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颤动,白庭月侧头看她,眼睛微微眯起,“你知道什么?”
如果她没记错,杜泉歆的父母都是商人,怎么会知道她父母的这个事情?
当初她自己都查了很久。
杜泉歆笑盈盈看她,“我的舅父是公安局的,他说当年那个车子被动的手脚是多了一个零件,那个零件他一直觉得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是前几天又接触到了一个厂子做假货的事件就想起来了。”
“那个零件很早就淘汰了,六年前就被集中销毁了,最后一批的买家是一个皮包公司,我查了一下,那皮包公司后面的人姓宋,全名是宋在野。”
宋在野?
这三个字在白庭月的心湖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当时她也查到了这里,但为什么查到的是宋执?
她下意识蹙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拍卖
杜泉歆笑:“因为觉得你很可怜啊,家破人亡,为了复仇还把自己弄成了这样,当年A大第一首席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让我这个小跟班好生心疼。”
台上的灯光一瞬间变化,宋执的演讲结束了。
一部分的灯光闪烁,在杜泉歆的脸上划过,清晰的映照出了那嘴角的讽刺。
白庭月没什么反应,她冷淡回应:“我只信我自己查的。”
台上的人已经拢了拢西装准备下来,鸠占鹊巢的杜泉歆慢吞吞起身,她双眼带笑看着白庭月,“记得看邮箱哦~不信的话你自己也可以好好查一查。”
说完,她便从容地离开了,路过还不忘跟坐在途中的老板们打个招呼。
杜泉歆很喜欢穿红色,今天也是一身艳红色,在灯光下明媚鲜艳。
活脱脱一朵骄傲的玫瑰。
宋执下来了,坐在她的旁边,视线一直流连在想事情的白庭月身上。
眼前的人像是睡着了一样,眼睛虽然睁着,却无神的看着某个地方,看上去在想事情,还想的很走心,完全没有察觉到旁边坐下来一个人。
“阿月。”
直到宋执喊了她一声,白庭月才骤然惊醒般看向他,见到是他后她正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将手里的花束递给他。
那张清丽的脸熟稔的挤出笑意,“给你的,里面有我的礼物。”
“但是今天不能拆,等你明天参加完拍卖会才可以。”
宋执怔了一下,他接过花束下意识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有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看不见里面放了什么。
难道是戒指?
但那盒子却有点大,看着并不像,但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白庭月给他准备了贺礼。
他凑过去,眼睛晶亮的看着白庭月,“可以亲一口吗?”
白庭月顿了一下,她看着宋执泛着亮光的眼睛片刻,然后移开目光,往他那里挪了挪,“行,亲吧。”
她话说完,旁边便多了温热的呼吸,应该是宋执靠近了。
最后,那道呼吸只是停在了她的脸庞,然后温热的唇轻轻落在了她的右颊上。
很轻,也很克制,白庭月惊愕看去,宋执已经做回去了,他笑着看她,但眼底看上去很疲惫,那身上的沉郁感并没有消。
眼前人在笑,却像是形式化的笑。
白庭月收回目光,没再看他。
等回去后,宋执便早早休息了,乖乖的躺在床的另一侧,规规矩矩地也不占位置。
眼睛轻轻合上,呼吸绵长,卸了妆后眼底的青黑明显。
白庭月坐在前面的书桌那里正在看邮件,电脑的幽光照亮了她眼底的情绪。
有愤怒,震惊,还有不甘。
杜泉歆发来的东西很全面,证据链非常完整,逻辑也极其合理。
而最后推断出来的结果,便是宋在野,宋在野买了那个零件。
除了他,没有人再去购买那个零件过。
白庭月有些失神的倒在靠背上,她之前装作无意的问过宋执。
“你当时是怎么拿到白氏那个重要文件的?”
宋执无辜的看她,“就是碰巧要出国一趟,在机场看到了那个人鬼鬼祟祟的就觉得不对劲,我当时只是一炸就炸出来了。”
“你为什么要出国?”
宋执:“找我叔叔,他常年生活在国外……”
后面的白庭月就记不得了,当初能动手脚的因此便只剩下了宋执、宋景怀或者杨琴。但杨琴当时在别的城市做美容。
宋景怀她也查过了,当时宋景怀名义上还在本地,但当时其实偷摸跑去陪老婆了。
通话记录还有账单记录都干干净净,不存在买人行凶的可能。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宋执,他的账单上有一笔十万的流水,而那个银行卡如今已经变成了空卡。
不管怎么想都很可疑。
那么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宋执以宋在野的名号去买了那个零件,然后买凶杀人。
这是完全畅通的逻辑,包括时间线。
白庭月拿起一旁的拐杖,手腕用力勉强撑着自己站起来,她转身一步步走向床边,视线落在了熟睡的宋执身上。
昏暗月色下,房中温度偏凉,她看着宋执,眼神逐渐沉了下来。
既然已经没有疑点了,那就理所当然该开始了――
椿o拍卖所。
场上的拍卖师一身碧蓝旗袍,头发拿了一根缀着碧玉的簪子挽着,碧玉被弄成了很小的一颗,用流苏挂着,在灯光下反射着光。
她如山水画里的人,拿了一个锤子轻盈道:“接下来的是一块地皮,位于城中黄金地界,东西接着地铁口,南北则连接着两处商场,起拍价一千万,加价最低十万,开拍!”
