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刚拿下祁阳城,日夜赶路回京,就是为了给她一个名分?”
沐姝带着奔跑后急促的呼吸,望向霍庭安的眼中满是诧异。
回眸望向沐姝,霍庭安眼下闪过一抹心虚。
“阿姝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小气…我只是觉得此战不知还要耗时多久,不想让这个孩子没名没分。”
“娇娥已经允诺只居贵妾之位,我的正妻永远只有你一人。”
沐姝眼下的震惊,逐渐转为失望与愤怒。
战事当前,霍庭安竟以为她只知道拈酸吃醋,欺负慕娇娥吗?
沐姝眼中愠怒更浓,她步步逼近霍庭安,语气坚定。
“那我再问你,祁阳城既已拿下,我托你办的事如何了?”
虽说心中已有猜测,可对上霍庭安心虚的目光时,沐姝的心依旧忍不住颤抖。
“地形图呢?”
沐家满门惨死,她兄长拼死将多年绘制的地形图交给亲信埋在祁阳城中。
沐姝一心奔着南州,是不放心将父兄心血交于他人之手。
可霍庭安是她夫君,她叮嘱千万次一定要取得地形图,与敌军交战才更为有利。
霍庭安居然忘了?
“不是没拿到,我还在派人寻……”
霍庭安声音低弱,与慕娇娥两人对视,脸上皆是一派心虚。
绝不能说他为了慕娇娥,已将地形图烧毁一事……
“图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就算没有地形图,我也能拿下南州!”
霍庭安大言不惭的嘴脸,让沐姝眼中神采疏冷至极。
“她就是要我这正妻之位我也给了。”
“但你现在,马、上、回、南、州!”
常氏老脸一横,仗着儿子的功劳摆起了婆母的款儿。
“庭安出征三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皇上都没催他走,你催什么催?”
虽说沐姝嫁入霍家三年,侍奉尽孝并无半点逾矩。
哪怕霍庭安出征期间,她尽心尽力,用着自己嫁妆撑着本就潦倒的顾府,又整日奔波筹集粮草,只为战场上的霍庭安无后顾之忧。
她不怕耗尽沐家钱财,只为拿下南州一蜷父兄遗志。
明眼人都看得出沐姝的付出。
偏偏常氏心中窝着火。
常氏乡野出身,从前被婆母压着,如今自然也想压着儿媳。
沐姝是郡主,她从前没机会,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常氏的态度与从前可谓天壤之别。
霍庭安倒还是一脸心虚,朝沐姝低声解释。
“阿姝,我已向皇上告假三日,皇上也已准许,明日府中操办纳娇娥进门。”
“我知你心中有气,可错已铸成,你我总不能拿未出世的孩子撒气。”
“三日后我便走,地形图我一定找到,南州我也一定会攻下!”
霍庭安只当沐姝怨恨他在外另结新欢,赶他走也是说的气话。
可迎着霍庭安诚恳的目光,沐姝却被生生气笑了。
“霍庭安,你可记得出征那晚,我对你说过什么?”
遥远的记忆,让霍庭安费了些心思也不能回忆清晰。
霍庭安记不清了,但猜测,大抵是让他记着沐姝。
说来说去,沐姝还是怪他纳妾。
“阿姝,你是皇室中人,应该见惯男人三妻四妾。”
“当初我允诺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假,可日后皇上若赐姬妾,难道你还能拒绝吗?”
第4章 心疼
常氏一旁高声应和,“那是,我儿子立下战功,别说纳一个贵妾,便是抬进来十人八人也是他应得的!”
沐姝眼中失望愈浓。
她看着对面那三人,心尖的颤抖怎么也止不住。
如此紧急关头,霍家人,包括霍庭安这个将军竟也只知儿女私情。
这一刻,沐姝的心彻底冷了。
慕娇娥入府,她也只寒了一半心。
另一半,是她对霍庭安收复南州的期待。
如今看来,霍庭安没这个本事。
出征那夜,她对霍庭安说的分明是:
敌军狡猾,最擅诈降,必须乘胜追击,万不可心慈手软整军再战。
霍庭安忘了。
“舒沫,去备朝服,我要进宫。”
沐姝无心与霍庭安这只知儿女情长的人解释。
既然皇上准了假,那她就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沐姝转身匆匆走了,霍庭安脸上的担忧与愧疚迟迟未消。
慕娇娥本抚着小腹,突然醒转过来,一把拉住霍庭安。
“顾郎,郡主姐姐入宫,该不会想求皇上不准你纳妾吧?”
“那我们的孩子……”
慕娇娥这一说,霍庭安与常氏也反应过来了。
常氏急得直跺脚,“你快去拦着她,这可是你第一个孩子,难不成要让他成了没名没分的野种吗!”
