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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时夏分[校园]——牧渔歌【完结+番外】

时间:2024-12-20 14:39:02  作者:牧渔歌【完结+番外】
  “好的。”偏分哥鞋头一转,踏着皮鞋跟哒哒哒离开。
  程若茵的手里甚至还捧着那杯凉白开,她微微偏头:“丁姨......”
  “是真的,他们团队跟祝家合作很久了。那个人是首席身边的小助理,首席可是很难请的哦,要提前两三个月预约呢。”丁姨拔出可怜的玻璃杯,推着程若茵去餐厅里坐下,“别想那么多了,吃饭是最大的事,今天蒸了你喜欢吃的虾饺。”
  程若茵夹起一个塞入嘴里,刚嚼了没两下,偏头小助理又走了回来,带了一杯冰美式。
  “唔,程小姐。虽然您的身材已经很苗条了,但是刚起床脸有些浮肿,建议您喝一杯冰美式消消肿。当然不喝也没关系,我们的化妆师有专业手法帮您按摩。”小助理翘着兰花指,微笑离开。冰块泡在深咖色的液体里上下沉浮,程若茵咽下那口虾饺,抿了一口。纯正的苦在舌头根部炸开,些微酸涩像是涨潮后留在沙滩上的泥沙,停驻在舌苔表面。
  说起来,已经隔了半年了。
  当年那个在咖啡馆里泼了暗恋对象的她,居然因为一杯冰美式慢慢走到他的心里。
  而她即将戴上他送的胸针,去参加他的成人礼。
  杯中的冰美式即将见底,程若茵吐出吸管,盈余的苦涩留到最后竟凝练出隐隐约约的甜味。
  “程小姐,还有这个。”小助理三度返场,这会提了个精致的小包过来,“这是祝太太赞助的,说小姑娘总要带点小东西在身上,没有包不方便。”
  程若茵当然不懂奢侈品,眼前这个包虽小,内里却能装。她惊讶于祝太太的细心,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问题。
  生日宴,那岂不是,要见他家的长辈?
  小助理眼见小姑娘的脸刷得涨红,还以为她是很喜欢这款限量稀有色鳄鱼皮小包,他一边感叹祝家对小辈就是好,一边想到那位怼天怼地的小少爷出乎意料的和颜悦色,连忙奉承:“哎呀,祝太太对您可真好,这款包可是很难订到的呢,您真有福气。”
  “是......是吗?”思路被打断,程若茵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眼前这个包上......嗯,染的渐变色,挺好看的。
  原谅她,她实在不懂。
  反正也是借的,等会跟祝时越的妈妈说声谢谢,今天结束后再还回去就行。
  这么一想,这款包在程若茵眼里就变成了需要小心呵护的“别人家的东西”。
  从后视镜里看到程若茵小心翼翼抱着包的小助理:她真的好喜欢这个包!
  做妆造其实很无聊,尤其对于不感兴趣的程若茵来说,她像是个乖巧的等身娃娃被摆弄来摆弄去,别人给什么她就接什么,说闭眼就闭眼,说睁眼就睁眼。给她做妆造的人被称为“风姐”,跟她的骚包小助理不同,风姐留着利落的短发,人狠话不多,自坐下以来除了指挥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过,恰巧程若茵也不是热络的人,偌大的化妆室安静得可怕,小助理一开始还想着找话题热络气氛,被风姐瞪了一眼,就被赶出去为她熨烫礼服。
  程若茵在脑子里温习了十三篇文言文,十五篇诗词注解,四十八页英语单词考纲后,才等来风姐淡淡的一句“好了”。
  她抬起眼睛,如果说刘艺馨的化妆技术是画龙点睛,那么风姐的化妆技术堪称改头换面。明明还是同一张脸,经过鬼斧神工的雕琢之后,既保留了她的原本特色,又凸显放大了她的面部优点,镜中的人就好像清冷的山林仙子,常年隐居终于来到人间,未褪的稚气反倒增添人情味。
  程若茵看到镜中的女子凝眉,她心里微微一滞。
  这是我吗?
