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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愈报——禾一声【完结】

时间:2024-12-19 14:35:37  作者:禾一声【完结】
  安抚完大狗,棠又又轻飘飘转过身来,她将双手背在身后,倾身向前,叫了声还没缓过神的人:“程教授。”
  程澍礼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好看的眼睛,好看的
像是早春傍晚从灰蓝山顶上拱出的一点清月。
  棠又又笑一下:“程教授,不怕了。”
  “你......”程澍礼喉结微滚,缓过神后才说:“它也能看见你?”
  “对啊。”棠又又说,“狗能看见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程澍礼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扭曲了下。
  棠又又当即反应过来,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说你啊。”
  “程教授!”倏然的一道声音打断他们。
  程澍礼侧过身,棠又又从他肩上探出脑袋,阿尧没打伞,他一手拎着水果一手提着腊肉小跑过来,语气又惊又喜:“你这么到这儿来了?”
  “路过看看。”程澍礼将伞往阿尧那头移,“你怎么在这儿?”
  “哦!”阿尧掀起胳膊肘,示意后头,“这是我未婚妻家。”
  程澍礼讶然:“你的未婚妻?”
  “我们十八岁就订婚了,就是还没正式办仪式呢。”阿尧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恭喜啊。”程澍礼说。
  两人站在雨中客套,说着有的没的,棠又又蹲在旁边地上,面无表情地跟乌吉大眼瞪小眼,乌吉蹦起来去扑她,扑空了摔在地上嗷嗷叫。
  阿尧见他手上拎着东西,好奇道:“您这是干什么去?”
  因为阿尧的到来,事情比之前想像的要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明白,程澍礼只好借口说:“随手买了点特产。”
  “这附近买的?”
  “嗯。”
  “我还头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包装呢。”阿尧说。
  程澍礼心虚地无声笑笑。
  “来都来了,上家里吃饭吧。”阿尧将东西全部挪到右手,用空出来的手去扯程澍礼:“走吧程教授,阿芝做饭可好吃了。”
  想起此行的目的,程澍礼答应下来,不忘说一句:“打扰了。”
  “这有什么打扰的!”
  阿尧连拖带拽地将程澍礼拉进屋子,正赶上阿芝端着菜走出厨房,冷不丁看见阿尧身边的陌生人,她茫然问道:“这位是?”
  “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北京来的程教授。”阿尧热情介绍。
  生人的到来让阿芝十分腼腆,她诚惶诚恐地招呼:“程教授你随便坐啊,我给你倒杯水。”她说的贵州普通话,音调跟她长相一样柔软。
  阿尧扔下东西:“我来我来。”
  趁他不注意,程澍礼将那套昂贵的海参礼盒放到不起眼的角落。
  因为程澍礼的到来,阿芝说要多加几个菜,转身又进了厨房,趁程澍礼和阿尧在那头说话,棠又又身影一溜,穿进那间门窗紧闭的房间,留下乌吉在门口疯狂挠门。
  阿尧斥喝一声:“乌吉!”他将倒好的水端给程澍礼,然后走到乌吉身边高高扬起巴掌假意要揍它,乌吉不躲也不闪,眼巴巴守在门口不肯离去。
  藉着这情形,程澍礼顺势说:“那房间有什么特别的吗?”
