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着直球,宋执手顿了顿,然后抬头看她,狠狠的点了两个头。
“老婆看着我吃,觉得饭不如老婆香。”
“……”
白庭月挪开了目光,转而自己摇着轮椅到了宋执的办公桌前。
那让人心跳加速的目光终于没了,宋执轻轻松了一口气继续吃饭。
又恢复了之前的大口。
白庭月拿起桌上的文件,慢悠悠的掀开翻看着,跟看书似的,一字一句看的很仔细。
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里只有宋执碗筷碰撞的声音,还有白庭月翻看文件的书页声。
宋执吃着饭,却抬头看向了办公桌的方向。
轮椅里坐着的女子懒洋洋的靠着,台灯照着她的侧脸,把长长睫毛凸显了出来。
翻看书页时微微颤抖着,像是翩跹的蝴蝶,看的宋执心里毛茸茸的。
想亲。
他口干舌燥,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
宋执创业的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熬到天亮,从来没有觉得孤独过。
有时听到手底下的姑娘们讨论故事或者电视剧里,女主陪着男主一起工作多么多么温馨,让人向往,他只觉得无聊。
但当自己亲身经历后,才知道这种感觉很特别,特别到让人想在里面呆一辈子。
就像大冬天里在外面走了整整一天,整个人冻得僵硬,然后突然走进了开着空调的店面。
可遇不可求,又让人不舍离开。
是啊,他怎么还是答应了
坐在轮椅上的“空调”动了动,把手上的文件放下来了,转头看宋执,目光落在了宋执手上的碗,“吃完了吗?”
宋执又扒了一口,然后从容将碗放下给自己舀汤,“吃饱了,再喝点汤润润肠胃,你喝吗?”
白庭月表情淡淡:“不喝。”
“哦。”宋执应了一声,神色安然的舀了一勺喝了一口。
味道和平时阿姨煮的汤不一样,还挺好喝,他吞下抬头想夸赞,白庭月先开口了。
“宋执,为我做件事。”
宋执看她,那张白皙清丽的脸上表情冷漠,但嘴角却勾着笑。
那笑容既不是愉悦,也不是嘲讽,倒像是那种在监狱里,被告已经被判了刑被带去关了监狱后,关门的狱卒居高临下,对着被告露出的审视又半冷漠地笑,似乎在衡量这个人以后还有几分价值。
宋执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被告,置身于一个完全被动的地位。
但这个局面是他自己愿意的。
所以他看着白庭月,认真点了点头,“阿月,你说,只要不跟我父母有关,我都愿意去做。”
白庭月目光沉了沉,她反问:“那如果和你父母有关呢?”
她仍然懒懒靠在轮椅上,目光却锐利的和宋执对视,有些不容置喙。
在台灯昏黄灯光下,已经没有方才半分的柔和。
气氛在沉默下变得沉重和尖锐。
宋执垂眸,拿起碗来喝了一口汤,然后拿起纸来擦了擦嘴,抬头看白庭月,仿佛没有察觉气氛般笑:“当然也可以。”
但拿着碗的手却不由自主蜷缩起来,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恐慌让碗中开始有了波纹。
为了不让颤抖明显,他干脆拿两只手捧着碗。
白庭月笑了,“好,那你桌上的这些项目就继续和宋氏争夺下去吧,我知道以阿执的能力,一个都不会给宋氏留下的。”
她保持温婉的笑,却像极了人皮面具,“对吧?”
宋执看着她的笑,想问要到什么地步才可以停下,但他牙关松了松,却只是又捧起碗来喝了一口汤。
随后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也没有抬头,就只是看着碗。
前方办公桌那里传来了一声轻笑,紧接着是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白庭月摇了轮椅过来,揉了揉宋执的头,声音温柔,“阿执真乖,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哦。”
随后,她便摇着轮椅又走了,那只白皙的手在宋执眼前一晃而过。
宋执耳中,车轱辘的声音渐行渐远,然后便是玻璃门打开的声音。
他突然抬头看白庭月,“阿月,你一句话我要加班好久,有没有什么别的奖励?”
白庭月回头,侧着身子看他,“比如?”
宋执笑着作了一个手语,“比如和我说这三个字。”
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了指自己,又比了个大拇指轻抚过后,换了之手再指了指她,白庭月抬眸。
宋执正笑着等她,却不知道自己那个笑有多勉强。
白庭月放在身侧的手指蜷缩,她看着宋执,唇角缓缓弯起,声音清澈,“阿执,我爱你,很爱很爱。”
她说完,林幼已经从外面听到了玻璃门开的声音进来推她。
玻璃门再次被打开,车轱辘声响起,白庭月被推进了电梯,消失在了坐在沙发上的宋执视线里。
脸上的笑如水渍在烈阳下缓缓消逝,宋执静默片刻,然后起身出了办公室。
林幼把白庭月只推到了电梯,正折返回来便遇到了出门的宋执,她诧异,“宋总这是下班了?”
