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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荏倏地睁圆眼：“啊，难道你是想……”
罗家浩浅笑：“嗯，我想那天同沐冉求婚，可能需要你和另外几位朋友的帮忙，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杨荏点头如捣蒜：“有空有空我有空，有再大的事都放一边！沐冉她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我打算给她个惊喜。”
“这样啊……”
杨荏与陈沐冉相识多年，清楚她其实会偏好更实际一些的做法，“惊喜”对于她而言，很容易变成“惊吓”。
像她们大二那会儿，有位作曲系的师兄追陈沐冉，他将爱意谱进歌曲中，在校庆舞台上表演自弹自唱，并在表演结束后霸着麦克风对陈沐冉隔空告白。
在学生们的阵阵欢呼声中，陈沐冉黑脸冷眼，站起身，当着众人面拒绝了对方的告白，毫不留情地拂袖离场。
后来杨荏有次去陈沐冉家过夜，两人进行了一次深夜谈话。
陈沐冉那段时间其实是空窗期，与那位师兄确实发展得有点儿暧昧，可是她非常讨厌对方如此高调的当众告白，她丝毫没有感受到浪漫和感动，反而只觉得，这只是男生自我感动的一场戏罢了。
杨荏寻思着用不用提醒一下罗家浩这一点，可又觉得这时候说这事，好像有些扫兴。
最后她还是答应了罗家浩：“我没问题，到时候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尽管出声哈。”
罗家浩拿起手机：“那我加你一个微信可以吗？说起来我们认识那么久了，还没加上联系方式呢。”
杨荏没多想，点开微信二维码给他扫。
同一时间，肖屿接到了“丘比特”顾问的电话。
顾问很热情，说今晚有好几位女嘉宾最后都选了他，想来问问他这边有无心仪对象，看是否能直接连上线。
肖屿几乎没怎么思考，脑子里已有萤火点点飘荡。
他斟酌片刻，开口问道：“请问，Daisy 小姐有选择我吗？”
顾问语气遗憾：“不好意思啊，Daisy 小姐没有选择您。”
这答案在肖屿的意料之中，可他还是紧了紧眉头。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道：“好，我知道了。”
顾问：“肖先生你的心仪对象是 Daisy 小姐对吗？我们这边可以替您牵一下线哦！”
肖屿回：“不，不是，我只是问问而已。”
第019章 新的家庭
肖屿一直惦记着杨荏说起的那件事，假期最后一天，他提前把课程排开，想要陪儿子去游乐园里玩一天。
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要和儿子谈一谈心里话，看他是不是真的对钢琴感兴趣。
这大半年他忙着工作，已经有一段时间没陪肖家骏出去玩了。
肖家骏得知要出去玩，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自动自觉地跑进房间里换衣服。
肖屿一边收拾随身背包，一边提醒他：“今天有点起风了，但中午还是会热的，你里头穿短袖，外面套件小风衣吧——”
正说着，门铃“叮咚”一响。
肖屿觉得奇怪，谁在这时候来他家？
走到门禁显示器前一看，他立即蹙紧眉心。
房间里的肖家骏探出个脑袋问：“爸爸，是不是有人来啦？”
肖屿有些吞吐：“嗯……嗯。”
“那是谁来了？我们还出门玩吗？”
“当然去玩。”肖屿没直接开锁，先按下通话键，沉声问，“你怎么突然来了？”
谭雅瑶盯着门禁摄像头，没好气道：“我给家骏买了几件新衣服和新鞋子，拿过来给他，开门吧。”
肖家骏听到熟悉的声音，兴奋跑过来，对着屏幕叫：“妈妈！”
谭雅瑶很快回应：“仔仔！”
肖屿抿紧嘴角，按下开门按钮。
谭雅瑶很快上楼，肖家骏站在门口迎接她：“妈妈！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谭雅瑶边回答边进屋：“我昨晚才回来啊。”
她偷偷打量了一圈屋子，肖屿人站在客厅的斗柜旁，身上和儿子一样都穿外出的衣服，正低头往背包里装东西。
东府豪园的这套房子是肖屿离婚后才换的，谭雅瑶没在这里住过，只在来探视小孩时才能进来看两眼。
屋内属于她的生活痕迹一点儿都无，不过同样的，也没有其他女性的生活痕迹存在，连双漂亮一点的女士拖鞋都没有，谭雅瑶在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她把带来的大袋小袋放到沙发上，对肖家骏说：“我在韩国给你买了好多衣服和鞋子，你快来看看喜不喜欢。”
肖家骏连看都没看就说“喜欢”。
