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见沐姝被绑,她才急了。
“谁让你绑着郡主的,还不快松开!”
说着,舒沫就要上手去拦,却被霍庭安一掌击退老远。
“沐姝御前无状,冲撞龙颜,是皇上命我将她绑起来的!”
霍庭安借着皇上的势,说话也底气十足。
第7章 厌恶
常氏与慕娇娥早被这的热闹引来。
见沐姝被捆在榻上,两人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笑。
“顾郎,郡主姐姐身娇肉贵,不比我这等粗使的农妇,怎么能这样绑着?”
慕娇娥抿着唇,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霍庭安,你就是个自负狂妄的平庸之辈,你再不回南州,祁阳城迟早丢在你手里!”
回来的路上,更难听的话沐姝都骂了。
如今霍庭安不回南州,她也去不了,满心愤懑只能骂出口。
可沐姝刚骂完,常氏冷着脸,一巴掌就甩了下来。
“真当你这郡主有多金贵?庭安可是攻下祁阳的功臣,你竟敢骂他?!”
常氏甩着一脸横肉,一巴掌就在沐姝脸上留下五道红痕。
郡主有什么了不起?
一个不受宠的东西,没见皇上都不理睬,还让庭安把她绑起来吗?
“沐姝,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我纳妾,但你不该搬出战事扰皇上视听,更险些连累霍家!”
霍庭安想起刚才沐姝抱着皇上大腿的模样,仍心有余悸。
稍有不慎,可就是满门获罪了!
他对沐姝那些心虚,也被那一瞬间的惊恐覆盖。
此刻有的,只是厌恶!
沐姝手脚被缚,但望向霍庭安的双眼猩红,咬牙切齿间满是恨意。
“你个蠢货,骊军狡诈一事我在信中也嘱咐多次,你却还放下大军回京。”
“父兄的作战记录,七年来我读了不下千次,你偏不信前人经验,攻下一城就傲慢回京,连我父兄拼死保护的地形图也置之不理。”
“你真当我稀罕你家正妻之位不成?”
沐姝泛红的眼圈下,映的皆是沐家军惨死的战场。
她锥心泣血的字字句句,让霍庭安有了一瞬怀疑。
常氏突然一声冷笑,将霍庭安的思绪打断。
“那种记录你读了万次有什么用?你全家都死在南州了,可见他们的计策行不通,地形图也是无用之物。”
“你家满门废物,也能跟我儿子相比?”
常氏恶毒的言语,让沐姝瞳孔一缩,愣了片刻。
沐家满门忠烈,就连妇人都披甲上阵,只将她一人留在上京。
战死那日,南州的土地,是被沐家军的血染红的。
常氏这老婆子,竟敢说她满门废物?!
霍庭安微蹙眉,也知道母亲说话重了,将她扯到身后。
“沐姝,你高处闺阁不懂武艺,去了南州也是白白送死。”
“我允诺你,三日一到即刻回南州取地形图,必拿下剩余六城,为你父兄报仇。”
“这几日,你就在房中待着吧。”
说罢,霍庭安带着常氏与慕娇娥离开。
房中只余被捆在榻上的沐姝,与被他打晕的舒沫。
沐姝挣着绳索,在桌边从天亮磨到天黑,磨到手腕鲜血淋漓,才将麻绳磨断。
这会儿舒沫还晕着,她将舒沫抬到榻上,又卸下墙上那柄生锈的剑刃。
眼底锋芒再起。
霍庭安说她不懂武艺?
她在皇后膝下养着,跟江晏景用着相同的武师教导。
七年间,她练的是沐家无影剑法,修的是母亲庞氏一族的鬼医秘术。
若不是皇上整日盯着,她早就跑去南州了。
霍庭安见识短浅私自回京。
既然他不走。
那这好不容易收复回来的祁阳城,就由她来守!
沐姝拿簪子撬了锁,趁着夜色翻上墙头,想着连夜赶往南州。
可刚爬上墙头,对面突地蹿出一颗脑袋。
两人额头撞得清脆响亮。
沐姝被磕得头一晕,迷迷糊糊跟江晏景一起摔在了将军府外。
“堂堂太子你翻墙头?”
第8章 圣谕
沐姝揉着额头,瞥了眼身着夜行衣,鬼鬼祟祟的江晏景。
一派风清霁月的太子爷,此刻迎着沐姝的目光,难得心虚。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丢在沐姝怀里。
“孤打宫里就听见你在哭了,估摸着霍庭安没本事哄好你,只能孤亲自前来了。”
沐姝拆了纸包,挑了一颗酥糖塞进嘴里。
“别扯,我今天可没哭。”
在宫里那七年,每当她想家人大哭不止时,都是江晏景来哄的。
不过他哄人也没个花样,就知道送糖。
江晏景刚想告诉沐姝,他已派出手下前往南州之事,低头就瞥见沐姝怀里抱着的那柄剑。
“这不是老将军的剑吗?你想带剑去求我父皇?”
