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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楼下，潘盛转身朝门外跑去。
电梯前，他紧盯着不断攀升的数字，心跳猛烈的撞击胸膛，紧张又期待，呼吸都变得轻缓，终于，到达这一层后数字停下，红光闪两下，电梯门缓缓打开。
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小脸。
叶蓁斜挎着一个深咖色大包，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鼓囊囊的，她穿着浅米色羽绒服，长筒靴，带着一顶粗毛线编制的彩色卷边帽子，两侧垂下长长的绒球隐在乌发中。
小脸红扑扑的，眉眼间有些疲倦，看见他的那一刻，眼睛顿时恢复晶亮，笑着，唇边漾起小酒窝。
潘盛呼吸停滞一秒，下意识张开手臂，叶蓁跑过来扑进他怀里。
“早饭吃了没？”
“没有，又困又饿。”
“先吃饭？”
“好。”
心情就像过山车，前一秒，潘盛还在想着怎么哄她，转眼就相拥着坐在沙发上，玩她纤细的小手，叶蓁吃饱喝足后困意上头，阖眼躺他怀里，话也不想讲，她昨晚没买到直达的机票，中间转了两三趟才到，大雪纷飞的不可谓不艰辛。
客厅暖气很足，空气中萦绕着淡淡花香，电视机无声放着综艺，热闹又安静，潘盛垂眸看着怀里的女人，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轻轻碰的，看她没反应，就慢慢加深这个吻，轻舔慢咬，舌尖抵开牙关诱她一起，手也顺着腰侧溜进她的薄衫内，掌心炽热，静谧的空间让荷尔蒙肆无忌惮蔓延，叶蓁迷迷糊糊的，白皙的脖颈向后弯成优美的弧度，想反抗却动弹不得，无力的屈指抓向手边抱枕......
“潘盛.....”
“嗯？”
“......困”
“乖，睡你的。”
再醒来时太阳已经下山，窗外灰蒙蒙，房间内开了一盏暖橘色小夜灯，全身上下酸疼，嗓子也不舒服，叶蓁皱着眉翻了个身，趴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睡得倒挺爽。
蹬掉被子，转头看了看，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回来了。
她很喜欢这间卧室的装修风格，低饱和度色彩搭配简约大气，很温暖，家具精致适配度高，特别是顶上的吊灯，光线柔和，给人温润如玉不骄不躁的感觉，都说装修风格可以反映房主人的性格，潘盛在小卖部楼上那间旧卧室，更多的是随性肆意，连书架上摆的都是球类，手办，乐高等，一看就是大男孩的房间，相比较，这儿更适合过日子。
过日子？自己居然想到过日子？？叶蓁顿时被自己吓清醒，挣扎着爬起来，披头散发坐在床榻间，疯了吧！
没等她多琢磨，卧室门打开，潘盛衣着齐整，抱臂倚靠在门框上，挑着眉浅笑，“醒了？”
“几......”嗓子暗哑，皱着眉咳嗽两声，叶蓁再次开口：“几点了？”
“七点。”
潘盛走过来，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沉木香，还带着几分凉丝丝的气息，“你出去了？”叶蓁问。
“嗯，刚从酒店回来。”
附身亲了亲她的脸颊，说：“收拾一下，吃晚饭。”
餐桌上，叶蓁搅着碗里的粥，挑出玉米粒吃，说：“我想回家看奶奶。”
潘盛视线在她脖颈处滑过，笑道：“奶奶挺好的，在忙着置办年货。”又问，“回去的机票买了吗？”
叶蓁摇摇头。
潘盛：“我来买吧，陪你一起。”
