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鬼,都敢逃课离家出走了。
宋茵边说边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出来的动作。
一转头,突然跟陆黎川的目光相撞,他眼里没什么情绪,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恍惚间,宋茵突然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高中。
周末的时候,陆黎川也是早早的抱着弥弥坐在这个位置等她,她总是姗姗来迟,路过橱窗前,弥弥总是两只小爪子搭在玻璃上,兴奋地挠着要出来。
宋茵敛了敛情绪,错开眼。
双腿突然被宋嘉彦紧紧地抱住,“宋茵茵,我好想你啊,我差点被饿死,呜呜呜。”
“哦,”宋茵指了指宋嘉彦的嘴角,“先把汉堡渣给擦干净。”
宋嘉彦立刻松开手,小爪子在嘴角使劲儿揉了好几下。
“没了!”宋嘉彦睁着圆溜溜地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宋茵。
本来还想说他几句,被这小鬼这么盯着,宋茵也说不出来了。
叹了口气,宋茵蹲下来,捏着宋嘉彦的小脸,“下次有什么不满要说,再离家出走,我就不来接你了。”
“嗯嗯!”宋嘉彦举着手发誓,“肯定不会了!”
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一道嗤笑。
宋嘉彦不开心地瞪着陆黎川。
宋茵抬眼看着陆黎川,诚恳地说:“谢谢你告诉我宋嘉彦的位置,还带他吃了饭。”
“嗯。”陆黎川没什么情绪地应了声。
怀里的弥弥突然扑腾着小爪子,热切地看着宋茵,一个劲儿要往宋茵那去。
“安静点儿。”陆黎川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弥弥的脑袋。
“喵~”
弥弥不满地看了陆黎川一眼,又扑腾着要往宋茵那儿去。
“害,你家的小猫不喜欢你,”宋嘉彦用食指戳着下巴,说着风凉话,“它很喜欢我们家宋茵茵。”
“喵~”
弥弥又叫了一声。
“看吧,这小猫都同意我说的话了。”宋嘉彦继续说。
宋茵看着情绪激动的小猫,蓝色的瞳孔泛着光,“是弥弥?”
“喵~”
陆黎川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看着她,良久,吐出三个字,“不然呢?”
“没什么,”宋茵感觉陆黎川今儿心情不好,也不想跟他对着干,“能不能给我抱抱?”
陆黎川淡淡道:“你问它。”
“喵~,喵~”
宋茵坦诚地说,“它,好像还挺愿意的。”
‘哦。’陆黎川微微前倾,接过弥弥的后,陆黎川便抽手离开,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宋茵的手背,有些痒,还有点麻。
宋茵敛了敛心神,弥弥开心地在她胸前蹭来蹭去,像是没过瘾又仰躺着,小爪子和小脚丫子开心地摇来摇去。
陆黎川瞥了一眼弥弥,真没出息。
宋嘉彦刚才还在看陆黎川的笑话,这会儿却感觉站着的这俩人,外加这个叫‘咪咪’的小猫是一家人,他反倒像个外人。
“往前走几步,”陆黎川抬了抬下颌,“离宠物医院没多远了。”
宋茵愣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弥弥生病了?”
“体检。”
“哦。”宋茵点了点头,弥弥的年纪大了,再加上之前中过毒,身体肯定是比不上同龄的小猫,是应该定期体检。
“弥弥中毒过。”陆黎川冷不丁地开口。
“哦,”宋茵的脚步顿了顿,“是嘛。”
陆黎川侧头看着宋茵,“你不知道?”
在光线昏暗的夜晚,陆黎川的眼睛黑的发亮,眼底幽深,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嗯,”宋茵避开他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好一会儿,陆黎川才淡淡道,“很久之前了,说不定是在遇到它之前。”
宋茵松了一口气,“嗯。”
“为什么叫‘咪咪’这么难听的名字?”宋嘉彦拽着宋茵的衣角,努力地寻找存在感。
宋茵:“很难听?”
