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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还有些奇怪。
骊国有目的的切断楚国后勤，只为了筹谋这一次的大举进攻。
居然会因为刘安的话宁愿先不攻，而是换俘虏？
沐姝有些诧异，她垂眸思考片刻，最后看向一旁等待的庞素影。
“姨母，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庞素影没说话，只是上前来将沐姝的左手臂抬起来看了看。
那天火油箭围攻下的伤口仍然没好。
布也还是清晨她绑的那样。
沐姝心虚的缩了缩手臂，果不其然被庞素影瞪了一眼。
“你不换药是想等伤口发炎吗？你以为你在京城娇生惯养那些年的身体，能抵抗的住你这样折腾？”
“只是没时间……”
庞素影冷哼一声，从常带的包里掏出了药草和布，一圈圈的将那细瘦的胳膊绕了起来。
捏着手中炽热的胳膊。
她突然低低叹了一声，“你要平安。长安送你是为了保你平安。阿姝，这是你父亲，你的兄长，你的母亲，所有沐家人的愿望。”
“不管怎样，活着来见我。”
庞素影显然是猜到了沐姝自己不去是另有计划。
听着那带着心疼和叹惋的语气，沐姝的脑海里是刘安所说的话。
属于父亲和兄长的营帐里，是她没来得及被烧毁的画像。
即便身处远疆，也都念着她。
鼻子猛地发酸，眼中也有些水意，但沐姝只是闭上了眼睛。
将哭意狠狠的压了下去。
随后才缓缓开口，“好，姨母也要好好活着。”
等一切都安排好后，沐姝便和小一莫城一起绕远路出了淳安城。
跨过护城河，从祁阳城的边境向南州其他六城行去。
而路过边境的时候，沐姝也看到了骊国的数十万大军压境。
那大军中前方站了五十布衣，沐姝细细看了一眼。
霍庭安正站在城门上，似乎是在谈判。
小一感叹一声，“这么多大军，如果俘虏换走了，也不知道祁阳城守不守的住。”
他是不太相信霍庭安的。
沐姝收回目光，一路向前走，淡淡补充，“守不住也得守，他没有退路。”
“我们这一去，也是从死路中找生。”
闻言，小一和莫城都没有说话。
但心里自然还是有不安的。
他们三个人，当真能搅局成功吗？
沐姝没有耽搁，她选了一处最危险的地方――祁阳城前面的城，也就是南州第二城。
只要骊国有人回退，第一时间就能赶来。
三人穿着一路赶来从骊国士兵剥下的站甲远远地看着。
城门口有来来往往的士兵看着，看上去森严无比。
小一有些发怵，“我们当真要从正门进去吗，我们三人都会轻功，找一处墙从侧面跳过去也比正门进去好啊。”
沐姝从怀中掏出了令牌内的图纸，“如果这张图纸是真的话，按照骊国布置的习惯，城墙周围必然有人戒备，只能从城门进去。”
第67章 混入骊国城池
“我们进去就一个目的，记住大概的地形和布置，然后举旗烧火。”
莫城从怀中取出楚军的大旗看了一遍，确认下没问题后又揣了回去。
但心中疑惑不变，“我们三个人，怎么佯装城中已经被楚军攻陷？”
沐姝将图纸折叠，悉心放回令牌里收好。
女子静静的看着面前来往巡逻的士兵，声音坚决，“赌，赌南州的百姓仍然记得沐家军。用我的身份赌。”
不管赌没赌成功，布防图的真假都已经验证完毕。
依靠他们的能力，在骊国大军回来前都能成功离开。
她看了眼莫城，“那些俘虏里面有七成是楚国青年。老板说老弱病残是假的。”
这个假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到那稞饼老板那里的，尚不可知。
但是如果消息为假，再结合之前骊国士兵的态度，沐家军的声望应当在南州仍然有很大影响力。
这就是沐姝赌命的全部资本。
小一和莫城相觑一眼，这个资本是否可信？
但二人没有犹豫，最后重重应了一声，“听沐小姐的。”
“走。”
得到应声后，沐姝不再等待，径直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城门的士兵正巡逻，看了眼城中的百姓，其中一人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真亏的这些百姓总是没脑子的要冲去祁阳城，不然我们也得跟着去前线了。”
另一人懒散靠着城墙附和，“是啊，在南州里待着当待俘百姓好歹安全，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冲去祁阳城。”
“像这种养不熟的百姓，还不如直接杀了。慕杜安将军也真是难得糊涂……”
二人正聊着，余光就看到了有同行穿着一身带血的战甲朝这里走来。