常氏急忙将霍庭安推了出去。
霍庭安心中虽愧疚,却还是急忙去追。
哪怕沐姝再不受宠,但到底有个郡主头衔。
沐姝匆匆换了朝服,待到入宫由黄门领入大殿时,赫然发现霍庭安已经跪在了下头。
“阿姝,消消气吧。”
霍庭安满心思哄沐姝消气,不想家事传得沸沸扬扬。
沐姝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跪在皇帝下首处。
“南州战事紧急,请皇上下令,遣霍庭安即刻返还南州!”
沐姝以头碰地,声音因惊惧带着颤抖。
南州七城被夺十三年。
当初她父兄拼死拿下六城,最后紧要关头,就是因为敌军诈降,他们中了埋伏才满门惨死。
如今霍庭安只拿一城,连她千叮咛万嘱咐的地形图也抛之脑后,便迫不及待回京给慕娇娥一个名分。
他把南州拼死作战的士兵,与祁阳城刚摆脱战乱的百姓置于何地!
“霍庭安此番立下大功,家国大事面前,沐姝,你实不该这般拈酸吃醋啊。”
皇上垂眸看向沐姝,语气带着心疼与叹息。
霍庭安提前入宫,已经说了沐姝动怒不想他纳妾一事。
皇上先入为主,自然也当沐姝是想使计赶走霍庭安,以此耽搁纳妾。
“皇上!”
沐姝猛地抬头,看向皇上的眼中满是震惊。
“臣女并无嫉妒吃醋,南州还余六城未收复,骊国军马狡诈,若趁主帅回京之际偷袭,祁阳城岂不是要重蹈覆辙!”
七年前,沐家好不容易收复的六城,在沐家灭门之际一同被骊国夺走。
哪怕霍庭安寡恩薄幸,但她没目光短浅到只顾儿女情长!
霍庭安倒是没想到,沐姝会拿战事要挟他。
“阿姝,你身为女子深居闺阁,并不清楚战事如何。”
“我已将大军留在祁阳城,此番只带了军师回京。”
“更何况祁阳城饱经战乱,我也该带着新任文官前去治理祁阳啊。”
霍庭安蹙眉摇头,眼中隐隐浮起不悦。
沐姝不懂兵法,却在皇上面前指点战事。
为了阻挠他纳妾,沐姝实在大题大做了。
听霍庭安说完这番话,沐姝双瞳猛颤。
“你将军师带回京了,若祁阳城敌军来犯,谁来下令指挥?”
第5章 婉拒
主帅不在,军师就该坐镇中军领导将士。
霍庭安倒好,自己回京不够,还将军师也带回来了。
她怎么就嫁了霍庭安这个蠢货!
“我走前已经检查过,骊国撤军上百里,区区几日绝不会来犯!”
霍庭安信誓旦旦,但对沐姝的话,他也有所心虚。
并非是他执意带军师回京,而是军师重病,不得已只能回来……
“沐姝!”皇上威严声音在上方响起。
沐姝转眸看去,对上的只是一双无奈的眼。
“既然霍将军有信心,你就不必多虑了,三日而已,出不了什么乱子。”
“况且收复祁阳本就是大功一件,休息几日也是应当的。”
霍庭安一早告状,导致皇上如今也坚定了沐姝吃醋的念头。
沐姝身子一软,跌坐在地,珠翠发冠也斜斜垂在一侧。
正当落魄之际,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屏风后响起。
“霍将军尚且年轻,他对战场分析未必透彻,我倒是觉得郡主所言有道理,身为主帅不守在军中,反倒回京纳妾,是哪门子的规矩?”
身着蟒服的男子缓步踏出,不经意的目光掠过沐姝。
江晏景的出现,让沐姝原本高悬的心终于稳了些。
还好。
还好有江晏景信她。
皇上不信她,难道连亲儿子的话也不听吗?
身为皇后所出,正宫嫡子,江晏景出生便被寄予厚望。
江晏景虽为太子居于朝廷,但对南州战事却盯得死紧。
如今江晏景出面,霍庭安心知沐姝将事情闹大了,愈发不悦,只好将话说重些。
“臣虽年轻,但也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想必要比太子熟知得多。”
“今日臣敢在此,以人头为誓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内,祁阳城必不会动乱!”
霍庭安这话一说,沐姝的心更凉了。
他敢用人头起誓,并非霍庭安年少雄伟。
实在是他目光短浅,自负自大!
“霍将军的头,与南州七城相比,又值几钱?”
江晏景眉目俊朗,说出的话却没给霍庭安留情面。
他轻飘飘一句以人头为誓,祁阳若失守,赔进去的不止霍庭安一条命,还有万千士兵与百姓的命。
如今一听霍庭安狂妄言语。
江晏景更信沐姝了。
霍庭安被江晏景说得面色一红。
他心知嘴皮子耍不过江晏景,转头又拜向皇上。
“请皇上明鉴,臣身经百战,难不成还抵不过一句妇人之言吗?”
