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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总，方便讲话吗？”
认识好几年了，他说话还这么客套，明明是私下的事情，搞得像汇报工作，叶蓁笑：“方便，森哥，午饭吃了吗？”
“吃过饭了，叶总，这边情况可能有点变动，梁燕妮女士提出撤诉，我想看看您的态度。”
“撤诉？”叶蓁蹙眉，“我妈什么意思？”
“她......” 停顿两秒，赵森含糊道：“您还是自己打电话问吧，我不太了解。”
前天还好好的，今天就想撤诉，闹着玩吗？挂断电话，叶蓁给梁燕妮打电话，无人接听，又给梁越打，铃声快结束的时候那边才接。
“喂。” 梁越声音虚弱疲惫，像一夜没睡。
“妈，怎么搞的？又不离婚了？？”
“她的事情我管不了，以后都不管了，啥人啥命！活该受罪！！”梁越像憋了一肚子火气，厉声吼了几句，转而低声说：“小蓁啊，赵律师忙活这么久，记得犒劳人家一下，我给他钱，他没收。”
赵森为了梁燕妮离婚案子，特意从上海过去，来来回回跑好几趟，现在女儿单方面撤诉，梁越也挺不好意思，偷偷塞了好几次钱。
叶蓁：“赵律师这边您不用操心，梁燕妮什么情况？还打算稀里糊涂过下去？？”
梁越叹了一口气，说：“随她吧。”
梁燕妮还是狠不下心离婚，带孩子在婆家住几天，张凯找过来各种好话，承诺和那寡妇断干净，以后一心一意待她和孩子好，绝不在外面胡来，甜言蜜语加持下，梁燕妮被哄得五迷三道，再次沦陷，没跟妈妈和奶奶商量，直接带着孩子回了婆家，梁越听到后肺差点气炸，总不能再把人五花大绑弄回来吧，索性也不想管了。
老太太晚上来电话，也是一个劲叹气，对着手机哭诉：“小蓁啊，你说你姐这是什么命，那男人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迷魂汤了，让她这么找不找道啊，小时候也没见她这么笨啊。”
“对了，你跟小盛怎么样了？”话题倏地一转。
叶蓁正捧着碗喝汤，手机在餐桌上开的外放，闻言呛得猛咳嗽几声，梅姨赶忙递过来一杯温水，顺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脸担忧。
叶蓁摆摆手，把手机免提关掉，放在耳边，含糊道：“挺好的。”
梅姨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开几步。
“这段日子他去找你了吗？”秦玉珍问。
“他忙。”叶蓁回。
“哎，是挺忙的。”秦玉珍又叹了一口气，说：“你潘爷爷住院了，看上去情况不太乐观，你没事多宽慰宽慰小盛，那孩子心重，这几次看见他，一次比一次瘦，估计也不好好吃饭。”
叶蓁心头一紧，“潘爷爷怎么了？！”
“之前他不是做过心脏搭桥手术吗，过完年心脏就不舒服，上次打着牌呢，突然晕倒，又送医院去了，都住小半个月了。”
“严重吗？”叶蓁感觉有点透不上气来，她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全部精力集中在手机上。
“不知道，我这看着小宝走不开身，燕妮刚把孩子弄走了，我准备明天去医院看看。”秦玉珍听出她有颤音，安慰道：“你也别害怕，估计没啥事儿，那老头命硬的很，三天两头去医院，习惯了。”
“潘盛他.....”