  自然而然的语气让阿尧没有生疑,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他道:“阿芝家祖上是毕摩家族,因为一些原因后来不干了,那里面都是祖上老毕摩留下来的东西,正好前段时间被文物局看中了,我和阿芝想着反正到时候寨子搬迁也带不走,就都打包好放到那屋子里,准备一起捐给他们。”
  毕摩这个词语对程澍礼来说并不陌生。
  在棠又又的说辞里,那位曾经能够看见她的老奶奶是寨子里最有威望的毕摩,遇见大小事大家都要听她的,因为她有着常人所不能有的能力,能祈神祭祀,亦能通灵唤魂。
  几天前,棠又又告诉程澍礼,老毕摩在世时和她讲过人魂的奥秘。
  人有三魂,即为因果魂、肉.体魂和往生魂,三魂各司其职,共同维系着生命的轮回法则,其中,往生魂作为主魂,又称阳魂,人死后回归宗源,肉.体魂徘徊于墓地,因果魂则下地府,而因果魂因为承载着亡灵在世时的一切功德报应,自然而然就成为那些能人异士占卜问卦时询问的对象。
  若是寿终正寝,人去世的一定时间后,肉.体魂和因果魂合为一体成为阴魂,与阳魂重新会合转世。
  若是死于非命,肉.体魂和因果魂无法合体,而如果亡灵有尚未化解的执念,往生魂就会被困在死去的地方成为孤魂野鬼,如若没有,三魂则会慢慢消散,再无转世可言。
  如果这种说法真的成立,那么棠又又的三魂都在游荡。
  程澍礼想到卓客提过的那个道士,他来过这里却看不见棠又又,说明出现在程澍礼面前的,不是棠又又的因果魂,而她的肉.体魂和坟墓相依,那就说明老毕摩和程澍礼看见的,是棠又又的往生魂。
  所以,只要找到棠又又的坟,就能寻回她的肉.体魂,让她离开这个困住她的地方。
  可要真是这样,棠又又的因果魂又去了哪里?
  而且,如果必须要有执念才能成为鬼,那棠又又应该也是有的,不然也不会成为鬼,可是好巧不巧,她给忘了。
  能被忘却的执念自然算不得执念,那棠又又为什么没有消散,她的执念又是什么呢?
  问题比预想的困难,程澍礼表情逐渐变得凝重,阿尧抻着头叫他:“程教授?”
  程澍礼抬头问:“我能看看那些东西吗?”
  阿尧很爽快:“可以啊。”
  说着他就起身开门,乌吉先一步跳进去,在屋子里转了一大圈,左看右看没有找到棠又又的影子,只好恹恹地趴到地上,没精打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阿尧费了点力气将乌吉抱起来,他跟程澍礼说:“您看着,我去帮阿芝做饭,待会儿叫您。”
  程澍礼:“好。”
  阿尧掩门离去,留下程澍礼独自打量着满屋叫不上名字的东西,它们被阿芝擦的一尘不染地摆在供桌上,却难以掩盖细缝中岁月的痕迹,而每一道痕迹里都透着奇异的光,仿佛光的背后是另一个神秘而幽邃的世界。
  供桌的正中间,一把黑褐色的圆形铜扇赫然挺立在扇架,扇柄穿镶而过,两只神鸟凌然盘踞,与雕刻的虎兽爪纹交相辉映,栩栩如生的姿态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似乎下一秒就要奔腾于九天之上。
  除此之外,一把小小的扇子,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却气势浩然嚣张,丝毫不输给旁边做工复杂的法鼓、签筒等的其他法器。
  程澍礼望着那把扇子,久久不能移开视线。
  像是有一股无端的召唤在指引着他,他情不自禁地迈开步伐,一步一步向供桌靠近,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直至身到桌边,他心口骤然划过一丝尖利的锐痛。
  棠又又从柜子后面走出来时,见他脸色惨白,问:“你怎么了?”
  程澍礼最后又看了眼那把扇子,摇头说没什么。
  这一眼没逃过棠又又的眼睛,她以为他对那扇子感兴趣,自顾自说道:“那是用来超度亡魂的法扇,老奶奶以前用它送走了不少人呢。”
  没等程澍礼说话,棠又又接着补充:“哦对,那傻子说的小孩儿,也是这扇子送走的。”
  程澍礼拿起一本经书翻看,随口问:“那怎么没把你送走?”
  棠又又坐在墙角的水鼓上,两手撑在腿边,光着的脚丫子一晃一晃地前后甩来甩去,她说:“也许是我命硬。”
  “命硬你死这么早?”
