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士兵不清楚眼前的人是不是督军亲戚,吓得双腿发抖。
这时,香莲清醒过来,她知道自己被带到督军的住处,而督军就在眼前,便慢慢从地上爬起,忍着伤痛给督军磕了一个头,对张督军说:“谢谢张督军救我,我有冤情要向督军禀报。”
“什么冤情?”
“马团长的哥哥仗着马团长的势力在我们家乡横行霸道,假借为督军祝寿的名义把寿礼放在我们家里,然后又让人偷走,谎称督军生气要将我一家人赶出县城。我父亲不服,派我来省城找张督军告状。结果被马团长骗到后边菜地将我活埋,多亏这位哥哥将我扒出来,带我来见督军。马团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污蔑我是小偷,要将我打死,幸亏副官赶到才救了我一命。”
“你说马团长把你活埋了,有什么凭证?”
“就在菜地边上靠近藕塘附近,那地方应该有一个土坑,埋我的人是一个大个子,脸又长又黑。”张督军对刘副官说:“你带两个人去菜地看看,是不是有个埋人的土坑?”
刘副官带了两个随从往菜地走去,远远看见两个人在菜地里来回晃动。刘副官让两个随从藏在一边,他悄悄跑到两人身后,看见是马革业和那个警卫正在用铁锹填坑。刘副官突然喊道:“马团长在干什么呢?”
两人吓得一起趴在地上,魂飞魄散。
“刘副官,你要把人吓死啊?”马革业从地上爬起来说道。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马革业定了定神说:“既然刘老弟看见了,就不瞒你,我看这里有个土坑,就把它填平。”
“这坑是谁挖的?”
“我挖的,要埋那两个小偷。”
“督军让我找你们两人,刚好你们都在,跟我过去吧。”
“好吧,刘副官先走。”
马革业说着给警卫使了个眼色,警卫明白马革业的用意,一伸手将刘副官的脖子用胳膊勒住。刘副官想挣脱,却挣脱不掉。马革业阴冷地说:“刘黑子,我知道你恨我,是我抢了你团长的位置。你他妈的要害我,今天先让你走。”说着,他举起手中的铁锹,猛地向刘副官的肚子上铲去。
第十章 省城归来
刘副官瞧见马革业手中的铁锹即将铲过来,奋力向一侧躲闪,连同警卫的身子一起扭动,那把铁锹正铲在了警卫的胯骨上,警卫疼得松开刘副官趴在地上翻滚。
刘副官因用力过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马革业趁机举起铁锹往他身上拍去,吓得刘副官连忙翻滚躲避,那一锹没有拍到实处。马革业再次举起铁锹,却被冲过来的两个随从紧紧抱住。
刘副官从地上爬起身,和两个随从一同押着马革业去了督军住处。
张督军听闻马革业竟要对刘副官下手,气得他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太让我失望了!”
马革业扬起脸说:“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张督军站起身摇了摇头:“我对你这些年的栽培,就换来你这句话吗?为了一点小事,你竟敢连续杀人。倘若我冒犯了你,你是不是连我也要杀呀?”
马革业硬着头皮,一句话也不肯说。
“先把他们押下去,明日再审,我现在累了。”
几个人将香莲、祁光和马革业一起押了出去,分别关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有人发现马团长的警卫死在了藕塘里,军医检验尸体发现他的胯骨断裂,为锐器所伤,最终判定他承受不住痛苦,滚入藕塘自尽了。
刘副官来到张督军房中询问:“大帅,马革业该怎么处置?”
张督军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马革业跟了我十几年,曾救过我的命,不管他犯多大的罪,我都不能枪毙他,不然,以后谁还敢救我?”
刘副官说:“玉碎难合,马革业不可能再忠心于大帅了,倘若放了他,难保他不会投奔别处再回来报仇,到时候大帅悔之晚矣。”
张督军叹了一口气:“随他去吧。”
“好的,那一男一女该怎么处置?”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都是马革业为了害人故意放进来的。”
“那个小伙子不错,敢舍命救人,是一条汉子,问问他是否愿意留下,愿意留下你就帮我栽培一下,将来也能成个副官。不愿意留下就除掉,免得四处张扬,说我们督军府他能来去自由。还有,你带着那个女孩去一趟马革业的老家,如果真是她说的那样,将马革业的哥哥毙了,帮我在全县恢复一下名誉。”
“是。”刘副官敬礼出去。
来到马革业关押的屋子,让人给马革业松了绑,刘副官说:“大帅饶你一命,命你即刻离开。”
马革业白了他一眼:“你得逞了,警卫团终于落到你手里了。”
刘副官冷笑了一下说:“马兄,一路走好。”
马革业没有理他,径直离去,心里却想,回家后先把姓白的烟馆收拾了,再回头找督军报仇。
这人想到做到,果真害得白掌柜家破人亡,再要刺杀香莲时却被香莲反杀,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刘副官又去见祁光,跟他转述了张督军的话。祁光说:“我娘就我一个儿子,我不能离开我娘。”
刘副官说:“张督军看上的人,没有一个能走掉的,你若是不同意,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祁光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抬头问:“我能见一下我娘吗?”