“夜叩宫门可是死罪,你怎么不与我商量一下?”
江晏景蹙眉,心中暗叹沐姝冲动。
从小到大,分明万事都有他有他兜着,沐姝总急什么?
但她可没打算夜叩宫门。
从沐姝平静的面容下,江晏景清冷平静的容颜,也逐渐出现裂隙。
“你要去南州?”
他试探的话语,在沐姝的沉默下得到确认。
“好啊,你真是胆子大了……”
江晏景勾起一侧唇角,虽是笑得俊美,但眉眼间的愠怒清晰可见。
当初沐姝要嫁霍庭安他都没这么生气过!
“霍庭安不走,皇上也不信我,我怕祁阳再失守,只能自己去了。”
沐姝委屈说着,豆大的眼泪就噼里啪啦往下掉。
她从不在人前轻易落泪。
可从前在江晏景面前哭了太多次,她也习惯了。
江晏景的怒气,也在她滴滴落下的泪珠中消融。
“父皇不是不信你,只是……”
“我有一队黑甲卫,可日行千里,你出宫后我便已派他们去了南州,最迟明日酉时便能抵达,现在总该放心了吧?”
黑甲卫,是皇上亲自调派,负责守护储君安全的。
江晏景却肯将黑甲卫派出去?
“真的?”
“孤是太子,还能骗你不成?”
任何人会骗沐姝,但江晏景绝不会。
沐姝一抿嘴,眼圈更酸得止不住。
她就知道,江晏景同她一样,都心系南州!
“那你快回去等着消息,南州战事要紧。”
沐姝红着眼圈将江晏景往回赶,江晏景转身要走,却又停下脚步。
他狭长的凤眸落在沐姝身上,晦暗莫深闪烁片刻,拦腰一把扛在了肩头。
“你得跟我一起回宫。”
要不是他今夜想着来找沐姝,估计这会儿她都溜出城门了。
霍庭安那个废物看不住人,那只能同七年前那样,扣在她母后宫里了。
她上午被霍庭安扛回将军府,如今又被江晏景扛进皇宫。
江晏景叩响凤仪宫大门,睡眼惺忪的皇后看见一脸不甘的沐姝时,熟悉的感觉便回来了。
“派十个武婢过来,再将宫门锁好,时刻都要有人把守。”
皇后熟练指挥调度,又将沐姝塞进自己的被窝里,两人一同躺下。
从前三个武婢就能管住沐姝。
但沐姝长大了,又学了一身武艺,十个才勉强够用……
那七年里,除非皇上召幸,沐姝夜夜都与皇后同住。
昏暗的内室中,皇后抚着沐姝手腕结痂的伤痕,眼中满是怜惜。
“霍庭安还真敢绑你?”
皇后早已听闻皇上动怒之事。
却没想到霍庭安拿着鸡毛当令箭,连郡主都敢绑。
虽是圣谕,可在将军府中,绑不绑的谁又知道?
沐姝缩在皇后怀中,经历了整日奔波的身体颤抖不已。
“是我错了,我看错人了。”
早知如此,当初她不如不嫁,一个霍庭安,毁了她沐家军的名声。
皇后抚着沐姝的头,眼下落寞不止。
倒不是沐姝看错人,而是霍庭安太会演了。
当初江晏景私下向她求娶沐姝时,她还去问了一嘴。
可沐姝嫌江晏景上不了战场,无法收复南州,说他没用。
敢当着她的面说当朝太子没用,又不受罚的也就沐姝一个了。
“明日霍庭安不是纳妾吗?本宫去给你出气。”
皇后以后宫之身,无法参与战场政事。
可纳妾却是宅府之事。
沐姝的生母庞氏,是她出阁前的手帕交。
庞氏以随行军医的身份,随同沐家军上了战场死无全尸。
这些年她把沐姝亲闺女似的养着,怎么就被霍庭安与慕娇娥欺负成这般模样了?
第9章 我信
沐姝却把头埋的更深,闷闷的声音带着无所谓。
“我不在意他纳妾,我只想让他回去。”
皇后叹了口气,安抚的一下下梳理着沐姝的发髻。
“睡吧,总会有解法的。”
御书房里,却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遍地的奏折中间,江晏景还穿着那身夜行衣,趴在地上不语。
面前站着浓眉高竖的皇上,眼中怒气宛若实质。
抬手就是一个奏折仍在江晏景背上,“你去南州?朕就你一个独子,你跑去南洲?为了沐姝当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当他不知道黑甲卫被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连夜派去了南州?