  “程澍礼你评职称的时候也这么能说会道吗?”
  在别人面前就是亲切随和的程教授,而到她这里,就是死板毒舌的程澍礼,棠又又真想把他的脑子掰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个叫做“只要跟棠又又好好说话就会死”的定时炸弹。
  不止是她,其实程澍礼也察觉了一些异样。
  他知道自己过于无聊缺乏社交,更不会主动用无意义的聊天来打破沉默,加上长期的学术工作令他习惯了直截了当、避免迂回的交流方式。
  程澍礼想,或许是自己迫切地寻找答案,操之过急忽略了棠又又的感受。他放下经书转身,由衷地向她道歉:“对不起。”
  他说:“我只是,下雨的时候心情会不太好。”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棠又又一愣,她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问:“是因为我吗?”
  “当然不是。”程澍礼迅速而坚定的摇头,他声音低缓:“我从小就有雨天综合症,下雨的时候会不自主的情绪低落,变得冷漠和不近人情,跟你没有关系。”
  棠又又“啊”了一声,随即恍然大悟:“所以你每次下雨都要点香?”她一直以为那是程澍礼某种仪式。
  程澍礼:“嗯。”
  话落,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棠又又时不时偷偷瞄向程澍礼,他同样看着她,眼中含着情绪复杂的歉意,真诚的,无措的,坦白的。
  “这还不简单。”棠又又忽的笑了。
  她伸手打个响指,外面的雨声蓦然消去大半,风向转变,玻璃窗渐渐变得亮堂,阳光从窗棱的缝隙降临,折下一道弯弯的、五颜六色的彩虹桥。
  棠又又脸上笑容尚未褪去,她就在那笑里说:“虽然不能让雨停,但是送你道彩虹,会不会好点?”
  程澍礼立在原地默不作声,目光投向外面晴朗的天空,天上的云朵被风追赶,迅疾移动,翻涌出大片的湛蓝,彩虹桥的浮光里,山山水水都变得明亮起来。
  她坐在山水和彩虹中央,明眸善睐,身后有一场下不完的雨。
  再次拿起经书,程澍礼温声道:“谢谢你,好多了。”
  “真的?”棠又又声调扬起。
  程澍礼说:“如果你跟它一样安静的话。”
  棠又又小脸一垮:“滚啊!”
第07章 第七场雨
  他俩在小屋内待了好一会儿。
  棠又又大咧咧支起双腿,躺水鼓上变水花玩儿,程澍礼背对着她在那研究经书,但是上面文字晦涩复杂,看半天也认不出几个字。
  “这是在乌蒙大草原那边拍的吧。”
  突然,棠又又惊呼着凑到桌子上摆着的照片,掩饰不住的激动和羡慕:“这大马看着真精神!”
  她说的那张照片中,一个头戴八角法笠的男人坐在骏马之上,手持法铃不怒自威,也有柔和的一部分,给了坐在他怀里的小姑娘,小姑娘面对镜头满脸天真,全然不知镜头正在定格这一神圣的瞬间。
  程澍礼偏头看一眼,确实是乌蒙大草原那边的风景:“你没去过?”
  “去不了。”棠又又指着外头一眼就能看见的山,怕他看不见还让了下,地上的小彩虹都钻她衣服底下了:“最远能走到那里。”
  困住她的地方有明确的边界,北至大皮坡,南临法古梁子,西贴岩口大山,往东最远也只能到靠近万峰林的那条高速上。
  不去也好,省得破坏那些慕名游览万峰林的游客的心情,所以,棠又又自认为景区负责人应当要感激她,至少给她立个雕塑,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
  程澍礼自然不知道她想的这些,只看见了她的向往:“你想骑马?”