“小盛整天医院酒店来回跑，没去找你，，知道吗？”秦玉珍抢声道。
叶蓁垂下眼帘，轻轻的“嗯”了声。
“哎，你说燕妮这怎么办，怎么就被张凯那家伙哄得团团转呢，一点都.....” 秦玉珍又开始念叨梁燕妮的事情，唉声叹气的没个完，叶蓁心思完全跑偏，敷衍着返回卧室，一直到挂电话都没听清电话那边具体讲了什么。
她担心潘老爷子，也担心潘盛，这么久没联系，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潘盛曾说过，这回不会像上次那样，分手后不会再来找她，也不会打搅她，难道真要跟她断干净？难道真和赵乐乐在一起了？？
叶蓁憋闷的难受，脑子里全是那天酒店的场景，潘盛低垂着脑袋坐沙发上，唇角勾起，神情落寞看上去却好让人心酸。
窗外月光皎洁明亮，透过窗户，树荫映在地板上，枝叶随晚风轻轻摇晃，像在挥手召唤。
次日又是艳阳天。
秦玉珍打开门，看见院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钱还给你
叶蓁拖着行李箱站在院子里，穿着一件水蓝色长款大衣，带一副遮住半张小脸的墨镜，扬唇笑道：“奶奶，早上好！”
秦玉珍一副见了鬼惊恐表情，手捂住心口，拄着拐杖围叶蓁来来回回转三圈，难以置信道：“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过正月十五啊。”
叶蓁拖行李进屋，秦玉珍跟在后面，对她突然回家莫名有些担忧，追问道：“这都二月底了，哪还有正月十五，乖孙，你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儿了？”
“正月十五的假期调到这两天，我在那边呆着也没啥事儿，就回来了。” 叶蓁解释，一眼注意到桌上堆放的礼盒，抬手指了指，似不经意的问道：“弄这些东西，您准备给谁回礼？”
“年都跑远了，还回什么礼，正好你回来了，陪奶奶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看潘爷爷啊。” 叶蓁取下墨镜，语气有些为难，蹙眉说：“我才刚下飞机呢，还没休息呢。”
秦玉珍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劝道：“去看看就回来，很快的。”
医院。
潘老爷子住的单人病房，直达电梯到顶层，走廊里，秦玉珍还在问：“你忽然回来的事儿，小盛知不知道？”
叶蓁出发来医院前，心跳就抑制不住加快，满脑子都是见到潘盛的场景，该怎么表现才能显得不上赶着倒贴，万一他问她为什么回来，怎么回答才最合适，见了面怎么表现才自然些，分手的事儿，她没跟家人说，大概率潘盛也没说，否则秦玉珍不可能这么平静，既然家里人都不知道，那一会儿见面，要不要表现得像真情侣，抱抱？亲亲？？
叶蓁秀眉微蹙，心不在焉的低头往前走，秦玉珍见她不搭理自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扯了扯叶蓁的胳膊，说：“等一下。”
叶蓁停下脚步，转头道：“怎么了？”
“我不管你跟小盛是不是闹别扭了，一会到你潘爷爷眼前，你都要撑住了，不要让他担心，你俩有矛盾私下解决，听到没？” 秦玉珍表情认真，语气也很严肃。
叶蓁瞬间有种被看穿心事的迤龋视线躲躲闪闪，含糊道：“没有,您想哪儿去了，我和他好着呢。”
秦玉珍盯着她看了几秒，轻哼一声，拄着拐杖径自朝病房走去。
