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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潘盛皱了皱眉。
一辆出租车刚好停路边，叶蓁抬脚走过去，背对他摆摆手，朗声道：“不麻烦了，盛总，早点休息。”
目送出租车消失在视线，潘盛从口袋里掏出烟和火机，“咔哒”一声， 他唇角叼着烟，微微颌首用手护住火苗，烟点燃深吸两口，在烟雾缭绕中抬眸望了望前方，随后转身又返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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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半，叶蓁洗漱后躺到床上，小床“咯吱”一声闷响，枕头旁手机振动。
潘盛发来消息：“睡了吗？”
叶蓁回：“睡了。”
“方便开视频吗？”
“已经睡了！”【发怒表情包】
对方好像不认识字，两秒后，直接发来视频申请。
我听话，你别生气
讨厌，手机响了好一会儿，接通，直接撂在枕头上，镜头对着天花板。
叶蓁平躺在床上，也盯着天花板，阖眼装睡，不知道为什么那边也没动静。
一分一秒过去，房间始终很安静，就在她以为视频中断的时候，听见耳边传来沉沉的唤了一声：
“叶蓁。”
低哑嗓音使她心跳蓦然加快，叶蓁睫毛轻颤，抿了抿唇，没睁眼，也没吱声。
“你不能这样。”潘盛说：“把手机拿起来。”
叶蓁咽了咽喉咙，仍不想搭理，可嘴巴快过脑子，立马含糊道：“听着呢。”
“我数三个数，别逼我过去找你，三。”
威胁谁呢？叶蓁撇了撇嘴，动也不动。
“二。”
来就来呗，大半夜不给你开门，让你睡马路！正好外面还下雨了。
“一......”
“干嘛啊！！”
还没落音，床吱呀几声，镜头里怼上来一张小脸，秀眉紧皱，眼底满是不耐烦，叶蓁拿着手机起身，倚靠着床头，披头散发的瞪眼瞅他。
潘盛托着腮，笑着调侃：“这么怕我过去？”
“这大半夜的，我怕你惊到老太太。”叶蓁看着那边的背景，问：“怎么还在会议室？”
“回家干什么，回去也是一个人。”
潘盛手机平放在桌面上，视线淡淡的垂下来，从镜头的角度看，嘴角弧度也略微下沉，可怜巴巴语气继续道：“下着雨，被窝那么冷，也没女朋友心疼。还是你幸福，亲人在家里等着，晚饭吃了吗？”
“吃了。”叶蓁忍着笑，强调说：“奶奶包的水饺，老好吃了。”
潘盛轻叹了一口气，感慨：“真羡慕奶奶。”
“......”
“有事没事？没事我挂电话了。” 大半夜耽误人睡觉。
“礼尚往来，你该关心我了。”
大眼瞪小眼，沉默片刻，叶蓁：“.....晚饭吃了吗？”
那边摇头。
“去厨房找点，吃完赶快休息。”
“没胃口。” 许是窗外灯光闪过，潘盛眼睛亮了一瞬，扬唇道：“亲我一下吧。”
“亲一下就不饿了？”
他眸底浮上笑意，说：“试试看。”
叶蓁抿着唇，清清淡淡看着镜头，别说亲了，如果睡在一张床上，特定拿后脑勺对他，自从中午见到郭月的惨样，她就特别愤怒，厌烦赵义，也连带着对潘盛不高兴，昨晚打完电话，他八成去晚了，否则怎么会这么严重，还有谈话过程中，赵家兄妹说话时，他只听着不表态，所以赵义才这么嚣张，还有照片，想到赵乐乐手机里那些亲密照，她更烦躁。
总而言之，现在看他哪哪都不顺眼，眉心也越拧越紧。
“是不是亲戚快来了？” 潘盛忽然问道。
叶蓁还沉浸在气愤的情绪中，当即破口大怒：“你亲戚才来！你全家亲戚都来！！” 吼完才恍然意识到，好像确实快来了。
空气瞬间安静。
潘盛拿起手机，向后靠在椅背上，半响，淡道：“退婚会按照你的要求来，过几天我组局，把双方亲友请到现场，赵义会澄清退婚缘由，郭月的新住处安排好了，离她工作地址很近，叶蓁，你不能因为别人的事儿，影响对我的态度，这样我很没安全感。”
赵义居然同意了？！不太现实吧，叶蓁好奇：“你怎么让他答应的？打他了？？新住处是租的吗？多少钱一个月，不贵吧。”
感情关注点全在前面几句。
潘盛咬了咬后槽牙，调整出一个友好到莫名诡异的微笑，又低又缓吐出两个字，“你猜。”
“......”