宋嘉彦坚定地点了点头,看了陆黎川一眼道:“不像好名字。”
跟陆黎川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反应一模一样。
当时弥弥出院后,宋茵把它抱给陆黎川,他突然说,要不给小猫取个名字。
宋茵思忖片刻,‘就叫弥弥吧。’
陆黎川的第一反应也是,‘真难听。’
宋茵坚持,‘就叫弥弥,是弥补的弥,意思是永恒,长长久久的意思。’
陆黎川盯着她看了许久,拖腔带调地重复‘长长久久’,突然笑了一下,‘就叫弥弥’。
-
宋茵觉得是好名字。
“弥弥是长长久久的意思,是希望弥弥能够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弥弥‘喵~’了一声,表示赞同。
“哦。”宋嘉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陆黎川侧过头盯着宋茵看了好久,直到宋茵感觉像是有人在盯着她,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在空中相撞。
陆黎川沉着脸,宋茵有些不明所以,怎么感觉他好像更生气了。
弥弥也收敛地缩在宋茵的怀里。
一路无话。
宠物医院果真如陆黎川所说,约莫两百米就到了。
因为是晚上,医院里有些冷清,天花板的射灯闪着惨淡的白光。
陆黎川抬步走进医院,跟前台的小姑娘说了些什么,那似是小姑娘在电脑上查询了一会儿,抬手朝里面指了指。
宋茵抱着弥弥跟着进去了。
见陆黎川问完了,宋茵不舍地把弥弥递给陆黎川。
结果,弥弥的小爪子一直抓着她的衣服,‘喵~’
叫了好几声。
“呵,”陆黎川收回手,凉凉地看着弥弥,“白眼狼。”
“喵~”
弥弥又往宋茵的怀里缩。
“着急吗?”
宋茵怔了一下,“什么?”
“体检大概需要半个小时。”陆黎川解释。
意思就是,让她陪着弥弥体检,宋茵摇了摇头,“不着急。”
想到宋嘉彦,宋茵回过头,只见宋嘉彦蹲在门口,跟小白狗对望。
从麦当劳出来,一路上,小白狗就一直跟着他,他走,它也走,他停,它也停。
宋嘉彦有点舍不得小白狗。
宋茵:“宋嘉彦,进来。”
“哦。”宋嘉彦应了声,情绪明显很低落。
宋茵:“把小狗也带进来,让医生叔叔给它洗个澡,检查一下,有没有生病。”
“好!”宋嘉彦的眸子瞬间亮了。
宋茵让前台的小姑娘给小白狗安排洗个澡,再做个体检。
然后,才跟着陆黎川去找医生给弥弥做体检。
给弥弥做体检的医生是个中年男人,似乎是这家宠物医院的院长,而且,跟陆黎川很熟。
一系列检查做完也才二十分钟。
做检查的过程中,宋茵发现,这人总是时不时看着她,她有些别扭。
做完检查,下意识就抱着弥弥,准备离开诊室。
那医生却突然叫住了她。
“小姑娘,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宋茵倏然定住,“什么?”
医生笑了笑,“十年前吧,那会儿我还在二中附近的兴南宠物医院当医生,你穿着校服抱着弥弥来医院。”
见宋茵似乎还是没反应过来。
医生继续说:“当时,弥弥住了一周的院,你每天下课都会来医院陪着它,给它念外文书籍,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宋茵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当初的那个医生。
余光突然瞥到陆黎川正背抵着墙,双手抱臂,闲闲地看着她。
刚才陆黎川还特意提起,弥弥中过毒,又跟院长这么熟,很明显是早就知道这事了。
宋茵尴尬地弯了弯唇角,“不好意思,我记性有点差,听您这么说,我才想起来。”
那医生也笑了笑,“我也是在陆医生带弥弥过来看病,听到弥弥的名字,才认出来的。”
宋茵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在弥弥康复一个月后,她又带着弥弥去过一次医院,可能那时候顺嘴说了弥弥的名字。
陆黎川家本来就离二中不远,能找到那家宠物医院自然不难。
-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宋嘉彦还有些依依不舍,因为小白狗是流浪狗,有些检查要明天才能做。
就暂时把小白狗留在医院,等检查没什么问题,打了疫苗才能安全带走。
“刚才,为什么撒谎。”
医院门口,陆黎川突然停下脚步,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一直到宋茵的脚边。
“没必要。”
弥弥中毒,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再提起这事,也没什么意义。
“不是今天见到弥弥,你也想不起来吧。”陆黎川的声音有些低沉,嗓音也有些哑。
这句话很快就被秋风吹散。
宋茵坦诚道:“嗯。”
这么多年过去,她没想到弥弥被陆黎川照顾的这么好,从刚才医生的表现来看,这么多年,陆黎川每年都会带弥弥来体检,从兴南宠物医院到这个医生开了自己的医院,年年如此。
良久,陆黎川的影子动了,两人的影子渐渐重叠,纠缠,然后偏航,越离越远,直到陆黎川的影子彻底消失。
“宋茵茵,我们回家吧。”宋嘉彦拉了拉宋茵的手。
“好。”宋茵的声音有些涩。
坐在回程的出租车里,宋茵闷得有些难受,直到开了窗,凉凉的秋风钻进来,她才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刚才陆黎川说话时,显然是带了情绪的。
似是在责怪她忘了弥弥,宋茵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陆黎川想问的好像远不止弥弥,可能,还包括,他。
宋嘉彦总感觉宋茵跟陆黎川之前的关系非同寻常。
“宋茵茵,你跟刚才那个男人是不是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
“嗯。”
宋嘉彦:“你是不是......之前经常欺负他?”