“我自己回去就行。”叶蓁点亮手机屏幕看日期，头也没抬，“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你忙你的。”声音冷冰冰的。
“嗯。”
空气莫名安静一瞬，有点诡异，叶蓁毫无察觉，把半碗蔬菜玉米粥喝完，潘盛才再次开口：“你明天回家？”
“回家看奶奶啊，刚才说过了。”
“还是别去了。”潘盛说。
“为什么？”
大眼瞪小眼，半响，叶蓁重复道：“为什么？？”
“不是回来找我的吗？”潘盛夹了一颗虾仁放她碗里，理所当然道：“难道不应该在这儿陪我？”
叶蓁一想，也对啊，明天晚上就要走了，满打满算没有二十四小时，再回家一趟多耽误时间。
“行吧~” 她悠悠的把虾仁吃了，心里默默对奶奶致歉，要是知道孙女回来不到家看她，估计老太太心都要碎了，过年买礼物补偿吧。
“不乐意啊？”
闹什么脾气？
“乐意乐意~”
叶蓁嘴上敷衍着，都说女人性情多变，每月总有那么几天，眼前这位爷不知道怎搞的，也是说变就变，好好的吃个饭，眼瞅着脸色沉下去，要不是长得帅才懒得惯他。
叶蓁放下筷子，倾身靠过去，隔着饭桌碰了碰他的薄唇，说：“怎么了？不是答应在家陪你吗，闹什么脾气。”
潘盛面无表情：“我闹脾气了？”
不让他送她，仅剩一天假还要回家陪奶奶，说话也冷冷淡淡，没半点温情，现在还说他闹脾气？亏他早上还那么卖力伺候，小没良心的。
“没闹没闹。”
叶蓁起身走过来，搂住他又吻了吻，柔声哄道：“我给你买了衣服，老帅了，还有你上次说好吃的点心，也带回来了，走，回卧室。”
潘盛被她连拖带拽的往卧室走，到门口转头说：“我要送你。”
“......好，送送送。”“不许敷衍我，讲话温柔点。”“温柔温柔，快进去。”
卧室门关上，没两分钟断断续续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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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日，秦争都闷闷不乐，也不出车挣钱，就拧着眉坐沙发上抽烟，整个客厅烟雾缭绕，老婆搂着儿子呆在卧室不敢出来，秦老太太来他身边低声劝，“小争，好男不跟女斗，你服个软能咋地，她一个女人家，心肠软经不住求，你――”
“妈，您能不能不管我的事儿！”秦争粗暴打断，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准备再摸一根出来，烟盒空了，他烦躁的攥成一团丢进垃圾桶，冲卧室喊：“滚出来！给老子买包烟去！！”
“G。” 卧室门倏地打开，秦争老婆披头散发跑出来，身上穿着睡衣，随意披了一件外套，眼睛都不敢往沙发上瞄，低着头仓促的往门口走去。
秦争冷冷的瞥她一眼，秦老太太继续道：“总不上班也不是办法，要不送礼呢？”
“没用。”秦争闷声道。
“要不，我去一趟公司呢？”秦老太太压低了声音，浑浊的眼中闪过狡黠精光，她七十多岁，常年体弱多病，导致面色暗黄，身体消瘦佝偻，看着只是没精气神的普通小老太太。
秦争太清楚自家老娘的实力，以前他犯事被退学，老娘直接闹到校长办公室，撒泼打滚愣是保住了他的学籍，工作后老板拖欠工资，这小老太太直接到公司大楼拉条幅，差点没闹上新闻，把老板吓得够呛，连夜补发工资奖金，这次.....
秦争有点犹豫，他跟人事主管打听了，公司对他后期处理就是降职降薪，如果不能接受下一步就是劝退，李承干的挺好，天天在办公室加班到半夜，领导们都看在眼里，继续干根本不是问题，叶蓁的态度很坚决，不可能让秦争回归原有职位，至于李驰，秦争很失望，觉得自己很蠢，被他背刺了......