宋执错身往楼梯走,“去楼下喘口气。”
电梯停在了七楼,白庭月出来,这一层是甜品店。
她摇着轮椅,给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餐码便往里行去。
靠窗的墙边,夏宁正等她,桌上已经摆好了草莓蛋糕。
白庭月慢吞吞过去,夏宁给她递上去一把叉子,“白小姐真是神机妙算,居然猜到了这次宋总喊我回去是想对宋氏停止争夺。”
白庭月接过叉子,垂眸挖了一勺却没急着吃,她打量着蛋糕上的草莓。
不红也不大,比不上那天宋执递给自己的。
塞进嘴巴之前,她解释了一句:“只是比较了解宋家人。”
夏宁笑,她又喊来了服务员要来了两杯之前说好的茶饮,然后把其中一杯推到白庭月面前。
“你跟宋总说什么了?”
喝了一口茶将黏腻的奶油吞下,白庭月漫不经心:“让他继续争夺项目。”
夏宁喝着茶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目光复杂的放在了白庭月身上。
然后把茶饮推到一边,犹豫半响后问道:“宋执答应了?”
白庭月吃着蛋糕,含糊的嗯了一声。
夏宁看着她,嘴巴轻轻的抿了起来,过一会儿又问,“你怎么提的?宋执都拿撤资出来试探想停止了,你上去这么一会就给人说通了。”
白庭月:“直接提的,跟他说让他为我办点事。”
夏宁捏紧了手中叉子,“宋执怎么说?”
白庭月放下了手里的叉子,拿了一旁的茶饮喝了一口,仍然看着草莓蛋糕,睫毛轻颤,“他说和爸妈有关的事情不做,其他都行。”
和宋氏争夺项目的事情,宋执就是因为不想再和爸妈闹矛盾才提出来的。
白庭月、夏宁心里都清楚,宋执这是在说,除了和宋氏有关的,都行。
夏宁:“他分明都猜到了也说了,怎么还答应了?”
白庭月没立刻回答,她又喝了一口茶饮,似乎在回味味道。
甜品店的灯光明亮,却也透不过长长睫毛照出她眼底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白庭月笑了一声,“谁知道呢?”
说完,她便把草莓蛋糕往前推了推,有些疲惫的道:“换一个吧,不好吃。”
夏宁哦了一声,起身去甜品区重新拿蛋糕。
白庭月就坐在原地,支着下巴看窗外,只留一个后脑勺对着外面。
还真是无情。
宋执站在甜品店外,看着夏宁从那边的甜品绕了一圈要到门口来,便转身离开了。
他额头爬楼梯的汗在外面这会儿已经干了。
万籁俱寂,无处可依
此时转身便去了电梯,一路上行回到了驰聘所在的楼层。
林幼在他办公室门口拿着包等,灯已经关了一大半,正拿着手机玩,幽光照在脸上彰显着存在。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她便抬起头,见是宋执便站直了,“宋总,江城科技的总裁来了,正在待客室坐着。”
宋执瞥了眼待客室的方向,玻璃墙透明,把坐在沙发上的人看得清楚。
他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
“宋总再见。”
林幼道别,转身进了电梯。
宋执揉了揉眉心,走向待客室。
江斯瑾坐在沙发上,似乎是喝茶喝累了,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包烟往窗户那边走。
将窗户打开,他正找打火机,身侧伸出来一只手,把他手上的烟拿走了。
江斯瑾偏头看过去,就看到宋执拿走烟之后,直接给折弯了,然后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给看乐了,“我记得这里没有禁止抽烟的规矩吧?”
宋执“哦”了一声,从桌上掏出来一只马克笔,直接在旁边窗户上开始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禁烟标志就出来了。
他把笔盖合上,懒洋洋道:“现在有了。”
江斯瑾:“……”
有些不爽。
他皱眉,“上次见你还挺沉稳的,这段时间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宋执转身走向沙发,头也不回的道:“关你屁事。”
语气之散漫,态度之气人,让江斯瑾眼睛不由微微眯起。
他细细打量宋执背影,然后跟着往前走,等宋执坐下后坐在了他对面。
“听闻你最近在跟宋氏争夺?你也不怕和家里人闹得太难看?”