话音落下,锤子轻敲拍下,在整个场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很快,前面便有人举起牌子高喊出声,“一千万百万!”
“两千万。”
前几排的人加价频繁,也几乎都是五百万五百万的往上加,速度很快。
毕竟这个地段实在是好,只要后面建好规划好,回本不是问题。
宋执懒懒坐在中间,旁边江斯瑾含笑举牌,“四千万!”
场上一下子陷入停滞。
宋执侧眸看他,“江总很闲啊,拍卖这个东西不是把钱给你助理就行了吗?”
江斯瑾也笑着看他,“宋总不也是闲得很。”
宋执没应声,他懒懒撑着下巴,看着前面的牌子一刻不停地被举起。
跟雨后春笋似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等到后来价格加到六千万陷入了尴尬中,宋执举起了牌子,“八千万。”
这一加就是两千万,场上众人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纷纷转头看看到底是谁,等到看清楚是宋执后又纷纷的收回了视线。
有人笑着出声,“宋总,你说你要是要我就不和你抢了啊。”
宋执礼貌颔首,“无妨,这个地皮不管加到多少对我来说都值得。”
霸气的语录一瞬间引得场上一片哗然。
江斯瑾漫不经心举起牌子,“九千万。”
拍卖师眼前一亮,“九千万一次。”
宋执:“一亿一千万。”
江斯瑾:“一亿三千万。”
选择
宋执面无表情:“两亿。”
场上一瞬间鸦雀无声,这已经远超地皮短时间内能带来的收益。
恐怕到时候就算建了流水极高的建筑,也需要十几年才能回本。
周期太长,毫无意义啊。
拍卖师则是诡异的没有拍下锤子,而她身后突然急匆匆走来一个人,举着一个电话。
众人只见拍卖师恭敬接过电话后,点头如捣蒜般说了几句。
最后来人拿着电话退下,拍卖师则挺直了脊背,朗声道:“地皮的老板说了,两亿是她心中的最高价,无需再往上加,目前驰聘总裁出了两亿的高价,请问江城科技的江总是否要跟?”
随着这句话说出,前面所有的人目光也投向了江斯瑾。
那眼中都是十分的好奇,如果他选择了跟,到最后那幕后的老板会选择谁?
面对众人的目光,江斯瑾慢悠悠的拿起了牌子,“两亿。”
他选择了跟。
拍卖师并未急着敲下锤子,而是突然目光在面前的观众席中搜索了一会儿,锁定在了右边的一个角落,等看到人后,脸上便绽放了笑。
“请白小姐选择这块地皮的归属人。”
白小姐。
这个称呼当即让场上的人都议论起来,毕竟这个姓氏在五年前可谓是如雷贯耳。
后来如同流星一般消逝,让不少人都扼腕叹息。
宋执的无谓神情则在这一瞬变化成了紧张,他顺着拍卖师的目光看向角落,捏着牌子的手不由的收紧。
江斯瑾在旁边则绕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若是阿月的话,宋总似乎无需担心吧,必然会选择给你的。”
宋执没理他,目光仍然死死的盯着那处角落。
在所有人好奇且期待的目光下,那处角落缓缓挪起来一个纤细的身影,她长发如瀑,随意的披散在腰间,侧脸在灯光下精致似娃娃,嘴角噙着一抹淡笑,摇着轮椅悠悠上了台。
白庭月并没有跟宋执透露出半分这个地皮是她的这条消息。
直到现在,宋执跟所有人一样震惊。
而与此同时,莫大的恐慌在他的内心里蔓延,江斯瑾说他不需要慌,这个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他不懂白庭月。
如果宋执不懂白庭月,也许在看到真的是阿月的那一刻,就觉得地皮一定是他的了。
但很不巧,他懂白庭月,为什么对方特意叮嘱了今天的拍卖会,为什么江斯瑾特意出面和自己竞争这个地皮,为什么最后白庭月选择了卡在两亿这个金额上。
一切都在宋执的脑海里连成了一条线,最后指向了一个结果:白庭月和江斯瑾合作了。
白庭月面向观众席,目光笑盈盈的落在了后面几排的两个人身上。
她大概寒暄了一下,“这块地皮地段实在优越,但也因为我白氏的缘故,这块地皮也无力开垦,便只能到现在希望拍卖一个好价钱。”
场上的人却反而看到她之后,便一瞬间放松下来额。
若说他们一开始还在思考这个背后老板会选择谁的话,现在得知是她后就不觉得有疑问了。
开玩笑,这个人是宋执的老婆,当然会选择驰聘了。
但也有人会想到另外一层,如果打算给宋执的话,为什么要用拍卖的方法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难道是人家小两口的情趣?