  “程小姐真是貌若天仙,快来换礼服吧。这件礼服可是祝先生点名送过来的,在我们这存了半个月了。”
  程若茵转头,轻飘的纱裙闪烁着波光粼粼的细碎金光,深蓝色和银灰色交响呼应,像是夕阳落进一望无际的深海。她一时间看呆了,被推进试衣间,又被两位助理帮着拉上礼服,被推到镜子前,妆面与礼服交相呼应,她恍惚间梦回演话剧那天,祝时越站在一束亮得刺眼的聚光灯底下,跟她表白。
  她从包里掏出那枚玫瑰胸针,佩戴在胸前。
  含苞待放的玫瑰绽放在幽静的深海,而深海因为骄阳透出夺目闪耀的光辉。
  “真好看。”小助理适时地送上赞美,“程小姐,现在我们要把你送走咯。”
  “记得抬头。”不苟言笑的风姐拍拍她的肩膀,“从我手底下出去的人,绝对能艳压全场。”
  镜中的少女红了脸,小声道了声“谢谢”。
  到达老宅已是入暮时分,祝家老宅坐落在幽静的山脚底下,实实在在称得上一座山庄。程若茵的车从周围排着队检测请柬的车辆中穿过,直直拐进祝家的大门,停在门前的喷泉前。
  尽职尽责的司机老张今天穿了严谨的西装,为她拉开车门,十分绅士地弯腰,请程若茵搭在他的手上下车。
  喷泉周围的人个个衣着华丽,盛装出席,程若茵甚至看到了几位在电视上才能出现的大人物。他们得体优雅地行走,见到在门口才下车的程若茵纷纷驻足,投来隐晦的好奇目光。
  “若茵!”林苏韵今天穿了一条白色鱼尾裙,勾勒出姣好的身形,她提着裙摆朝程若茵招手,将犹豫的她一把拉进觥筹交错的名利场里。
  “等会跟紧我,今天人多。”林苏韵抓着她的手,带她穿过大堂,走到一处休息室里。
  休息室里七仰八叉得躺了好几个人,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们齐齐转头,视线定格在程若茵身上。
  下一秒,那些蛇一样盘着缠绕在一块的人们咕噜噜爬起来,坐得板正笔直,包括聂文斌和宋闻。
  “介绍一下,这是程若茵。”林苏韵握着程若茵的手细声安抚,“别紧张,这里的都是跟我们一起玩到大的,都是朋友。”
  程若茵点点头,打算句大家好再微笑一下当做开场,坐在其中一条沙发中间聂文斌把旁边的两个人推开,朝二人招手:“快来,坐这里。”
  程若茵咽下开场白,提着裙子走到聂文斌身旁,刚坐下,对面一位不认识的公子哥立马给她倒了一杯茶,又她面前推了一盘点心。
  “尝尝,一路过来累不累?”
  程若茵顶着公子哥过于热情的笑容,捏起点心咬了一口:“谢谢。”
  她低着头吃点心,刚咽下肚子里,旁边又有人递来餐巾纸。程若茵对上另一个陌生公子哥的视线,抽了一张擦拭手指,又说了一句“谢谢”。
  话音刚落,又有人殷勤地将垃圾桶踢到她的脚边。
  程若茵:“......”
  她丢了餐巾纸,环顾了一圈陌生公子小姐们兴奋的眼神,转头向林苏韵递出求助的目光。
  “好了,该干嘛干嘛,别多嘴。”
  公子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搭话。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规律有节奏的敲门声,得到林苏韵应许后,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人推开门,带着得体的微笑,朝坐着的程若茵微微鞠躬。
  “程小姐好,我是这里的管家,我姓汪,您可以叫我汪伯。”
  程若茵被林苏韵拉着才没从沙发上跳起来。她不习惯老人家朝她鞠躬,脊背瞬间挺得板直,浑身不自在地应答:“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是这样,太太想要见您一面,请随我来。”
  【📢作者有话说】
  祝小少爷翻车倒计时!我尽量加快进程!
第53章 生日宴
  ◎他一直想要的不过是对不起◎
  太太?见我?