瞥了一眼三人身上的血迹，一人皱眉，“你们不是在前线吗，怎么跑回来了？”
小一狠狠啐了一口唾沫，“这还用说，外面僵持起来了，让我们一队人马回来跟你们知会一声加强巡逻。”
他说着一口流利的骊国话。
听的沐姝一愣一愣的，在一旁补充道：“本来是五个人的，遇到楚国来打探的前锋了，赶紧让我们进去汇报吧。”
守城士兵没有半分怀疑，倒是闻言嗤笑了一声。
“你们居然被楚国前锋给打了，真窝囊。进去后可别说自己有五个人。”
那话语中对楚国的轻蔑浓郁。
十三年的战争，楚国一直得胜不了，已经在骊国人眼中成为了十足的败者。
小一应了一声，侧头看了一眼沐姝，态度不爽，“你告诉他们干嘛？”
沐姝配合着反驳了几句。
三个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城。
等到真的进去后，小一突然长长吐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他们这看着森严，居然态度这么松懈。”
沐姝神色不变，也并不觉得意外。
“慕杜安将军性格便如此，他向来自傲不已，再加上我们只有三个人进来，不会怀疑的。”
沐姝的脸被特意拿血抹了很浓，此时也不敢轻易的弄干净。
只能带着一脸的血顺着街道往里面走去。
被骊国占领的城池看上去还算完整，街道两旁都有商铺在正常经营。
只是这路上都没有多少行人。
沐姝来回打量着，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们三人穿着这身战甲仿佛发光似的，周围的百姓一直看着他们。
特别是沐姝，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一声轻骂。
“呸，这一脸最好是自己摔了个底朝天。”
这声音很轻，若不是沐姝自身功夫足够好，拥有很强的耳力。
不然还真听不到。
她看了一眼那妇女，最后低声道：“找个角落把衣服换了吧，莫城，有人跟着我们吗？”
“没有。”
沐姝便脚步方向一变，带着两人往巷子深处走去了。
将身后的百姓视线隔绝在外。
今天一天沐姝来回赶路，已经将白天生生熬过去了。
等三人换下战甲出来时，外面已经黢黑。
走到外面街道时，已经能看见商铺都在纷纷收拾东西，往家里赶去了。
其实这一路走来，沐姝心中轻松了很多很多。
因为她并没有看到打光人的南州，而是有着很多青年和孩童的城池。
倒是女子却不见多少。
小一有些奇怪，“这里的女子怎么都不见了？”
沐姝冷冷开口：“慕杜安将军喜好献女，这些女子多半是被他搜刮走了，等夺回了第二城就知道了。”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三个人大摇大摆地走反而会显得奇怪。
沐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二人向城主府飞掠而去。
那里应该是慕杜安这些守城将领的居处。
而且那里很高，能尽览城中布防。
三人还未行远，路过时却听到有不知哪里的角落，传来了女子的呜咽声。
那声音像是害怕，沐姝思忖片刻，便向那里行去。
只见一处到处都是沙土的巷子深处，有一位衣衫褴褛的女子缩在角落。
“你们在这里等我。”
沐姝抬手。
小一来不及阻拦，只能提醒，“沐小姐，小心有诈。”
角落的女子哭的很小声，听到声音后便浑身震颤。
抬眸向巷子口看去，那本就褴褛的衣服都要挂不挂的挂在肩头。
在远处时，沐姝只能看到女子身上的衣服很破，像是被野兽撕碎过，裙摆就跟破布似的东一条西一条地挂着。
但等走近后，沐姝才看清楚。
不仅仅是裙摆，女子的胸口还有臀部的襦裙全都被撕了洞。
私密之处若不是她捂着，就已经风光全露。
边疆苦寒，到了深夜更是冷的冻人。
眼前女子的衣衫尽破，此时冻得嘴唇乌青，看到她时被吓得不轻，却已经没了喊叫的力气。
“我是周围的居民，你这是怎么了？”
沐姝试图安抚。
女子一听是个声音温和的姑娘，也不再那么警惕，“我是从城主府逃出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许是担心自己的哭声太大，引来城主府的人，女子有些惊恐。
“那些城主府的士兵不会也听到了吧？”
第68章 沐家军的沐
“没有。”
沐姝从怀中取出换下来的骊国战甲递了过去，“你穿上这个防寒吧，也能伪装自己的身份。”
看着那递过来的染血战甲，女子紧紧抿唇。
那双含泪的眼本还无辜，此时再看向沐姝时已经带了几分憎恨。
“你这个骊国士兵为什么要帮我，原以为你说着楚国话，是个地道楚国百姓，没想到居然已经叛国投身进了骊国军营。”