算了，索性试一试，降职降薪的话肯定混不下去，让老娘过去闹一闹，说不定补偿金能多拿点。
“妈，叶蓁那女人心肠很硬，脾气也不好，您去的话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别闹太难看，见好就收，那公司我左右呆不下去了，但这个投资圈子很小，而且我手上还有一批客户，您――”
“我知道。” 秦老太太摆摆手，咧开嘴露出几颗稀疏的牙齿，咳嗽几声道：“放心好了，你妈不是不讲理的人，绝对有理有据！”
有理有据？秦争自己都找不到，老太太说的信誓旦旦，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还真给了他几分底气，叶蓁那急躁性格，最怕被人缠，说不准真会为了息事宁人退一步呢。
秦争心存侥幸，元旦假期复工第一天，他就把老太太带到公司楼下，招呼属下来领她进去 ，自己躲进旁边的便利店。
叶蓁上午没到公司，两点多才姗姗来迟。
推开办公室门，一眼就看到沙发上躺着一个小老太太，裹着薄毛毯，睡得正香，隐约能听见轻微的打鼾声。
“谁啊？”
“叶总，这位是秦经理的母亲，早上就过来了，说有事情找您。”秘书躬身解释。
叶总微微蹙眉，“关于秦争的处理方案，人事那边通知发了吗？”
“暂时还没。”秘书语气稍顿，继续道：“秦经理提前找人事部长谈过，他应该是知道了。”
“嗯，你先下去，把门带上，任何人不允许进来。”
“是，叶总。”
办公室门关上，叶蓁走到落地窗前，把窗帘拉开，午后阳光洒在会客区，老太太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浑浊视线凝在窗户前的小姑娘身上，恍惚好一阵才慢慢聚焦。
叶蓁微笑着走过来，柔声道：“伯母，您醒了？”
她穿着高领米色毛衣，头发披散下来，淡妆，脸蛋白嫩嫩的，站在阳光里好像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笑容也很甜，老太太慢吞吞的坐起来，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哑着嗓子问道：“叶总还没回来？”
叶蓁坐到对面沙发，拿起煮茶器添水预热，抬眼问道：“午饭吃了吗？”
“秘书送饭了，叶总还来不来？”
老太太琢磨叶蓁的身份，整个公司的穿着都很正式，全部是职业装，干练又精致，只有面前这位年纪小，穿着休闲，语气沉缓，煮茶动作慢条斯理，打量半天，老太太试探性道：“你是叶蓁？”
“是我。”叶蓁笑着点头。
老太太的面色瞬间阴了，眼神也变得凌厉，沉声质问：“叶总，为什么开除我儿子？”
“只是岗位调整。”
“为什么调整？ ！他在原岗位干好好的！叶总，我儿子为公司呕心沥血，每天回家还各种忙，经常睡不好觉，这些您知道吗？！他以前很健康的，来公司才几年，就过劳肥，是叫过劳肥吧，工作压力大，整天喝酒应酬，老婆孩子都顾不上，我常年身体不好药不能停，孩子刚过满月，媳妇没工作，他压力很大很辛苦的，你能不能放他一马？就当就我们全家人的命！成吗？！”
老太太把准备好的话一股脑倒出来，说完喘粗气，抬手擦了擦眼角，叶蓁贴心递纸巾，等她稍微平复下来，才轻声道：“阿姨，公司有制度，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对任何员工的处理，都有――”
“甭拿这些话来搪塞我！”老太太粗声打断，“我儿子哪点不好，我四十岁才生的他，对他知根知底，他实在，对公司没有二心，就算犯了错误，也肯定有人暗中使坏！我儿子没错！！一定要给他公道！否则没完！！！”
叶蓁深知跟她扯不清道理，这些年没少遇到难缠的客户，家属的长辈找到公司讨公道这种情况，她着实第一次碰见。
“阿姨，您想要什么公道呢？没完是指什么？？”