  程若茵稍稍走神,手指抓紧包包手柄,无意识扣着上面的皮,好在这皮柔软却缝合得结实,不至于像是老掉牙的奶奶家的墙皮一样,一碰就掉一地屑。汪伯笑眯眯地等在旁边,也不催促,身旁的林苏韵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不要紧张,快去吧,秦阿姨很温柔的。”
  手指微微放松下来,程若茵朝她点头,小心捧着裙摆起身,免得自己的高跟鞋踩到裙边打滑。所幸祝时越给她挑的鞋子跟不高,哪怕是第一次穿高跟鞋也不至于崴脚。汪伯自然而然地走在身侧带路,关上休息室的门,也将身后的议论全都关在空间内。
  “程小姐,请跟我来。”
  为了宴客安全,也为了保护隐私,祝家的电梯今天停运,程若茵踩上大理石制成的楼梯。鞋跟敲击台面,擦得锃亮的台阶倒映出侧后方的水晶大吊灯,整栋别墅,或者说山庄灯火通明,陈设十足复古,像是中世纪皇室住的古堡。走在长又精巧的走廊上,程若茵这才意识到为什么祝时越会说市中心那套别墅“小”得放不下他的画。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像是走在金子打造的独木桥上,一朝踏错就会跌入吃人不吐骨头的阶级深渊。许久未曾浮现过的自卑和忐忑踏云驾雾而来,提着裙摆的手沁出手汗,顷刻间便被上佳的面料吸走。
  “祝家祖上战争时期在海外躲过一阵,在那做成了生意又回国发展,这间庄园的装修还保留着当时祝家祖先的喜好,比较偏欧式。”带路的汪伯始终落后程若茵半步,同样穿了皮鞋,鞋跟声音却好像融进了地板。程若茵低着头问道:“汪伯伯,您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吗?”
  “是的,程小姐。我二十三岁就来这里工作,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十年了。”汪伯说话的时候,脸上的微笑都不曾变过一点,严谨得像是富有人情味的机器人,他四指并拢,手掌向上,指向前方透出光亮的房门,“太太和老太太就在里面,请您稍后。”
  汪伯屈起手指,轻叩三声门扉,与刚才敲响休息室的门的频率如出一辙,他面带微笑,等了十秒后,将房门推开一道门缝,朝里鞠躬道:“太太,老太太,程小姐来了。”得了指令,他将房门推开45度,后退两步,伸手请程若茵进门。
  程若茵深吸一口气,抚平裙摆上被抓出的褶皱,走进光透出的地方。
  门内是一间极具欧式风格的小客厅,沙发的正中央坐着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太太,身着中山装,脖子上挂了串绿油油的翡翠项链,银白色的头发极有光泽,她坐得笔直,即使面带微笑,依然萦绕着不可小觑的气场。身旁的的小沙发里坐了位贵妇人,穿着深紫色的礼服长裙,脖子上戴着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程若茵便认出这位是挂在画上的女子,祝时越的妈妈。一位会让儿子画出18岁的自己祭奠青春,又无法狠下心来为了保护儿子而与丈夫决裂的,温柔跳脱的女子。
  两人静静望着她,她也静静打量着祝时越的妈妈,一时间竟谁也没说话。
  “小兰,看来你魅力不减当年啊。”祝奶奶笑着开口,“小姑娘看你都看呆了。”
  “妈,您说笑了。”秦兰冲程若茵招招手,“若茵,来坐吧。”
  “来,好孩子,坐到我身边,让我好好看看你。”程若茵提着裙角坐到祝奶奶身边,苍老的手握住程若茵的手,像是一块树皮。原来再富贵也敌不过流逝的岁月,程若茵想到半年不见的奶奶,垂下眼睫,轻轻喊了声:“奶奶好。”
  “哎,好好好。”祝奶奶摸着她的手心,笑呵呵应了,“听小越说,你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从小到大,吃过不少苦吧?”