“你同意留在这里就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没有命令你不能去见你娘。至于你娘那边,肯定会有人通知的,你安心在这里就行了。”
祁光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默认。
刘副官又来到香莲关押的屋子,问她昨天跟督军说的是否句句属实。香莲说:“句句实情。”
“那好,我跟你一块儿去你们县城,倘若不是你说的那样,督军不会饶了你。”
“若有半点假话,我甘愿受罚。”
“那行,你跟我开车过去,晚上能到,明天就能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现在就走吗?”
“是的。”
“我要见见祁光。”
“督军看上他了,让他留在军中效力,你见不到他了。”
“我要见见他娘。”
“现在就要动身,没有时间。”
香莲见刘副官态度强硬,无法说服,只得跟着他离开了关押的屋子。
来到前院,香莲看见一个黑色的形似轿子的东西,不知为何物,又见里边下来两三个人,有人拉开前面的门让刘副官进去,另外两人跟香莲坐在后边。香莲听人说过汽车,心里想,这不会就是汽车吧?
汽车跑得飞快,香莲透过后边的玻璃窗看见车后扬起的灰尘,如同下雾一般,五百里路从早上开到傍晚,比马车跑得还快,香莲不住惊奇。
来到淮上县,汽车直接驶进了县公署大院,没想到县知事带着一帮人正等在院子里,见汽车进院慌忙跑过来迎接。
刘副官下车与知事握手:“知事大人还没下班啊?”
知事点着头道:“听说刘副官要来,我们特意等着呢。”
刘副官很惊讶:“知事大人从哪里听说我要过来啊?”
“哦,我们早上向督军府发去电报,关于马团长的哥哥与白家烟馆纷争的事,请求督军府的意见,没想到督军府下午就回电,说张督军已派刘副官来了,估计傍晚能到,我们没有下班,就在公署大院恭候。”
另一个官员说:“几位军爷别站着说话了,快到客厅里坐吧。”
几个人往客厅里走,其中一个官员看香莲站着没动,回头道:“姑娘也请。”
香莲说:“我不进去了,我得回白家烟馆。”
众人都扭头望着香莲,刘副官说:“好吧,你先回去。”
知事大人问:“这位姑娘是何人啊?”
“她是白家烟馆的大小姐,我们就是送她过来的。”
几个人互相对望,都是一脸茫然。
回到烟馆,香莲看见几个警察站在门口,正要进院子时被警察拦住,一个警察说:“房子查封了,任何人都不得进去。”
香莲说:“这是我家,为什么不能进去?”
刚好香菱在院里看见香莲,她立刻跑出来说道:“这是我们大小姐,怎么不让进来啊?”
听到香菱的话,几个警察这才放香莲进门。
秋菱拉住香莲问:“姐姐的脸怎么啦,谁打的啊?”
香莲摸了一下脸上的伤:“没啥。”又问秋菱,“门口怎么站上岗了?”
秋菱回答:“莲姐还不知道呢,马革业要老爷搬家,老爷去了县公署。知事大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先让警察封住了门,既不让姓马的进来,又不让老爷营业,就这样耗着了。这两天老爷快急死了。”
香莲来到后院,太太搂着儿子天赐正抹眼泪,看见香莲进门慌忙起身,又看见香莲脸上的伤口惊讶道:“你的脸怎么啦,是不是督军打的?”
香莲说:“督军没有打我,是马革毕的弟弟要杀我,让手下人把我吊起来打的。”又把一路上的经过说了一遍。
白太太伤心地摸着香莲的脸:“我的孩子呀,让你受苦了。
白掌柜在里屋走了出来,听见香莲说的经过,难过道:“回来就好。”
白太太说:“亏得是你去,若是你爹,一百条命也回不来呀。”
天赐搂住香莲说:“姐姐还坐汽车了,好了不起啊。”
香莲摸了摸他的头,孩子还是年少,这个时候关心的却是别的。
白掌柜悲喜交加:“多亏了我的女儿,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啊。”
香莲突然想起地窖里还有一个人,问道:“爹可忘了韩家松吗?”
白掌柜回答:“没有忘了他,我送了两天的饭,第三天马家就来人要我们搬家,吵得不可开交。半夜里我跟他说,这房子很难保住,到时候你别落在他们手里。他听了以后就要走,我问他去哪里,他说他回家。我跟他说,回家后千万不要露面,他说他家里有藏身的地方。”
香莲又问:“现在回没回家,爹可知道?”
