和献音郡主也要参加,陆大人特来此嘱咐事宜。看来夫君这些日子沉迷柳妹妹入府的喜悦,连朝堂的事情也不关心了。”
她的音调平稳,不暗讽不讥笑。陆砚修听在耳朵里,偏偏觉得很刺耳,像是苏荷在嘲笑他不关心仕途,所以才会没机会上升。
“原来是这样……”
陆砚修面上有一丝羞愧,手掌在膝间搓了搓,再没有言语。
马车停在陆府。
苏荷直接回了桂花小院,谁知刚一踏进院中,就看见一滩血淋淋毛茸茸的尸体。
裴夏尖叫一声,大着胆子去前面查看,用手翻了个面,忽然哇的一下子呕吐起来!
那是一条猫。
被开膛破肚,划破嘴角,斩断四肢的血腥无比的小花猫!
“是谁扔在桂花小院的?谁那么大胆子?”裴夏怕小姐见了犯恶心,赶紧快步跑到屋子里拿了件旧衣裳将小花猫遮住。
苏荷素来不喜欢太多人侍奉,贴身的婢女就裴夏一个,她们一走,桂花小院就没人了,所以没有丫鬟发觉此事。
苏荷拧着眉,眸中闪过一丝凌厉。
那血已经都凝固了,看来已经死了很久。
陆府如此之大,却独独将花猫扔在了她的院里?
苏荷不忍再看第二眼。
她让裴夏将花猫放在一个木盒子里,用布条包裹着,提到厅堂里去。
“小姐,这是要……”
苏荷道:“花猫明显是受虐待致死的,还偏偏出现在我的院中,分明就是挑衅。你再仔细找找院内,还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裴夏手脚利索的将花猫装好,看着破碎的尸体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好歹是条命啊,究竟是谁心思这么恶毒?”
厅堂内。
裴夏将府上所有奴仆叫到了这里,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五十个人。
他们见苏荷端然坐于堂上,清凉的眸子隐隐透露出些威严,不由得安静下来,都不敢多吭声。
“少夫人,人都到齐了,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朱管家清点人数后,规规矩矩站在苏荷身侧,仔细打量着苏荷的神情,顿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裴夏将布条遮住的木盒子呈上来,放在众人面前,朗声道:“少夫人有事要问,你们当中要是有知道的,只管说出来就是。”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
“府上无人养猫,桂花小院里却有一只小花猫,你们知道是谁的吗?”
听见裴夏的声音,站在人群最末端的明春忽然想到陆熠抱回来的那只花猫,昨日咬他一口后就不见了。
还没等到明春决定要不要举手回答,已经有人提前开口道:“奴婢见过小少爷抱着一只花猫,是从陆府后门捡回来的,白黄花色,大约这么长……”
丫鬟用手比划了下花猫的长度,事实确实跟她形容的差不多。
苏荷了然,差朱管家先去将陆砚修请来,他一回府就去了听玉轩,心里无时无刻不惦念着柳萋萋。
很快陆砚修赶来,见着厅堂内满满的奴仆觉得她又在胡闹,不由得脸一沉,问苏荷:“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17章 领板子,跪祠堂吧
“隔壁掉了只花猫,特意遣人过来寻找。我听丫鬟们说,熠儿从外面抱回来过一只猫,不知是不是真的?”
陆砚修昨日听明春提起过,熠儿被挠伤过,应该是那畜牲做的。
他眸子微眯:“那又如何?一只猫而已,有什么值钱的?你大可以寻了将那畜牲送回去!”
苏荷命裴夏将木盒子敲开,里面蒙着一层厚厚的布条,她没动,示意陆砚修亲自打开看看。
陆砚修不疑有他,直接敲开布条,眼前血腥模糊的一面直击天灵盖,吓得他连连后退!
“这是什么东西?”
一团肉?还是一只动物?反正血糊糊一坨,干涸的血迹将绒毛全部粘在一起,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苏荷很满意他的反应,亲手将木盒子盖上后,愤声道:“花猫虽是畜牲,但府上还有比畜牲更不是人的东西!夫君大可以看看这只猫儿,四肢被砸断,开膛破肚,连嘴角都被撕裂开,牙齿也没了,这难道不是活脱脱的虐待么?”
“府上若有这样心思恶毒的人,实在是危险至极。夫君应该知道,当今皇上自登基以后颁布的新律,其中一条就是伤害动物且恶意虐待致死,可押至大理寺审讯。”
明春站的远并没有看见是什么情形,可听到苏荷描述,不由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陆砚修沉声:“你的意思是熠儿做的?他才三岁?根本不可能!”
苏荷淡笑:“我只知道熠儿是最后抱过花猫的人,没说是他杀了猫,夫君何至于如此愤怒?至于是不是,将人叫过来一问便知。”
陆砚修脸色愈发的阴沉,不情不愿的让朱管家去将陆熠叫来,没曾想柳萋萋与他一块来了。
小小的陆熠蹦蹦跳跳来到陆砚修身边,高兴的说自己又学会了一首古诗,柳萋萋也满口夸赞,认为儿子才华横溢,以后定能面见圣上,问鼎状元!
苏荷瞥见他手背上的挠痕问:“熠儿手背上是如何受伤的?”
陆熠低头一看,手背上的确有几条长长的挠痕,他看了眼柳萋萋,似乎有些忌惮在陆砚修面前说谎,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我那是……不小心划伤的。”
隐藏在人群里的明春默默退了退。
陆熠说不清楚,陆砚修心里却已猜到了几分,可他仍不相信一个三岁的孩子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
苏荷招手让陆熠进到跟前去,笑意盈盈的牵过他的手仔细查看,那的确是猫儿挠的没错,“熠儿,你既然进了陆府,我们自然是认你的。就算你犯了错,也只是年纪尚小,学的规矩暂时还不成气候,我们作为长辈,不会无缘无故打骂你。就算不小心做出了事,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陆熠眼睛一眨一眨的,撅着嘴巴委屈巴巴:“熠儿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惹得少夫人不悦,要是少夫人心里不舒服,只管将气头撒在我身上,千万不要迁怒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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