答案是――
“驰聘作为一个崛起的黑马,我丝毫不怀疑他能将这个我父母留下的遗产发挥最大的能力,但很遗憾,我认为江城科技一直以来的设计感更符合我的商人直觉,那我在这里,恭喜江总。”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愣住了,每个人都屏息敛气,观察着白庭月的表情,然后又回头看宋执的表情,试图寻找出其中隐藏的秘密。
没有人想起来鼓掌。
直到江斯瑾冲她抬了抬下巴,“谢谢白小姐的认可。”
然后带头鼓起了掌。
这回,场上才顿时如梦初醒般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直到结束都没有统一。
每个人的表情各异,一边漫不经心的鼓掌,一边低头嘀咕些什么,碍于面子不敢说话的,则是互相对视了几眼。
那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宋执坐在位置上,视线始终追随着白庭月,忽略了周围人传递来的同情的目光。
他紧紧抿着唇,神色努力保持着平静淡漠,但是眼底的痛楚却也有压不住的流出一些。
江斯瑾坐在一旁,作为胜利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中兴味明显。
“看吧宋执,我已经提醒过你很多次了。”
那低沉的声音含着笑,讽意十足。
江斯瑾继续:“你和白庭月,根本不可能。”
回应他的,是宋执突然起身,看也没看他,面无表情的转身往外走。
江斯瑾淡淡瞥了一眼,便继续坐在位置上看拍卖。
白庭月出去后,顺着工作人员指的方向经过一条长廊,前面便是进拍卖会的大厅,大门就在前面。
她摇着轮椅往前,下一秒右边却走出来一个人站在了她的面前,任由轮椅狠狠的撞在他的小腿上,硬生生将轮椅逼停。
白庭月抬眸,宋执正低头俯视她,眼底是波涛暗涌,能隐约看出来疯狂。
她冷冷看他,“宋执,别发疯。”
宋执抿唇,他身侧拳头捏紧,“我只想要一句解释。”
白庭月毫不在意地挑眉,仰头看他,“解释?我身为一个商人,看中谁能给更大的价值就给谁了而已。”
说完,她便摇着轮椅调整了方向,打算绕过宋执离开。
但眼前人却突然抓住了轮椅的把手,然后将白庭月怼到了墙边,宋执虽然眼底还映照着疯狂,但手上却收着力道,白庭月只觉得轮椅轻轻的靠住了,自己并没有半点不适。
她抬起一只手,抓住了宋执的领带,“宋执,我认为我的解释已经够全面了,你还想做什么?”
宋执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弯下腰来看着她,靠得很近,气息喷洒在白庭月的额头上,让她能清晰地闻到面前的香水味。
他真的什么都做了,为什么眼前的人却还是离他很远?
我们离婚吧
宋执觉得自己很痛苦,他甘愿当一条狗,任由白庭月驱使。
但为什么和面前的人永远都隔着天堑般的距离。
他不甘心。
宋执逼视着白庭月,眉尖紧紧蹙着,眼尾有些薄红,压抑着疯狂和痛楚。
“为什么是江斯瑾?”
虽然没有明说,但白庭月知道,宋执这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和江斯瑾合作。
她直视宋执,也将那眼底的痛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能看到宋执眼中深处的隐忍水意,但从头到尾,她的眸中都没有任何情绪。
最后,白庭月扯了扯嘴角,一抹冰冷的笑挂在唇边,她仍然看着宋执,一字一句道:“宋执,我们离婚吧。”
宋执的呼吸陡然停止,他眼中的痛楚更甚,疯狂也如此,化成了狂风骤雨般的汹涌,在眼中翻涌,在周身凝成了实质。
他不可置信的握紧了白庭月的手,仔细在面前那双眼睛里寻找,一寸寸的寻找开玩笑、或者撒谎的痕迹。
就如在沙中淘金妄图以此洗去贫穷的信徒,卑微到了哀求,希望能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沙中找到自己想看到的那抹亮色。
但后来那些信徒折在了名为贫穷的生活中,宋执也绝望的发现没有,一点他想看的都没有。
脑中的窒息感有些强烈,他下意识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却连吸气时都是断断续续而颤抖的,是因为恐慌,还是因为心脏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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