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不是你女儿,你救了我就是缘分,我就当你是我娘,以后我常来看你。”
女人搂住香莲:“你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天亮以后,香莲起床还有些头晕,女人让她再休息,香莲说:“我不能休息,必须去督军府。”
女人说:“大白天的,再去还不被人捉住啊?”想了一下又说,“你要真是不死心,那就夜里去吧,让祁光带着你从水下的墙洞里钻过去。督军住的房子应该比当兵的住得好,门口也该有把门的。你找到之后就在门口大喊,夜里安静,喊一声能听老远,不怕督军听不见。只要督军听见了,就该让人把你带过去,有什么说什么,不用害怕。”
觉得不放心又说,“万一有人要抓你,你就说你是督军的侄女,他们不敢再害你了,会把你送给督军问清身份。督军问你为什么冒充他的亲戚,你就说不这样怎么见到你呀?督军若是个青天大老爷,就不会治你的罪,还会替你申冤。若是个混蛋将军,你怎么见他都得个死,你可想明白了?”
香莲点头说:“我不怕死,只要能为养父养母申冤,死有什么可怕的呢?”
“好哇,你真是个坚强的好孩子。”
香莲一整天都在期盼着日头快点落山,这样她就能尽快前往督军府。然而,想到去了之后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她的心里又不禁紧张起来。就这样,她怀着忐忑的心情度过了一整天。
天一黑,香莲就拉着祁光要去督军府。祁光说:“要去也得等到半夜,一则那时候当兵的都睡了,二则月亮升起来能照亮道路。”
吃过晚饭,又过了一会儿,感觉很多人已经睡下了,香莲催促祁光快点动身。
两人出了庄子没走多远,先来到督军府的东墙外,沿着墙跟往北走,一直走到尽头,那里有一条河。原来,督军府的北面墙头竟然建在水里。
祁光先下到河里,香莲紧跟在后边也下了河。他们沿着墙头往西走,水越来越深,快要到了脖子。
香莲不会游泳,水过腰部就觉得要漂浮起来,祁光回身拉着她一点一点向前走。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跟香莲说:“到了,这个洞就在这下面。”
香莲往墙下看,但并没有看见洞在哪里。祁光让她将脚往墙上靠,她果然试出墙下有一个洞。
她问祁光:“怎么过去啊?”
祁光说:“钻进水里。”
“不行啊,我不会水。”
“没事,闭上眼睛。”
香莲闭上眼睛还是不敢往水里钻。
祁光让她捏住鼻子,她用手把鼻子捏住,试了几下还是不行,祁光就摁她的头顶,她猛地从水里冒出头,呛得连连咳嗽。祁光吓得要捂她的嘴,她也吓得往四下里看。
祁光说:“你不会潜水就过不去,我们只能回去了。”
香莲焦急地摇头说:“不,不能回去。让我再试一次。”
这一下,她没有捏鼻子,一下蹲到水里,好一会儿才冒出头来,惊喜地说:“我行了。”
祁光说:“好,我先过去,那边没人我再拉你过去。”
祁光潜入水里,好一会儿才露出头说:“行,那边很安静。”说完,他拉住香莲的手再次潜入水下。
香莲闭上眼睛,将身子蹲下,就如平地钻洞一样,试着洞口钻了过去。
祁光一直拉着她,将她的身子往上举了一下,香莲觉得整个身子漂了起来,把头露出水面,发现自己进了墙内。再看眼前,全是荷叶,原来督军府的院内有一个藕塘,藕塘的水与墙外的小河相通。
他们慢慢往藕塘边上游去,又从水里爬到岸上。香莲这才发现,藕塘上面就是菜地。原来,她昨天晚上就是在这里被人勒住脖子,然后就被埋在了不远处。
这时,月亮已经升起,圆得像一只光盘。祁光跟香莲说:“我把那边的衣裳拧干,你在这里拧吧。”
香莲望着祁光走远,心里无限感激。她忽然想,祁光会不会是自己的哥哥呢?而他的母亲,会不会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娘?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心里想,等事情办完了,一定要查个清楚。
祁光换好衣裳过来,香莲也穿好了拧干的衣裳。两个人从菜地往院子中心走去。
两人走在幽静的小路上,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香莲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紧紧握着祁光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感到一丝安全。
他们来到房子附近,只见一排排高大的瓦房全都一个模样,并没有祁母说的那种好房子,也没有士兵把守,完全不是他们想象的样子。
房子太多了,一排排,一大片,不时传来打鼾的声音。香莲想,如果随便在某一处大喊,不可能让全院子的人都能听见。这该怎么办呢?香莲很发愁。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个人影鬼鬼祟祟,香莲心头一紧,用手拍了拍祁光,示意他看。祁光做了一个不让她发出声音的动作,两人便躲在一棵大树的后边,注视着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个人走近一处房子,忽然扭头回去,没走几步又停下来,反覆数次,犹豫不定。
祁光趴在香莲耳边说:“这人可能找张督军的。”
香莲点头,她想,不是找张督军不会这样犹犹豫豫,跟祁光说:“他会不会是刺客,要杀张督军啊?”