“这些天跟打仗一样,哪里知道别的事啊?”
一家人正说着话,周探长带着两个警察来到烟馆大院。其中一个警察搬着一个木箱子放在地上,让白掌柜辨认。
白掌柜看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不会是那个洋戏匣子吧?”
周探长问:“你看清楚是还是不是?”
白掌柜又让香莲点上灯,灯火快要烧到木箱子了才点着头说:“没错,是装洋戏匣子的木箱子,原先金光闪闪,现在怎么这样了啊?”
周探长说:“你再打开看看。”白掌柜打开箱子,发现里面竟是一个带着锈斑的铁喇叭和一个脏兮兮的木匣子,他愣住了。
“这……这不是洋戏匣子呀?”他惊讶地问。
周探长笑了一下:“跟你见的不一样吗?”
白掌柜不解地说:“不一样啊,马革业放在我这里的可是璀璨夺目,非常精美,哪是这般黯然失色,像朽木废铁一样啊?”
周探长点头:“那就对了。”让人把箱子收起来,又转身对白掌柜说道,“明天上午,在县公署大院开公审大会,由知事大人亲自审理你们家与马家的财产纠纷一案。所有涉案人员都要到场,你们务必参加。”
白掌柜说:“我一定到场,只是……这个箱子不像我们丢失的呀?”
周探长又笑:“是不是,明天到了现场你就全明白了。”
周探长又对香莲说:“马革业不仅敲诈勒索,还有一项嫁祸杀人的罪名。这个罪名非常关键,最高可判死刑。但是,你要把韩家松找到,否则,被害人找不到,不能当场定罪。”
白掌柜听后吓得浑身一哆嗦:“还要枪毙人?”
“这个不好说,要看定什么罪。”
“如果要枪毙马革业,那就算了。他死了,姓马的人还不恨死我呀?冤冤相报何时了,算了,只要他放弃我的财产,我什么都不追究。”
周探长愣了一下:“你这话怎么说的?如果他没有敲诈勒索,你必须还他东西。没有东西,只能把房产给他。两个选择,没有折中,你看着办吧。”
白掌柜听后浑身发软,言语不清。
香莲看白掌柜懦弱,心里生气,说道:“正是你这样才被人欺服,你可知道对坏人仁慈就是帮凶,比坏人还坏?”
白掌柜被女儿说得不敢吱声。
香莲又转向周探长说:“我们坚决跟马家对抗到底,我去找韩家松,直到把马革业告到枪毙。”
周探长扭头对白掌柜说:“还是大小姐有主见,真不明白你这么懦弱是怎么把烟馆经营起来的?”
白掌柜垂下头低声回应:“我以德服人。”
周探长哈哈大笑:“一个开烟馆的还能有德,真是讽刺啊。”
送走周探长,香莲回头对白掌柜说:“我去找韩家松。”
白掌柜愣了一下:“天都黑了,你上哪里找他?”
“你不是说他回家了吗?我去他家找他。”
“你可知道他家在哪里?”
“我去问一下洪掌柜。”
白太太看她要走,上前拉她却没拉住,眨眼之间,香莲便消失在大门外了。
第十一章 夜闯韩宅
洪掌柜正要关门,看见香莲急匆匆跑来,伸出头问:“大小姐,什么事啊?”
“韩家松来过吗?”
“自从警察把他带走之后,我去送过一回饭,之后再没见过他。”
“你知道他家住在哪里吗?”
“他回家了吗?”
“我打算去他家看看。”
“我没去过他家,只知道他家在城东韩圩村。从县城东门出发,直走二十五里,路南有一片湖泊,走到尽头就到了。”
“到了村子就能找到他家吗?”
“白天好找,一说他爹韩世荣的名字,没人不知道。你现在过去,到地方也该半夜了,我不清楚好不好找呢。”
“韩世荣?我知道了。”说完,转身走了。
出了县城东门,走不多远有一片湖泊,沿着湖岸有一条大路,香莲走在大路上,一眼望不到尽头。这时月亮还没升起,东边的天空发出淡黄的微光。
走了不远,香莲迎面碰见一个挑担的路人,向那人打听:“请问,韩圩村是不是在前面?”
那人似乎有些累了,放下担子擦了擦汗:“是在前面,还有二十多里呢。”又用手指了指湖面,“把这个湖走完,在湖的东岸就是。”又看看香莲,“你现在过去吗?到地方也该半夜了,一路上没有庄子,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我不害怕,只要能找到人就行。”又问,“韩圩村有个韩家松吗?”
那人摇了摇头:“那一带都是姓韩的,单说个名字谁能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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