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展眉,冲江君泽盈盈一笑,“我记得你不是有个喜欢的姑娘吗,按照你这个性子,应该早就追到手了不是?”
沐姝说的,自然就是柳相的女儿,柳倾卿,当下京城的第一美人。
至于怎么发现的,便是因为柳倾卿在一次宴会上一舞倾城,打响了名声。
而那时,她便看到了江君泽眼中的星光乍亮。
许是极为中意的。
江君泽却并未现出不好意思的模样,而是淡淡一笑,“郡主觉得我能和她在一起吗?”
“不能。”
沐姝回答的果断,“当下若论朝中臣子谁的话语权最大,必是柳相。”
而他的女儿,自然不可能甘愿嫁给一个碌碌无为的闲散王爷。
就算是要嫁,也自然是太子。
柳倾卿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这一点沐姝心中也清楚。
她只把话说了一半,但二人都是个聪明人,也都知道对方的意思。
江君泽轻笑一声,拿起茶杯垂眸喝茶。
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却在垂下时陡然一冷,寒意胜过冬日大雪。
但很快,他轻啜一口放下茶杯,苦笑着道:“所以郡主又戳我伤疤,我跟柳倾卿是不可能的,就算再如何争取,也,唉。”
沐姝柳眉轻皱。
她以为对方早就放下了,难不成并未?
那自己这个玩笑可就开大了。
她有些抱歉的给对方续上一杯茶,随后轻声问道:“你还爱慕着?”
江君泽眼底冷淡如寒冰,嘴角却挂着苦涩的笑。
“只是一个难以割舍的念想而已。”
这下沐姝有些不好意思了。
刚好有小二将饭菜送了上来,沐姝终于找了个机会转移话题。
她自发给江君泽夹菜,也算是弥补上心中的愧意。
成王也是个好脾气的,心中并不甚在意,一边吃着又找了几个话题和沐姝聊着。
这一顿饭生生地吃了一个时辰。
沐姝都有些疲惫了,便推开旁边的窗户想要透口气。
而这一推开,她却在对面的窗户那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侧脸锋利,发上的玉冠高高束着,穿着一身熟悉的墨色锦袍,身上的贵气浑然天成。
此时凤眸含笑,正和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谈笑喝茶。
第47章 相亲宴
沐姝几乎是下意识愣住了。
那是江晏景?
他这是……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怔愣,江君泽的脑袋突然凑了过来。
等看清楚对面的景象后,他了然解释:“那是大哥的相亲宴呢,对面的人就是之前提到的,柳倾卿。”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那轻挑嗓音也不由低沉下来。
似乎是陷入了某种不舍。
“相亲宴啊……”
沐姝盯着那张满是笑意的脸,随后若无其事的挪开了目光。
“还真是巧了。”
她抬眸看了一眼江君泽,杏眸带着无所谓的笑。
但对方却愣愣的看着对面的窗台,含情的桃花眼此时是满满的遗憾。
“是啊,好巧。”
看着面前人一改上次冷淡的模样,笑得温润又亲切。
柳倾卿只觉得脸有些发热。
江晏景身为太子,身姿气质自是不必说,那张脸也是极为清隽俊朗的。
剑眉浓而凌厉,配合着不怒自威的凤眸,笑起来时却仿若春雪消融般清冷如月,又温润如玉。
跟上一次冷着脸喝茶的模样实在是大相径庭。
柳倾卿看着被那骨节分明大手推过来的糕点,黛眉轻轻一弯。
“殿下怎么知道倾卿爱吃这个。”
阴差阳错而已。
江晏景谦谦一笑,“丞相说的,孤便留心了。”
这明显用心的话语更是让美人脸色一红,心猿意马的拿起茶杯啜饮一口。
有小二过来送糕点补茶水。
看着小二靠近,柳倾卿便让了让身子,让对方放东西时更方便。
但这空间的挪让,却并未让已经倾斜的盘子恢复平衡。
盘上的茶水措不及防的摔下,将柳倾卿一身白色襦裙染脏。
“呀!”
看着那明显的茶渍,柳倾卿惊呼之后是肉眼可见的心疼。
这身裙子是昨天才花了大价钱连夜做好的,她喜欢极了。
但是教养让她面对小二的连声道歉生不起气来,最终只是窘迫而无奈的说了几声没事。
江晏景见状,赶紧递上去一方手帕。
他声音温润,动作谦和,暂时抚慰了柳倾卿心中的难过。
“柳小姐不必在意,孤回头让皇宫里做一套送去相府。”
皇宫里面做的和外面的那更是不一样,柳倾卿闻言,神色顿时好上不少。
她娇笑一声想要谢恩,眼前却陡然闪过一分寒光。
那寒光逼人,晃得她眼睛生疼,而那刀刃的速度也极快。
嘴角的笑还挂着呢,脸颊上就多了冰寒之意。
柳倾卿呆住了,她下意识抬手想要空手捏住那刀。
那可是刀刃,这是要毁她的容吗?!