江晏景还欲开口,却瞥见皇上挤眉弄眼朝他使着眼色。
皇上知道他是想为沐姝撑腰,可这小丫头是个蹬鼻子上脸的。
可军政大事,哪能任由沐姝儿戏?
“霍将军都这样说了,阿姝总该放心了吧?”
的确是沐姝杞人忧天了,说来说去,就是不想纳妾罢了。
皇上轻叹摇头,暗叹沐姝竟学会了小女人的把戏。
可三妻四妾如何能免?
待霍庭安立下大功,京中不知多少贵族,上赶着把女儿送过去做妾呢。
“回去操办吧,这两日就别入宫了。”
皇上不想多理霍家的家事,婉言拒绝了沐姝再入宫。
沐姝心跳如擂鼓猛颤,并未察觉到江晏景朝她投来,令人安心的目光。
眼见皇上决意不理,沐姝心一狠,摘了朝冠直扑上前。
皇上身旁的大太监反应不及,等再回神,沐姝已经跪在皇上脚边抱着他的大腿。
江晏景本欲阻拦的手,也滞在半空,盯着满脸泪痕的沐姝,缓缓移开了视线。
他又没说不帮,沐姝就不能等私下再去问他?
第6章 谁让你冲撞郡主的?
整日就知道哭。
哭得人心都碎了。
“既然霍庭安不能走,那请皇上准我亲去南州!”
“沐家满门葬身南州,我的尊贵荣华都可以不要,我可以战死在南州,但我不能眼看着已经夺回的城池再被骊国夺走了!”
尖锐的痛哭声下,沐姝死死抱着皇上的大腿。
后头的霍庭安早就呆了。
在他眼中,沐姝只靠父兄余荫得了郡主之位,虽是皇亲国戚,却只是个虚衔,并不受宠。
哪怕是皇上亲生的公主,这般行径也算是大不敬了。
他并不知嫁人前的七年,沐姝是被养在皇后膝下,与太子一同长大的。
更不知沐姝抱大腿这招,是她从小就对皇上使惯了的。
眼下霍庭安看见的,只有冒犯天颜这一条大罪。
如今沐姝是霍家妇,她若犯罪,霍家也得跟着遭殃。
“沐姝,你疯了吗?快回来!”
霍庭安低声呵斥,可沐姝浑然不听,把皇上大腿勒得生疼。
“沐姝,你是在逼朕吗!”
“你以为你这条命有多金贵?朕是怕你上了战场丢人现眼罢了!”
“霍庭安,把沐姝拖回去绑在房中,我看她还怎么兴风作浪!”
皇上大袖一挥,霍庭安立马上前,扛着沐姝硬是将她带走了。
可凄厉的哭喊声却久久未绝。
待那两人走后,江晏景追随的目光才缓缓收回,硬朗眉宇间愁色不减。
“父皇,阿姝并非只顾儿女情长之人。”
他认识的沐姝,眼中从来只有一件事,便是收复南州。
他与沐姝一同长大,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她要收复南州。
就算她不能亲自收复南州,也要嫁给收复南州之人。
只要能收复南州,乞丐浪子她也嫁,做妾做通房也情愿。
只是他身为储君,从没有亲自出战的权力。
“她说的有道理又能怎么样?她敢威胁朕!”
皇上气得胸脯起伏不止,胡子抖了又抖。
沐家灭门后,刚满九岁的沐姝日日抱着皇上的大腿哭,求他将自己派去南州。
皇上怕哪天沐姝真一声不吭去了,便将她送到皇后膝下,与江晏景一同养着。
那几年里,宫里日夜响彻沐姝的哭声。
江晏景哄也哄不好,最后气得他自己也直哭。
好不容易将沐姝嫁给霍庭安,过了三年消停日子。
她又惦记上去南州的事了!
“私底下抱朕大腿也就算了,当着霍庭安那个外人的面他也抱,朕若不动怒,脸该往哪放?”
“沐家就剩她一根独苗了,朕还真能把她送到南州不成?”
更何况区区三日,祁阳能出什么乱子?
皇上放宽了心,可江晏景想着方才沐姝的字字句句,眼下已然坚定。
他是信沐姝的。
从来都信。
……
“霍庭安,你把我放下!”
“你自己不去,凭什么不让我去!”
“我要去南州!”
霍庭安扛着沐姝走路,就听她叫嚷了一路。
一回府,霍庭安将沐姝扛回房中,直接用麻绳将人捆了起来。
舒沫原先在宫门口等着,不知皇上发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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