叶蓁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冲镜头笑道：“抱歉啊，我亲戚真快来了，心情不好迁怒你了，亲爱的，别介意哈。”
郭月的事情解决，她心情也变好，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笑容那叫一个甜。
潘盛冷哼一声，不买账。
叶蓁继续：“明天来家里吃饺子，冰箱里还有馅呢，两种，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口味？”
“那必须的！” 叶蓁怕他不信，脱口而出：“三鲜和牛腩馅嘛。”
潘盛面色缓和些，再开口语气也温柔了，轻咳一声，说：“新住处是我的房子，没收她钱，改明房子过户到你名下，赵义调岗到汽修店，就这样。”
动手？倒不至于。
多年好兄弟，潘盛既不会打他，也不会让他失业，调岗是最稳妥的处理方式，叶蓁听出来了，所谓按照她的要求澄清事实，给郭月找新住处，左右都是为了保住赵义的饭碗，怕她不高兴罢了，今天调，哪天恢复原职也不是没可能。
“楼心悦呢？”叶蓁问：“调到另一家修理店吗？”
“人事部会对接。”潘盛听出语气不对劲，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事儿，于是岔开话题，“宝贝，明天一早我就过去，上午带你和奶奶去花市逛逛，快睡吧，乖。”
“两个人的事儿，一个开除，一个调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双标呢？”
叶蓁说完直接挂断视频。
这就是她和潘盛最大的不同，在她这儿，对错很分明，公私也很分明，特别在工作上鲜少感情用事，不行的员工，就是一个字：滚。
潘盛身边围绕一大帮兄弟，几乎每个都能被他照顾到，兄弟们听话讲义气，敬重他，即便赵义这种货，感情上再不是个玩意，也拿潘盛当亲大哥，不敢在他面前龇牙。
电话挂断，潘盛没再打过来，叶蓁辗转反侧睡不着。
工作这些年，除了李驰，她身边好像还真没有别的朋友，偌大的上海繁华热闹，东方明珠璀璨亮眼，外滩人挤人，以前叶蓁一个人去散步，迎面吹着晚风，总觉得很自由，后来逐渐就不去了，再后来，潘盛陪着一起，风景都不变，她的心境却发生很大变化，牵着身边男人的手，具体形容不上来，胸口满满当当的踏实。
叶蓁想这想那儿，开始分析自己，她有极强的道德观念，严格筛选靠近的人，这些年，几乎全部的时间都投入工作，对于意见向左的同事下属，只秉承一个原则，要么听我的，要么滚蛋。
家人不听话，所以她滚蛋，这些年不愿意回来。
潘盛听话吗？仔细想想，不太好判断，又听又不听，叶蓁忽然来了兴趣，越琢磨越精神，脑子里过电影似的，一件事一件事捋。
最终啥也没研究出个子寅卯丑来，迷迷糊糊睡着，再睁眼天色已然大亮。
面前投下一片暗影，搅了她一夜清梦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早。” 潘盛笑着。
叶蓁刚醒反应迟钝，脑袋昏昏沉沉，看了他一眼，阖眼继续睡，几秒后，又睁开，眼前没人了。
刚才在做梦？？
“还不起啊？太阳晒屁股了。”
她循着声音缓缓转头，看到潘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两条修长的腿自然交叠，还是一副笑盈盈模样。
“......几点了？”
“十一点。”
潘盛看她不信，拿起桌上小闹钟，指了指，果真是十一点。
“花市下次再去吧。”
叶蓁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问道：“你什么时候到的？”
“八点。”
潘盛说：“早餐来这儿吃的，然后搁房间等你醒。”
“怎么不喊我？”她蹙眉。
潘盛：“不敢。”
早饭后，梁越和秦玉珍几次想把叶蓁弄醒，都被他拦下来了，昨晚通话结束的氛围不太对劲，再影响她休息，想想都胆颤。
叶蓁歪着脑袋瞅他。
昨晚下一夜雨，今天阳光很好，碎花窗帘没拉开，屋子里依旧亮堂，阳光透过薄布帘落在他身上，潘盛穿着蓝白条纹的衬衫，反跨坐在椅子上，手臂交叠搭在椅背，眼底噙着淡淡笑意，还有几分试探和忐忑，“你说梦话了。”他忽然道。
叶蓁下意识反驳：“骗人，我从不讲梦话。”
“真的。”
潘盛说完这两个字就没有下文，叶蓁等了几秒，忍不住催促道：“说啊。”
“先起来吃饭，然后再告诉你。”
“我不饿。”
潘盛看了一眼时间，说：“厨房留了粥和小菜，稍微垫一下肚子，等会儿还要吃午饭。”
叶蓁强调：“讲了我不饿！”
她坐着不动，眉头皱成一团，可能还是没睡足，莫名的有些烦躁，昨晚睡前问题又浮现出来，“你怎么一点不听话？！”厉声斥道。
潘盛愣了一下，盯着她看了好几秒，倏然笑道：“行，咱不去喝粥了，，乖啊。”
“......” 他根本没理解她的意思！
叶蓁绷着小脸，抿着唇，大眼睛里蹭蹭往外冒火。
潘盛琢磨着，还是不要讲梦话内容了，省得火上浇油，他从凳子上起来。
“我去准备午饭，中......”