谭雅瑶又瞟向肖屿，问：“你们准备出门吗？”
肖家骏答：“对，今天老爸要带我去游乐园。”
“哇，真不错，难得你爸能抽空放下工作陪你去玩……”虽然话是对着儿子说的，但谭雅瑶的眼角余光一直落在肖屿那边，只是对方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自从他俩离婚后，每次再见面，肖屿都是这副冷淡面孔，仿佛从未和她相恋相爱过。
出轨的事，谭雅瑶是有过后悔的，但事发后的那些愧疚和自责，早在争夺抚养权和财产分割、还有分开后肖屿冷冰冰的态度中消耗殆尽。
如今她和他的连接仅剩肖家骏，偶尔微信上互发消息，也都只跟小孩有关。
谭雅瑶从事医美行业，离婚时肖屿卖了原来的婚房，分了一部分现金给她，她拿那笔钱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医美机构，这两年营销做得到位，名气打开了，钱也赚了不少。
前段时间她和朋友们去了首尔看设备和学技术，忙得不行，好些天没跟儿子视频通话，难得见一面，便坐沙发上拉着肖家骏聊了几句，问他假期都做了什么事，作业做完了没有，诸如此类。
肖屿在旁边听着，一句话没说，等收拾完出行要带的东西，拉上背包拉链，他才开口：“仔，去穿袜子鞋子吧，我们得出门了。”
肖家骏顿了顿，抬头问谭雅瑶：“那妈妈你呢？”
谭雅瑶又看一眼肖屿，对方已经走进厨房了，把她晾在客厅里。
她只好干笑道：“今天是我没提前跟你爸爸联系就先过来了，不知道你们要出门。不过妈妈今天也得回店里忙，你快去穿鞋，跟你爸爸去玩吧！”
肖家骏低声喃喃：“好吧。”
谭雅瑶安慰他几句，道别离开。
小区车库没有空位，谭雅瑶的车停在外头，快走到小区大门时，听到有人在身后连名带姓地喊她：“谭雅瑶。”
一回头，竟是肖屿，手里拎着三个眼熟的纸袋。
是她刚刚才拎上去的。
谭雅瑶停住脚步，等肖屿跑上来，皱着眉问：“怎么了？”
肖屿把纸袋递给她：“这几双鞋你拿回去吧。”
谭雅瑶莫名来气，脑子一热，语气不善：“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是不是我给自己的儿子买衣服鞋子都没资格了？”
“不是这个意思。”肖屿不急不缓说道，“你买的这几双鞋子都是 33 码的，但家骏已经在穿 34 码了，33 码的会顶脚，放在这边也是浪费了，你看看拿回去，送给哪个朋友的小孩吧。”
谭雅瑶怔愣：“家骏都已经穿 34 码鞋子了？什么时候的事？”
“嗯，最近他又长高了一点，脚长得比较快，我感觉 34 码都已经有点紧张，估计到年底又得换大一码。”
“我都不知道他的鞋码又大了……”
“衣服的话刚才比划过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下次你不确定码数，可以先问问我，”肖屿依然声音淡淡，“没什么事我就先上去了，下次来接家骏前，也可以先给我打个电话。”
谭雅瑶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声“好”。
等肖屿的身影都看不见了，谭雅瑶才回神，继续往大门走。
可她越想越不甘，脸一阵烫一阵冷。
明明肖屿什么都没做，她却好像被甩了若干个巴掌。
那时候她是犯了糊涂，导致她现在想要见儿子一面都得看肖屿脸色，他的阴阳怪气她也没办法反驳，因为她是“过错方”嘛。
但说到底，当初也是她倒霉被抓到“痛脚”才没了话语权，要是当初被抓到出轨的是肖屿，儿子的抚养权也不会归他所有。
谭雅瑶从来就不信，健身这么乱的圈子，肖屿会没有行差踏错过！
*
肖屿不知道自己被“造黄谣”，按计划带儿子出门。
车程得半小时，一路上肖屿频频从后视镜中观察后座的小男孩。
许是与谭雅瑶的突然到访有关，肖家骏明显没一开始那么兴奋了，侧着脑袋，静静看窗外街景。
红灯停车，肖屿找了个机会主动开口：“仔，你怎么啦？不开心哦？”
肖家骏低着头喃喃：“没啊，我没有不开心。”
肖屿试着拉近距离：“呐，你和我是不是好朋友、好兄弟啊？”
“是啊。”
“那你有什么心事都可以跟我讲的嘛。”
肖家骏说了句“我真的没事的”，还提起嘴角笑笑。
肖家骏属于别人眼中特别乖巧的那种小孩，自懂事以来，很少有需要肖屿操心的地方，但这样体贴善良的孩子，此时成了一块不说话的石头。
男性带孩子再怎么耐心周到，始终不像女性那么感性，若是平时，肖家骏说“没事”，肖屿就会换个新话题，不会往深处走，似乎也是因为这样，他错过了不少聆听小孩心声的机会。
后视镜小小一块，镜中的男孩嘴角挂着笑容，但肖屿的心脏咯噔一声往下沉。
儿子竟然对他露出了讨好的假笑。
肖屿软了声音，直接问：“你是因为妈妈没能跟你一起出来玩感到不开心吗？”