真真是死心眼!
江晏景直起身子,眼中却不见失望。
“儿臣信沐家军,更不愿愧对一百零三沐家人的鲜血,哪怕仅是一句怀疑。”
他直面皇上,清冷的眉眼不卑不亢。
“祁阳城需要驻守。”
“儿臣可以不去南州,还请父皇早日将霍将军派回。”
这番话的意图也算是图穷匕见,皇上几乎被气笑了。
好一个以退为进。
到头来还是为了沐姝的一句话。
他冷哼了一声,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才开口:“好得很呐!兵书学以致用,用到你老子头上来了,明天等人家把妾抬进去,即刻便回。”
“谢父皇。”
江晏景神色一变,嘴角带笑站了起来。
他把地上的奏折一个个捡起,一起放在桌子上时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
“父皇,即便是沐姝的一句轻言,但我们要对得起沐家军。”
可以信,但绝不能不信。
沐家满门忠烈啊。
皇上抬眸看江晏景,似在那凤眼里看到了冲天的火光。
他神色一动,叹了口气,“朕懒得和你计较,我明天就下旨。”
江晏景是笑着退出来的,却在转头看到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时呼吸一窒。
他皱眉引着嬷嬷来到暗处,才低声询问,“阿姝怎么了?”
嬷嬷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喘着粗气道:“沐姑娘不见了,老奴去给娘娘送水,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武婢尽数昏睡,娘娘也被沐姑娘点了穴,好不容易才唤醒。”
她刚说完,还想带着太子去皇后宫里看看,眼前却骤然起了一阵风。
茫然抬头时,只有一片落叶徐徐落下。
沐姝蹲在宫墙边,胸脯还在微微起伏。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调理气息,静静的等待着下方禁卫军换班。
却在好不容易等到交接时,背后迎来一阵风,要将她拦腰抱起。
沐姝眼神一凝,手掌成刀向后劈去。
却还没碰上就被熟悉的招式拦截。
她微愣,听到隐忍的愠怒自背后响起。
“你不信孤?”
沐姝转身对视,清澈杏眸里是孤傲的坚决。
“黑甲军也是兵士,祁阳城需要一个将领。”
南州是狼豺窝,守在南州的骊国人更是悍狼饿虎。
夺走的城镇没有完整的,带走的俘虏也没有幸存者。
江晏景读了太多和南州有关的战事,因此才更不愿意看着沐姝迈入狼豺窝。
他直冲要点提醒:“阿姝,你没有将名挂身,去了也不一定能左右局面。”
沐姝眉眼锐利,“我姓沐,这一点就足够了。”
“沐家的血不会白洒,南州的百姓和兵士一定铭记着这个姓氏,他们和我这个沐家人一样,都渴望着南州的收复。”
“我母亲曾寄信回来,南州的百姓只要一听沐姓,便会倾巢而出,用泪水和高喊铺垫我沐家军的行军路。所以只要我去,就足够了。”
这番话江晏景每个字都信。
但这样却更让他心中无奈,看着沐姝眼中坚决去意。
江晏景叹了口气,在南州这件事上,他一直犟不过沐姝。
“孤刚去和父皇请了圣旨,不需要等待三天,明天霍庭安纳完妾就立即出发赶往祁阳城,有黑甲军在前拖延,霍庭安回到南州时,祁阳城必然全须全尾。”
这番话终于让沐姝软了神色,自霍庭安回来后疲惫的身躯终于站不住了。
她有些踉跄,被江晏景扶住后仍站的笔直。
“谢谢,我信你,一直都信。”
江晏景直接将沐姝扛了起来。
“好好休息,明天孤带你看着霍庭安离开。”
“好。”
沐姝终于放松身心,眉间的锐利早已和冷意一起消融。
清冷月色下,江晏景稳稳的托着沐姝。
狭长凤眸里是如潮水般汹涌的情意,但却很快又被他收敛。
次日,看着已经到了时候却还空悬的主母位。
霍庭安面色不虞,他喊来舒沫,语气不爽:“夫人呢?”
第10章 将门无犬女
慕娇娥哀愁的站在一边,犹豫开口,“郡主姐姐是不是不愿和娇娥共恃一夫,但她身为郡主,难道不更应大度些吗。”
这话登时激起了霍庭安的怒火,愧疚早已在一夜缠绵后被抛掷脑后。
“妒妇。”
霍庭安的脑海里全部都是昨日沐姝红着眼圈质问他的模样,一瞬间面色更沉。
沐姝赶着他回南州,果然就是不想纳慕娇娥为妾而已!
丫鬟三三两两前来通报没找到夫人的声音也惹得常氏不快。
“看上去是个温婉可人的主,却没想一点主母风范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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