祁光点点头:“很有可能。”
香莲说:“我们把他逮住吧?”祁光又点头:“好,快点过去。”
两人正要起身,那人便向这边走来,她可能听见旁边有人说话,伸着头往这边查看。
将那人快到近前,祁光和香莲突然冲出来,那人吓得转身就跑。
祁光拉车全靠跑步,两条腿细长,在这一刻,更是快得如箭,一眨眼跑到那人身后,将腿往往前一伸,用脚绊倒那人,而香莲也跑到跟前,一屁股坐在那人身上,对着屋子大喊:“快来抓刺客呀,有人要杀张督军。”
很快,那间房子的门被打开,有人拿着手电筒往地上照,突然喊道:“马团长?”
香莲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正是昨天见到的那位军官。
第九章 绝境逢生
马革毕的四弟名叫马革业,十六岁那年外出时遇到了征兵的队伍,被抓去当了兵。家里人找了一阵子没找到,都以为他死在了外面。
两年前,马革业突然带着兵马回来,人们这才知道他成了军人,而且在督军府担任了警卫团团长。从此,马家的人在县城威风起来。
白掌柜送香莲去省城的时候,被对门的冷二看见了。他尾随白掌柜来到轮船站,看着香莲上了轮船,然后跑去马革毕家报告。
马革毕想了一会儿,问冷二:“你知道这个丫头坐轮船要去哪里吗?”
冷二说:“会不会去找老六?”
马革毕摇了摇头:“她不会找老六,估计去找张督军。咱们干的这件事张督军并不知道,如果她找到张督军,把这件事说出来,恐怕张督军会发火,对我们不利呀。”
“那该怎么办?”
“得派个人去通知老六,让老六想个办法把这个丫头除掉。”
“轮船已经开了,再派人过去就赶不上了呀?”
“不坐轮船,骑马过去更快。”
于是,马革毕写了一封信,派人赶往督军府。
送信的人来到督军府门外,提到马革业的名字,门口的卫兵不敢怠慢,赶紧报告马团长。
马革业一听是家乡来人,便让那人进来。他看完信后,才知道四哥在家乡干了坏事,气得把信撕了。
送信的人说:“别管四爷做得对不对,现在告状的人来了,六爷得防范啊。”
“我防范什么?他做的事让他自己负责。”
“四爷之所以敢这么做,还不是靠着六爷是团长吗?张督军如果知道了,受罚的可能是六爷啊?”
马革业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做了安排,对门岗的哨兵说:“如果有个小姑娘来见张督军,先报告给我。”
为此,他哪里都不敢去,只在门岗守着。
没想到真的有人过来,于是,他带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警卫将香莲领进大门,骗到菜地后,将她勒死埋掉。因为匆忙,埋得并不严实。半夜里,他起来查看,发现埋尸的地方被人扒开了,尸体不见了,吓得他魂飞魄散。
第二天一早,张督军要进城,让他陪同,在城里与外省来的军官会面。因为心里有事,他思想不能集中。
宴会上,有人向他敬酒,他却不停地发呆,这让张督军看在眼里。回来的路上,张督军问他:“老六今天怎么啦,心事重重的呀?”
他以为张督军知道他杀人的事,吓得浑身冒汗。
回到家里,他不敢出门,只等着有人叫他去见督军。等到半夜也没人叫他,他心里想,可能是昨夜自己看错了。于是,趁人们都睡了,又悄悄去了菜地。也就在这时,祁光带着香莲刚走,他们差一点相遇。
马革业看到昨天挖的坑还在,人确实不在里边,心里纳闷,谁会挖走尸体呢?