“坐下！”
起身的动作一僵，四目相对，潘盛慢吞吞把椅子调正方向，老老实实坐好，腰板挺得笔直，两手搭在膝盖上，颌首恭敬道：“叶老师，您请赐教。”
装的还挺像那回事，叶蓁面色缓和些，轻咳一声，视线躲闪几秒又落回他身上。
“两件事，赵义和梦话，你想先聊哪一个？”
我跟你很熟？？
这两话题他哪个都不想聊，同床共枕那么多次，叶蓁睡醒什么德性，潘盛心知肚明，他后悔了，早知道晚点再过来，一大早巴巴的守在卧室，居然还提到什么梦话，这回好了......
哎，掰扯下去搞不好又要闹别扭。
潘盛叹一口气，说：“你想先聊哪个？”
叶蓁：“赵义。”
“......” 潘盛斟酌了一下，说：“还是先聊梦话吧。”
叶蓁挑了挑眉，“行。” 倒想听听看他怎么瞎编。
“你骂我了。”
好吧，第一句还真有几分可信度，叶蓁抿了抿唇，没作声。
潘盛窥着她的神色，继续道：“其实梦话和赵义的事儿，也有关系，你骂我偏袒他，没原则没底线，还说以后生的孩子不随我姓，先说明一点啊，孩子随你姓我没意见，主要是多生几个，家里热闹，以后咱俩百年了，她们还能有个伴，男孩女孩都无所谓，只要是――”
“停！”
越扯越远，也就前两句靠谱，叶蓁抬手打断，蹙眉道：“再不好好说话就滚出去。”
“行，那我去准备午饭。”
潘盛嘴上接的快，却坐着没敢动，叶蓁梦话是骂他了，翻来覆去就用那几个词，抱怨异地恋，责备他无原则性偏袒兄弟，呢呢喃喃的嘀咕，还怪可爱的。
房间安静几秒，叶蓁淡淡的说：“咱俩价值观有差异。”
潘盛心里咯噔一声，有这么严重？
“......我觉得挺好。” 他说。
“具体哪好？”叶蓁反问。
潘盛沉默了，他从没跟人讨论过这类深奥的话题，自打从学校辍学，接触最多的就是兄弟们，一帮大老爷们，吃饭喝酒打牌，至于价值观？身边兄弟被女人甩时，对方都是拿三观不合为说辞，潘盛对别人没兴趣，也就处过叶蓁这一个对象，念着她是大学生，平时说话各方面处处注意，脏话都很少说，就这还九曲十八弯充满挑战。
价值观有差异不就代表三观不合？感情中三观不合是大忌，难道她想分手？？昨晚大半夜不睡是在琢磨怎么跟他断了？？
潘盛脸色沉下来，捞起凳子往前挪，坐的更近些，
他手肘搭在腿上，身体前倾，微微眯起眼睛，缓声道：“你什么意思？”没等叶蓁回话，又凹自说道：“甭说价值观，就算三观都有差异，差出十万八千里，你也别想分手，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你要是逼我，我立马去喊奶奶！”
“说来说去，不就是因为赵义那混小子，郭月的事儿，确实是他错了，我不包庇，按照酒店规定开除，后面――”
“不是调岗吗？”叶蓁举手插话。
“一样的概念。”潘盛说：“让他去修理店当学徒，从头开始，话说回来就算是陌生人，来店里找工作，条件合适我也会录用，这做的没毛病吧？”
叶蓁摇摇头，附和说：“没毛病。”
她感觉他现在情绪有点不对劲，又是三观，又是分手喊奶奶的，还逼他？都想到哪儿去了？？不就说了句价值观有差异，反应至于这么强烈吗？眼睛都急红了。
“还具体哪好？呵。”
潘盛倒回来又开始回答她的问题，冷哼一声，“依我看哪都好，床上我做主，下了床你说的算，差异在哪儿？根本没差异，你们念了书的就是想太多，两个人结婚处对象，有事儿商量着来，别总动不动套理论，上升到人生观价值观，就算有差异，有就有呗，哪有百分百贴切的两人，你要是真在乎这点，行，你点出来，咱立马改进，还是那句话，除了分手，什么都好商量。”
一股脑讲完，他将桌上半杯凉水一饮而尽，冲一脸空白的叶蓁扬了一下眉，问：“差异在哪儿？”
叶蓁都听懵了，半响，蹙眉道：“谁要跟你分手？”
“没这个想法就好。”
潘盛肩膀放松，咧嘴笑了笑，随即意识到刚才自己反应过激，语气有点强硬了，于是伸手揉了揉叶蓁的脑袋，温声道：“说吧。”
“......” 叶蓁原本有一肚子的话，被某人单方面一通输出，忘得干干净净。
无言片刻，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避开潘盛的视线，垂下眼帘整理睡衣扣子，问：“回头再说吧，中午吃什么？”
午饭吃饺子，秦玉珍备了三种馅子，包了好多，没煮的全部让潘盛拿回去冷冻，自打潘老爷子去逝，她就拿潘盛当亲孙子，三天两头给他送吃的，说话语气那叫一个亲切，搞得叶蓁吃饺子的时候狂蘸醋。
下午潘盛回酒单开会，她闲着没事儿，也跟着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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