宋执往靠背上倒,奇怪反问,“我和江总好像没有熟到过问家事的关系。”
江斯瑾不由捏紧了拳头。
如果他没感受错的话,这个人是不是从进来开始就在故意找他麻烦。
以前不都懒得跟他计较吗,心情不好找他霉头?
江斯瑾想通了,心情颇好的笑了一声,“你是不是跟阿月吵架了?”
宋执看了他一阵,目光晦暗不明的,看不真切情绪,然后他右手抬起,指了指门口。
“你要是没事就出去。我很忙。”
江斯瑾只当他破防了,闲适的往后倒,金丝眼镜在灯光下折射出亮光。
他看着宋执,“我是来找你合作的,毕竟你现在可是放眼望去整个云城里敢和宋氏堂而皇之对着干的,我觉得在你的帮助下,宋氏破产指日可待。”
宋执懒洋洋抬眸看了他一眼,“江总如果纯粹来讲风凉话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江斯瑾嘴角勾起笑,然后突然起身,“我只是想来提醒你,你这么做下去宋氏会破产,正中阿月下怀。”
说完就要往外走,宋执突然出声,“你不是和阿月是合作关系吗,为什么要和我说?”
江斯瑾侧身看他,“如你所见,挑拨离间。”
他从上而下俯视宋执,神情里带了点审视,又接着道:“也是让你看清楚,你和阿月注定不适合,从能力到家庭,如果没有阿月在之中的帮助,你能这么快就抢下来这些项目吗?”
宋执面无表情看他。
江斯瑾笑:“从家庭上就更不适合了,宋家和白家从白氏被合并那一刻,就再也不可能了。”
他仔细看着宋执,等着对方露出惊愕或悲痛的表情。
但对方只是冷冷看着他,半点他想要的情绪都没有露出。
江斯瑾眯眼,“你知道阿月的目的?”
宋执低头,摸了摸口袋,“是啊,从头到尾。”
“呵。”江斯瑾冷笑,果然是两个疯子。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是那又如何。
其中一个已经爱到了疯癫,另一个却心中只有恨意。
注定还是不可能。
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他没再说话,转身向外走去,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玻璃门关上的声音,然后是电梯到达的“叮――”声。
最后是电梯门关上下行的声音。
宋执坐在沙发上,从上衣口袋摸到了裤子的口袋,最后拍到了什么,手便停下了。
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包烟,他又摸了摸口袋,空的。
宋执起身走到桌子上,从那上面拿走一个打火机,靠在窗户边上点燃了烟。
旁边就是他刚画的禁烟标识。
从外面吹来一阵风,烟头明明灭灭,半天点不燃。
他眯着眼睛,又把打火机点燃,这一回烟头没灭。
而头顶上的光却突然闪了闪,最后“啪”的一下灭了。
周身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不光是待客室,整层都没有一丝光亮。
除了安全出口的油绿光常量,陪伴宋执的只有那一点烟头发出的红光。
但窗外却又不合时宜的刮来一阵风,烟头闪了闪,宋执吸了一口,吹出来一口散烟飘荡。
白烟里,烟头又灭了。
宋执掐着烟,看着灭了的烟头,却没有再次点燃,他把烟随手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寂静夜色里,他突然嘴角轻扯,无声的笑了。
大楼很安静,夜色很安静,陪伴宋执的什么都没有。
连方才屡次灭烟的风都停了。
“要回家吗?”
宋执低声问自己。
他垂眸看着高楼下渺茫的街道,戏谑地轻嗤一声,“阿月啊……”
白庭月问他,如果和他父母有关呢,宋执垂眸喝汤的时候,却觉得整颗心都冰冰凉凉的。
从心脏深处往外,传到四肢百骸。
宋执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的情绪,只觉得特别特别苦,就算当时有一罐蜂蜜估计都压不下去的苦,苦的他头发晕。
当时只觉得眼前的汤都有了重影。
然后就觉得手也开始抖。
宋执从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狼狈过,但他又没法儿。
看了会儿窗外,宋执便直起了身子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拿手机打电话。
楼下安静的保安室被刺耳的电话铃声刺穿。
……
半夜,白庭月下楼倒水,出来上厕所的阿姨打招呼,“夫人渴了?要不要我倒点水上去备着。”
根本没睡的白庭月抬眸看她,“宋执呢?”
甘之如饴
阿姨却顿了顿,小心翼翼反问道:“总裁没回来吗?”
看来是没回来了,白庭月捏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却笑着冲阿姨摆了摆手,“陈姐,你先睡吧,我就随口问问。”
“哦哦好。”阿姨应了一声,挠了挠后脑勺转身上了楼。
应该不需要她去打电话联系一下总裁吧,夫人也没吩咐,还是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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