“让我儿子回到他的岗位，否则我睡在这儿办公室不走了！！”老太太倒也爽快，一点没遮着藏着，凶巴巴的瞪着叶蓁，语气很冲，拳头捶打腿上的毯子，激起细小尘埃在阳光里闪烁发亮。
叶蓁垂眸看着煮沸的水，掀开盖子，氤氲热气扑面袭来，她打开旁边的檀木方盒，问道：“您喜欢喝什么？绿茶还是白茶？算了，还是喝菊花茶吧，降火。”
老太太绷着脸不说话。
叶蓁用镊子夹了几朵贡菊丢进壶里，关上加热器，菊花很快把水染成浅金色，“等五六分钟就可以了。” 她合上盖子。
“我奶奶也姓秦，今年七十六岁，和您的年龄应该差不多吧？”叶蓁忽然换了个话题。
老太太愣了一下，“同龄人，怎么了？”
“咦，真巧。”叶蓁笑着，目光柔和几分，轻声道：“她没您命好，中年丧夫，晚年丧子，最疼我这个孙女，可我一连六七年不回家，前天回去，也没进家门看她一眼。”
“我的命好什么，我.....哎。”
兴许同龄人比较有共情，老太太的眼眶红了一瞬，嘴唇颤了颤，“那你奶奶现在？”
“身子骨挺硬朗，我知道她心里苦，经常半夜流眼泪，您那个时代的人，善良，能吃苦，最会疼孩子，我看到您，就像看到她老人家......”叶蓁起身坐过来，拉着老太太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暖着，她垂了垂视线，睫毛很快的轻眨几下，声音有点哽咽，“外面刚下过雪，您还为了孩子大老远跑过来，太让人感动了，我刚工作的时候，也经常受欺负，有一次在雪地里等客户，冻晕过去了，那时候身边要是有一位向您一样的妈妈，我该多么幸福，我很羡慕秦经理，这么大了，还有妈妈护着。”
“世上哪有不疼孩儿的娘啊，叶总，你――”
叶蓁：“您喊我小蓁就行。”
老太太的眼睛亮了瞬，用力回握住叶蓁的手，她孤寡多年，为家庭为孩子，付出这么多，从没听过一句感谢的话，没想到会从一个陌生女孩口中听到如此高的赞扬，老太太的心倏地软了。
“小蓁，你今年多大？”
“二十五，过完年二十六了。”
“这么年轻呐，有男朋友没？”
这话一出两人皆愣住，同时想到李承，老太太直勾勾的盯着叶蓁，叶蓁抿了抿唇，点点头。
老太太追问：“叫什么名字？”
和他上床，爽吗？
如果回答李承，那她保他上位就存在私心，若不是李承，更简单，男未婚女未嫁最适合发生什么，更何况秦母从儿子口中得知叶蓁有个异地男友，那故事更好编排了。
这是最初的打算。
叶蓁倒也没瞒，直接说了潘盛的名字，秦母点点头，唠家常似的追问其它，叶蓁私事回的不多，关于潘盛的话题简单带过，她更多的谈了公司发展的艰辛史，讲了公司最难的时候，虽然没明说秦争的种种，但话里话外多少会带到他，秦母也能听出来好歹，开始还能替儿子美言几句，后面越来越沉默，直到彻底不讲话。
“阿姨，处久了都有感情，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没办法，秦经理确实能力突出，可是还有进步的空间，与岗位匹配度有待提高，您说，有差距咱就要努力追近，对吗？我也不瞒您，把他降职就是给他二次磨练的机会，阿姨，您是明事理的人，肯定能明白公司的做法。” 叶蓁说话委婉，语气也亲切真诚，眼中带着浅浅笑意。
秦母眉头拧成一团，不好意思撕破脸，也不想接受公司对秦争的处理，叶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论话说的再好听，自己儿子收入实打实降了。
“准备让他磨练多久？”秦母问道。
一个小时了，叶蓁软硬话全部讲一遍，耐心所剩无几，她不想跟面前的老太太起冲突，刚才进来的时候，走廊里有两个陌生人，脖子上挂着相机，眼神机敏很显眼，这边如果闹起来，不出意外的话，第二天指定上热搜，合作方张总入狱的事刚平息，快过年了，公司不能再出负面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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