叶蓁磨磨蹭蹭跟着，前面一间病房门打开，秦玉珍走进去，叶蓁倏地停下脚步，看着敞开的门，亮光从里面映出来，可能昨晚没睡觉，忽地一阵恍惚，她想往前走，却抬不动脚，光影闪动，潘盛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黑色夹克衫，身材高大，面无表情，一半面容隐在光影里显得五官更立体消瘦，隔着几米远，叶蓁仿佛能看清他眼中映照的自己，小小的身影，傻子似的站在走廊上。
护士推着诊疗车从身边路过，滚轮声近了又远，叶蓁的睫毛颤了颤，有些尴尬，说点什么，她动了动唇，却没发出声音。
潘盛抬脚走过来。
......五米。
......三米。
......一米，即将来到面前，叶蓁转身就走。
“站住。”
潘盛出声喊住，把她手中拎的礼盒接过来，“来都来了，进去吧。” 说完朝病房走去，他的声音平淡，眼神没在她身上多停留，就算普通朋友，也不至于这么生疏冷漠。
叶蓁抿了抿唇，压下心里的不痛快，跟上去。
来到病房里，潘老爷子看见叶蓁后，原本浑浊的眼睛明显一亮，紧紧的攥着她的小手，氧气罩浮上一层白雾，
“孩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喊小盛去接你？早饭吃了没啊？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
老爷子精气神和过年时明显不同，瘦到皮包骨头，眼角和嘴角都下沉，说话气音很弱，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中间停顿好几次喘粗气。
叶蓁眼眶发热，不忍心盯着他看，垂下眼帘点了点头，不知道先回答什么，她也怕自己说话会哽咽，心口堵得难受。
秦玉珍坐在一旁，拿手绢揩眼角的泪花，看见老友这个样子心酸忍不住掉泪，潘盛倒了一杯热水放她手边，低声劝：“奶奶，没太大问题，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就能康复，您别太伤心。”
秦玉珍含泪点点头，提醒叶蓁：“小蓁啊，爷爷刚才问你话呢。”
“爷爷，她今天到的，早饭还没吃，我一会带她出去吃饭。”潘盛代为回道。
叶蓁回头看他一眼，潘盛垂眸削苹果。
“那赶紧的，先去吃饭，快起。” 潘老爷子忙催促道。
叶蓁微红眼眶：“爷，我不饿，您感觉怎么样啊？”
“我.....” 刚开口，潘老爷子猛地咳嗽几声，叶蓁赶紧起身轻拍他的后背，他摆摆手，抬眼看向一脸担忧的潘盛，道：“小盛，你扶秦奶奶出去散散步，我有话像跟小蓁单独说。”
秦玉珍和他对视一眼，拿过拐杖起身，潘盛应了一声，扶着她慢慢的离开病房。
门关上。
“爷爷，什么话啊？”
叶蓁把凳子往床头挪挪，离得近些，潘老爷子靠在床头，抬手把呼吸面罩取下来，垂眸盯着看她几秒，轻轻笑了一下。
“小蓁啊。” 他虚弱的喊了一声，叶蓁赶紧点头应道：“我听着呢爷爷。”
“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这孩子心地纯善，和我那孙子般配着呢。”
第一句叶蓁就懵了，心虚不敢看老爷子的眼神，低头看自己的脚尖，静静的听着，潘老爷子继续道：“我身体不好，身边离不了人，儿子儿媳都在国外，你看这次我住院，他们也没时间回来，没办法，小盛只能在家里照顾我，这几年，你和他都辛苦，小蓁，实话跟你说，我没有多少时间，这个年纪再住院，就是一脚跨进棺材里，凶多吉少咯――”
“爷爷，您别说这种话！吉人自有天相，您肯定能康复！！” 叶蓁急声宽慰。
老爷子摆摆手，微微摇了摇头，笑道：“傻孩子，我的身体情况，自己心里有数，这么多年全靠药吊着，身上毛病太多，不说这个了，小蓁，你能答应爷爷一件事儿吗？”
叶蓁点点头：“您说，只要我能做到，肯定会答应您。”
“和我孙子结婚吧。”
叶蓁：“......”