  “你不想吗?”棠又又趴在窗户上问他,“蓝天,白云,草原,大马,流星。”然后她狠狠地吸下鼻子,好像空气里有什么诱人的香气:“还有烤羊腿。”
  程澍礼拎着经书走到她身后,窗外只有走不出去的群山。
  他侧目,棠又又正眯眼想像着她感受不到的风,从她的表情里看,应该是幻想过很多次了。
  于是程澍礼说:“我想办法让你骑上。”
  棠又又飞快地转过来:“真的?”
  “真的。”程澍礼郑重点头,“就当是为我之前的行为做出的补偿。”
  在他受过的教育里,真正的道歉不能仅停留于口头,而应当要有所实际行动,即使对方是一只连心都不一定有的鬼。
  如果说之前棠又又觉得程澍礼毒舌、变态又古板,那么现在,她觉得这些大部分都来自于他坚守的认真,带着一丝可爱的认真。
  她瞄眼继续研究经书的程澍礼,抿唇微笑了下。
  看眼他手里的东西,棠又又问:“发现什么了吗?”
  程澍礼的指尖自上而言,落到经书的最底下:“只认得几个字,估计没什么用。”
  “我看看!”棠又又从后头贴过来。
  如果他们能够接触,程澍礼应当能感受得到棠又又的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但他沉迷于揭秘文字,没有分心。
  他指着笔画最复杂的那个问:“认识吗?”
  棠又又看着那乌漆麻黑的一团,嫌弃地皱眉:“长得比乌吉还丑。”
  程澍礼:“......”
  以为她不信,棠又又用手在空中比划:“乌吉刚出生的时候,脸跟被人踩平了一样,那眼睛。”她竖起一根小拇指,用大拇指掐着末端一小节,“就这么点儿!比尼莫阿奶种的苹果的籽还小。”
  她说的有理有据,听得程澍礼想笑:“你管狗丑不丑的干什么?”
  “你们活人都喜欢好看的,凭什么鬼不行?”她忿忿憋下嘴巴,却在看着程澍礼时,眼睛流光一闪。
  她在半空中转过身体,鼻尖贴着程澍礼的:“你长得这么撑投,我就很喜欢。”
  这是第二次听她说“撑投”,虽然程澍礼还不懂什么意思,但因为近在咫尺的距离,和她后半句的喜欢,他的脖子连着耳后根变得通红。
  棠又又每次看他那不识逗的样子,都觉得无比好笑,时代进步如此之快,那三年级的小舟都有好几个前女友了,怎么还会有像程澍礼这么保守传统的现代人。
  她飘到供桌旁边坐上去,坐到那个法扇旁边。
  程澍礼想起刚才:“我刚才看见那个扇子,心脏疼了一下。”
  “它吗?”
  “嗯。”
  “奇怪。”棠又又低吟几秒,“难道你跟它有什么宿命的缘分?”
  程澍礼说:“我不信这个。”
  棠又又道:“你以前还不信鬼呢。”
  不算相信,只是因为认知能力和科学知识的有限,暂时对未知保持应有的尊重,至少目前,程澍礼仍旧秉持着一颗探索真知的心,但这话没敢跟棠又又说,怕她跳脚起来折腾其他人。
  乌吉在外头汪汪大叫,伴着阿尧走过来的脚步声,他推门而入:“程教授,可以吃饭了。”
  “来了。”程澍礼放下经书,他放慢脚步等棠又又先飘出门,才走出去关上门。
  果真如阿尧所说,阿芝做的饭菜果然色香味俱全,丝毫不亚于旅游宣传片里讲的那样,干椒瓜秧,野菜糍粑,清蒸鲶鱼,烟熏腊肉洋芋片,红酸汤煮鱼,再配上一碗浓浓的糊辣椒蘸水,满满一桌是很有诚意的一顿饭。
  阿芝和阿尧很尊重程澍礼,所以特意准备了一双公筷。而阿尧又很喜欢程澍礼,觉得他虽然从大城市来但完全没有距离感,他边给程澍礼夹菜边招呼:“程教授,你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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