对面的江晏景反应很快,手中茶碟被灌入内力。
他手腕轻轻一翻,那茶碟便如利刃一般飞了出去,直直打在了小二握剑的手上。
虎口的麻木让小二下意识手松,他眼神一凝还要动手,却只觉得背部和腿部被狠狠一踢。
整个人便眼前一花,跪在了地上。
长淮将小二擒住,抬首询问如何处理。
江晏景冷冷扫了一眼,凤眸意味不明的微微眯起,将其中的浓郁寒意藏起。
“带走,送入府尹。”
说完后,他便又躬身看向柳倾卿。
那玉软花柔的脸上只是被刀刃一碰,就已经压出了明显的红印。
秀丽的峨眉已经沁出了泪,要落不落地挂在眼尾,好生可怜。
江晏景放软了声音,“柳小姐,已经没事了。”
但是对方明显还没从险些毁容的事件中反应过来,那双秋水双瞳仍然在发愣。
江晏景只能命人将柳倾卿送回去。
看着人离开,他坐在茶桌上,面上的笑意早已消失殆尽。
那清冷眉眼含着冷峻,此时食指点着桌面,微皱的眉头尽显江晏景的烦躁。
“这便是老四想的阻拦方法?他也太无法无天了!”
长淮站在一旁,看着自家殿下难得盛怒不敢吭声。
江晏景心中不耐滔天,他横眉问道:“老四呢?”
说着,他只觉得呼吸不畅,于是便转头想要推开窗户透气。
而这一转,他便看到了一张清丽面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像是把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尽览眼底。
那在东宫中一直含笑的脸此时平静不已,看的江晏景心中却不由一虚。
他也望着沐姝,半响没有说话。
长淮还在回复上面的问题。
“成王清晨听到后就不见了,属下派人跟着,后面却不见了踪影。”
如墨般的眸子轻轻一挪,江晏景冷笑一声。
“就在对面呢。”
说罢,他就起身,“随孤去对面。”
看着那修长身影消失在窗口,沐姝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她摸上眼前的茶盏,脑海里却反反复复的播放着江晏景躬身凑近柳倾卿的样子。
长身鹤立的太子软了身姿,似乎在查看对方的情况。
江君泽看着面前人的怔愣,拿起茶杯掩住了唇间笑意。
他面容哀戚,言语间尽是担忧,“也不知倾卿如何了,那把刀刃可真险啊。”
沐姝垂眸,看不清情绪,“是啊,幸好,看上去没事。”
江君泽还要说些什么,包厢的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他望过去,含笑颔首,“兄长。”
江晏景面色不虞,他甚至没有理会江君泽,直接抬眸望向了沐姝。
“阿姝,用完膳就一起回去吧。”
沐姝见状,也直接起了身,她冲江君泽简单点了点头,便跟着江晏景离去。
从始至终,江君泽都被江晏景无视了个彻底。
但是他仍旧笑盈盈的,桃花眼盛着笑看不出喜怒来。
直到二人离开了,江君泽才缓缓地平复了神情。
他仍然望着门口,薄唇轻启,“柳倾卿什么反应。”
门外陡然走进来一个带刀侍卫,低头答道:“到了马车上后就一直在哭,看情况这段时间应该是不会再出来了。”
江君泽满意的笑了一声,那桃花眼此时盛着的,是无尽的薄凉。
等到了楼下,沐姝熟稔的上了自己的马车。
她刚坐下,余光却看到了帘子被再度掀起。
熟悉的松香味顿时充斥了小小的马车厢,看着江晏景泰然落座,沐姝沉默了。
“你没马车吗?”
江晏景却不回答,凤眸紧紧的盯着她,“阿姝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第48章 各自战场的执棋者
面对突然的压迫,沐姝愣了片刻,随后试探问道:“你和她何时定亲?”
马车缓缓启程,车辕滚动间引得车厢轻微晃动。
将沐姝发上的珠钗摇起,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度,发出了珠翠碰撞的清脆声响。
但却并未让江晏景的目光转移片刻。
江晏景扫着那澄澈眸中,嘴角的笑意僵持片刻,随后陡然释怀般的加深。
“阿姝多虑了,我不会和她结亲。”
他对沐姝一向温和如兄长。
此时也仍然如此。
沐姝却不解,柳倾卿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皇上怎么可能会放弃这桩婚事呢?