她被冻得浑身战栗，却难掩心中愤怒，径直挥手将战甲打下。
苍白的脸坚决，“你就算将我送回城主府，我也绝不会折服。”
沐姝手上一空，战甲落在地上落了灰。
素手将战甲再次捡起，她轻轻抬眸，清冷眉眼在夜中却温和。
“姑娘可知祁阳城的守城将军霍庭安，我是霍将军派过来的，这身战甲只是伪装身份用的，现在也用不上了。”
南州的战事一直都是喧嚣尘上的话题。
在七城都尽数陷落之际，楚国的一位霍将军三年驰骋，终于挽回一城。
霍庭安的名字眼下在第二城也自然有着相当高的曝光度。
女子果不其然少了几分警惕，那紧抿的唇松了松。
随后小心反问，“你们真的是被派来的楚国士兵，不是找理由欺骗我？”
说到后面欺骗，女子反而自嘲的笑了一下。
“我这种手无寸铁的女子，你们直接打晕了带走就是，也费不着花心思哄骗我。”
说完，就伸手从沐姝手上拿走了战甲。
她应是冻得久了，穿战甲的时候手颤抖得厉害，连臂膀都伸不直。
沐姝直接上前在女子面前单膝跪下，拎着战甲的衣襟为对方穿上。
从将战甲披上，到将腰带系紧，沐姝的动作都十分温柔。
那温暖的胸膛将女子的眼神熏软，挡在胸前的手轻轻搓了搓沐姝身上的衣服。
“你只穿这一身单薄的衣衫，怎么在夜风中做任务？”
沐姝将战甲扯了扯，确认不会松动后笑了笑，“我可是带着任务潜入的，若因为冷风就影响自己的能力，哪还顾得上来救美？”
她有意说一些轻松的话来抚慰对方。
果然，女子嘴角轻轻勾了勾，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
她推了推沐姝，“那你们去做任务吧，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们能救下城主府的其他女子。”
提到这一点，沐姝的面色严肃不少。
“多少女子？他们在做什么？”
看了眼女子脚踝处被撕毁的裙摆，她轻抿红唇，“抱歉，只用回答第一个问题就行。”
女子摇摇头，胸前的手突然握成了拳头。
白而细的手指此时却用力的仿若铸铁，将夜风当成了城主府，试图捏碎其中屈辱。
“有足足两百位女子，你们来时应该没看到过多少我这样年纪的，都是能藏在家里的藏在家里，藏不了的便要么自刎了，要么窜逃了。”
“像我这种没逃掉的，便被生生掳去了城主府。他们在驯化我们，如同驯化牛羊，让我们做死士，或者学些狐媚手段，当成礼物送给别人……”
城主府的回忆似是也在此刻窜至脑海。
女子说到后面已经无法出声，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手指也在颤抖中不停抽搐，是害怕到极致的恐惧。
沐姝伸出手，将女子的手掌包了起来，清越嗓音如冬夜柴火。
“你别怕，你不会再回去了，她们也会出来的。”
但面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动听的话都很是苍白。
“但是已经死去的，和被送走的都回不来了。”
女子突然崩溃的低吼一声，“我好恨，那些骊国人简直就是狼豺虎豹，没有一丝人性。”
“我的妹妹才九岁，因为相貌可爱，就被掳去做了书童。我的兄长，因为试图阻止，被当街砍头，慕杜安根本没有心、没有心……”
她的家已经支离破碎，战败国百姓的性命全权是看战胜国的心情。
生死就是秋日枝条上的叶子，只要上头来一阵风，就要轻飘飘落下。
完全由不着他们自己主宰。
沐姝望着她，只觉得心中有火在烧，但她仍然很冷静。
“南州会回来的，七城一个都不会落下。一旦回来，就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惨况。”
这番话，说给女子，也是说给她自己听。
女子不说话，但由于愤怒，嘴唇的乌青也消退不少。
“沐小姐，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身后传来了小一的提醒，沐姝应了一声，最后握着女子的手哈了几口热气。
“好好活着，既然逃了出来，就要坚持下去。”
说完，她便起身打算离开。
但迈步时，却觉得衣角像是被扯住了。
她奇怪转身，便看到方才沉浸在怒火中的女子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随后笨拙的扶着墙爬了起来。
那苍白的唇不可置信的微微张开，“你姓沐，水木的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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