潘老爷子仅仅攥住她的手，直勾勾的盯着，干涸的嘴唇颤抖，“看不到你们结婚，我死不瞑目，小蓁，你嫁给他肯定会幸福，好不好？”
“我，我.....” 叶蓁着实有点慌了，一时没转过来，虽说她对老爷子有感情，可一码归一码，婚姻大事又不是儿戏！哪能这么随便，和潘盛结婚？？？心跳骤然有些加快，她下意识想拒绝，看见老人殷切期待的目光，又开不了口。
可是，再怎么也不能结婚啊！！
额头汗都下来了，叶蓁咬了咬唇，“爷爷我.....不合适吧，我――”
“合适！” 潘老爷子打断她的话，言辞凿凿道：“很合适！你信爷爷的话，爷爷疼他，也疼你，你们俩在一起，肯定错不了。”
“这样吧，你回去好好考虑，想好了给爷爷答复，好吗？”
叶蓁点头答应。
“我让小盛带你去吃早饭。” 潘老爷子伸手摁床头的呼叫按钮，一边嘱咐道：“饭还是要按时吃的，在那边上班也要注意身体，年轻不注意，老了就遭罪，对了，你在那边都吃什么？”
叶蓁心不在焉：“家里请了保姆，早晚餐在家里吃，午饭在公司。”
“好好好，保姆靠谱吗？”
“靠谱，潘盛请的。”
潘老爷子：“那行，他看人准。” 说着又是一阵咳嗽，病房门打开，走来两名护士，秦玉珍跟在后面，对叶蓁说道：“小盛在楼下等你。”
叶蓁“哦”了一声，起身告辞。
已经十点钟，医院附近买早餐的基本都收摊了，潘盛带她进了一家茶餐厅，点了餐，两人相对坐着，各自无言。
叶蓁一直处于恍惚状态，脑子里全是潘老爷子的话，垂眼看桌上的原木花纹，秀眉微微皱起，潘盛看着她，屈指敲了敲桌面，问：“聊什么了？”
叶蓁回神，耳垂莫名有些发烫，转头望向窗外，敷衍道：“没什么。”
潘盛：“老爷子让你跟我结婚？”
平静的一句话犹如石子丢进水面，漾起层层涟漪，叶蓁猛地转头看他，对上一双黑眸，倏地慌了一瞬，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就知道会这样。” 潘盛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挑了挑唇，道：“不用放在心上，老爷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说过什么估计自己都记不得。”
“可是......”叶蓁蹙眉。
潘盛看她一眼，问：“你想跟我结婚？”
叶蓁慌道：“不是.....”
“既然不想，就没什么好纠结的。”潘盛嗓音淡淡的，一点情绪都没有，甚至看她的眼神也没有多余的感情，和在医院走廊同样的冷漠态度。
叶蓁不说话了，服务员上菜，她夹起水晶饺放嘴里，味同嚼蜡。
潘盛没动筷子，一直在看手机。
叶蓁：“你不吃？”
潘盛：“嗯。”
似乎话都不想跟她多说，叶蓁慢慢放下筷子，转身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往这边推了推，潘盛余光瞥见，回复消息的指尖微顿，抬眸：“什么？”
“梅阿姨先前工资是你代付的，钱还你，以后我给她发工资就行。”
想多了，我没打算管你
潘盛：“你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似乎周围的气压瞬间低了很多，叶蓁拿起勺子喝汤，回道：“这钱本来就应该我出。”
“我请的阿姨，为什么你出钱？” 一副莫名其妙的口吻。
叶蓁顿了一下，理所当然道：“可她是为我服务啊。”
潘盛强调：“合同是我签的。”
叶蓁：“.....所以呢？”
“不满意的话，你把她辞退，自己重新聘人签合同。” 手机振动，潘盛拿起来，继续道：“三倍违约金，提醒你一下，正常聘用期间，保姆无故被辞退，可能会面临被劳务公司解雇。”
“签了多久合同？”
“一年。”
一万二每月，一年就是十四万多，“行吧。” 叶蓁点点头，把信封收回来，说：“这钱先算我借你的。”
潘盛没回应，只顾着回复消息。
也不知道跟谁聊天，响个不停，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他也没像现在这样，抱着手机不撒手。
谈恋爱了？
叶蓁稍微坐直身体，企图看一眼手机屏幕，不经意的动作，潘盛似乎有所察觉，身体再次向后靠，唇角还似有似无的扬起一个浅浅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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