肖家骏微微敛了笑，手指搓在一块儿，细声说：“我知道我们肯定不能像别的家庭那样一家三口出去玩……就是、就是我和妈妈的相处时间越来越少，会不会将来哪一天，她会把我忘了的？”
肖屿睁大眼：“你怎么会突然之间有这种想法的？你妈对你一直挺好的呀。”
小孩的脑袋越来越低，嘟囔道：“有天我和李朝阳聊天，他说他爸爸可能很快就要第二次结婚了……原本他一个礼拜会过去他爸爸家一次，但最近他都只去他奶奶家吃饭，已经好多天没见到他爸爸了……我感觉我和妈妈也渐渐变成这样了。”
当今社会离婚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四年三班里除了肖家骏和陆鹿，李朝阳的父母也是早就离婚了。
肖屿心头酸酸胀胀，趁着红灯还没转绿，往后伸长手，狠狠挠了把儿子毛毛刺刺的脑袋：“乱想什么呢，你妈是和朝阳爸爸一样也准备结婚了吗？”
肖家骏被他揉得“哎呀哎呀”叫：“没、没有啦！我怎么知道你们大人的事！”
“不知道你就胡乱想……”肖屿朝他的额头弹了个爆栗，“你妈就是最近要开新的分店，又忙着到处去参加活动，所以接你去玩的时间少了些，等过段时间，她应该会带你去哪里旅游的。”
红灯转绿，肖屿回过身子，踩下油门往前开，接着说：“因为我和你妈妈已经分开挺长时间了，要是她交了新的男朋友，或是打算要跟对方组成新的家庭，都是很正常的情况，但是我觉得，在你妈妈心里，你依然是最重要的人之一。”
肖家骏“嗯”了一声。
往前开了一小会儿，肖屿才听见儿子问：“爸爸那你呢？你什么时候……会组成新的家庭啊？”
肖屿差点儿猛踩一脚油门，他被逗乐：“怎么回事啊？你还操心你老爹的感情生活？”
肖家骏越来越小声：“……上次在奶奶家，我偷听到她跟你聊天……”
肖屿蓦地笑出声，中秋他带肖家骏回乡下，刘萍确实有问他目前的感情状况和计划。
刘萍是希望他能尽快再找个伴的。
“奶奶那是瞎操心，你也是。”他瞥一眼后视镜，“我看你是这个假期太空闲了，作业布置得太少是不是？早知道今天就不出来玩，我给你多安排几套卷子，让你在家里呆着。”
肖家骏哀嚎：“别呀，明天就开学了，你让我开开心心过完最后一天嘛！”
肖屿又问了一次：“那你现在开心了吗？”
肖家骏坐直身子，大声回答：“开心！是真的开心！”
小孩看上去比刚刚有精神多了，肖屿暗暗吁了口气。
趁着气氛好，他也把问题问出口：“仔，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聊一聊。”
“嗯？什么事？”
“陆鹿的妈妈是钢琴老师，这事你知道的吧？”
“当然知道，我都去她们家吃过几次饭了。”
“那……你有没有兴趣跟着她学钢琴啊？”
第020章 柔软的线
前几年有一段时间封控，大人小孩都没法出门，肖家骏在家上完网课，剩下的时间就是运动吃饭看电视玩 ipad。
有天他偶然看到了一位钢琴博主弹《孤勇者》，一首大家每天都唱的歌，突然以另外一种面貌出现在面前，那瞬间肖家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之后只要有相关的视频，他都会停下来看完，有些视频带点简单的教程，他也会慢慢试着学习。
他不清楚自己这样子算不算是对钢琴“有兴趣”，只不过，那天在陆鹿家第一次演奏结束时，他眼眶都热了，陆鹿妈妈一直夸他好厉害。
在跆拳道比赛和上拳击擂台的时候，他也会激动兴奋，但竟远远比不上那个瞬间。
“我是有些兴趣，但要学的话……”肖家骏心有顾虑，“是不是还得专门买个钢琴啊？”
肖屿忽然就明白了这孩子在想什么，哭笑不得：“你是担心完我的感情生活，又开始操心我的经济情况了？怎么，你是觉得，我们家现在穷困潦倒到连一台钢琴都没办法买得起吗？”
肖家骏嘟囔：“钢琴很贵的哦……你最近吃饭，连鸡腿都不舍得多点一支……”
肖屿说：“哎哟哟，你别小瞧你老爸啊。读书啊兴趣班啊这些钱我肯定有给你留一笔的，你想学什么就跟我讲。”
肖家骏鼻子泛酸，忙转过脸看窗外：“谢谢老爸。”
肖屿心里同样起了波澜。
他说不清楚这种触动，是因为让儿子操心自己的事而感到挫败，还是因为和儿子又靠近一些而感到欣喜，或许都有吧，这种复杂难明的情绪能让他记住许久，能让他继续成长。
做家长是一个需要不断学习的课题，肖屿不知道自己最终能成为怎么样的家长，也不清楚自己是否真的能达到所谓的“满分”，但至少他非常肯定，自己不要成为怎么样的家长。
或许就像网上说的那样，养育一个孩子，等于在养育小时候的自己吧。
肖屿有些压不住情绪，抬手屈指，不动声色地蹭了一下微微有些湿润的眼角，哑声道：“一世人两仔爷，你同我客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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