他想去问一下大个子警卫,便来到警卫的住处。因为房间还有别人,他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拍门,来回走了几趟,刚好这一幕被祁光和香莲看见。
正当他犹豫不定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哪里有人说话,就伸着头过去查看。不想祁光和香莲一起冲了出来,吓得他扭身就跑,被祁光追上并绊倒。
他一开始以为是督军派人抓他,吓得他没有做任何反抗,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忽听香莲大喊抓刺客,他气坏了。等来人赶到后,他便让人将香莲和祁光抓了起来。马革业从地上爬起,跟众人说:“这两人是小偷,带到我的住所去,我要亲自审问。”
几个人拿来绳子将两人捆绑起来,推推搡搡往马革业的住所走去。
香莲想,如果被他们带到马革业的住所,很可能会被马革业打死。一个警卫团的团长打死两个小偷算不了什么大事,但马革毕霸占白家财产的事就没人管了。想到这里,香莲放开嗓子大喊:“我是张督军的侄女,我要见我叔叔。”
祁光听见香莲这样喊叫,也跟着喊:“你们谁敢碰她,张督军知道了会枪毙你们。”
那些人听了害怕,停下来不敢再往前走。
马革业说:“不要听他胡说,赶紧带走。”
香莲还是大喊,她想让张督军听见。
半夜里吵吵闹闹,惊动了很多人。张督军迷迷糊糊被惊醒,叫勤务兵出去看看。一个勤务兵回来说:“马团长抓了两个小偷,正往警卫团押送。”
张督军听了便倒头睡下,见勤务兵不走,又问:“还有什么事吗?”
勤务兵迟疑不决,不敢说话。
“有什么事就直说。”
“我听一个女小偷说,她是您的侄女。”
张督军怒道:“他妈的,我哪来的侄女?”
勤务兵弓身退了出去。
张督军睡了一会儿又醒过来,他忽然想,门卫把守这么严,怎么可能进小偷呢?又想,小偷敢进军事要地能偷什么?还敢谎称是我侄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忽然坐起,又将勤务兵叫过来问:“什么样的小偷你可见到了?”
“我没见到,只听见女的喊叫她是张督军的侄女。我问警卫团的人,说是两个小偷,一男一女。”
张督军想了想:“去把刘副官叫过来。”
勤务兵转身离去,不多时,刘副官走了进来:“大帅找我什么事?”
“门外喧闹不已,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是警卫团抓了两个小偷。”
“小偷怎会跑到督军府来偷东西?”
“是啊,我也觉得此事蹊跷。”
“今天马老六跟我去省政府,一路上魂不守舍,别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这就去。”
此时,马革业已将香莲和祁光带到了自己的审讯室,他吩咐几个手下:“你们几个,给我狠狠地打,直到打死为止。”
一个营长走过来劝阻道:“团长,这女子自称是张督军的侄女,不问一问吗?”
“若是张督军的侄女,门卫为何不向我禀报?向你禀报了吗?”
“没有。”
“她肯定是冒充的,敢冒充督军的亲戚,仅凭这一条就该枪毙。”
营长再次劝道:“还是问一问吧。”
马革业愤怒地喊道:“问什么?动手!”
营长退到了一边,那个跟随马革业一起的警卫此时也在这里,他看着香莲心里发毛,这个女的明明被他勒死了,又亲手埋在地里,怎么又活过来了?难道有两个人?屋里还有其他人,他不敢多问,但心里却痒得要命,不住地看看香莲又看看马革业。
同样纳闷的还有马革业,他也想知道香莲是怎么活过来的,但他急需要香莲尽快死掉,他担心督军派人过来,这样,四哥的事被督军知道不说,他杀人灭口的事也会被督军知道。只要香莲一死,就由他随便说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马革业怒斥几个士兵。
听见马团长的怒斥,几个士兵将香莲和祁光吊了起来,他们拿来鞭子,狠狠往两人身上抽去,疼得两人惨叫连连,不一会儿两人就昏死过去。
这时,刘副官走了进来,大喊一声:“住手!”
几个士兵吓得闪到一边。
“刘副官怎么来了?”
“大帅让我来问一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是小偷,还冒充督军的亲戚。”
“你说他们是小偷有什么凭据?”
“他们还没得逞就被我逮住了。”
“既然没有赃物,怎能断定是小偷呢?”
“冒充督军亲戚总得管吧?”
“你没见过督军,怎么知道他们不是督军的亲戚呢?”
“不可能,督军怎么可能有他们这样的亲戚?”
“可不可能,见了督军就知道了。”
“不要见督军,我现在就把他们毙了。”
说完,他从腰间拔出枪,对准香莲就要开枪。
刘副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嘣的一声,子弹打在了房顶上。
“马革业,”刘副官喊道,“督军让我带人过去,你要开枪打死他们,不要命了吗?”马革业把枪收了起来:“对不起,我气晕了。”
刘副官挥了挥手说:“把他们放下来,带到督军那里去。”
刚才捆绑他们的几个士兵不敢怠慢,赶紧把香莲和祁光松绑,架着他们出了门。
来到督军住的地方,张督军已经起身等着刘副官回报,忽然看见士兵架着两个血淋淋的人进屋,他问刘副官:“这是怎么回事?”
刘副官回答道:“马团长要杀他们,被我拦下来了。有什么情况,大帅自己问吧。”
张督军看了看两人,又问几个士兵:“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们就把他们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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