  或许是老人总有相似之处,简简单单的关心,轻而易举撬开程若茵心中尘封起来的亲情。另一只放在膝盖上的手攥成拳头,程若茵小幅度摇头:“没有。”
  “没事孩子,都过去了。”秦兰打了个岔,柔柔一笑,“我送你的这个包,还喜欢吗?我也不知道你们小姑娘喜欢什么款式,也没见过你,第一次送你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送,送我的?”程若茵吃了一惊,旁边低调的包包顿时像装了盏千瓦的灯泡,晃得程若茵睁不开眼。
  这,这很贵吧?
  “瞧你,也不知道提醒我给小姑娘准备礼物。”祝奶奶嗔怪道,竟当场从手腕上褪下剔透的翡翠玉镯,握着程若茵的手给她戴上。程若茵吓了一跳,连忙抽出手,“奶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第一次见面,做长辈的怎好不给见面礼。奶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这个你先收着,你们小年轻不喜欢翡翠,下次奶奶给你补上别的。这手腕细细白白的多好看,戴这镯子正好。”
  “不,不......”程若茵撸下镯子想还回去,三推四阻之后,祝奶奶装作翻脸,程若茵无法,只好暂时收下,之后再还给祝时越。
  “你这胸针,是小越送你的?”秦兰优雅地喝了口茶,问道。
  “是。”程若茵伸出手拨了拨胸前的玫瑰胸针,垂下的眉眼流露温柔。
  “十几万的东西也拿得出手,可真抠门。”秦兰摇摇头,又呷一口茶。
  微笑僵固在脸上,程若茵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多少?
  十几万?
  这不是,这不是拿塑料水晶做的吗?
  程若茵一瞬间想到了当初的那张欠条——现在已经改成日付欠费模式。
  曾经押上全部身家,现在化作这么小的一团,被她戴在身上。
  一瞬间,程若茵分不清是旁边的闪光包更亮,还是胸前的这枚更重。
  愣神之际,秦兰优雅地站起,拎起自己的手包:“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程若茵搀扶着祝奶奶,跟在秦兰后头坐上隐藏的电梯。
  “别兜圈了小祖宗,马上下去了,快把合同签了吧。”祝鸿国背着手站在窗户边上堵住祝时越探寻的视线,“小姑娘跟在你妈身边,好好的,别找了。”
  祝时越什么话也没说,提起笔龙飞凤舞签下自己的名字,草率得完全看不出签的是份价值无量的股权赠予合同。
  “你妈妈说了,奶奶和她都挺满意的。这么多年不干正事,看人的眼光倒是很好。”祝鸿国拿了一份合同塞进保险柜里,叫住转身要走的祝时越,“小越!”
  “干嘛?”一晚上了,祝时越终于肯回头跟他说两个字,他挑起眉凉凉一笑,“您后悔了?”
  祝鸿国盯着祝时越桀骜不驯的双眼,叹了口气:“小越,这么多年了,爸爸......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你现在也成年了,长大了,很多事情都可以自己拿主意了,爸爸为你感到高兴。”祝鸿国拿起一份合同塞到祝时越手里,“白纸黑字的,只要你收好了,没人能抢走你的东西。”
  “钱是底气,是资本,比不上道义,也比不上感情,它们根本就不在一个评判体系之下。不吝钱财的有,抛妻弃子的也有,有了就不用陷入这种人性的选择。你可以觉得它俗,可以嗤之以鼻,但别拒绝。”祝鸿国拉出一个苦笑,抬头看看长得比他更高的儿子,拍拍他的肩膀,“你的日子还长着呢,爸爸也就这点本事,可以帮你多抵御一些风险,未来的路还是要你自己走,我,我们,都不会再干涉你的决定。”
  祝时越捏着这张千斤重的纸,凝望着久久不见的父亲,曾经不可一世的高大身影,如今笼罩在温暖的灯光底下,眉间也爬上皱纹,发间也已生华发,原先恨的、口是心非的、统统都在岁月的长河中一点一点掉落,洗刷,只剩下不够成熟的执念。就像是借助游泳圈挣扎的人,站起来才发现水池里的水不及腰身,少年时过不去的坎,爬不出的阴影,原来只需要一句简简单单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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