她下意识想问出声,但目光触及到那如春凤眸时,喉间的话却又吞了下去。
再出口时,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番话题。
“我今天清晨去见慕娇娥了,她提到了霍仲忠。”
江晏景剑眉轻挑,凝出些疑惑来。
他向来和沐姝同心同语。
自然清楚怕是霍仲忠和昨日提到的书信有关。
将其中联系整理后,江晏景面露严肃。
“孤认为,这书信应当是有什么重要情报,霍仲忠应当是中间接手或见过书信的其中一员。而他很有可能落在过骊国人手上。”
而如果该推测成立,那么霍仲忠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这一点,沐姝暂时还没有闲暇整理。
如今被贸然提出,那张清丽面容一瞬面沉如水。
她看着车厢有些发怔,眼中像是绝望般盈出死寂的红。
没想到说出来后,就看到了眼前人快要落泪的模样。
江晏景一瞬慌乱,随后直接迈步快速坐在了沐姝的身边。
他低声半哄半问,“阿姝,是有什么担忧吗?”
沐姝从不在江晏景面前顾忌,她哽咽着,眼圈泛红的看他。
“我兄长的独子很有可能在霍仲忠手里。”
江晏景顿住,“沐矣年不是还未结亲吗?”
“在南州时仓促的结了,但还没来得及回京给名分,便遇到了沐家军覆灭一战,那孩子便早早成了遗孤,托付给了南一城副将霍仲忠。”
如果霍仲忠出事了,那孩子又如何能安全?
即便是近亲之子都要担忧几分。
更何况那可能是沐姝唯一的亲人了。
说到后面,沐姝难掩哭声,那一向倔强的脸一哭便将江晏景的分寸也哭没了。
反正也在车厢里,江晏景长臂一揽,径直将对方拥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从不拖沓射骑,所以纵然深居宫中,胸膛也宽阔健壮。
沐姝靠在里面,那安心之感让心中悲伤更甚。
泪珠不要钱似的落下,将墨色衣襟侵染的沾上了中衣。
哭声并未持续多久,沐姝向来坚强,不过半响就吸了吸鼻子坐了起来。
眼中泪水已经不见,唯余眼圈薄红。
她坐直身子,眸光坚定,“我要回一趟将军府。”
江晏景轻敛凤眸,声音温和,“好。”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的事情自然不能招摇,于是到了将军府以后,江晏景便不好下去,留在了马车内等候。
看着沐姝和舒沫进去后,江晏景便弯曲食指敲了敲车厢。
下方随行的长淮立马凑了过来。
将门帘轻轻掀开一角,江晏景声音冷淡,“让府尹暂时别接管那个刺杀的小二,等我过去审问。”
“是。”
两个各自孤傲的人在一起时是难得的脆弱和温柔。
而分别时,却又是各个场地的执棋者。
等到入了将军府后,沐姝先是站在原地平缓了下情绪。
直到心情没有任何的波澜,眼圈也恢复了寻常白皙后才动身。
看着门口不请自来的沐姝,常氏扫了一眼她的健康面色,皱眉不耐,“在皇宫里待得不快活吗,还来看我这糟老婆子干啥。”
沐姝不紧不慢地坐下,素手抬起从容地倒了一杯茶。
那张脸在常氏面前永远平静无波。
“儿媳来告诉婆母一件事情。”
渐细水声后,她将茶杯推到常氏面前,杏眸认真。
“霍仲忠也许还活着。”
本不屑要推拒茶杯的常氏一愣。
苍老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那张平淡面色,刻薄的嘴角此时隐隐能看出来颤抖。
她艰难询问,“真的?你怎么知道?”
哪怕她再不喜沐姝,但面对这个消息,常氏根本无法保持平静。
所有的怨怼好像在此时消失,常氏只求一个回答。
粗笨的村妇不懂得如何讨好,只能抬手也给沐姝也倒了一杯茶。
垂眸看着那杯茶,沐姝轻声开口。
“你得去问慕娇娥。她并不只是单纯的刺杀我,她是骊国细作。”
常氏一惊,捧着茶的手一抖,“我儿怎么可能会带一个细作回来,你有什么证据!”
她下意识否认,却撞入了沐姝怜悯的眼中。
对方一字一句,声音清晰,“你可以去问问慕娇娥,她知道霍仲忠。”
而这句话也让常氏想起了那天慕娇娥前来询问她。
问她霍仲忠是否有书信。
常氏向来只从心,这一回,脑中难得清明。
沐姝起身,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清”字玉佩。
“她是重刑犯,你若想见就带着这个玉佩和足够的钱财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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