宋茵想了一下,除了恶作剧,让陆黎川吃一些他讨厌的东西,也算的话,好像也还有很多。
“嗯,算是吧。”
宋嘉彦叹了口气,我就知道,难怪人家想当我爸爸,原来是想当你爸爸报仇雪恨!
宋嘉彦觉得终于真相大白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宋西林跟赵慧君女士就蹲守在玄关。
宋嘉彦一见到父母,立刻就蔫儿巴了。
瑟缩着躲在宋茵的身后。
宋茵摸了摸宋嘉彦的头,“别怕,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
接着,宋西林就说:“你跟我来一下书房。”
宋嘉彦不敢不听,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跟着宋西林进了书房。
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宋茵累得不行,进房间简单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任由着思绪慢慢发散。
其实,当时宋茵会那么紧张弥弥,事后还让陆黎川养着弥弥,出发点一直都是陆黎川。
一次周末,宋茵去找陆黎川的时候,突然从门卫大爷那听了一个趣事,是关于陆黎川跟小区楼下的猫。
陆黎川小的时候,父母一直很忙,一年有四分之三的时间都不在家。
有一段时间,陆黎川实在觉得太闷了,就打上了小区的流浪猫的主意,成天拉着流浪猫聊天,于是在一个下午被门卫大爷给撞上了。
当时的陆黎川正蹲在小区的大榕树下,看着三个小猫吃罐头,嘴里念叨:
‘小白,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把自己滚的脏兮兮的,还不如旁边的小灰爱干净,回家让你爸妈给你洗洗,算了,你们也没爸妈,勉强理解你了。’
‘小灰,刚夸完你,你就不老实了,竟然抢小花的口粮!’
‘小花,小白,你们怎么都不吃了?’
老大爷看不过去了,跟陆黎川说,小白和小花都是公的,只有小灰是母的,那俩在争夺小灰呢。
陆黎川愣了一下,嘀咕:‘你们才几岁啊,都要谈恋爱了,还三角恋,不嫌挤啊!’
这件事以后,老大爷好几天都没看见陆黎川给这些流浪猫带罐头了。
后来,这几只小猫生孩子了,陆黎川又出现了,老大爷听见他嘀咕: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还挺幸福,我都没爸妈陪,也没人给我投喂猫粮。’
然后又批评了为人父母的几只猫
‘你们当父母的怎么回事,也不出去工作挣奶粉钱,真瞧不起你们。’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爸妈很好,比这几只不称职的猫好多了。
说完,老大爷感叹,“这小子,还挺会自我纾解,比我们老头子都强。”
当时,宋茵只是感觉很酸,很涩。
那会儿,流浪猫早已不在了,但是,宋茵发现,陆黎川每次走过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朝榕树那看看。
宋茵知道,是他想那些小猫了。
后来,在学校发现弥弥的时候,宋茵第一时间拉着陆黎川去看。
陆黎川早已不会像小时候那样跟弥弥聊天,但是,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去看弥弥。
所以,在发现弥弥中毒了,宋茵没敢让陆黎川知道。
好像有一次,在医院,医生问她,“怎么这么紧张一只流浪猫。”
宋茵脱口而出,“有个人很在乎它,我怕他会哭。”
医生很八卦,笑笑:“男朋友?”
良久,宋茵才说,“。”
宋茵,你现在挺喜欢回收垃圾?
第二天一早,宋茵走到客厅才发现,几个人早早坐在餐桌上吃饭,宛如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那就是宋西林把宋嘉彦给说服了,宋西林在家扮演的一直是和稀泥的角色,哄完媳妇,再哄孩子。
宋茵走到餐桌旁,拿了两旁吐司,吃完一片才问宋嘉彦,“不气了?”
“嗯,”宋嘉彦点了点头,“妈妈是...关心则乱,是我任性。”
关心则乱这几个字,怎么也不像是能从这小鬼嘴里说出来的,这么哄着赵慧君,估计是宋西林又许给他了什么好处。
赵慧君这次也没接话,照往常,她肯定会接着再说上几句,‘妈妈还能害你吗?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宋茵喝了一口牛奶,然后朝着宋西林比了个大拇指,调解工作做的真到位。
吃完饭,宋茵就去上班了。
除了正常的备课、上课以外,宋茵都时间都耗在准备比赛上。
因为太忙,宋茵压根儿也没什么旁的心思,只是偶尔会想到弥弥,还有,陆黎川。
直到周五晚上,宋茵刚走出校门,就见到钱文森倚在车旁,向她挥手。
宋茵这才想起来,赵慧君那天在医院说是要请钱文森吃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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